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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大谍战-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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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信石斋说:“我会严密封锁新京医大,让它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看什么人去接货,就可以连根带须子提溜起一大串。”

5

张云岫的三轮车拉着杨小蔚到了医大门前停下,学校进进出出的人川流不息。张云岫突然发现了陈菊荣,她正和周晓云从校外回来。他连忙把六块瓦的帽子压低,扭过头去。

陈菊荣虽没认出张云岫,却看见了车上的杨小蔚,就叫了一声:“杨小蔚,你又逃学,等着挨罚吧。”

杨小蔚敷衍地说:“我家从奉天捎东西来了,我刚从朋友那取来。”

这时双方跟踪的车辆也都相继停下,杨小蔚回头看看,装模作样地给了张云岫几角钱,跳下车。

张云岫迅速从脚踏板上拿起藤编箱子,交给杨小蔚,说:“小姐,我就不远送了。”

这句话让陈菊荣听着耳熟,她注意打量车夫几眼,到底认出了他,张云岫显然怕坏事,暗中摇手示意,不让她说破。

陈菊荣虽然疑惑,也不敢贸然说话了,这里肯定有名堂。杨小蔚便提起箱子头也不回地往校园里走。

看着杨小蔚淹没在众多女学生当中,张云岫掉转车头,吹着口哨,悠悠然地蹬着车离开了,地下党跟踪人员也都陆续散去,似乎已不再关心。

杨小蔚走了几步,快到图书馆楼时,周晓云和陈菊荣追上了她。陈菊荣问她:“家里捎了什么好东西,装了这么大一箱?不会是嫁妆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杨小蔚呸了她一口,说,“是从奉天捎来的衣服和书。”

周晓云要过来帮她提。陈菊荣抢着夺过来,哎哟一声叫起来说:“这么沉!是金条吧?”

杨小蔚扫了一眼跟进校门的便衣,大声开玩笑说:“是金条,给你当嫁妆的。”

陈菊荣打诨说:“有这一箱子金条,至少得嫁给国务总理。”

周晓云说:“他都快七十岁了,棺材瓤子了,你嫁吗?”几个女生咯咯地笑起来。

于是三个女生轮换着提了箱子向宿舍楼走去。那些鬼子侦探一直尾随到楼门口,又有两个跟上了楼。

进了医大女生寝室,几个同寝室的姑娘都不在,周晓云放下箱子说:“这箱子好沉,我都累出汗了。”

陈菊荣要杨小蔚请客。杨小蔚很大方,说:“请什么?你说。”陈菊荣说:“当然是下顿馆子。”

杨小蔚说:“小事一桩,星期天请。”她正好是下铺,说罢把箱子推到床下去,又用破报纸苫上,上面又堆了几双旧鞋、破脸盆之类,故意把一双有襻带的皮鞋正放一只、反扣一只,这是她做的记号,万一有人动她箱子,一看便知。

陈菊荣讥笑她,“这么好的箱子,就往上堆破烂呀?”

杨小蔚没答言,她走到门口,小心地向外张望着,走廊尽头最后一个跟踪者一闪,下楼去了。

陈菊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故意说:“也不打开箱子让我们看看,有什么好看的衣裳。”并且弯下腰去,做出要往外拉箱子的动作。

杨小蔚急了,一下子把她推开说:“你有毛病啊?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杨小蔚从来都很随和呀,今天怎么了?周晓云说:“不给看就不给看呗,急啥呀!”

陈菊荣不再多言,意味深长地看着杨小蔚,等周晓云离开,她问:“方才那个拉你的三轮车夫,你很熟吧?”

杨小蔚一怔,马上否认:“在大街上随便雇的,我哪里认识他老大贵姓!”

陈菊荣心里有数,反倒不再问什么了。

这一来,杨小蔚成了关东军情报部门关注的焦点人物。甘粕正彦和岸信石斋又一次通话时,甘粕正彦发出指令,要查清杨小蔚的来龙去脉,她仅仅是钟鼎的情人,还是另有背景?

岸信石斋说:“她年龄这么小,不像是链条上的一环,有可能是受利用。也派人到奉天过过筛子,她肯定不是线上人。”

这是地下党的疏漏还是有意麻痹对手?甘粕正彦一时也理不清。不管怎样,东西在杨小蔚手上,总会有人来取的。他问岸信石斋,“中国有句成语,知道吗?”

岸信石斋马上想到了守株待兔。

还算够格,甘粕正彦在电话另一端得意地笑起来,“守株待兔很笨、很蠢,但会有实效。不管杨小蔚到哪儿去,都要有人跟踪。”

其实无须叮嘱,岸信石斋怎敢怠慢,紧紧盯住杨小蔚,这是自然的。

甘粕正彦推测说:“钟鼎应该知道杨小蔚的上级吧?是谁指使她做这些?”

岸信石斋当然不会落这个空,说:“我已问过钟鼎多次,钟鼎说他再三追问,杨小蔚说叫她取货的人是个戴头套的人,看不见脸,而且她为别人取货,只是为了钱,一笔数目不小的佣金。探不出来,据钟鼎说,根本没想到是杨小蔚出面,杨小蔚图钱才干了这傻事。钟鼎也不相信杨小蔚在组织,他好像特别不愿意杨小蔚染指此事。”

甘粕正彦绝不相信杨小蔚是为了钱受雇于人。如果钟鼎说的是真话,那杨小蔚告诉他的就是假话。对手用杨小蔚,这是一着绝棋,即或犯了事,也只是他们这对情人间的事。现在只好静观,不是有苗头了吗?有苗不愁长嘛。

6

梁父吟骑着自行车来到北郊外,这里有一片红砖窑,取土的大坑一个连着一个,好多坑里都积了很深的水。窑场到处是泥坯砖垛和烧好的青砖垛,窑的上空一片青烟弥漫,窑工忙碌着托坯、装窑、点火。

一个很土气的黑胖子迎上来问梁父吟:“老板,要红砖吗?我这砖,棱是棱角是角,比长城老砖还结实。”

梁父吟捡起一块红砖,在手上掂了掂,又敲了敲说:“不要红砖,太脆。”

窑主吹了起来,说:“烧青砖更拿手了,喷水、闷窑的火候在东三省数一数二,是窗户口吹喇叭,名声在外。连新京炭薪大厦用的都是我们窑上的砖,不信这位老板去打听打听。”

梁父吟说:“好吧,我定十万块青砖,火候别大了。”

窑主说:“爽快,进屋谈价。”

谈砖买卖,这全是暗号,对完暗语,二人一前一后进入窑屋。

梁父吟一进入窑主房子,窑主立刻将地中间的砖炉子移开,原来是“活动门的”。炉子下露出一个地道口,窑主递给他一盏马灯,梁父吟照着亮,顺梯子下去,窑主又把炉子移过来盖住洞口。

地下室很宽敞,有半个篮球场大小,汽灯雪亮,一台印刷机正吐着报纸。只有两个人在印报,还有一个人在校对,正是白刃。白刃见他来了,站起身,把一张报纸拿给他看。

原来是《大同日报》号外。大标题是:

抗日联军第三路军攻克嫩江县警察署,哈尔滨南王岗伪满军飞行队起义

梁父吟嘉许道:“这招高明,给他们的报纸出号外,咱和日本人合办报纸。”两人都笑起来。

梁父吟从香烟里捻出一个纸卷,他今儿个又带来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叫白刃马上拆了版,将这消息补为头条。

白刃打开,只见上面大标题写道:

日本731细菌部队杀人魔王松井石根,本月23日亲乘飞机,前往湖南常德上空,散播传染鼠疫的跳蚤十公斤。

这真是揭露日本法西斯的重磅炸弹,白刃拍手说:“这消息太珍贵了。”

梁父吟同样神情亢奋,说:“看起来,731里有我们的人。能是什么人呢?那里不可能有一个中国人。我曾经百思不解,直到有一天猛然回忆起,你父亲收养过一个孤儿,听你说过,她好像在731服役,而且是你父亲托了门子才送进去的,纪律虽严,据说薪水高。”

白刃点点头,说:“我也想到过,也一直疑心是津木惠子所为。津木惠子去731,是我爸花了很大工夫才办成的。这以后,父亲很少提及津木惠子,只有一次,他把津木惠子一封平安家书给我看过。”

但白刃怎么也不相信会是事实,津木惠子是日本人,又是白浮白调教出来的,津木惠子不可能是日本的叛徒。

7

大同公园音乐堂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着,从敞开的门里飘出阵阵舞曲声。这是一次官方色彩很浓的舞会,舞池内外多是日满官场的达官贵人、贵妇人。

张景惠正搂着一个妖冶的日本女人跳舞,别看他体态臃肿,旋转起来却很灵活,像个臃肿的不倒翁。他始终在外圈旋转,眼睛不时溜向白月朗。

白月朗盛装出席,她没有下场,手里转动着高脚杯,轻轻摇晃着半杯白兰地,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与甘粕正彦隔着茶几坐着。他身旁是穿和服的徐晴,她在吸烟,翘着兰花指,样子很摩登。

徐晴问甘粕正彦:“理事长就这么干坐着呀?”

甘粕正彦想跳却不敢下场,最近腰椎间盘突出,医生不让动,他让白月朗和徐晴找舞伴去跳。

天岗秘书端来一盘水果。徐晴望着白月朗嘻嘻地笑着说:“好多人都盯着白小姐呢,却没人敢来冒犯虎威。”

白月朗笑着说:“我成老虎了?”

徐晴说:“你倒不是老虎,老虎是他。”用夹香烟的手一指甘粕正彦。

“这话可没有道理了。”甘粕正彦忙笑着说,“白月朗又不是我的私人财产。”

徐晴说:“不幸的是,人们却是把她看成理事长的私人财产的。”

甘粕正彦笑,白月朗不高兴地扭过头去。

一曲终了,舞池内的人陆续退出。张景惠坐在对面圈椅里,正在擦脖子上的汗,眼神一直追逐着白月朗。白月朗今天是有备而来,她正寻找机会与张景惠跳舞,她想起梁父吟的嘱托,她不得不做点违心的事。正好甘粕正彦腰椎尖盘突出症犯了,不能下场,她反而有了自由。

少顷,又一曲奏响,是欢快的快三步曲子。

张景惠忽然惊喜地看见,白月朗站了起来,她横穿舞厅,径直朝张景惠走来,向他做了个优雅的邀请手势。

张景惠喜不自胜,连忙丢下毛巾,搂住白月朗,飞快地旋入场子,他们是第一对下场的,别看张景惠体态臃肿,跳舞可灵巧了,随着节拍,张景惠越旋越快,如同一个圆滚滚的陀螺。

甘粕正彦带头鼓起掌来,很多人响应,一时掌声四起。

记者也先后跃起来凑热闹,镁光灯闪成片了。这一来,竟没人下场了,成了他们的独舞专场。

徐晴讥讽地对甘粕正彦说:“煮熟了的鸭子可别飞了啊!小心白月朗成为张景惠的七姨太。”

甘粕正彦在徐晴手上轻轻一拍说:“鸭子飞了还有你这咸水鹅呀。”

徐晴说:“去你的。”

张景惠越舞越来精神,步伐格外娴熟,白月朗小声说:“多不好意思,人家都看我们俩呢。”

张景惠说:“好啊,让他们看,让他们拍照,明天《满洲日报》《大同日报》《盛京日报》头版都登咱们的照片才好呢,哈哈,名扬天下。”

白月朗恭维他说:“你贵为总理,应该,我就太叨光了。”

张景惠说:“怎么叫叨光?你是满洲国头号女明星啊,满洲国,男的嘛,我是一人之下,女的嘛,你是万人之上。”

白月朗故意说:“人家李香兰才是首屈一指。”

张景惠撇撇嘴说:“她不算,没你漂亮,她也老了!何况她又是日本娘们,不招人稀罕。”

白月朗忍不住咯咯地乐起来。

天岗长喜走来,弯腰对甘粕正彦小声报告他的理事长,梅津司令官电话找他。

甘粕正彦看了徐晴一眼,起身往外走。徐晴也跟过去。

快三步曲子在不知不觉中早又换成了平缓的慢四步。张景惠舍不得换舞伴,根本没下场休息,很怕失去她,依然紧紧地搂着白月朗的腰,很卖力地跳连场,他已是大汗淋漓了。

白月朗从腋下抽出手绢,替他擦拭着汗,张景惠却嗅着鼻子说:“香,好香,你这手绢真香。”

白月朗嫣然一笑。张景惠问她,“怎么好久不来看我了?”

白月朗说:“总理阁下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哪敢来打扰啊!”

张景惠说:“屁日理万机!还不是日本人捏咕好了,皇上写‘可’,我画圈,腻味透了,我盼你来呢。你来了,我就能高兴好几天。”

白月朗说:“是吗?我不信。”

张景惠说:“不信你去看看,我让满映把你的明星照片放大了一张,和你真人一样大,就挂在我总理办公室里,我每天看着你,能顺气,多吃一碗饭。”

白月朗又笑起来说:“我成下饭的咸菜了。”

张景惠哈哈大笑。曲终,白月朗朝他略一弯腰,说了声“谢谢”,刚要归原座,被张景惠一把拉过去,硬将她拉坐在了他旁边。他粗鲁地说:“甘粕正彦成天守着你,这一会儿还不让让别人?”

白月朗皱皱眉,又不好计较,朝对面看看,甘粕正彦和徐晴已不在了。

张景惠也发现了,他说:“甘粕走了?走了好,咱们痛快地跳几场,回头咱去吃夜宵,吃日本料理。”白月朗并没表示拒绝。

·25·


第二十六章

1

杨小蔚一路按着车铃,躲避着打棒球、滚铁环的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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