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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大谍战-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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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月真问他:“你女友知道你到新京来开医院吗?”文人小说下载

钟鼎摇头说:“这正是我放心不下的。这次走得大急,来不及和她打招呼,我担心她不会消停。她是个刮风就下雨的性子。”

冯月真笑了,问道:“你说的不会消停是什么意思?”

钟鼎说:“她这人,是出了名的,外号山刺梅,干事倒也麻利爽快,但性子火爆,不容人,不管不顾,我怕她找上门来。”

“干吗等着她来找啊,”冯月真劝他,“把未婚妻接来不就完了吗?”

钟鼎似有隐衷,叹口气说:“日后吧,创业之初,先把镶牙院开好了,立稳脚跟再说吧。”

“这也对。”冯月真说,“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背着女友出走,除非你存心想甩掉她。”

钟鼎没有正面回答,他支吾地说:“你真有想象力。”

冯月真见他不开心,就劝慰他说:“若暂时不想见她,也无须担心,东三省这么大,她想找你,还不是大海捞针吗?”

钟鼎说:“那你就低估她了。我后悔不该往奉天写那封信,虽然没告诉她我在哪儿,也没有落款,可我当时还是疏忽了,邮戳上是有地址、有年月日的。”

冯月真安慰他说:“邮戳多数时候模糊不清,再说,她也未必那么心细,仔细地去看邮戳。”

钟鼎说:“别人可能不看,她不可能不看。”

冯月真笑了,“这真是个人精了,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她了。”

钟鼎复又躺下说:“还是不见的好,万一她发现你我在一起,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笑话呢。”

冯月真擦了脚,把水盆端出去,回来后,说:“天不早了,睡吧。”

为了省电费,钟鼎和冯月真还是达成一致,闭灯睡觉。

6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钟鼎担心循踪而来的女友还真顺着邮戳的线索追踪到新京来了。

一列票车刚刚到站,放送器里播送着“亚细亚号急行车(快车)到达新京”的信息。从站里拥出人流。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十七八岁左右,丹凤眼,薄嘴唇,眼眉向鬓角处斜入,看上去是个干净利落又不同凡响的人。她是奉天医科大学附属护士学校的杨小蔚。

杨小蔚走出新京火车站改扎口(检票口),在车站钟楼下站了片刻,随着人流向大马路走去。她兜里的钱有限,不知要在人海茫茫的帝都漂流多久,钱得省着点儿花,于是决定不住旅馆,一路打听下来,来到最便宜的南关大车店。

大车店地处出城的城边子,却相当热闹,这里是号称“车、船、店、脚、牙”的天堂。车是车老板子、押运跟包的,船是船夫,店是开店、贩运杂货的买卖人,脚是脚行,扛大个出苦力的,牙是牙行、掮客、经纪人。

门柱子上挑着两串拴着红布条的罗圈幌,马厩和正房、东西厢房门前都亮着灯,马嘶人吆喝,车老板子们、小商贩们喝酒划拳和打牌的呼喊声,离很远就能听见。

背着个小包袱的杨小蔚走进院子,她已经把短发拢起来掖到了狐狸皮帽子里头,脚蹬叫“趟趟马”的那种小毡靴,腰扎布带,完全打扮成男孩模样了。这么打扮,才能少生是非、少挨欺负。

来到上房,举目往账房先生桌前一望,只见账房柜台后的墙上有两块木板,一块写着“日满一德一心”,另一块写着“莫论国事”,都是用油漆写的。鼻梁上卡着老花镜的账房先生从眼镜上头了柜台前的杨小蔚一眼,告诉她,没有单间,只有大通铺。一宿两块,管一顿早饭,一碗高粱米,芥菜疙瘩咸菜丝,每晚上供应一盆热洗脚水,问她住不住?

天色已晚,杨小蔚没法再折腾换地方了,只得先将就一宿,送上两张一元的老头票。

账房先生冲她索要国民手账,没这个,天王老子也不敢收留,警察署隔三差五来查店。警察们说,他们这样的鸡毛小店就容易藏贼。

杨小蔚把证件递上去,账房先生认真地登记着:“小蔚,奉天的,咦,这上头怎么写你是个女的呢?”

杨小蔚一笑,道:“若不我怎么要单间呢?”

账房先生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说:“可不是,声音也是丫头动静。你一个女孩子,不好住大通铺的。”那些赶大车的,不带脏话不开口,没听人说吗?车、船、店、脚、牙,不死也该杀吗?没几个好饼。

杨小蔚不在乎地说:“他们敢把我怎么样!”

账房先生说:“倒不能把你怎么样,你能受得住就行,那帮家伙,个个喝得烂醉如泥,酒气熏天,睡觉全都光着腚,咬牙放屁吧嗒嘴,毛病全了……”

杨小蔚咯咯一乐说:“那怎么办?你又不给我准备单间,我也不能住露天呀。我不怕,躺下就蒙上头,听不见也看不见。”

账房先生沉吟着说:“若不,我给你掂对掂对……”据他说,西厢房倒是空着一间,可那是人家号下的,是个倒腾山货的小老板,他住了几晚上,说出门去,三两天回来,不退房,既然人家房钱照付,房子当然得给人家留着。“这样好不好?账房愿做主,准许你先进去将就一宿,他今晚上估计回不来,明天腾出房子再给你调换。”

这倒是个两全的主意,杨小蔚道了谢,又问怎么个收钱法。

账房先生随意拨拉着算盘珠子,说:“优待你,半价,五块。”

杨小蔚说:“你挺会赚钱啊,挣双份。行啊,五块就五块。”她又补了三块钱。

账房先生吆喝着:“店小二!领这位老客到房里歇着了!”立刻有个戴旧毡帽的小伙计夹了个铜盆跑过来。

半夜时分,蒙头大睡的杨小蔚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开锁的动静,她忙从被窝里爬起来,扣上了帽子,盯着房门。

门被打开了,一个黑影闯进来,把一件什么东西重重地扔在地上,伸手去拉灯。灯亮了,他原来是张云峰,岁月的风霜使他变得成熟多了,已是标准的大小伙子了。他目瞪口呆地盯着杨小蔚质问:“你是谁?怎么跑我包租的房里来了?”

“你别嚷!”杨小蔚赶紧解释,“我可不是强占别人房子,也是花了店钱的。并没占你什么便宜。”

店家没资格租二茬!张云峰说:“你倒有理?讲不讲个先来后到?这房子是我租下来的,他们凭什么再租给你?一女兴许俩婆家吗?”

杨小蔚自知理亏,好声好气地笑着说:“小老板先坐下,半夜三更的,吵起来四邻不安,有什么好处?不如将就一下,也快天亮了,天亮后,再一起去找店掌柜的算账,到时候保证帮你说话,账房先生说小老板今儿个肯定不回来,照理说,不回来也不能再租两回呀,这事理在你这儿,至少能找回来十块钱,咱俩各分一半,买烧鸡吃。”

张云峰被她逗乐了,他坐下来说:“我倒不在乎几块钱,这事气人,你人不大倒挺会说话的,若换个人,我非说道说道不可。”

“我也吃亏呀!”杨小蔚说:“我给你烧壶水吧。”杨小蔚把早已熄灭的火炉子捅了捅,想加上几块煤,挑来挑去,都是煤矸石,只得对付着加进去。提着水壶晃晃,又舀了两瓢水加上,才把水壶放到了炉子上。

张云峰挺通情达理,说:“这年头,煤也烧不起了,店家还不是能省就省?知道一吨煤多少钱吗?”

杨小蔚好像听人说过,答道:“公定价应该是三十六七块一吨吧。”

张云峰哼了一声:“那是写在煤场牌子上的,你真去买,是九百元一吨,还有一半是煤面子、煤矸石。”

杨小蔚说:“地底下不是有的是煤吗?挖呀。”

“挖?说得轻巧!”张云峰说,“好多煤矿工人都罢工了,西安矿、营城矿、鸡西、双鸭山、鹤岗……到处罢工。日本人炼铁、发电、造枪炮,哪不得用煤,去年,连国高学生都赶下矿井去背煤了,这么下去,可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

杨小蔚心想:这小伙子胆子不小,初次见面,就敢口无遮拦。她笑道:“你可和思想犯离不远了。你不怕我去告密?”

张云峰笑着说:“你不像告密者。再说了,真正黑了心的中国人有几个。怎么听你说话女声女气的,像个丫头呢?”

杨小蔚说她从小嗓子细,没变过声来。

张云峰走过去,仔细端量着她半天,摇头不信,看杨小蔚这细皮嫩肉的,丹凤大眼、柳叶眉,绝对是个女的。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他一把抓下她的帽子,杨小蔚一头短发瀑布一样散落开来。

张云峰笑了:“怎么样?我可以当大侦探了吧?”

杨小蔚也不再掩饰:“我不是故意要女扮男装,出门在外女孩不方便。今儿个大车店账房先生让我睡大通铺,几十号男人,怎么睡?更有必要临时装男的了。”

张云峰问:“你从哪来?”

杨小蔚咯咯地笑着说:“从来处来。”

张云峰说:“那你也不用打听我了,我也是从来处来,到去处去。”两人都开心地笑起来。

开水壶哗哗响了,杨小蔚有点饿了,问他有吃的没有?

张云峰从他的帆布褡裢里摸了半天,抓出一捧黄豆,他把水壶提到下面,盖上铁炉盖,吹吹炉盖上的灰,把黄豆撒上,用炉钩子来回拨拉着,很快就发出噼哩啪啦的响声。他抓起几粒,递给她,说:“吃吧,炒黄豆可香了。”

吃着黄豆,杨小蔚笑着,觉得张云峰这人真有意思,出门在外,还带几把黄豆。

张云峰随口说:“山里人嘛,不知什么时候就走麻达山了,有几把黄豆就饿不死。”

杨小蔚打量着他说:“你是山里人?干啥的?做木头的还是挖人参的?听说挖一根六品叶的老山参能买十垧地?”

张云峰说:“那倒不假。挖参叫放山,就是挖棒槌,上哪去碰六品叶?你以为长白山里满山遍野是人参啊。我不是木帮上的,是打猎的,山里山外打狼虫虎豹。有时也下山贩点山货,卖皮张、人参、药材、棒子、松子什么的。”

炉盖上的黄豆粒很快吃光了,杨小蔚说:“真香,没吃够。”

张云峰笑道:“吃多了小心胀肚,跑肚拉稀。”他拿了一只搪瓷缸子,从开水壶里倒水,“还想吃,自己去掏,褡裢里还有。”

杨小蔚便也不客气,走到门口,蹲下去在褡裢里掏,喝了一口水的张云峰忽然想起什么,大叫一声:“别动,我来掏,你找不着地方。”

杨小蔚掏到一些山核桃和松塔,她说:“你真小抠,有这么多山核桃、松塔不给吃,炒黄豆。”

张云峰向她解释:“这两样都不能放在急火里烧,等剩下灰火时才行。”杨小蔚还在里面掏。张云峰有点急了:“不叫你乱掏你怎么不听?”

他放下搪瓷缸赶紧跑过来阻止时,为时已晚,杨小蔚已经摸到了一件东西,她脸色大变,手从褡裢里提出来时,她手上竟是一把大镜面二十响匣枪。

张云峰简直暴怒了,走过来一把夺去匣子枪,骂了句“你浑蛋”,挥手打了她一个耳光。杨小蔚手捂着腮,怔了一霎,回过味来,也回手打他一个嘴巴,杨小蔚岂能受这份窝囊气!

这一来,两个人都愣住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晌无言。

还是张云峰先冷静下来,说:“对不起,不过也扯平了。你现在必须向我保证,你什么也没看见。”

“可我看见了呀。”杨小蔚调皮地说,“那你也得保证,你把你的真实身份无保留地告诉我。”

张云峰又沉不住气了:“那对你没好处,我是猎人啊!当然有枪。”

杨小蔚才不信:“唬三岁小孩呀?用手枪打猎?”

张云峰又警告她:“你话太多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别吓唬人,”杨小蔚不买他的账,吓唬他,“天一亮,我就向警察局去出首,还能得一千块奖金。这太诱人了。”

张云峰气得脸都青了,一只拳头攥得紧紧的,就要出手的架势。

杨小蔚却笑嘻嘻地挑衅:“握拳头干吗?你手里不是有枪吗?一枪打死我,不是就灭口了吗?”

张云峰忽有所悟,他放松下来,心里想,险些上了她的当。他把枪又藏在了褡裢里。杨小蔚问他:“怎么又这么友好了?”

张云峰也不回答,又抓了一把黄豆撒到炉盖上,他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招呼杨小蔚:“过来吃炒豆,不是说没吃够吗?”

杨小蔚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张云峰拨拉着黄豆粒说:“你若真想告密,你就不会当我面喊出来了,咬人的狗不露齿。”

杨小蔚又坐到了炉前,她说:“你才是咬人的狗呢。”说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

张云峰看一眼她白嫩的脸上明显的红手印,再次说:“真对不起,我出手太重了。”

杨小蔚说:“我打你的嘴巴可没你那么狠。”

张云峰说:“我可不领情。你不是不想狠,是手没劲,若觉得不够本,现在再打我一个嘴巴,我挺着。”

杨小蔚甩甩手说:“我嫌手疼,不打了。”

张云峰把灰火从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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