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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大谍战-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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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晴也觉得迷雾重重,她说:“梁父吟怎么忽然成了白月朗的表哥?他弄特别通行证上东边道干什么?不管怎么说,这次可露底了。”

甘粕正彦现在还不清楚,梁父吟与白月朗是个什么关系。是同党?上下级?还只是恋人?白月朗只是被利用的对象吗?

徐晴笑着说:“你说白月朗是梁父吟的恋人,那你往哪儿摆?你连白月朗也怀疑了?够大义灭亲的了。”

在甘粕正彦印象里,白月朗天真、单纯,多半是被梁父吟利用。白月朗有机会接触到日、满上层人物,弄情报、打掩护,都是再好不过的挡风墙。他总觉得白月朗是被梁父吟迷惑又被利用的一张牌。

甘粕正彦困惑地又坐回到桌边,他从文件筐里抽出一张满映信笺,随手写下梁父吟几个字,用一个巨大的问号圈起来,又在旁边画了一个惊叹号。然后又画一个箭头,写上杨小蔚,又把杨小蔚与钟鼎之间用箭头连上,接着又是一连串问号。

看着图上的人物三角,徐晴说:“地下反日组织一直没动钟鼎,还让杨小蔚去联络,说明他们并没把钟鼎当叛徒看。”

甘粕正彦承认有失误,说:“当初,钟鼎在张景惠公馆滞留的时间太久了,难免让他们疑心。”

徐晴说:“怎么可能短?钟鼎也不能一下子就缴械投降啊。”

这时电话铃响了,甘粕正彦走过去,拿起听筒,面露喜色,说:“好,好,这个方案好,我也过去,等着我。”

本来静寂的三马路一带忽然不安地骚动起来。警车、摩托车一齐从东、西路口拥来,警察们挨家挨户叫门,喊声、砸门声四起。

垃圾箱旁的张云岫被惊动了,他站了起来,一个警察踢了他一脚,喝令他:“滚开,臭要饭的,别在这碍事。”

张云岫向后缩缩,站到一个绸布店雨搭下。

拍门的警察一律喊“查夜!”每户都拥进几个警察,一家不落。

张云岫看见镶牙院的门也被叫开了,有四个警察进去。

镶牙院里,穿着睡衣的钟鼎手里拿着证件,有户籍簿,也有国民手账。

一个戴大墨镜的警官拿过他手里的证件,喝令他回到里边去。钟鼎只得回到卧室。那几个警察都没跟过来,只有警官进了卧室,一进来,他立刻去掉墨镜,竟是甘粕正彦。

钟鼎十分惊讶:“是理事长?”

甘粕正彦温和地笑笑说:“为了今晚见你一面,军警宪特不得不在这一带来一次查夜,大家受惊,都借了你光了。”

“我不明白,这又何必呢?”钟鼎说。

甘粕正彦是这样解释的,他说:“共党地下省委一定在暗中监视你呢,如果你贸然与日方见面,你就暴露了。一户不落地拉大网式查夜,我才有机会以查夜之名进入镶牙院来见你,而不会引起任何怀疑,出发点是保护你。”

钟鼎嘴上说,真是让理事长费心了。心里却在骂娘,这一手太阴险狡诈了。但毕竟对自己是个保护,一定意义上说,他此时怕地下党甚于怕日本人。

“既然你把木盆留在了门外,肯定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情报。”甘粕正彦叫他快讲,说:“我不能在你这里待得太久。”

钟鼎告诉甘粕正彦:“上级通知我,明天晚上七点,在岭南28号开重要会议。据我所知,岭南28号那是个烧锅(酒作坊),各支部负责人都可能到会。”

甘粕正彦精神为之一振:“真是太好了,千载难逢的良机。明天你准时去就行了,其余的都无须你操心。”

钟鼎此时的心理很复杂,有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了。这是一着狠棋,他毫不怀疑,日本人能得手,定会把地下党一网打尽,甚至连满洲省委的高层也不能幸免。他也觉得内疚、恐惧,这一笔血债是要记到他名下的,冤有头、债有主,他能逃脱自己人的严惩吗?他不由得想起了西江月暴尸街头的下场,虽不是同一系统,对叛徒决不手软这是共同的。他也有侥幸心理,希望这次行动越彻底越好,全部斩草除根了,自己的事也就如石沉深海,成为永恒的秘密,他也就永远安全了,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甘粕正彦似乎洞悉了钟鼎的五脏六腑,他说:“如果成功,你是首功。我将为你请功,让你当新京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院长,你一定很向往吧?”

钟鼎的心在颤抖,想了想,说道:“说实在的,当不当院长这对我一点吸引力都没有,我只希望你兑现当初在张景惠公馆许下的诺言。”

甘粕正彦有几分疑惑:“我记不得我曾有过什么诺言了。”

钟鼎便不得不提示他:“你答应过我,事成之后,你会开个通行证,让我和杨小蔚一起到山海关里去,官位、赏金我统统不要。”

甘粕正彦笑着,知道他怕什么,甘粕正彦也油然记起了命运相似的西江月。他说:“你很浪漫。什么都放弃,那不是太亏了吗?”

钟鼎说:“不亏,我无所求,只请你高抬贵手。”

甘粕正彦很慷慨地又一次允诺:“这很容易,你为大日本做了这么大的事,这一点小小的要求,还不应当满足吗?”钟鼎给甘粕正彦鞠了一躬。

甘粕正彦离开镶牙院后,三马路的搜查很快告一段落,张云岫没见抓人,警车陆续鸣笛开走,他的乞丐生涯也告一段落。

张云岫回到学校,进了学生洗澡堂,在淋浴头下痛快地冲洗着污垢。

少顷,隔壁又来了一个人冲澡,他从半截隔板望过去,是白刃如约来到。白刃脱去衣服也扭开了龙头。整个澡堂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张云岫说:“我刚回来。杨小蔚走后,钟鼎唯一的举动是出来泼了一盆水,却把大木盆遗留在了门外,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有意的。不一会儿,警察就到三马路一带查夜了。”

白刃问:“是个别突查,还是挨家挨户普查?”

张云岫说:“是挨门挨户普查,但在钟鼎家停留的时间最长,他家去了四个警察。”

白刃开大水龙头,激流喷涌,浇着他的头,他想的可比张云岫细,他闭着眼说:“遗忘大木盆,马上引发连环大搜查,难道这是他向日本人告密的信号吗?实在高明。”

张云岫受了启发,说:“我从三马路回来时,注意观察了一下,四马路、五马路、大马路,永春路,哪一段也没查夜,只查三马路。所以,觉得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这种分析也是先入为主,白刃还很客观,因为把他想象成了告密者,才有这样的逻辑推导。

张云岫往身上打着肥皂,问白刃:“既然钟鼎有重大变节嫌疑,那明天的会还开不开?”

白刃哪敢做主?这要掌柜决定的。按他的想法,开与不开,钟鼎究竟是人是鬼,也该水落石出了。

6

医大解剖教室里,杨小蔚和陈菊荣、周晓云等人正站在一副人体骨架前,对照书本分辨哪是肱骨,哪是尺骨,研究接骨部位。

几个女生抬了一大筐锤子、钎子进来,周晓云迎过去,“来吧,什么骨都不用背了,下去‘劳其筋骨’吧。”她叫大家都过来领锤子、钎子,下星期就要到通化去终日实习了。

女生们懒洋洋地过来领工具,有的撅嘴,有的发怨言。这时收发室的老传达探进头来问:“谁叫杨小蔚?”

杨小蔚说:“我呀,有人找我吗?”

老传达叫她出来。杨小蔚便跟他来到走廊。老传达告诉她:“方才接到一个挺急的电话,说是你一个什么亲人,对了,是镶牙院的,中风了,让你快去呢。”

杨小蔚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一瞬间血液都像不流了。她呆了片刻才清醒过来,忙冲教室里的周晓云喊道:“级长,你帮我保存锤子、钎子,我请个假。”也没说清理由,扭头就跑。有的同学讥笑她又去会情郎哥去了。

杨小蔚前脚刚走,满映派了车子来接白月朗进录音棚补录台词。白月朗到了录音棚,又赶上停电,她就顺便去湖西会馆,想见见甘粕正彦,是梁父吟叫她这么做的,有意无意地解释一下去东边道的事,试探一下是否引起了甘粕正彦的怀疑。

到了湖西会馆,才知道甘粕正彦不在。天岗秘书把白月朗让进来,请她先坐这儿等一下,说理事长陪同日本陆军省的几位将军参观摄影棚呢,快完了。

白月朗有几分犹疑,说:“理事长不在,进去不大方便吧?”

天岗秘书笑着说:“你是例外,还有一个徐晴,也例外。”

白月朗谢过,坐到沙发上,问天岗:“这话是理事长说的吗?”

天岗长喜神秘地一笑,说:“是他自己悟出来的。”他给白月朗沏了茶,搬来一些日本画报,又问:“你想不想听唱片?”

白月朗说:“我自己来,你忙去吧。”

天岗长喜便带上门,说:“我就在秘书室,得守电话,你有事喊我。”

白月朗答应一声,她选了一张唱片放上,听起留声机来。

客厅通往甘粕正彦办公间的房门开着,她无意间向里一瞥,发现桌上有一串钥匙,她心一动,看了看锁有一等绝密文件的不锈钢卷柜,心莫名其妙地狂跳起来。她走到桌边,桌上的一张纸又吸引了她,她凑近一看,正是甘粕正彦写了梁父吟并画了问号和箭头的那张纸。

白月朗大吃一惊,顿时坐立不安,心跳得发慌。她站起来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向窗外看看,风吹树响,只有几只鸟儿在枫叶通红的林隙间跳来跳去,很安静。再侧耳听听秘书室,天岗长喜正在大声说电话。

白月朗一脸紧张,她的手也抖得厉害,一种冒险意识强烈地控制了她。她终于抓起了桌上的钥匙,走到卷柜前,刚想开锁,天岗长喜进来了,她吓坏了,急忙跨到外间,急中生智,把拿钥匙的手背到身后,随着音乐节拍扭动着舞步。

幸好天岗根本没在意,还笑着赞美她:“白小姐的舞跳得真好,艳冠群芳。”

白月朗问:“你怎么知道?”

“那回在音乐堂,白小姐和总理大臣独舞,我就在场,我不能忘记全场静观和被震撼的场面。”天岗长喜说。

白月朗说:“我也不常跳,偶亦为之,逢场作戏而已。”

天岗长喜把一叠待批文件放到桌子一角,又出去了。

白月朗犹豫了一下,终于仗着胆再次进入办公间,到保险柜前去开锁,连捅了几把钥匙都没打开,她吓得鬓角都渗出细汗了。

总算找对了钥匙,轻轻地打开了柜门。柜子上下两层,上层有些文件,她抓起来大致看看,似乎一般,又送回原处。底层有一个抽屉,也是上锁的,她又试钥匙,也侥幸打开了。

最上边一份标有“绝密”字样的文件头一下子吸引了她,这是代号为“萨满鼓行动”的计划:

共党哈尔滨市委及所属特委、特支名单及实施密捕细则

底下便是密密麻麻的名单。她想找支笔来记,却又怕来不及,便开始默记,一目十行闪电般看,这时候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该多好啊!她几乎填鸭式地往脑子里猛装。

外面有汽车声,显然是甘粕正彦回来了。她已来不及背下全部名单了,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她忙关上抽屉、锁好卷柜,把钥匙放回了原处,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发现满手都是汗,唯恐在钥匙上留下汗迹,又掏出手绢在钥匙串上擦了一下。

原来不是甘粕正彦的坐车,天岗长喜又进来了,说:“请白小姐还得耐心等等,方才八木先生过来,问过我,我说甘粕理事长还要耽搁一会儿。”

惊魂甫定的白月朗关了留声机,说:“我不等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后天要上东边道去,来告个别。那边录音棚还等我补录两段台词呢。”说完故作镇定地离去。

7

杨小蔚在牙院门口跳下马车,气喘吁吁地推开门往里跑,看见钟鼎在皮转椅里坐着呢,虽然神情有点发木,可人还好好的。

杨小蔚心一下子放松了,她说:“吓死我了!说你中风了,这是谁打的电话呀,真缺德!”

钟鼎说:“是我打的。”

杨小蔚一听来气了,说:“你又玩什么花样?你自己咒你自己呀?”

钟鼎有他的理由,他说:“不这么说,你能来吗?”

“真拿他没办法!”杨小蔚坐下,问钟鼎,“让我来有什么事,赶快说,我不能久待。”

钟鼎说:“你又狠心要走?你今晚上是不是也到岭南去开会?”

杨小蔚说:“你太抬举我了,我算什么?可没资格参加那样高规格的会。”

一听她不能与会,钟鼎好像松了一口气,竟然脱口而出,说:“我多余担心了,真怕你今天到会场去。”

杨小蔚觉得很奇怪,问:“这是为什么?”

钟鼎支支吾吾地说:“也不为什么,你等我回来,我新租了一处房子。”

杨小蔚很纳闷,问:“你怎么有点语无伦次呢?租房子和去不去开会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眼下这房子地段好,房租也便宜,老主顾也都知道了,干吗要换啊?就是换,也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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