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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浴长风-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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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干脆进到屋子里去了。
就这个时候,大门外有人吵起来了,吵的很凶。这个值班警察出来一看,两个年轻人还在边吵边扭打,一个十二三的孩子,愣愣地站在旁边看着。警察制止住两个人,问是怎么回事。一个人指着两个空花篓说,自己是卖菜的,卖完了菜回家,走到这里差一点被他撞到坝坎子下边去;另一个人背着钱褡子,说进镇串亲戚,走到这里,差一点被他撞到坝坎子下边去。
警察见两个人都说自己的理,就说:“算了,算了。都是走路,都让一让,就过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回你的家,你进你的镇,走吧走吧。”
挑花篓的说:“不行,他踩坏了我的花篓,撕破了我的衣服,他得赔我的花篓和衣服。”
背钱褡子的说:“不行,他不仅撕破了我的衣服,还打伤我的腰,他要赔我的衣服,还要请大夫给我治伤。”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警察见解劝不开,就把三人带到屋子里,说:“你们的事,我也断不了。你们仨老老实实在西屋呆一夜。明天早晨所长回来了,再发落你们。”
背钱褡子的说:“今天真够倒霉的了。反正不赔我衣服,不给我治伤,我不能饶他。”
挑花篓的说:“我就这么一件褂子,他给我撕破了,我穿什么?不赔我褂子,说啥也不行。”
警察说:“别吵了,别吵了。你们再吵,把你们都绑起来,把你们的嘴都堵上。”两人听了,不吵了。
挑花篓的对警察说:“朋友,我在这过夜等你们所长来可以,可是我还没有吃饭呢。让我弟弟进镇到亲戚家拿些吃的来行不行?”
一个警察对另一个警察说:“让这孩子去。要不,咱们也不能管他们的饭哪。”
另一个警察对背钱褡子的人说:“行。不过,得多拿点吃的来。那个人也一定没有吃饭。饭钱怎么算,明天早晨所长回来,一起了断。”又对孩子说:“你知道路吧,快去快回。这里有根棍拿着,壮胆儿。”
孩子走了之后,时候不大外边有一个人哼着‘马寡妇开店’进了院子。一个警察忙迎出去,说:“所长,今晚怎么回来了?没去乐呵乐呵?”这个人正是分驻所的所长李二愣,说:“嗨,别提了。好几天没去乐呵了。今天去,正赶上这婊子身子不干净,你说扫不扫兴。”
所长一边往屋子里走,警察一边向所长说有两个人打架的事。
李二愣说:“嘿,有意思。这么多天,一点事都没有,今天有这么两头蒜来凑热闹。我见见。”说着进到东屋,坐到八仙桌边,把匣子枪从肩上摘下来,放到桌子上,说:“把他们俩叫过来。”
警察来到西屋说:“你们两个好运气。所长回来了。今天晚上,你们的事就了断了,不用在这儿过夜了。到东屋去,所长见你们。不过,我可告诉你们俩。所长今天心情不好,说话要小心点。要是冲撞了所长,小心挨耳光子。”
两个人胆胆突突地被带到东屋。李二愣看着这两个人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又很害怕的样子,吆喝道:“看你们俩这副熊样子。站好了,站好了。你们一个一个说,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说的还是先前说的那些话。李二愣听了说:“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就这么屁大的事,还值得这样叫真儿。你们都回家吧。我这里没有地方留你们。衣服坏了,自己缝缝。你的花篓坏了,自己再找一个。你的腰伤了,我看伤的也不重,自己回家养几天就好了。走吧,走吧。一对胡搅蛮缠。”
一个说,所长老总这么是非不分,老百姓有理无处说;另一个说,所长不分青红皂白,糊涂断案,白当所长。
李二愣一听火了,说:“你们两个都对我来了。我看你们不尝尝利害不知道二郎神三只眼,是不是?”说到这里,把桌子一拍,“来人!把他们俩给我捆起来。都捆到柱子上,让他们站一宿,嘴都堵上,免得他们喊叫。明天送到警防队,押三天禁闭。不想蹲禁闭的,拿钱来赎人。”
两个警察进来,把这两个人来个五花大绑,推到西屋,背对背捆到柱子上,把嘴塞上了布。一个警察说:“我说你们说话要小心,不要顶撞所长。你们不听,现在好了,得绑着站着过夜。这罪够你们受的。明天送到警防队,要是碰到朱队长,你们就算这辈子造化大,也许受不了什么委屈就能把你们放了;要是碰上队副,那就有好瞧的了。要么花钱赎人,要么受三天罪。赎人,十件褂子的钱也不够;受三天罪,不死也得扒层皮。”警察叨叨着,出去了。
过了一袋烟工夫,外边有人来,是那个被派出的孩子领来的,说是看望老总,并且为两个打架的人说情的。老百姓把当兵的都叫老总,不知道是尊称还是惧怕和无奈的称呼,反正都这么叫。来人大高个,身穿长衫,头戴礼帽,一副茶镜遮住双眼,一部长胡须,整齐潇洒。手里提着两包果子,两瓶上好白酒。俗话说,官不打送礼的,狗不咬拉屎的。警察一看带着礼品,是送礼的,立刻让了进来。
来人问:“老总您好,长官在吗?”
警察说:“先生,你来的巧了。我们所长刚回来不大一会儿。这会儿还没休息呢。”
警察把来人领到东屋。炕上的被子已经铺好了,看样子要睡觉了。所长看见有人送礼,赶忙站起来迎接。
来人点头哈腰走进屋子,“长官还没有休息,打扰了,”说着把果子包和白酒往地八仙桌上一放,往前一推,碰到桌子上的匣子枪上。
李二愣忙说:“轻点,这匣子顶着子呢。”
来人说:“哦。对不起。怎么保险没有扣上?”
李二愣说:“扣着呢。不过还是小心为好。怎么,先生对枪支有所了解?”说着把枪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巧借三八大盖枪(3)

来人说:“只是听说,没有摸过。今天深夜打扰,是为了我的一个侄子在这里打架,不听劝告,给所长添麻烦了。”
李二愣说:“这两个人就是不听劝告。屁大点儿事,还都不依不饶的。我劝说他们两句,还都朝我来了。两个缺乏管教东西。”
来人说:“所长说的对,缺乏管教。如果所长允许,我今天领回去好好管教管教。”说着,又从腰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大票放到李二愣面前,“这是孝敬所长的,”指着果子和白酒说:“这是给所长和弟兄们暖暖身子,你们真是太辛苦了。”
李二愣见了钱,脸上堆起了笑容,说:“嗨,干我们这行的真是辛苦。没黑夜没白天地在这里守着。”
来人说:“怎么不请上级多安排几位老总,换换班休息呀。”
李二愣说:“别老总老总的,都是弟兄。”真是钱财换人心,不亲也觉亲。人情如烂菜,见钱搭半斤。送上礼,递上钱,老总就成了弟兄。
来人说:“是,是。都是弟兄。长官这里几位弟兄?”
李二愣说:“我们这里一共五个弟兄。有两个轮班休息了。可我这个所长,就得一直顶着,谁替换我休息呀。”
来人说:“所长最辛苦。功德无量。”
“可别这么说。”李二愣把话题一转,说,“先生你把你侄子领走,那个人明天我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也知道知道这人情世故。”李二愣着急了,不想再客套下去。他把来人打发走,好去品尝那美美的白酒和果子呀,然后借着酒劲,再迷迷糊糊美美地睡一觉。明天再从那个人身上刮点油水,嘿嘿。
来人说:“我听孩子说了,那个卖菜的也不容易。长官高抬贵手,连他也一起放了吧。我给他俩钱,让买几尺布,回家做件褂子,再买个新花篓。”说着又从钱包里掏出两张大票,放到李二愣面前。
李二愣看了一下递过来的钱,微笑着说:“你真是个好心人。今天就看你这位先生的面子把那个人也放了。”对旁边站着的警察说,“去把他们两个松绑,让这位先生领走。”
来人说:“这可谢谢所长了。”
一会儿工夫。两个人带过来了。
所长说:“今天看在这位先生的面子,把你们俩放了。不然,非让你们俩蹲三天笆篱子不可,还得扒层皮。哪有你们这么犟,这么不听话的?”
来人对其中一个说:“你小子怎么这么缺教养?今天回去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你。”转过来对另一个人说:“你也是够犟的,不听劝告。我这里给你点钱,回去买几尺布做个褂子,再买个花篓。也算我替我的侄子向你赔不是了。”说着,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小票,递给他。那人高高兴兴接过去。
来人对他们说:“你们两个还不快点鞠躬谢谢所长不惩罚之恩。把所长的话牢牢记在心中。”
两个人对所长鞠躬,嘴里一起说道:“谢谢所长,谢谢所长。”
来人又说:“还得谢谢这两位弟兄。我听说了,两位弟兄劝告你们的话都是对的。你们要好好记住。”
两个人又对两个警察一一鞠躬,表示感谢。
来人站起身来,抱拳说道:“时间不早了。所长和弟兄劳累一天,也该休息了,在下告辞了。”说着站起身来就走。所长急忙起身相送。
几个人一起往外走。刚走到里屋门口,来人突然说:“对不起,钱包忘到桌子上了。”说着突然转身去取。所长似乎意识到有变故,立刻转身要扑到桌子上去拿枪,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一伸腿拌住所长的腿,手从后边一推,所长身体失去平衡,咕咚一下扑倒在地,手被倒扣在背后,腰上被那人的膝盖压住,一动也不能动;与此同时一个警察要拿炕上的枪,另一个人从后横着一脚,把警察揣跪在地上,接着向后脑下边狠击一掌,警察栽到在地。那人抬起一只脚,像捶布石一样重重地压在警察的腰上,伸出胳膊把炕上的大枪抄到手中,哗啦一声子弹顶上了堂。来人和这另一个人几乎同时低声喝道:“不准动!”来人的手枪对准了李二愣的脑袋,大枪对准了另一个警察。另一个警察被惊呆了,一动也不动地呆立在旁边,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子弹好像随时就要从里面射出似的,裤子从上到下慢慢湿了,两条腿在剧烈筛糠。
正个屋子里的一切都在瞬间冻结了,沉静了。只有威严刺穿心灵的三对眼睛和惊恐无奈的三对眼睛对视着。
所长终于清醒了,明白了,知道自己和自己的人绝没有反手之力了。他的腰上还被重铁一样的膝盖压着,胳膊被反扣着,身子一动也不动。他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把头抬了一下,说:“几位爷爷,要什么我们给什么。只要饶了我们的性命就行。”
来人正是梁万禄,他带着两个游击队战士来借枪。两个战士一个叫伍方,一个叫陆威。
陆威就是那个背钱褡子的人,二十三四岁,中等身材,长的魁梧。家住滦县县城。祖籍山东。一看就知道小伙子精明强干。从小在老家学过武术。家里是木匠铺,好木匠手艺。小孩是他的弟弟叫伍福,小名小福,十一二岁。
伍方就是那个挑花篓的人,二十五六岁,家住古冶,大高个,文质彬彬,他现在在滦县县城一个杂货店当伙计。伍方小时候读过书,办事机灵,也学过武术。
此刻用膝盖压着所长的人是伍方,用脚踏着一个警察枪口逼着另一个警察的人是陆威。
梁万禄说:“你们都给我乖乖的,谁也不许不配合,不然这子弹可不客气。”
所长说:“我们绝不反抗,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梁万禄说:“老五,老六,把他们放了,让他们起来。”说着用枪指一下,说:“你们三个都老老实实靠那边站着。”李二愣和两个警察乖乖地站到墙根下。

巧借三八大盖枪(4)

“五”是伍的谐音,“六”是陆的谐音。老五,老六是行动之前约定好的称呼,称呼梁万禄为大叔。
梁万禄说:“你们三个好好听着。我们是北边的。我们要抗日打鬼子,今天来这里借你们枪用用。”
所长哆嗦着说:“是!是!好汉。”北山有好几股土匪。官方几次想打都没有打了。所长一听说是北边的,以为是北山土匪来了,把爷爷的称呼改为好汉。
梁万禄说:“你们要有良心,要知道自己是中国人,就不要当汉奸,去干欺压百姓伤天害理对不起祖宗的事。”
所长说:“是!好汉。我们当警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绝不做汉奸。”
梁万禄说:“你们不当汉奸,你们的人头还在你的脖子上长着,你们当了汉奸,脑袋可就不一定还在脖子上。”
那个尿了裤子的警察战战兢兢地说:“好汉…饶…命。我…们从…从来没有干过……过缺德的事,我们绝…不…当汉奸。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就绕了我们吧。”
梁万禄说:“好。我们的意思你们也明白了。枪和子弹都在哪里,都老老实实说出来,全部借给我们,今天就饶了你们。这也算你们对抗日救国的一次支持。如果不都说出来,让我们多翻出一件,就不好看了。”
所长说:“好汉要拿去打日本鬼子,我都说出来,都送给你们。”
梁万禄对伍方和陆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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