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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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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什么意思?”共敖瞪了共尉一眼,不快的说道。

共尉看了共敖一眼,放下了酒杯,向前探了探身子,看着共敖的眼睛:“阿翁,你知道不知道,葛婴这是给大王出了一个难题。”

“难题?什么难题?”共敖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笑了:“再大的难题,一刀剁了他的人头,也就什么都解决了。他做了这种事,还想活命吗?”

“嗯,葛婴是死定了,问题是,谁来杀他?”

共敖觉得共尉虽然没喝酒,却比他还醉,没好气的说道:“当然是大王杀了,难不成还是你去杀?”

“葛婴是大王起事前的好友,起事后的干将,现在虽然做错了事,却主动杀了襄强,回来向大王请罪。如果大王还是不能放过他,那么那批跟着大王的人会怎么想?”共尉淡淡一笑,提醒共敖道。共敖想了想,也醒悟过来了。对啊,葛婴虽然做错了事,可是他自己杀了襄强,亲自回来解释,应该说态度是诚恳的,如果陈胜再杀他,恐怕会有很多人不理解的。

“那……不杀他?”

“不杀他?”共尉冷笑一声:“不杀他,那岂不是鼓励别人效仿他?葛婴是真糊涂,可是谁能保证没有假糊涂的?大家都去立一个王,那大王算什么?大王如果不想杀他,那么当时就会给你们面子,训斥他一顿了事,就此揭过此事。既然他不给你们面子,把葛婴关起来了,那就说明,葛婴已经活到头了。”

“那杀了他?”共敖也糊涂了,瞪着两只醉眼看着共尉,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

“所以说,葛婴是真糊涂呢,他把大王逼到了一个前后为难的处境上,杀又不是,不杀又不是。他如果聪明一点,就应该让人回来探探口风,如果大王不计较他,那当然是万事大吉,如果大王不要饶恕他,他就自己自杀,岂不是一干二净?到时候大王体谅他懂事,说不定还能保全他的家人。”共尉端着酒杯晃了晃,忽然笑了:“阿翁,我看你的话说不定会成真,要杀葛婴,由我下手,可能比大王亲自下命令更好一些。”

“你这什么话。”共敖脱口而出,“关你什么事,你又何必去惹这个麻烦,葛婴虽然回来了,东海那边还有上万的人马呢。你杀了葛婴,那些人马,岂不是全乱了。”

“正因为这些人马,我才要去杀葛婴。”共尉笑了,他举起酒杯,冲着共敖示意了一下,一口喝尽,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又笑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得等两天,熬熬火候。”

共敖仔细的打量着共尉,仿佛有些陌生。他摇了摇有些发胀的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惜,他摇了半天,一点清醒的迹象没有,倒是更晕乎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声,伸直了腿,踞坐在那里,又晃了两晃,向后仰倒在地上,手里的酒杯摔出去老远,酒洒了一地,嘴里嘟嘟囊囊的不知道说什么,挣扎了几下,也没能坐起来。共尉无奈的摇了摇头,摆手让要来扶共敖的亲卫出去,自己爬过去,将共敖扶好,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阿翁,你可少喝点酒。”

“怎么?老子喝点酒,你也要管?”共敖的不满的嘟囔着,眼睛都已经无法对焦了,还转着脑袋四处找酒杯。共夫人听到共敖摔倒的声音,进来查看,正听到共敖的那句话,她跪坐在共敖的那一边,嗔道:“死老头子,看你说的什么话,儿子是差你这点酒钱吗?儿子为你好,你倒好,把儿子的好心当驴肝肺。”

共敖哈哈大笑,他一手搂着共夫人,一手搂着阿尉,口齿不清的说:“夫……夫人,我……我这是高兴啊,我……真是……太高兴了……”话还没说完,就靠在共夫人的身上,打起了呼噜。

“这老头子,真是。”共夫人责怪的说,起身想要将共敖扶进房去。

“人生难得几回醉。”共敖站起身,一哈腰将共敖扛了起来,就往房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娘,你别看阿翁喝醉了,他心里明白着呢。”

共敖嘿嘿的笑了两声,似乎在附和共尉的看法。

第二章 溪云初起 第三节 话中有话

第二天起来,共敖一如既往的去上朝,他是柱国,负责着陈县的安全,但是他不怎么管事,具体的事务全交给共尉,他每天就是上上朝,下朝之后就带着他的亲卫到处晃荡,实在是逍遥自在。他没什么学识,陈胜聚集众臣议事的时候,他向来都是旁听,很少说话。和共尉一席谈之后,他的话就更少了,悄无声息的坐在一旁,很多人都会在不经意之间忘记有这么一个人。

过了两天,周文带领着一万多人出发了。陈胜亲自到城外送行,共尉也跟着一起去。送走了周文,陈胜特地把共尉叫到车旁,面带微笑的嘉奖了两句,才上车走了。吕臣把共尉叫到自己的车上,偏着头打量着共尉,戏谑的笑道:“阿尉,气色不错啊,有美人照顾,就是舒服。”

共尉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他现在还住在武家,武嫖很自觉的将自己看成了他的未婚妻,白天陪着共夫人说话聊天,将共尉的房间整理得干干净净的,酒啊菜的,都准备得妥妥当当,做得十足象一个贤惠的夫人,人却不见共尉的面。共尉心里十分别扭,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拖一天是一天。想着找个机会搬出武家,最好是出去带兵打仗,避开武嫖,时间长了,也就淡了。只是事不从人愿,在武庆这个老滑头有意识的宣传下,陈县所有人都知道了,年轻的共大人要娶武家的小姐已成定局,只是时间问题。这让共尉十分苦恼。

“阿臣,你的家人也来了吧,住得还好吧?”共尉扯开了话题。

“还好。大王给我安排了住处,虽然不如你那边宽敞,倒还方便。”吕臣笑着说。他的父亲吕青,当年做过楚国的县令,秦灭楚之后,他不愿仕秦,宁愿回家隐居。义军攻克陈县之后,他也带着家人从老家赶了过来,陈胜和他一见如故,当即请他做了令尹。令尹是楚国官制里的最高行政长官,相当于秦官制里的丞相。吕青自然是特别感激,对陈胜竭忠进诚。

“阿尉,我要出去带兵了。”吕臣忽然轻声说道。

“你出去带兵?”共尉也愣了一下,“那大王的安全由谁负责?”

“大王自然另有人选。”吕臣淡淡的笑道:“武臣过了河,已经拿下了十数城,宋留入南阳,也一路势如破竹,荥阳虽然没有攻克,但是周将军带兵入关,荥阳腹背受敌,尽早也是假王的囊中之物。周巿入魏,一路望风而降,召平入广陵,也蛮顺利,现在就只有两个地方不顺。邓宗去九江,连战连败,连江上的盗贼都不如。大王很不满意,所以让我去九江。”

“江上的盗贼也这么利害?”共尉有些不解。

“嗯,听说是一个叫英布的六人。”吕臣轻轻的拍着车轼,眼神发亮,嘴角带着一丝自信。“他受过黥刑,所以人们又叫他黥布。在骊山时,他拉了几百个刑徒逃出关,在江山为盗。大王起事之后,他去见番阳县君吴芮,吴芮见他是个人物,就把女儿嫁给了他,又给了他几千人马,让他在九江一带活动。这个人很勇猛,屡次击败秦军。相比之下,邓宗的战绩就惨不忍睹了,所以不仅没能收服英布,反而……”吕臣咂了咂嘴,没有再说下去。

英布?共尉想起来了。这个人确实是个勇将,后来跟着项羽入关,被封为九江王的。不过,吕臣就能收服他吗?他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想起项羽叔侄来。“阿臣,江南有消息传来吗?”

“有啊。”吕臣笑着说:“有个项梁,杀了会稽守殷通,整合了八千多人,正在会稽征战。”他顿了顿,又说:“听说那个项梁就是项县人,还是名将项燕的小儿子。”

“他们派人来向大王祝贺了吗?”共尉有些着急的问道。

“没有。”吕臣的笑容不见了,他沉默了片刻,又解释道:“或许使者还在路上吧,九江郡还没有拿下,使者要避开秦军,总要慢一些的。”

共尉没有说话,他从吕臣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不自信,还有些许不快。

“阿臣,英布虽然勇猛,却不如项梁可怕。”共尉沉默了好久,才提醒道:“那可是项燕的儿子。”

吕臣看了共尉一眼,笑了。“多谢阿尉提醒。”

“除了九江,还有哪儿不顺?”共尉似乎很随意的提起下一个问头。

“东海。”吕臣应声答道。

徇东海的是葛婴,葛婴现在关在大牢里,东海郡自然是不顺利了。共尉点了点头,没有吭声。吕臣沉默了片刻,压低了声音说道:“葛婴做事不当,大王不得不责罚他。可是他毕竟是大王的至交,大王顾念着旧情,不忍责罚,十分为难。”

吕臣说完,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共尉的神情。共尉恍若不知,沉默了好久,这才挑起嘴角,淡淡的笑了笑:“我本来想去看看葛婴将军,只是不知道是否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也去看过他的。”吕臣笑了。

“那好,我就带两斤好酒去,让葛将军开开荤。想必他在牢里,也喝不上陈县最好的酒。”

“哈哈哈……”吕臣笑了,他用力的拍了一下共尉的肩膀:“那当然。别说他在牢里,就是他在陈县,也未必喝得到。武家产的好酒,现在都涨到了一金一瓮了,且不说葛婴,就是我想喝,也得到你那儿去蹭一点才行。”

“呸。”共尉咄了他一口:“你这竖子,就知道揩我的油,总有一天,我要告到令尹大人那儿去。”

吕臣乐不可支,附在共尉的耳边,得意的说:“你告诉我阿翁也没用,我跟你实说吧,他也从你阿翁那儿蹭了不少呢。”

“你们这两父子,真够丢人的。”共尉忍俊不禁,扑嗤一声笑了。

……

葛婴垂头丧气的坐在狱中,漂亮的鱼鳞甲早就脱掉了,头盔也摘了,穿着一身褚色的囚衣,靠在墙角里,两眼无神的看着潮湿的屋顶。他本来以为,以他和陈胜的交情,陈胜看在他知错能改的份上应该能放他一马,就算剥夺了他的兵权,至少也不会要他的命,可是,他关进来几天了,陈胜一点放他出狱的苗头也没有,他渐渐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每天坐在牢里,翻来复去的想着自己的命运,后悔不迭。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当时就不到陈县来送死了。

听到脚步声,出神的葛婴象是忽然还过魂来,他起身扑到门前,急切的向外看去,一看是共尉,他又失望的坐了回去,举起手晃了晃,手上的镣铐发出哗哗的声音。

“共大人,你还真有兴趣,居然追到牢里来听我讲战事?”

“战事嘛,也想听听,不过,讲战事之前,我想先问问其他的事情。”共尉笑了笑,让人打开了牢门,又让人将酒食在共尉面前摆好,给葛婴倒了一杯酒,然后两人对面坐下。“葛将军,请。”

葛婴看了共尉一眼,也不多说,端起酒到嘴边,深深的嗅了一口,眼神一亮:“好酒,这就是武家新出的清酒吗?果然是吓煞人的香。”说完,举起杯子,一口饮尽。高浓度的酒刺激得他猛地咳嗽起来,刚喝下去一杯酒,倒喷出来一大半,直咳得眼泪鼻涕横流,好半天才平息下来。他不好意思的用袖子抹了抹脸,有些尴尬的笑道:“让共大人见笑了。”

共尉笑吟吟的看着葛婴:“好说。这酒比较烈,与以前的酒不太一样,葛将军一下子不能接受,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将军再品上两口,细细琢磨一会,也就能明白其中的关键之处了。只是有一句话,共尉可要提醒将军,如果将军还象以前那样喝,可是会死人的。”

葛婴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共尉,半天没有说话。他闷闷的喝着酒,又拿起筷子,一口接一口的吃着菜,直到吃得干干净净,他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葛大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大王已经派人将你的家人接来了。”共尉平静的看着葛婴,“将军可想见一面?”

葛婴顿时面如死灰,他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共尉,忽然开始抽泣起来,接着放声痛哭,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跟着开始呕吐起来,刚才吃下去的酒食,全部吐得干干净净,直吐得苦胆水都出来了,涕泪横流,还是干呕不止。牢里充满了一股酸腐气味,让人为之皱眉。

“大人,葛婴有一个不情之请。”葛婴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共尉扶起葛婴:“将军请说,共尉只要能做到的,定然不辞。”

“葛婴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活。但是家中父母、妻儿无辜,敢请大人在大王面前美言几句,留他们一条活路。”葛婴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

“行,我一定尽力而为。”共尉犹豫了片刻,郑重的点点头。

“还要请大人通融一下,我想见见亲卫将敦武。”

第二章 溪云初起 第四节 不累先生

陈胜负手站在殿门口,看着远处被夏日的阳光照得生烟的屋顶,面色沉郁,一言不发。博士孔鲋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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