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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轻侯的故事-第3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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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落日山脚下,赞布高原向那有如大海一样平坦的、呈弧形的地平线伸展出去。西边的大地上显现出一抹淡蓝色丘陵的轮廓,就像油画中的远景。一行白杨树穿过这片广阔的原野。有一条小河陪伴着这行白杨树,杨树掩映着曲曲弯弯的小河。田野一片翠绿,偶见的小麦和大麦都还没开始变黄。田野中部矗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建筑物,像是一所巨大的道观或寺庙。

刚刚登上一座土丘,程银就举手示意停止前进。刹时间,由五十名铁血卫和五十骑单峰银驼组成的队伍嘎然而止,显出高度的警觉和严明的纪律。

他恭谨地请示道:“启禀主公,前面那座庙宇就是此行的目的地——祖鲁寺了,属下想派人过去查探一下,顺便看看对方来没来。”

程银一边说一边瞅着我的脸色,不敢稍有怠慢。他自从前天接到南疆西路镇抚使雷霆大人的调令,奉命率领一队铁血卫伪装成普通商旅,护送主公深入赞布府腹地开始,就一直提心吊胆外加兢兢业业。这倒不是畏险惧难,本来铁血卫就个个是视死如归的猛士,何况他身为南疆西路镇抚司王牌高手呢,只是主公万金之躯若稍有损伤,自己哪里还有脸面在二十万铁血卫兄弟中间立足,这才加着万分小心谨慎,一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模样。

我哑然失笑道:“程银啊,你的神经绷得太紧了,放轻松一些,就当是来郊游踏青好了。我们不是来打仗的,而是要跟赞布府总督铁在烧谈判的。对于他我非常了解,一名很讲义气的性情中人,恐怕乍一接到通知,此地方圆千里早就铁骑密布固若金汤了,唯独遗留东方一个缺口供我们入内呢!”

程银暗暗苦笑道:“那岂不更糟糕,万一对方不是来保护我们,而是要来瓮中捉鳖的话,恐怕区区一个小队给他们填牙缝都不够吧!”不过想归想,这种念头他可万万不敢表露出来,只是躬身施礼后退到一旁检视队员武装去了。

由于此番警卫任务是最高级,他指挥的这支“黑豹”小队真可谓武装到了牙齿,几乎把落日要塞军需库内的最新装备淘腾了个遍。

除以五十二匹最适合在戈壁高原长途奔袭的单峰银驼充当坐骑外,还有人手两支五格口径的“黑蟒”贰型冲锋枪、一杆五格口径的“黑寡妇”贰型突击步枪,前者有效射程为六百五十步适合近战,后者有效射程为一千八百步能够超远距离杀伤敌人,而且两者均配有“鬼眼”式瞄准镜,攻击是全天候不分昼夜的。

不过即使如此强横的武装也未能叫程银彻底放心,因此他特意拒绝了军需官提供的普通弹药,而是选择了入体后产生滚翻效应、制造巨大空腔中者即死的二十万发“魔齿”弹。这就足足装满了五十铁箱,另外还勒来了五千颗“烧饼”式手榴弹,又装了五十铁箱。这种手榴弹内部采用了威力巨大的银色炸药,由于外形浑圆且表面嵌满了钢珠,截面酷似沾满芝麻的烧饼而得名。当然它绝不好吃,一旦爆炸,内藏的石榴籽形碎片和外镶的一百零八颗钢珠足以笼罩方圆二十步,把爆炸分范围内的所有物体撕成碎片,如此恐怖的杀伤力,能叫神经最粗壮的敌人也噩梦连连。

程银从头至尾仔仔细细地检视了一遍队伍,当他看到帆布套内的武器,以及厚毡布包裹的弹药箱均处于可迅速投入战斗的状态后,才彻底放下心来。当然“黑豹”小队从无失败记录的骄人战绩是他消除忧虑的另一大凭仗。

我瞅着程银忙忙碌碌的身影,颇觉有些好笑,不过脸上却断然不能表露出来,那可太伤害人家的积极性了。

今天是帝国历八百一十一年六月二十三日,距离我驾驶“深蓝”号魔将机降临落日要塞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两夜。做出这个远足赞布府的决定我蓄谋已久,绝非突发奇想,只是魔将机的出现提供了另外一种更加便利的捷径罢了。为此我要郑重感谢魔师拉塞尔大人,因为他避免了我乘坐装甲车或坦克那种慢如牛爬的交通工具,反倒可以一日万里转瞬东西。

眼下迎接朝廷使节团的舰队也开出凌云城整整两天两夜了,现在可能正行驶在赞高江中下游的某个地方,名义上旗舰“英雄”号搭载着我,实际上我却跑到了遥远的帝国西部,施行心目中第二个胆大包天的军事计划。舰队航程是二十天,这足够我完成所有既定目标了,届时只需提前个一两天飞到通天城,谁又能指责我参予阴谋策划呢!

我越想越觉得意,伸手虚按了一下胸前佩戴的两颗格米,顿时记起沙穆和席德尔被我剥夺心爱之物时伤心欲绝的模样,那一刻要不是我答应他们回来后,即刻教会他们玩那套眼镜蛇动作加三百六十度翻转动作的组合技,恐怕死都不肯放手呢!

此时,程银沉静的嗓音淡淡地在耳畔响起,把我从幻想拉回现实:“主公,他们来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远处烟尘滚滚,蹄声隆隆,一队盔明甲亮的白银骑士威风凛凛地冲了过来。他们人数不多,也就五十余人,不过卖相却比“黑豹”小队强得不止一点半点。

伪装成商旅后,铁血卫们只能内衬轻薄柔韧的忘忧鱼鳞铠,外罩灰秃秃的便服,因此看起来真就像是每日里需靠往返东西两地辛苦贩卖砖茶为生的驼帮小商人了,但是精神面貌却永远无法遮掩那种冷酷彪悍的气质,使人仔细端详的话,立刻能够感受到一股杀人无算、无坚不摧的锐气。

片刻后,那队白银骑士奔至土丘下方,我也轻催坐骑率领“黑豹”小队迎上前去。

抬望眼,那标人马的首领顷刻映入眼帘,我的心脏也无由地加快了跳动,胸臆中更涌起一种肝胆相照的热血豪情,因为此时对面那匹神骏宝马上端坐的正是我的生死兄弟。

阔别数月之久的铁在烧变化不大,除肥嘟嘟的腮帮子略显消瘦外,庞大如山的身躯仍笼罩在纤尘不染的冰蚕丝袍之下,两条细长眯缝的眼睛也还搁置在一副亮晶晶璀璨绚丽的银色眼镜之后,若非那只巨大的鹰勾鼻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显是情绪异常激动,我真就看不透他到底有多少诚意来珍视二人在帝都时那段生死与共的过命交情了。

彼此默默地注视了对方足足有一顿饭功夫,直到紧张得背后那些跟班差点以为要翻脸动手的时候,才倏然哈哈大笑着翻身下马,迅速靠近来了个凶猛无俦的熊抱。

过了一会儿,铁在烧才松开我,畅快淋漓地道:“操他奶奶的熊,咱俩有半年没见了吧?当日你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悄无声息地离开帝都,害得老子差点以为你被秦颐那老狐狸偷偷干掉了呢!嘿嘿,幸好不久就听到了你返回南疆的消息,这段时间更是干出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连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哈·路西法都成了你的手下败将,果然不愧是我老铁的兄弟,好样的!哈哈哈,那一日我闻此喜讯后,就在府内痛饮了三百杯‘英雄血’遥祝你袍哥大捷来着!”

我微笑道:“勿要怪我,当时情况危在旦夕,哪有余暇跟亲朋好友作别啊!至于跟哈·路西法那一战获胜纯属侥幸,运气多于算计,若重新再来一次的话,说不定鹿死谁手哩!”

两人就这样说说笑笑,朝着祖鲁寺方向漫步行去,背后两队侍卫落下百步开外,亦步亦趋地跟随。

待走到祖鲁寺正门前的时候,铁在烧整个人蓦然变得肃穆而虔诚,遂低下高贵的头颅,双手合十胸前,口中呢喃自语起一连串叽里咕噜的赞布语。

相隔半晌,他才抬起头来对着我阳光灿烂地微笑道:“呵呵,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祖鲁寺是我幼年参悟佛法、苦修密宗手印的地方,算起来等于是半个师门,所以每次到来都要潜心颂读一段‘大般若金刚经’,以示当年没有皈衣我佛的罪过。这里也是我心目中圣地,唯有最亲密的朋友才会受到邀请来此畅谈世事。”

说到这儿,铁在烧双眸倏然精芒剧盛,神态威猛到了极点。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道:“轻侯,我想问你件事,希望能得到真实的答案。高唐府怎会变成你的领地,麦哲伦家族为什么会突然消失无踪,还有卡尔在哪里,是否已经被你……”

我闻听此言,不禁暗暗哀叹一声,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原来早在此行之前,我就知道取代卡尔统治高唐府的举措,定然会成为和铁在烧相互交流和获取信任的最大障碍,毕竟谁也不愿意跟对自己的领地抱有狼子野心的同伴共事,没想到真就被我猜了个正着,铁在烧果然对此忌惮异常。

当下我毫不避让地回视着他的眼睛,将在阁道岛初遇垂死的卡尔,直到前日获悉他仍旧活在人世的全盘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铁在烧听,最后补充道:“我知道天下人皆以为柳轻侯是在谋财害命,为了高唐府富庶无比的领地对卡尔·麦哲伦痛下杀手,可是真需要那么麻烦吗?你不知道卡尔身中天魔气月余后,当我见到他时身体究竟虚弱到了何等地步,那根本就不用别人动手,只需在旁看着他慢慢闭眼就是了。”

我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另外我对麦哲伦家族也给足了卡尔面子,即使他们悍然出兵干预琼瑶统一高唐,我最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伤他们一根毫毛,只是统统押解他们回国认罪罢了,换做你恐怕也做不到比我更仁慈了吧?他们的直接死因就是印第安纳舰队的朱雀神炮,这又跟我扯得上什么关系?至于目前高唐府的现状,我只能说是错有错着。因为当日用了一天一夜搜寻整片海域也未曾发现卡尔的踪迹,是个人都会以为他葬身海底了,这一点有八万将士可以作证。难道他不在了,我反倒要扶持那些曾经谋害他的卑鄙小人登上高唐府总督之位吗?当然是我顺理成章地接管下来,以联结南疆成犄角之势抗击朝廷啦!换做是你也会如此做的不是吗?这也是我们仨当初在帝都的约定,后来在阁道岛上我和卡尔签署的新月盟誓约里也有这些条款,上面还有他的签字呢,不信你看!”说着我从怀中取出那份盟约递给了铁在烧。

铁在烧被我一番慷慨陈辞说得目瞪口呆,此前他就算想破脑袋也没料到事情居然复杂到这步田地,不禁愣了好一会儿才拿给盟约观看起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他将盟约递还给我,摇头苦笑道:“对不起,俺老铁误会你啦!”说着忽然就要双膝跪倒,我手疾眼快立即伸手相搀。刹时间,一个跪得迅猛,一个搀得疾烈,两股巨力恶狠狠地撞击一处,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震四野,最后仍是我占据上风,他始终没有屈得下膝去。

我诚心诚意地道:“老铁,你这是要让我折寿吗?兄弟之间一点误会算得了什么玩意,何须行此大礼参拜,你这也太见外了吧?”

铁在烧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来,只是重重地擂了我一拳,其中蕴涵的劲道痛得我是龇牙咧嘴,不过一切误会倒也随着这一拳冰释前嫌了。

此时,两扇庙门”嘎嘎嘎……”地慢慢开启,走出一名红衣番僧双掌合十说了一串赞布语,然后把铁在烧和我领进了寺内。不过后面的侍卫们显然没受到这种优待,因为庙门很快又关上了,我生怕铁血卫闹事,赶紧吩咐程银稍安毋躁,耐心地等我出来就好。

同时我也在暗暗诧异祖鲁寺的大牌作风,因为根据资料显示,密宗番僧一般分为五阶,身份由低至高分别穿着红衣、黄衣、白衣、蓝衣、黑衣以示贵贱,凭借铁在烧大手印的绝世修为,眼下已经臻达第十二层境界的蓝衣番僧水平,乃继当年“天痴僧王”赞布·雅之后的赞布族第一高手,怎地受到身份最低微的红衣番僧迎接如此轻慢之举也毫不生气呢?即使是师门圣地,这种礼数也太缺乏敬意了吧?

当我把心中疑问道给铁在烧听的时候,他莞尔一笑道:“非也非也,轻侯只是说对了一半,论地位我跟目前祖鲁寺住持哥斯拉大师不相上下,都是蓝衣番僧阶级,不过无奈今天是斋月啊!呵呵,在密宗斋月期间,赞布府内所有寺庙都拒不接待任何俗家弟子哩,此番破例允许我们入内,端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呢!”

我忍不住摸摸鼻子,苦笑道:“原来如此,真是荣幸之至!”

铁在烧不再言语,只是示意我跟紧红衣番僧的脚步,七拐八拐地穿过数重院落,最后进入一间僻静的偏殿,这才停止前进。

红衣番僧再次双掌合十后转身离去,并随手带上了房门,殿内顿时只剩下了我和铁在烧。

我环目四顾,发现此间陈设真是简单到了极点,四壁空空如也尽是白墙,青石地板上除了两只蒲团外再无他物,真可谓臻达四大皆空无常无相的境界了。

铁在烧充满缅怀地道:“当年我刚刚学会走路时起,就被送到这里,接受密宗长老的佛法熏陶,后来更是足足闭关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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