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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贼-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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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俊逼他退让,顺势变招,改刺为劈。

“砰……”

两刀相撞,盖胤再退一步。并不是说盖俊臂力已超越他,只是他失了先手,才会被动。

一朝得志,盖俊强忍下手臂不适,趁盖胤再退之际连连强攻,不过盖胤每次都能准且切在竹刀的薄弱点,一一化解了之。

眼见攻他不下,盖俊忽横移向右侧,荡开竹刀的同时腾空而起疾斩向他的脖颈。

盖胤挥臂横甩,堪堪抵住来刀,两人身体都是一震,各自散开。

盖俊身体后飘,双脚方一落回地面,猛然扭腰借着力道单手握柄突刺对方咽喉,只见一道绿光闪过,快似雷霆。

盖胤旋身避让,挥刀直斩,快疾狠辣。

盖俊手腕一抖,剑尖一拐再刺向盖胤的咽喉。

两败俱伤的招式。

盖俊确实变了,他不再惧怕。

勇气虽佳,武艺终究不及,随着盖胤一刀斩断他手中竹刃,此次比试宣布告终。

“按小族叔的说法,第多少场胜来着?”

“……”

第二十章 离别

封关内侯,拜童子郎。

这便是盖俊从此次蝗灾中得到的利益,此时距他献策已有两月之久。令他哭笑不得的是,在这场波及大汉国半壁江山的蝗灾中冲锋陷阵的不是那些号称以天下为己任的士人,而是遭到他们唾弃痛骂的阉党,所谓阉党多为宦官父兄子弟,投机士人、商贾,他们为了否认“阉人乱政,天降灾罚”之说,可谓不懈余力,灭蝗效率之高,古今都属罕见。

然蝗灾稍熄,旱灾又至,还真是个多灾多难的时代啊!

当初秦设立二十等军功爵,一级曰公士、二上造、三簪袅、四不更、五大夫……十九关内侯,二十彻侯。关内侯乃二十等军功爵中最尊贵的两个封号,仅次于二十等彻侯。汉承秦制,因彻侯之彻与汉武帝名字相讳,遂改称为列侯。随着时间的推移前面十八军功爵逐渐被淘汰,只剩下关内侯、列侯两种。东汉以来,列侯又细分为县侯、乡侯、亭侯,这却是题外话,且不提。

关内侯无食邑,但其地位仅次于三公,可以和九卿分庭抗礼,众所周知汉代礼仪繁多,动辄跪拜,他有了关内侯,可以藐视朝廷大部分官员。

童子郎,顾名思义,即二十岁以下为郎者,相当于预备官员。

出乎他意料的是父亲盖勋并未升官,但增二百石秩俸而已。

以父亲之功,怎么着也该给个二千石官当当吧?他不由暗中替父亲抱不平。

不管怎么说,既然拜了童子郎就得进京入太学读书。其实按父亲盖勋目前秩俸即使没有童子郎头衔他不久以后也会入太学,只是早一些晚一些罢了。

听闻他要离开,盖缭几日来愀然不乐,每天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生怕一不留神阿兄就不见了踪影。兄妹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要好极了,别说小人不愿分离,连他也是心中不舍,临走前整日伴着她,陪她骑马,陪她玩耍各种平日不愿去碰的玩物,比如……投壶。

他的投壶技巧还是没有多大长进,十投九不中,只是阿妹今日为何也是大失水准,心里不由生了怀疑,忽见阿妹转过身来哽咽道:“阿兄,我让你赢,你别走了好不好?”

瞧着这张精致清秀的小脸布满泪水,盖俊心痛万分,不忍拒绝。

盖缭已经十一岁了,自然知道这个要求不切实际,遂扑入他怀中放声大哭,哭累了就在他臂弯中沉沉睡去。

盖俊就这么静静地拥着她,确定她睡熟了才一把抱起置于床上。

“阿兄。”盖缭刚躺下便呢喃着翻身,却是在说梦话。

盖俊静坐良久,满目怜爱,喃喃自语道:“再相见也许你就成待嫁姑娘了……”

“不知哪个幸运的家伙会娶到你呢?”

“哼,要想娶你得过阿兄这一关才行,咱非英雄不嫁……”

“他一生只能爱你一个人……”

“敢娶妾阿兄就把他阉了……”

“如若他命短,咱就再嫁个英雄……”

“嗨,我再想什么呢?”盖俊摇摇头,接着柔声道:“阿兄向你保证,只要阿妹喜欢,无论他英俊、丑陋、富贵还是贫穷阿兄都会支持你,咱不讲那门当户对,可好?”

“阿兄。”盖缭又呢喃一声,露出甜甜的笑容。梦中……阿兄答应她不再走了。

离开阿妹房间,盖俊步下台阶仰首望天,群星灿烂,照亮了静而无风的黑夜。他前世身处钢筋森林中,很少能够看到星星,即便见着了也是暗淡无光,哪有这般动人心魄。

“三年多了,凉州的天、凉州的夜怎么也看不够,京师……会否相同呢?”

“小族叔。”

一声呼唤使他散发的心思回到体内,顺声望去,盖胤恭谨立于身侧。

盖俊苦笑道:“你不会又要随我入京吧?”

“正有此意。”

“留下吧!汉阳不比敦煌,境内羌胡桀骜,时有叛乱,只有你在阿父身边我才安心。”说罢,盖俊笑着举起右臂,轻攥拳头。

“……”

两人的拳空中轻轻一碰。

“我明日寅时末出发,不必相送。”盖俊潇洒的别了盖胤,来到父母居所,房门掩着,昏黄柔和的灯光沿着门隙透出来,窄窄如一道金边,就像一轴帛书。

深呼吸,轻叩门扉。

“进来。”

一入内,便看到阿母红着眼睛望向他,手里抓着一件新制红色衣袍,他历来偏爱赤色,不是为他所做又是为谁?本来制衣活计交给婢女就行了,然而这一次不同以往,衣裳的一针一线都是马昭亲手缝制。

盖俊不由动情喊道:“阿母。”

“手艺荒了十几年,也不晓得尺寸是否合身,快试试。”盖母马昭强笑着说道。才和分离一年的丈夫会合,如今儿子又要离开,一去至少数年之久,她怎能不暗暗伤心。

盖俊道:“儿子不去了。”

“竟说傻话,我儿小小年纪便封侯拜郎,羡煞旁人,母亲心里不知有多欢喜呢。只是你少有所成,切切不可刚傲于人。”

“儿子记下了。”

盖母马昭起身拿着衣服在盖俊身前比着。

盖勋走进来,瞧见母子温馨场面,露出笑意。妻贤子孝,夫复何求?

“阿父。”

“嗯。锦奴,你已不患出仕,但经学也不可丢下,与我同师之人不少在京为官,其中最著名者莫过于马翁叔,我打算让你拜他为师。”

“诺。”盖俊恭敬道。郑玄、马日磾、卢植乃马融三大高徒,除第一人遭到党锢外其余二人皆已出仕。与大儒马日磾相比,他更想拜“好钻研精义而不拘守章句”的卢植为师,毕竟他的目标是学以致用而非经学博士,可惜后者目下不在京师,甚憾甚憾。

盖勋从袖口掏出早已写好的信件交给他后,又道:“另外你虽未立冠犹若成年,此去京师独处一方,与人相交必有字。字为父早为你想好了,所谓五人曰茂,十人曰选、百人曰俊、千人曰英、倍英曰贤、万人曰杰、万杰曰圣。贤、杰、圣皆不可取,我便为你取字子英,盖俊盖子英。”

得了表字的盖俊漫步回到小院书房,触及衣袍,心中感动,竟是一夜无眠。

天将亮不亮之际,他指挥着仆从收拾行囊,出了门赫然望见盖胤夫妇携带包裹立于庭院外。

“我就知道……”盖俊苦笑着摇摇头。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整整一夜,还是决定随你前往京都。”盖胤目光坚毅如铁。

盖俊转向阿白道:“你怎么也和他一起胡闹。”

阿白抿嘴笑道:“我照顾少主数年之久,对少主习性最是了解,旁人哪及得上我。”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没有必要再做纠缠。

盖俊打发了原本准备带走的仆婢,带着二人静悄悄的走了。

没有拜神,没有道别。

人间最是离别苦。

与其一家人伤感惆怅,不如不见。

这一天,为熹平六年,六月十一日。

第二十一章 骑射

马昭躲于回廊处,看着儿子渐行渐远,再也忍耐不住,伏于夫君怀中泣不成声,声音时断时续的吟着:“二子乘舟,泛泛其景。”

“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

“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这是诗经中的一首诗,描写母亲对远行在外的儿子的忧思。

盖勋轻抚妻子肩背,安慰道:“卿莫哭,也许为夫不久便会调入京师,到时不是又能一家团圆了?”

马昭良久哭声渐止,在盖勋的陪伴下进入儿子房间,看看他是否忘带什么没有。

托灯照耀,屋内空空如也,惟有案上有一方帛纸,马昭走近细细一瞧,渐止泪水再次溃崩而出。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通篇草书、笔走游龙、孺慕之情,跃然纸上。

汉阳郡沿着渭水河一段的路况还好,不过才出凉州地界三人就傻眼了,南边是秦岭山脉的余脉,北面是陇山山脉,渭河旁的路段在两大山脉的挤压下变得非常险峻、曲折。

如非风景秀丽,盖俊实在无法想象怎么走出去,同时暗暗佩服华夏祖先伏羲、女娲、轩辕和先秦人,他们当年是怎么带领族人征服高山峻岭,重重困难进入关中的。

说道风景,确实很美。

上苍显然很公平,这里崎岖难行,同时也赋予了它一种奇旷的美。

右扶风属司隶管辖,按说该是大汉中心,可是一路行来却很少看到汉人村落,倒是羌、氐为数不少,这些人多半都是凉州叛乱被俘、降者的后代,自然不会对汉人有什么好感,时不时向他们投来阴冷的目光,仿佛看着死人一般。

这天三人又路过一个对他们充满敌视的羌人村子,盖胤停住马车,对骑在马上的盖俊道:“小族叔,我感觉对方眼神有异,多半是看上我们的车马财货了,你和阿白先行,我殿后。”

盖俊也有这种感觉,摇头道:“阿白会驾马车,让她先走,我留下帮你。”言讫,取下背上之弓。

盖胤紧抿厚唇,两人朝夕相处,他太清楚小族叔的个性了,知道劝他不动,也没时间再劝,跳下马车绕到后面解开栓于车尾的黑色骏马,牵引过来,又钻入马车唤出阿白,同时从里面取出一张弓、两壶箭,一把刀,将两壶箭尽皆背到身后,又将钢刀系紧腰间,最后把马鞭交给阿白,尽量放平语气道:“顺着大路走,别回头。”

“夫君……”阿白脸色苍白,双目射出无助的光芒。

盖胤紧紧握住阿白冰凉的小手,憨笑道:“他们不一定会追来,即使追来,打不过也可以跑,我们马快,摆脱对方很容易。快走吧,很快就会赶上你的。”似放心不下,又叮咛道:“记住,别回头。”

目送着马车越行越远,两人安下心来,就这么坐于马上静静地等着。

虎都屠过,还会怕人不成?盖俊神态份外轻松,“你说他们会来多少人?”

“这村子不大,一二百骑还是有的,至于来多少就看他们对我等的重视程度了。”

“可千万别出个三五人应付了之,那还不够我二人塞牙缝的。”盖俊把玩手中黑色短弓,神情温柔,这弓拉力足足二石,二百四十斤,他也是近来才能自如使用,相信若再遇猛虎一箭便能毙之。

“来了。”

不用盖胤提醒,略微颤动的大地早已告知他。

盖俊抬起头,只见数十披发左衽的羌人骑士怪叫着疾冲而来,在背后大片烟尘的衬托下气势甚盛,不由干笑道:“足有三四十骑,对方真看得起我俩。”

转眼间双方便只有百步距离,盖俊、盖胤不慌不忙端弓上箭,只听嘣嘣两声弦响,羌人骑队最先两人翻身落马,随后被后面上百马蹄踩成肉泥。

杀人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他第一次杀人。也不知是距离较远还是早已习惯了古人的身份,反正盖俊对于杀人并无任何不适。

两人欺对方弓弱,七十步外又射杀二敌。

双方越来越近,羌人纷纷架起弓,一支支长箭破空袭来。

二人拨转马头,起步加速,一气呵成,尽数躲过箭矢,骑术之高不让胡族。

盖俊拔出数箭叼于口中,上身转到马后,引箭至镞。

“嘣……”

长箭带着破空声贯入敌马的胸口,这马吃痛难忍,带着主人翻倒地上,随后被同伴连连踩踏,断无存活之理,另一边盖胤却射空了。回首箭难度极高,尤其是在无马镫时代,射不中并不奇怪,以盖俊无双射术也只能放弃射人而改射马,其实战场上射马威胁更大,人只要不被射中要害,一时半刻还死不了,射马则不同,坐骑受创,骑士很容易摔落地面,而发生这种情况几乎可以宣判骑士死刑。

双方骑术俱精,坐骑却分档次,盖俊二人所乘便是放到盛产良马的西域也是千里无一,很快拉开一段距离,一旦超出射程便放缓马速,近了则加速摆脱,始终维持着“我能射到你,你却射不到我”,不出二里远羌人伤亡十余人,剩下十余骑勒马不敢再追。

盖俊纵马上了一个小丘,勒马回转,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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