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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劫-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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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何度过的了?”

任无心面色更是凝重,闭口不答。

过了半响,方自缓缓道:“这两位老人家,一位住在危岩上面,最高的洞穴之中!另一位的居处,却深在地底,我每次求见之时,均要敲击铜柱为号。”

田秀钟忍不住问道:“击柱作声,危岩上自可听得到。但……地底下那位老人家,难道也能听见吗?”

任无心道:“这铜柱长达数丈,绝大部分,俱被埋在地下,直达那位老人家静坐的石床边,顶端一响,立时便可传至底端。”

田秀铃恍然叹道:“想不到此间设计,竟是如此巧妙,难道这都是那两位老人家亲手所建的吗?”

任无心又自默然不答。过了半晌,道:“铜柱一响,他两位老人家若在闲时,立刻便将传声接引,但若我等来得不巧,他两位老人家正值坐关之期,你我便得在此等上一等了。”

田秀铃倒抽一口凉气,暗暗忖道:“但望这两位老人家此刻莫要坐关才好,否则若要我在这里等上数日,冻也要冻死了。”

心念一转,只见任无心已肃容上了圆石,跨过石栏.伸出食、中两指,在那古色斑澜的铜柱之上,轻轻弹了一下。

一连串铜钟般的清鸣响起.空谷传声,回应不绝,满山满谷,似是俱有钟声大震.当真令人闻之心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回音方自渐渐清寂,田秀铃两耳,犹在嗡嗡作响。

但危岩上,地层下,却寂无应声,山谷间霎眼便回复那亘古的寂静。

田秀铃只觉心头一寒.忍不住长叹道:“看来咱们真是来得不巧了。”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此地酷寒,宛如极边之境,在此枯候等待,的确令人难耐,幸好那方圆石,乍看似是凡品,其实却是性质近于温玉的一种火岩,是以在此等酷寒之地,上面犹能未结冰霜,可容坐卧,此时此地,总算也聊胜于无了。”

田秀铃跃过石栏,只见石质果然光润如玉,触手之处,虽不觉温暖,但却已无四下石壁那般酷寒,也看不见有半点冰霜之迹。

任无心已在栏边盘膝坐下。

他心头自也十分焦急,但面容却极为沉稳,似是无论什么困难,只要到了这里,便有解决之机。

田秀铃忍不住暗暗忖道:“不知这死谷中两位前辈奇人,究竟是怎样的人物.竟能使得任无心也对他们这般倾倒信任?”

路途上的波折变化,使她不敢坐得距离任无心太近,但在此酷寒阴森之地,她也不敢坐得太远。

她扯直了衣襟,在三四根石柱外盘膝坐下,虽待凝神静虑,安坐调息,但心头思绪反反复夏,千头万绪,纷至沓来,如丝如缕,竟无法断绝。

对于死谷中两位奇人之性情形貌,心中也起了种种猜测,忽而暗道:这两位奇人,必定是羽衣星冠,潇洒清癯,与之言谈,如沐春风一般,令人不觉自醉。

又忽而暗道:这两位奇人,多年居此穷荒阴寒之地,永日寂寞凄清,性情必定变得十分偏激孤傲,不近人情.言语也必定甚是枯燥乏味。

她思来想去,越想心绪越是紊乱。

转目望去,只见任无心眼帘垂落,鼻息微闻,竟似已入定。

骤然间,她只觉天地间似已剩下她—人,心头充满说不出的阴森孤寂,不禁勉强闭起眼睛。

过了半晌,双目微睁,却见眼前景物,已比方才清晰,目光所及处,正是对面一根石柱,柱上花纹,雕的正是第七层拔舌地狱的情况。

只见牛头马面,鬼丁鬼卒,一个个狰狞怪笑,睥作态,形状恐怖已极。

那人世间之骗子、说客、薄情郎、长舌妇,跪遍一地,张口惨呼,叩头求命。神情更是雕的活灵活现,呼之欲出。

田秀铃越不想看,却又偏偏忍不住看的更是仔细,看着看着,只觉四下阴风森森,鬼哭神号,自己也似乎到了地狱中一般。

一阵风吹过,她机灵灵打了个寒噤,再也忍不住悄悄移动身子,往任无心那边移了过去,停停歇歌,心里又想靠得近些,又想离得远些.忽然之间,她发觉自己身子距离任无心已不及一尺。

任无心竟恰巧在此时张开眼来,瞧着她微微一笑,道:“你还好吗?”

田秀铃只觉面上一热,直达耳后,心里虽想说一万个“不好”口中却强笑道:“还好!”

任无心抬头瞧了一眼,只见顶上繁星渐疏.明月已落,微微叹了口气,道:“天已快亮了!”

闭起双目,又自入定。

田秀铃恨不得扑他怀中,将他摇醒,好教他陪自己说话,但终于强自忍了下去,移动身子,反而坐得更远了些。

万籁俱寂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斜斜倒下身子,想静卧片刻。

哪知就在这刹那之间,地底突然传来一阵镣铐叮当、铁链曳地之声.其中似是夹杂着一声声低沉凄凉的叹息。

田秀铃先前本以为这又是自己疑心生了暗鬼,但耳朵贴上地面,越听越是清晰,听来似有不知多少冤魂苦鬼,正在地下长叹走动,忍受那自古以来,永不停歇的酷刑。

刹那间,她只觉一阵寒意,由心底升起,由足底直透脊背,目光转处,石柱上的地狱苦难,更是历历可见,夜风呼啸,寒意更重。

她虽是女中豪杰,但女子天性究竟胆小.终于忍不住惊呼一声,往任无心身上扑了过去。

任无心一惊张开眼来,耸然道:“田姑娘,你怎么样了?”

田秀铃身子紧紧倚在任无心怀中,手指着地下.颤声道:“你听……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任无心微微动容,凝神倾听了半晌.开口道:“哪有什么声音?”

田秀铃呆了一呆,伏地听去,那镣铐响动,凄凉悲叹之声.果然已俱不再闻。

但闻任无心微微笑道:“姑娘若是觉得太过寒冷,不妨将在下这件皮衣取了去。”

田秀铃翻身一跃,自任无心怀中跃起,口中道:“多谢你,不用了。”

心头却是又羞又恼,暗暗忖道:“莫非他只当我为了要和他亲近.是以故意编造出如此事来……唉!只恨那些声音此刻又偏偏不响了,但我无论如何,也要教他亲耳听上一遍。”

她虽非世俗一般心胸狭窄的女子可比.但女儿家遇着此等事,情怀郁结,总是难以化解的开,越是平日豁达的女孩子,到了此种地步,便越是偏见固执。

田秀铃一念至此,竟索性坐在任无心后面,睁大眼睛,凝神倾听,只等那异声再响.便将任无心推起。

任无心又已在闭目调息,他心里纵有千百件心事,表面却绝不显露。

又过了许久,异声却绝不再闻。

只见日光已从山顶缺口中,斜斜射了下来,将那铜柱的阴影,斜映在任无心身左第四根石柱上。

那根石柱正是田秀铃方才所坐之处,上面刻的拔舌地狱惨况,田秀铃此刻似是仍隐约可见。

但此刻天光已亮,寒气也已稍减,田秀铃方才的恐惧悚栗之心,此刻早已无影无踪。

要知那时人们虽然索畏鬼神,但无论是谁,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对鬼神一事之恐惧,十分中便要减去个六七分。

此时田秀铃回想起方才情景,心里反觉有些好笑,只觉自己方才的模样,莫要被任无心瞧见了。

心念反复间,突听喀地一声轻响,那根被阴影笼罩的石柱,忽然移动起来。

田秀铃方待伸手拍醒任无心,哪知任无心不等她叫唤,早已翻身掠起,沉声道:“两位老人家闭关时期已过,你就快见得着他们了。”

语声未了,石柱竟已向一旁侧了下去,圆石上立刻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深洞。

那石柱本有合抱粗细,柱倒洞现,那柱洞自也足以让人容身而过。

只听柱洞下飘飘渺渺传上来一阵苍老的语声,道:“是无心来了吗?”

任无心气贯丹田,恭声道:“是!”

那苍老的语声道:“下来吧!”

任无心悄悄拉了拉田秀铃衣襟,还未答话。

忽然间.只听那危岩之上.也飘飘渺渺传下来一阵苍老的语声,道:“你带来的女娃儿是谁?”

语声虽轻细,但已隐有怒意。

任无心身子轻轻一震,呆了半晌,方自赔笑道:“这位姑娘虽是南宫世家中第五代夫人,但……但……”

他本待说:“但却和南宫少主并无燕婉之私,是以可说和南宫世家无甚关系。”

只是说到这一句话,他突觉话中甚是疑难,再也说不下去。

只听那语声冷冷道:“但什么?”

任无心叹了口气,道:“但她却数次救了我性命,又被南宫夫人逼得无处容身,是以我将她带来,求见两位老人家,再作区处。”

危岩上哼了一声,不再答话。

田秀铃也不敢做声。

但见任无心垂手肃立,更不敢言语。

他为了对这死谷二奇尊敬,一至山脚,便与田秀铃两人设法除下了面上的易容之色。

田秀铃见他已被冻得苍白面容上,神色甚是不安,才知道他将自己带来此间,果然是冒着极大的危险.担着极大的干系。

一时之间,她心头不觉大是感激.忽然大声道:“晚辈来此,但求能见两位前辈一面,绝不敢多扰前辈们的清修,此后也永远不会说出有关此间所有之事,但两位前辈若是以此相责任相公.晚辈纵然立刻退出,也无关系。”

她对谷中这两位神秘老人,本存敬畏之心,但想到任无心将为自己受责,心头勇气忽然大增,竟朗然说出话来。

任无心虽再三向她以目示意,她却仍滔滔而言,只做未曾瞧见。

只听地穴下老人沉声一叹,道:“你既已将她带来.也就罢了!”

危岩上冷笑一声.道:“既是如此,你且一人先上来见我!”

任无心瞧了田秀铃一眼,低低道:“在此等着,莫要妄动。”

田秀铃方自点了点头。

任无心身形,已轻轻跃起,掠向左侧峭岩。峭岩之上,满布冰柱,正是绝好的落足借力之处。

田秀铃本在奇怪,那危岩高耸在空,任无心轻功虽高,也难插翅飞渡。

此刻她目光转处,才知那一根根冰柱,竟是飞渡危岩的云梯。

只见任无心身形在冰柱上飞跃.看去越来越小,上得数十丈后,突然身子一闪,便无踪影,想是已侧身掠入危岩上的洞穴之中。

四下顿时又复归于寂静。

田秀铃望了望上面危岩,又瞧了瞧地下洞穴,只望这两位老人家大放慈悲,莫要将自己拒于门外。

突然间.只听地穴下的老人语声又自传出,道:“听无心那般说来,你想必就是南宫寿的寡妻了。”

田秀铃心头一凛.恭声道:“老人家说的不错!”

心头却已大是惊骇诧异,不知这地底中的老人,怎会知道南宫寿这名字。

原来南宫世家数代主人,俱是夭折惨死.是以南宫夫人便将第五代的孙儿,取名为寿,意思自是望他能享天年之意。

但他名字,江湖中并无人得知,就连南宫世家,也只有上几代夫人,将他唤作寿儿。

但这老人隐居此间数十年,却唤出了这名字,田秀铃自然惊奇诧异,百思不得其解。

只听地穴中又道:“你既求任无心将你带来此地,想必定有所求,但老夫不妨先告诉你,无论你求的是什么,都要有交换条件的。”

田秀铃沉吟半晌,道:“晚辈纵无所求,前辈若是有事吩咐,晚辈也当从命的。”

地穴中笑道:“想不到你说话倒伶俐得很,这难道也是你祖婆婆教给你的吗?”

虽是含笑而言,但笑声却冰冰冷冷,比不笑还要令人心惊。

田秀铃心头又是一凛,不知该如何答话,地穴中也没了声息。

田秀铃只得盘膝坐下,望着顶上的天光日色,呆呆的出起神来!

日色渐移.铜柱的阴影,也移过了两根石柱,任无心方又现身而出。

只见他身形有如飞鸟下坠.直至将达地面上,才在冰柱上借力换气一次,飘然落地。

身法之轻灵佳美,又岂是寻常江湖人所能梦想。

田秀铃见他身法如此,知道他功力必已复原.心下不觉大是安慰。

又见到任无心面色也大见轻松,忍不住展颜一笑,道:“他老人家到底……”

任无心匆匆道:“我还要下去一次……”

话未说完,身形已自掠入地穴。

田秀铃只得叹了口气,心头虽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但此次任无心却出来得极是迅快,一出地面,便道:“这条地道甚是窄小黑暗.你要小心了。”

田秀铃大喜道:“两位老人家已答应让我拜见了吗?”

任无心点了点头,拉着她步入地穴。

穴中果然黝黯难辨景物,田秀铃想到她即将与那胸中似藏有所有秘密的奇人相见,心头只觉热血奔腾,所有的黑暗严寒,俱已不放在心上。

那地道并不甚长.恍眼便已走尽。

尽头处便是一间石室,方广丈余,四下仅有一床、一几,以及一具小小的石炉,看来陈设甚是简陋。床侧还有一道小小的门户。

田秀铃见此石室中并无人迹.想是那门户必是通向老人的居处。

只见任无心果已恭声求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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