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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声依旧-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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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大院道别,张杨嘱咐他们,饭包得想着吃,不然就捂馊了,水果也不能全洗,吃多少洗多少。车里,秦韶捧着松鼠笼子跟他挥手,洪辰从车窗探出头最后招呼了一声,面包车缓缓驶出大铁门,启程上路。

汽车开动的呜呜声渐远,尾气味也很快消散了,这会儿天才彻底亮起来。

西郊四条街大院儿的晨风清爽,扑面吹来还带着葡萄藤特有的植物清香,树叶瑟瑟作响。

张杨将两扇铁门掩在一块儿,叹气道:“他们两次都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咱也没好好招待。”

“没事儿。”韩耀倚在屋门边,从大短裤口袋里翻出烟点燃,“都不是外人,秦韶也跟你好,不能计较这些。你这么一弄,他们反倒不自在。”

张杨想了想,觉得倒也是这么回事,便释怀了些,琢磨着以后小韶来送货得怎么招待才好,边麻利地收拾屋子,擦家具,叠被洗碗。看看还有时间,又到院里洗换下来的脏衣服。

月亮拱门边有水泥抹的矮台子,一旁支楞出水龙头,台子上有牙具肥皂,毛巾挂在篱笆上,他们一夏天都在这儿洗漱。张杨过去泼干净盆里的水,瞥见了新买的牙膏,一下想起来韩耀后背的蚊子包还没涂,便放下搓衣板,过去给他哥撩起背心下摆,把红包一个一个摸上牙膏,再轻轻吹干。

也不知是因为牙膏还是小孩儿嘴巴里轻呵出来的气息,韩耀觉着背上凉哇哇的,直舒坦进了心里。

他一只手臂抵在门栏上让小孩儿给涂牙膏,抽完“清晨一支烟”,双重享受之后十分神清气爽,拿起柳枝扎的大扫帚扫院子里的落叶和灰尘。

把家里一切拾掇妥当,八点半,韩耀骑摩托将张杨送到剧院。

两人站在剧院门前的台阶下说话,张杨嘱咐韩耀中午不要花钱出去吃饭,锅里和碗架子上有什么菜,哪些可以凉着吃,哪些要热过之后再吃,讲好晚上几点来接。然后韩耀摸摸张杨的头发,给他扯平衣摆上的褶皱,目送他和师哥师姐们一起进门。

正如同这半年来的每一个早晨那样。

*

时光在一晃间匆匆流逝,眨眼就到了一九八五年七月中旬。韩耀的新户口本拿到手,正式在西郊四条街落户。

八里铺派出所办迁出证跟在四条街办准迁证一样顺利。

韩耀从街口一路走到派出所门前,坊邻居冷不丁一看这人,愣是认不出来了,毕竟谁也想不到,这光鲜的大小伙子是当年那个衣衫褴褛,趿拉着破鞋净身出户的韩老小,只当是过路人。那些多嘴长舌的妇女便错失了“韩家老么回来了”的新闻。

而更幸运的是,韩耀在八里铺派出所遇见了贵人。管户籍的老民警是他家老街坊,也是懂事理心思透的人,认出韩耀后再一看准迁证和户口本,当即心里就明白过劲儿来。

韩老小来迁户口了。

其实谁能不明白呢。必然会有这一天,换谁在这么个破家耗了二十多年,都得是能跑就赶紧跑啊,跟他们再也不见才好。

老头儿是八里铺的老人了,韩家那点儿事他心里明镜似的。当年韩家老婆子半夜拿皮带抽孩子的动静,隔两户人家都听得真切,他也曾眼瞧着韩耀肩膀直淌血,衣服上干巴的全是黑红的干涸,还晃荡着小身板去上学的情形。

老头替韩耀可怜也可惜,所以他也不等韩耀开口,直截了当的就说了,“你出息了,叔挺高兴。这事儿该怎么办叔知道,叔也不多问不多嘴,你就放心等着,肯定给你尽快办稳妥。”

于是,事情就这么顺利的解决了,韩耀事先准备的五条555烟和一千块钱到底没使出来,原封不动拎回了家。不出半月,韩耀在八里铺的户籍注销,拿到迁出证,正式在四条街落户,也正式从韩家脱离出来。

而与此同时,电信局来给扯了线,家里终于有电话了——而且不是之前韩耀说的拨盘电话,是那种很先进的程控电话!——韩耀还专门给电话机配了个小柜。

张杨看着带按键的电话就觉得新奇,这种电话比拨盘还要自动,听说省城安装程控电话的,他家还属于头一批。正赶巧张杨的家信也收到了,他在回信中附上现在住址的电话号码,告诉爹妈,是一直以来住在一起的大哥在家按了电话,他也能借光,以后到镇上就能互相说话了。

回信寄出后十来天,张杨就接到了张父的来电。正好掐在俩人吃完早饭,正准备要出门的时间。

电话里,张父的语速也很快,甚至语无伦次,先问了张杨好不好,有没有吵了别人睡觉,说农村比城里起床早。紧接着就说,你妈给你写回信了,以后没有大事还是写信,电话费太贵,你总用别人的不好。完后急忙说:“你再多说两句儿,我不说了我听着。”

张杨知道他爹想多听听他的声音,毕竟一年没回家了,去年也不在家过春节,秋收也不能回去帮忙,地里的活他们俩人干,不知道得累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儿,张杨就鼻尖发酸,用手背紧紧压住鼻子,努力稳住声音说话,告诉张父他很好,今年过年一定回家。

张父迭声答应,“哎!啥时回家写信告诉你妈,接你去。”

张杨笑了,眼眶红红的,一个劲儿吸鼻子,使劲儿点头:“好,到时候你们俩都得去车站接我啊。”

韩耀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伸手给小孩儿抹眼角。

张杨抬手摸到韩耀的胳膊,忽然想起来,忙道:“爸,诶爸,我跟你说个事,在省城的我一个大哥,他过年跟我回咱家行不?嗯,对,他家太远,回不去只能自己过节。嗯,行!过年就跟他一起回家了啊。”

张杨朝韩耀咧嘴一笑,嘴上还乖声巧语的说:“大哥可照顾我了,我跟我妈说过。过年他去了还要帮咱家干活儿呢。哎呀没事儿,他不是外人,他自己说的能帮大爷大娘干活儿。”

说到这儿,张杨跟韩耀俏皮的眨了下眼睛,眼角弯弯的月牙儿般。

张父在电话里又嘱咐也好些话,隐约能听到只言片语,就是不能给人添事儿,凡事抢着做,不好欠人情之类,张杨一一应了,父子俩告别话说了又说,张父却不主动挂电话,等着张杨先撂,最后还是张杨依依不舍的放下话筒,才结束对话。

“哥,我爸说以后都让你去家里过年。”张杨舒了口气,笑眯眯的顺着炕沿仰在被垛子上。

韩耀在炕沿边坐下,低声问:“以后每年都去你家?”

“嗯。我爸说到时候给你杀羊吃,我家今年养羊了。”张杨抬眼看着他,像主人翁似的嘱咐,“你去了就当自己家,不用拘束。”

韩耀缓缓俯身,手臂撑在小孩儿身侧,轻笑:“就像咱俩在家的时候?”

张杨郑重点头:“对,就像咱俩在家这样就行。”

韩耀扬起嘴角,乐了,将脸埋进小孩儿干净的颈窝l里磨蹭,“好。”

34秋

日子悠哉闲适,转瞬梧桐一叶落,又至金风飒飒的十月,这是张杨在省城度过的第二个秋天。

七月初,在城西大院分别时,秦韶对张杨说:“以后我还来送货,有的是机会见面儿。”然而从那之后,张杨等着盼着,却没能有机会看见过小韶痞笑的脸。

韩耀和洪辰在大胡同谈妥,小秦开始负责往返于南北之间给省城送货。沿海的走私货通常半个月来一批,偶尔查的严躲不开,走私船不靠岸,就得等到二十多天。由于洪辰手上的一大批烟草不止销往北方,秦韶取货后要先在南方就地卖出一部分,运往烟台再销售一批,剩余百分之六十北上至黑龙江省,趁着半夜进省城,直接到郊区仓库给韩耀卸货。

每次秦韶的车队都在晚上到达省城,洪辰会事先通知韩耀,说秦韶已经从烟台出发,算着时间,韩耀半夜就在郊区库房等待,那时候张杨都睡得直哼哼了,自然见不到秦韶的面。

从七月中旬到十月份,韩耀的倒烟生意让他迅速积累起雄厚的资本。一时间,省城及周边地区市场上的外国烟几乎全来自韩耀,赚得钱多到他不敢存银行,只能把西屋的炕洞掏空,买一个严丝合缝的大柜回来藏在里面装钱,在重新堆砌上砖头封紧。

韩耀一直在敛收着,不敢做大,每次进货最多两万条,希望能再多几日独占这片天。可市场上的货是藏不住的,有人率先开垦这片荒地,看到一拥而入的外国烟,一些曾经胃口大胆子小的人终于忍不住蠢蠢欲动。这些人中的一些,往往有别的门路和货物,只是不敢做,他们的磁带也好,洋酒也好,手表首饰也好,都不会分割韩耀的市场;但另一部分人则不然,他们手中的香烟开始逐渐进北方各省,尤其是省城;还有一些没门路却有野心的商人,他们和当初的韩耀一样,纷纷来佯作进货,几次后开始套近乎,变着法儿的打探利润空间,打探货源地。

韩耀当然不会给他们分一杯羹。

他没有给他们提供货源,而是单独给他们设立了一个不同于小本批发的“货源”。韩耀跟他们处熟了关系后,佯装信任的将成本价适当提高告诉给他们,然后让这些人在自己这里进货。韩耀的成本是一条五块,卖给他们一条十块,比南方大部分货源便宜多了去了。这把这些人打发的乐乐呵呵,并且还觉得韩耀为人挺仗义,毕竟都只是为了便宜货源,韩耀到底“牺牲”了给他们提供出来,很多人还因为这事儿跟韩耀处出了交情,这也是韩耀在生意路上的第一批人脉。

目前的省城市场还没饱和,大家都是生意人,心照不宣把价格定在八十,没人傻到在这时候利用低价争夺市场,这只会引起相继减价,到时候烟草就买不上价了。

当然,看准了市场经济的不只有头脑转得快的生意人。一些官员虎视眈眈,他们不直接参与,但这个间接获利的机会,撒手放过就是傻到家。

韩耀也想到了“保护费”这一茬,你在人家的地盘上搞非法买卖,这走私和投机倒把的罪名就是把柄,除非人愿意给你留一条通路,拿钱铲呗。只是“铲”哪儿,韩耀实在闹不准,不疏通也能挺一阵,挺多觉得你不懂规矩,但是万一疏通不到位不全面,漏了谁谁就指定给你使绊子。

因此韩耀什么都没做,就等着他们来找上门。

果不其然,不出一个月就有人来查郊区仓库,不过动静闹得不大,只是十来个警察趁大半夜卸货的时候把他们堵了。

等来了这些人,接着就好办事了。韩耀装傻问明白了规矩,十分上道的打点好一切,加之有洪辰的关系网摆在那儿,这些掌权的顾着洪辰那边儿错综的关系,也高看韩耀一眼,倒也没人为难。

而韩耀一直以来想做却无从下手的事情也终于有了机会。

从前韩耀之所以不敢把生意做大,就是怕惹眼了还没有靠处,到时候半夜走街上让人攮死都有可能。现在市场经济兴起来了,不官商勾结就啥都别想干成。而勾结手段,无非就是既有的人际,酒桌,牌局。

所谓“今天饭局上多一个不认识的人,明天办事就可能多一个有用的人”,就是这个道理。

而韩耀这个人,懂得装傻给人面子,能对上别人的胃口,但绝不窝囊,也不奉承;他本身就有让人佩服他,看得起他,愿意跟他深交的能力。

最先接触得就是警察。

四条街和郊区胡同一片的派出所让他混了个熟透透,见面儿就称兄道弟,有了警员捧着给引荐,韩耀已经渐渐接触到派出所长,再到分局。从那时候开始,张杨就纳闷,怎么总有警局的北京吉普和铁驴子往他家拉东西呢?

分局的人关系更广,他也能跟市委和市政府的少数人说上话,人也卖他面子。

就这样,韩耀迅速在自己周围形成一张关系网,这张网的丝线互相牵扯,只要善加利用就能保护他,也能给别人看,让别人不敢轻易动他。

当然,由利益开始的关系最终总能处出那么点儿真交情来,有些人看韩耀对眼儿,韩耀看某些人也对眼儿,那么他们之间就有友谊,而不只是单纯的利益支撑。韩耀希望,以后他的关系网中能有几根线是结实的,如果有一天他真掉进泥潭爬l不出来,别的线断了,这几根线能兜住他,就能救他一命。

与韩耀相比,张杨的生活则简单明快许多。

这个秋天对于张杨是快乐而难忘的,因为他终于在越剧上向前迈出了一步。

在省越学习快有小一年,量的积累终于开始转化为质的变化,张杨进步显著。白天的苦练学习和晚上野场子的实练使之青涩渐退,转而渐渐开始显露出令人瞠目的天赋。

现在的张杨已经能将很多长剧一字不错,正正经经的从头唱到尾,虽然身功步法是靠岁月积累完成的部分,他学戏时间尚短,还稍欠火候,但唱功和神态简直犹如浑然天成,比之学戏多于三五载的师哥师姐也不逊色。

金老师原本就对张杨这个学生抱有极高的期望,他自身又这样争气,老头儿看着他的进步欣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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