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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大之窗-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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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进。”H。M。说,“有那个可能,”H。M。加上一句,“可是他没去那里。”
  门小心翼翼地打了开来,史本赛·胡弥医师衣着整齐,一手拿着顶常礼帽,手肘上挂着一把卷好的雨伞,走进房间里来。


15 犹大之窗的形状

  就算是老贝利拱顶上那尊镀金的正义女神像从屋顶上滑下来,出现在这里,大概也不会比目前的状况更叫人惊讶。不过胡弥医师今天看起来不那么爽快而平凡,却是一脸病容。尽管他一头黑发仍然像平常一样梳理得十分平整,但红润的脸色不见了,那对敏感的小眼睛紧张不安。看到艾芙莲和我坐在火光中时,深感畏缩。
  “没关系,孩子,”H。M。让他安心地说道。H。M。已经坐回桌子旁边,用一只手遮在眼睛上方。那位医师的目光很本能地望向窗口,也就是想要他去的那栋大楼的方向。“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其中一位我想你昨天已经见过了。坐下来抽支雪茄烟吧。炮兵部队有句话说:‘靶子越近,你越安全。’你这样就在巴梅·包德金眼皮下面,没问题的。你可以到外面旁听席入口去排队,然后跟着那些看热闹的人走进法庭,就坐在巴梅的头顶上,他也不会晓得你比中国离他近点。”
  “我——呃——知道这一点,”史本赛带着一丝苦笑回答道。他在椅子上坐得很挺直,他那粗短的身子有种很奇怪的尊严。他没有接受H。M。给他的雪茄烟,而是两手平放在膝盖上坐着。“说句老实话,我整个上午就坐在旁听席上。”
  “啊哈。我很确定我看到你在那里,”H。M。满不在乎地说。对方的脸色更白了些。“这也不是什么新招了。查理·皮斯就曾经去旁听哈布隆因杀人罪受审,而实际上那个人就是皮斯【Charlie Peace(1832,1879),恶名昭彰的英国盗贼,犯罪无数,最后就擒,伏法之前向教士告解,承让两年前犯下杀警一案,而造成哈布隆被误判处死。哈布隆受审时,皮斯曾前往旁听。——注】杀的。说句老实话,你比我想象中大胆多了。”
  “可是你并没有——说出来?”
  “我讨厌在法庭上造成骚动,”H。M。吸了下鼻子,看着他的手指,“会扰乱了那种很舒适的气氛,以及那种智力上的平衡感。不过,这话离题了。我想你昨晚得到我的消息了吧。”
  胡弥医师把帽子放在地板上,再将那把伞小心地靠在椅子边上。
  “重点是你已经把我找到这里来了,”他回嘴道,但话里并没有火气,“你现在能不能回答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到哪里会找得到我呢?”
  “我并不知道,”H。M。说,“不过我一定得试几个最可能的地方。你逃跑了,可是你还有时间写一封很长、很小心、很有分量的信给你的侄女;要靠飞机或车船尽快脱身的人通常都不会有时间来做那件事。你知道他们会追捕你,而蔑视法庭又是重罪。这件事只有一个借口——就是身染重病。我想你大概直接跑去找你的朋友崔甘农,藏身在他那间疗养院里的床单和水袋之间。你现在大概可以拿得出一张证明,说你昨天病得有多重。我以前就说过好多次,追踪这档子事,不过就是美化了笨小孩找马的老故事而已:‘我只是想如果我是一匹马的话,我会到哪里去;我去了那里;它就在那里。’我送了个信到那里给你,你就在那里。”
  “很奇怪的信啊!”史本赛狠狠地瞪着他说。
  “不错。现在是我们谈正事的时候了。我想至少有一个人是你不愿意看到给绞死的。”
  “你是说我自己?”
  “对,”H。M。同意道,一面把遮着眼睛的手拿了下来。他把他那只很便宜的大怀表取了出来,放在桌子上。“你听我说!大夫。我可不是在唬你。如果你以为我是在唬你的话,我可以证明给你看。不过在十五分钟之内,我就该到法庭里了。今天下午我会结束为吉姆·安士伟所做的辩护。提醒你,我并没有说一定是那样——可是,等到我讲完,我想打赌的赔率是一百比六,说你会因杀人罪被捕。”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用手指敲着膝盖。然后伸手从里面的口袋掏出一个烟盒,取出一支香烟,有点狠狠地啪的一声把烟盒盖上——好像他是在把另一件事宣告结束似的。等他开口说话时,他的声音很平静。
  “你是在唬我,我先前就在怀疑,现在我确定了。”
  “如果说我知道那个打印台和那套高尔夫球装以及其他的东西,真正藏到了哪里;而现在全都在我的手里了,这是在唬你吗?”
  H。M。用同样不动声色的表情把手伸进他自己的口袋里。他取出一个放在普通铁盒里的黑色打印台,一个刻了某人名字的长形橡皮图章;把这两样东西丢在桌上那几个盘子中间。我已经是第一百次想不通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尤其是在H。M。的手动作那么暴烈,脸上却完全不动声色的强烈对比之下。胡弥医师并没有太吃惊,反倒很沮丧而不解。
  “可是亲爱的先生……不错,当然啦;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怎么样?”
  “奎格利博士,”对方冷冷地回答道,“今天在法庭上已经把我的人格破坏殆尽。我想我们也只有接受他的判决。就算你能把所有这些有意思的证据,一样一样全拿出来,除了已经证明的事情之外,还能证明什么别的呢?一个已经淹死的人就不会再怕风浪了。”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影,完全不像他以前那样的笑脸。“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朗凯【KaiLung,推理作家恩尼斯·布拉玛笔下的一个假中国人,说话幽默风趣,妙语如珠,以他为主角的系列作品极受欢迎。——注】的名言,可是,既然我已经因为另外一件事等于遭到了判决,我也就不在乎你再搞些什么无聊鬼花样了。”
  他用力地擦着一根火柴把烟点上,H。M。继续瞪着他看了一阵子,然后表情变了。
  “你知道,”H。M。缓缓地说道,“哎呀,我开始相信你真的认为安士伟有罪了。”
  “我很确定他有罪。”
  “昨天晚上你写信给玛丽·胡弥,发誓说你看到行凶的经过。你愿不愿意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对方把他香烟上的烟灰吹掉,将烟直立起来。“照规矩讲,我向来反对表示任何意见,哪怕是谈天气。我只能告诉你这一点。在这整件事情里,最——最让我搞不清楚,也——不错,最让我生气的一件事,”他猛地比了个手势,“就是我完全什么事也没做!我想要帮艾佛瑞,我想要帮玛丽。我承认那很不合道德规范,我相信那是为了所有人好……结果怎么样?我遭到追捕!不错,先生,我要再重复一次:追捕!可是就在昨天,我被迫逃走的时候,我还想帮玛丽的忙。我向她承认说我在艾佛瑞要求下提供了药物。同时我也不能不指出詹姆士·安士伟是个杀人凶手;而且,就算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叫他杀人凶手。”
  尽管这个人讲那些爱不爱的陈腔滥调,但他的真诚却强烈到盖过了他声音中的自怜。
  “你看到他行凶吗?”
  “我必须保护自己。如果我只写那封信的第一部分,你就会把信呈堂,而那很可能就救了安士伟——一个杀人凶手。所以我一定要确定你不会把信送上法庭。”
  “哦,”H。M。用另一种口气说,“我明白了。你故意加进这段谎话,让我们不敢把那封信当做证据。”
  胡弥挥手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他的神情变得更为平静。
  “亨利爵士,我冒着相当大的危险到这里来,是为了要取得像我已经得到的那么多消息。很公平,呃?这样的确很公平吧?我希望知道的是我在这个案子上的法律地位。首先,我有一张昨天病重的证明——”
  “是由一个就快注销行医资格的医师开出来的。”
  “可是目前他还没有失去行医资格,”对方回答道,。要是你坚持要用技术性用语的话,我也就一定会用到。你知道,我今天上午的确到了法庭上。第二,检方已经放弃了找我当证人的想法,而他们已经结辩了。”
  “一点也不错。可是,辩方还没有结束,你仍然可以给传来当证人;不管是为了哪一边都没关系。”
  史本赛·胡弥小心翼翼地把香烟放在桌子边上,两手交握。
  “亨利爵士,你不能传我当证人。如果你那样做的话,我只要五秒钟就能把你整个案子给轰得粉碎。”
  “哦呵?所以我们现在是在争论怎么和解撤回重罪告诉,是吗?”胡弥的脸绷紧了,他很快地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可是H。M。那无神的两眼中只有一丝邪恶的表情。“不用担心,”H。M。继续说道,“我是相当不正统的,更不用说是很不老实了。你真有那么叫人难以置信而大胆的厚脸皮来威胁说,只要我敢把你找回来作证,你就会上证人席去说你亲眼看到行凶过程的故事吗?喔!说老实话,,子,我还真佩服你。”
  “不是的,”胡弥镇定地说,“我只要说实话就行了。”
  “从你嘴里说出来——”
  “不是,那没有用,”对方说着,带着很危险的表情竖起一根手指,“你知道,今天早上已经说了那不是一个道德法庭,因为玛丽有那种不当行为,并不构成她对谋杀案所作证词不足采信的理由。那么因为我打算无动于衷地把一个勒索者送到他该去的地方(我可以向你保证,英国人听起来并不会觉得这有多可恶),也没理由就此认定我对一件谋杀案所做的证词不足采信了。”
  “啊哈,要是你那样恨勒索者的话,为什么现在又想来勒索我呢?”
  胡弥医师深吸了一口气。“我真的不是在勒索你。我只是告诉你——不要传我做证人。你整个案子关键就在一截不见了的羽毛上。你曾经一再地,甚至一成不变地大声问每个证人:‘那截羽毛在哪里?”
  “怎么样呢?”
  “在我手里,”胡弥医师简单明了地说,“而且就在这里。”
  他又把他的烟盒取了出来,从一排香烟底下,很小心地抽出一截蓝色的羽毛,大约一又四分之一吋长,一时宽。他同样小心地把羽毛放在桌子上。
  “你会注意到,”他继续说道,在一片沉寂中,H。M。脸上始终像平常一样不动声色,“边缘比另外一截要不整齐些,不过我想两者会相当密合的。这截羽毛在哪里?上帝爱你,当然是在我这里!是我在凶案发生的那天晚上在书房地上捡起来的。不是本能地认为这是线索,而是出于爱整洁的本能。我为什么没有拿给别人看呢?我看得出你准备问这个问题,先生,你可知道只有一个人对这截羽毛有兴趣吗?那就是你。警方不感兴趣,也从来没把这当回事——跟我一样。说句老实话,我根本都忘了这件东西了。可是,要是把这截羽毛当证据的话,你就会知道结果了,我有没有说服你呢?”
  “有,”H。M。说着露出开阔而可怕的笑容,“至少你说服我了。你说服我相信你毕竟知道犹大之窗的事。”
  史本赛·胡弥很快地站了起来,他的手把桌子边的香烟碰掉在地上。他出于爱整洁的本能,立刻一脚踩了上去。这时门上又响起了敲门声。这回门开得比较鲁莽。鲁道夫·傅来明在低低的粱下弯着身子,把他箕张的红胡子伸进房间——话说了半句就停了下来。
  “我说呀,梅利维尔,他们告诉我说你——哎哟!”
  就好像一步没跨出似地,傅来明瞠目结舌地站在门口。虽然格调不同,他也和史本赛·胡弥一样爱打扮:他戴了顶浅灰色的帽子,角度刚好压得不至于显得流气,手里还拿了支银头的手杖。他起皱的下巴在他打量史本赛时鼓了出来;他迟疑了一下,模样有些尴尬,最后很小心地将房门关上。
  “哎,等一下,”他粗鲁地说,“我以为你已经——”
  “逃之夭夭了?”H。M。帮他补上说。
  傅来明只含糊地回头对史本赛·胡弥说了句:“哎呀,要是你现在现身,不是会惹上一大堆麻烦吗?”然后他面对着H。M。,一副想一吐为快的表情。
  “首先要说句话。我要说大家不伤感情;我不怪你昨天在法庭上那样逼问我。那是你的工作,每天要做的。律师和骗子,呃?向来是这样,哈哈哈。可是我想要知道的是,有人说——什么原因我就不了解了——我可能也会由你这边传去当证人。到底怎么回事?”
  “不会,”H。M。说,“我想找桑克斯就可以确认清楚了。就算会问你什么的话,也只是形式上问一下而已。我有一把十字弓,希望能确认是艾佛瑞·胡弥的东西。桑克斯应该就能做到这件事了。”
  “那个杂工?”傅来明咕哝着用他戴着手套的手背抹了下胡子,“哎,你不在意告诉我——”
  “完全不会。”H。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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