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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 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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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转回十八年前的那一日,皇历上记为四月十九,浣花日。所谓浣花日,与上巳节多有相似,均为春游踏青之日。而浣花日,湘芷河畔会设下无数龙舟彩舫,无论富绅贫户,均可畅意游河,因而更被众人所乐见。   
  那一年的浣花日,天气异常晴好,微风和煦。京城的文人士子、秀女名媛,倾城而出,一时之间,通往城外湘芷河的官道上,车马磷磷,珠翠绮罗,名花异香,馥郁森列。   
  那一日,杜庭儒也和一名同僚一起,打扮得如同最普通的士子一样,夹杂在平民百姓的人丛中,迈着悠闲的步子,向城外而去。二人边走边谈,正聊得兴致盎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蹿出一人,从他和同僚的中间横穿而过,飞速地冲到前面的人群里去了。   
  二人还未回过神来,杜庭儒忽然觉得身形一滞,低头看时,腰间竟然缠上了一根月白色的帛带,上面绣着碧水色的回纹,下端缀着碎米样的碧绿珠子,那分明就是一根女子的披帛。此刻,那披帛上正有一股劲力传来,杜庭儒不得不转过身去,吃惊地发现,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名白衣胜雪,清雅若仙,却又从举手投足里透出英气的女子正横眉怒目地瞪视着她,而那披帛的另一端,就执在她的手中。   
  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富于戏剧性了,杜庭儒不觉怔住了。那女子却冷冷道:“你好好一个读书人,为何要做偷鸡摸狗之事,难道不怕污了读书人的名声么?”那声音若冰珠滴落玉盘,叮咚叮咚,说不出的悦耳,也说不出的冰冷。杜庭儒更加奇怪,不由疑惑道:“小姐是否有所误会?”那女子却柳眉一竖,“你休要装糊涂,你明明是窃了一只荷包后逃到这里,难道是我冤枉了你不成?”杜庭儒这才想起,刚刚从他身边飞奔而去的那人,似乎和他穿了同色的袍子,而那人定是真正的窃贼。   
  杜庭儒不觉哑然失笑,“能否请小姐解开在下,容在下说个清楚。”那女子却不依不饶,“你还不快把窃走的荷包拿出来。”杜庭儒苦笑,这位貌似娇滴滴却很固执的小姑娘似乎真的将他当成窃贼了。   
  正僵持间,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见此情景,急忙拉住女子的手,“姑娘,错了,错了,不是他,不是他。”“什么?”女子的愤然转成了惊愕,那老人急道:“那窃贼刚刚与我相过面,真的不是他。”   
  那女子闻言面色一红,不由自主地松了披帛,突然上前敛衽一礼,坦诚道:“小女子错怪了公子,在这里给公子赔礼。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子原谅。”这下子,杜庭儒真的是大吃一惊了。天下间竟有这样的女子,不仅疾恶如仇,还有着男子般的豪爽胸襟,何况又是如此的花容月貌。杜庭儒的心就象一池被风吹皱的春水,再也无法平静了。   
  在杜庭儒愣神之间,杨素心已和那老人向前面去了。杜庭儒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女子翩然而去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来。站在他身旁的同僚见杜庭儒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轻声笑道:“仁兄是否觉得这名女子与众不同?她可是不一般的身份,你可知道她是谁?”那同僚似乎卖了个关子,笑呵呵地忽然住了口,杜庭儒心中急切,压低声音急急问道:“是谁?”同僚见杜庭儒惶急的模样,微微有些奇怪,却也不刻意隐瞒,低低道:“她,便是那位美名远播的赵国公家的小姐!”   
  杜庭儒听了这话,头顶宛如响过一阵闷雷,呆若木鸡。原来,她就是杨素心;原来,她就是先皇指给他的未婚妻;原来,杨素心是这样的一个出色至极的女子。   
  杜庭儒接下来的游赏,是在浑浑噩噩中渡过的。湘芷河的一汪碧波、画舫的雕栏彩绘、游人仕女的衣香鬓影都成了淡淡的影子。他的心里,他的眼中全都是杨素心美丽的容颜,薄怒的、羞涩的、坦白的,每一帧都令他心旌摇动,不能自己。   
  站在杨柳依依的湘芷河畔,杜庭儒的目光如愿以偿地又捕捉到了那个身影。那是一艘行驶在河中的画舫,精巧雅致的舫身漆成极清雅的绿色,似与碧水连成了一体。而在那绿色的底子上,描绘着大朵大朵盛开的水芙蓉。画舫缓缓行进,轻风拂动,水波相合,那水芙蓉迎风招展,宛如活的一般。而就在那丛芙蓉之上,杨素心一袭白衣,亭亭而立。微风拂过她的衣袂,轻灵飘逸,远远望去,如同芙蓉仙子,美得如梦似幻。   
  杜庭儒的心似乎也停止了跳动,而这一刻的美丽便永远地定格在了他的记忆之中。杜庭儒禁不住深悔,他原本倾心相许的就是这样的女子,早知如此,何必要白白浪费这么多年的光阴。因此,他暗暗下定了决心,这个女子,他是绝不会再放手了。   
  当晚,赵国公府邸迎来了一位稀客,这位客人便是对未来充满了美好期待的杜庭儒。已进年迈的赵国公杨毅亲自接待了这位名义上的女婿。虽然杜庭儒倜傥的风度,优雅的谈吐给杨毅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但当他提到要与杨素心尽快完婚时,杨毅显然是迟疑了。杜庭儒心中疑惑,但态度却十分坚决。杨毅见此,便匆匆进了内堂,隔了良久,方才出来道:“请杜贤侄与小女见过面后再议吧。”   
  就这样,杜庭儒被带入了赵国公府的后花园,坐在月光下的锦鲤池畔,静静等待着杨素心的到来。   
  杜庭儒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花园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空气中充满了春夜里恬静而又柔和的气息。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坐在后花园锦鲤池畔的石凳上。月光下的池塘,闪着粼粼的波光,宛如洒了一池的水银。间或有锦鲤被那波光吸引,跳跃着浮出水面,击碎了满池的月光。   
  他似乎等了很久,又似乎只有短短的一刻,当杨素心依旧一身白衣,姿态宛然地向他走来时,杜庭儒的心已经激动得快要跳出来了。面对这个倾心的女子,他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好默然施了一礼。   
  杨素心也随之福下身去,面上是个静好的微笑,显示出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公子不必多礼。”杜庭儒抬起头,如水的月华洒在他的脸上,杨素心禁不住一怔,惊讶道:“原来是你。”杜庭儒忍不住微笑,“正是在下。”   
  杨素心的面色忽然沉静了下去,直视着杜庭儒的眼睛,那目光似乎要透进他的心里。杜庭儒只觉得眼前的这双眸子益发幽深,越望下去,便越发捉摸不定。不由发起怔来。突听得杨素心道:“刚刚家父说了公子的来意。”杜庭儒急忙收回心神,点了点头。   
  杨素心的神色蓦地严肃了起来,“素心与公子乃是先皇的赐婚。但时过多年,公子都未曾提及,素心知道,公子并不满意这门婚事。请公子不必为难,素心会去求家父禀明皇上,取消你我的婚约。”杜庭儒没想到杨素心说出的竟是这样的一番话,心中一惊,半晌才道:“在下,在下并没有什么不满意,而确是真心实意到贵府来议定婚期的。”杨素心一脸惊疑“请公子不必勉强。”杜庭儒摇头,“在下句句实言,何来勉强之说。”   
  杨素心的面上现出为难之色,目光投向光影弹跳的水面,半晌不语。杜庭儒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却也不好开口去问。良久,杨素心的语声幽幽传来,“公子的厚爱,素心不胜感激。但是,还请公子体谅,素心,素心……”杨素心犹豫了一下,似是突然下定了决心般,重重道:“素心的心里已有人了。”   
  杜庭儒宛如一盆冷水浇头,失声道:“你,你说什么?”杨素心见杜庭儒失魂落魄的神色,心中微微有些不忍,但仍决然道:“素心的心中确已有了他人,实在不愿意再耽误公子。”   
  杜庭儒神情黯然地回了府。一路上,反反复复想着杨素心所说的话。杨素心十分坦白,她虽然是个女子,却并不愿固守闺阁,加之父亲溺爱,因此,便常常四处游历。而她的那个意中人便是在游历途中相识的。   
  杜庭儒无话可说,他只是深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早开口,以致于错过了一段大好姻缘。他不停的问着自己,难道他们的缘分就仅此而已?难道今生他和她只能是陌路了么?   
  杜庭儒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众人没有想到,原来一向相敬如冰的杜庭儒夫妇还有着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而且是如此的浪漫,早已是痴了。此时,见杜庭儒突然住了口,杜沅沅禁不住追问道:“那后来呢?”   
  杜庭儒没有看杜沅沅,目光投向灵堂外浓浓的黑暗,面上突然显出了狠绝的神色。杜沅沅的心中悚然一惊。   
  杜庭儒回府后,心中一直懊恼不已。同时,他也陷入了迷茫,这一段感情,是应该牢牢抓住,还是放开手去。但是,他发现,杨素心已经在他的脑海中生了根,无论何时何地,他的眼前都是她那秀美的面庞,那卓越的风姿。终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那便是,他永远都不会放手,他要以自己的诚意来打动她。让她心甘情愿地接纳他。   
  自此,杜庭儒便成了赵国公府的常客。但他再不提成婚一事,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三不五时地邀请杨素心去踏青、游湖。杨素心起初并不答应,但杜庭儒没有放弃,依旧锲而不舍,日日登门。   
  耐不住杜庭儒一而再,再而三地登门拜访,杨素心终于慢慢松了口,渐渐地也同他出去了几次。随着两人接触次数的不断增多,了解也在不断加深。杜庭儒发现,杨素心并不排斥他,相反,还颇为欣赏他的才气、睿智与风趣。杜庭儒欣喜若狂,他相信,杨素心终有一天会回心转意,下嫁给他。   
  事实上,杨素心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心意。面对杜庭儒的痴心一片,她一直都是刻意逃避,但是,杜庭儒却一概不知,兀自沉浸在自己构筑的美梦中,不愿醒来。二人相处了一段时日后,杨素心终于忍耐不住,和盘托出。她不能接受杜庭儒的感情,而过几日,她便要再度出门游历,而她的意中人正在某处等待着她。   
  杜庭儒此时才明白,他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所付出的心血,都只不过是痴心妄想,无论他再怎样努力,他永远也代替不了杨素心心里的那个人。既然已经错过了,无论怎样弥补,都不可能再重来。   
  杜庭儒又是失魂落魄地回了府,他足足想了一夜。那一夜,他书房中的烛火燃到了天亮;那一夜,他的面容几乎老了十岁。最后,他终于做了一个令他,令杨素心都后悔终身的决定。   
ˇ梦碎ˇ   
  夜墨浓重,穿堂而入的风并不刺骨,却带着无法言说的冰寒之意。一波一波地刮在人的肌肤上,引得人的心里又软又疼。   
  众人的眼前忽地一暗,仔细看时,一侧的白烛已燃到了尽头,尚有半寸燃得焦黑的烛芯蜷曲在一滩透明的烛泪当中,有几分无奈,几分凄伤,几分难舍。   
  杜庭儒淡淡地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语声依旧不疾不徐。   
  那一夜后,他一如往常,仍旧时常到赵国公府拜访,却绝口不提婚约之事,态度也更加温文有礼,就如同一个知交好友一般,始终静静守在杨素心的身侧。对于杜庭儒的变化,杨素心的心中充满了感激,她以为,杜庭儒是一个真正的谦谦君子,他放下了一切,他成全了她。因此,二人的相处变得更加融洽起来,他们谈诗弄文,纵情山水。那一段日子,是他们一生中唯一一段知心相对、平静相携的时光,也是杜庭儒记忆中最为温馨难忘的日子。   
  很快便到了杨素心走的那一日,杜庭儒殷勤地送到了京城郊外。并带着一脸暖暖的笑意,轻轻地挥手,看着杨素心跃马远去,看着她的身形在一山青葱中逐渐消失。那一刻,他的笑意、他的知礼全部隐去,只余下满面的阴沉。   
  杨素心并不知道,从她一踏上远行的征程,便有数人偷偷跟在她的身侧。而这些跟踪者就是那个始终站在她的身旁,永远温文尔雅的杜庭儒苦心安排的。   
  跟踪者隐匿在杨素心身侧,看着她与意中人会合,看着他们纵马驰骋,徜徉于绿水秀川。这些发现,每日里都会准时出现在杜庭儒的案头。杜庭儒带着满心的恨意与不平在每一个更深无人的夜里一字一字的咀嚼,他们的海誓山盟,柔情蜜意几乎让他发了疯。   
  终于,他开始了蓄谋已久的计划。他发出了密令,无论付诸何种手段,都要将杨素心身边的那人杀掉。他想得简单,只要那人死了,杨素心孤独无依,一定会回到京城。但是,他却没有如愿。那人的功夫很好,又似乎有着极为神秘的身份,受命的人一直无法得逞。为免夜长梦多,杜庭儒在深思熟虑之下,采取了一种退而求其次的方式,他派人以赵国公府的名义送信给杨素心,声称杨毅病重,要她速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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