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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浪子-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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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说?”

“我……说,他刚刚借住老胡瓜的房子……后面一间,从后门进出,我……见不到他,只能由老胡瓜传话。”

“还有他扣住的三个人?”

“在……地道!”

“是实话?”

“没半个字是假的。”

“好,如果你说了假话,我回头来找你。”穴道一麻,大牯牛歪了下去,随即被搁上石板凳,像一个随地而倒的流浪汉。

收刀,站着的是洪流,他急急离开。

老胡瓜面店后进,两开间附一耳,小天井,矮墙,有道后门通背巷,可以不必由店面出入,开井里一棵老槐树,连屋子和天井全遮盖了。

时已三更。

韦烈和冷无忌在正屋明间里喝酒。韦烈吃喝的动作都是机械式的,脸上没表情,沉得像一块铅板。

“韦烈,牢牢记住,只听我的,任何人的话都不能听,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记住,只有我能命令你。”冷无忌沉缓而有力地说。

韦烈点头。

这时,两条人影已经潜入天井,屋里有灯,看外面是黑漆漆的,加上槐树的阴影,只要不弄出声音就不必担心被发觉。

“你记得‘梅花剑客’方一平和‘花间狐’龙生?”

“唔!”韦烈点点头。

“见了他们就杀,记住,见面就下杀手!”

“唔!”韦烈的眸子里闪出杀光。

“还有‘多事书生’王雨,杀,记住了?”

“我记得!”

“这个,记得吗?”冷无忌把手往桌上一放。

“宝镜!”韦烈目光大炽,定定地望着那面小镜子。

冷无忌显得有些不妥,观察了一阵韦烈的反应,见他没特殊的动作才放下心来,笑笑,喝了口酒。

“上面的图,想想,什么地方?”

韦烈真的在想,他有记忆,但却是模糊的,是一些不连接的片断。

“古墓……无忧老人……大漠双怪……师父……”断断续续像在说梦话。

“你再说一遍。”冷无忌凝神而听。

韦烈又重复了一遍,仍是那几句不连贯的话。“好!”冷无忌苦苦一笑。“喝酒,慢慢想。”

隐在暗中的两人是王道和洪流,要救要抓的人都在眼前,但他俩不敢造次,韦烈已经失去本性变成了杀人工具,要是一惊即准也挡不了他剑锋。现在能做的是先找到立仁、立义两书僮,救出去凭以探索真相。

王道对洪流比了个手势,王道向耳房洪流朝正屋暗间。

暗间是空房。

耳房床上两书僮睡得很熟。

王道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老鼠般溜了进去,双手伸指同时点下,两书僮仍然熟睡,再不会醒了。

“怎么样?”洪流来到悄声问。

“一人抱一个,快离开。”王道急声说。

王道抱起立义,洪流抱起立仁匆匆出房……

“什么人,别动!”是老胡瓜的声音。

两人亡命地冲过去越矮墙而过。

老胡瓜掠起身形,脚尖才沾墙头,“啊!”地一声惨叫,倒栽葱坠天井,在墙外发掌支援的是王雨。

冷无忌与韦烈已经奔出。

“老胡瓜!”冷无忌急叫。

“两个小子……被带走了!”老胡瓜还能开口说话。

冷无忌首先掠出,韦烈跟进。

巷子里冷清清没半个人影。

冷无忌阴阴地道:“看来得马上换地方。”

太行山神衣谷。

“花间狐”龙生旧地重临,前车之鉴,他贴着岩脚行进,不敢从花径走,怕的是那能使人散功的怪花。

小屋在望。

龙生有些胆怯,因为他娘“鬼脸罗刹”与“神农夫人”之间有怨隙,虽说上回已经暂获和缓,但这芥蒂是消除不了的,此番自己单独来求助,依“神农夫人”的古怪脾气,后果很难预料,但舍此又无他途……

“站住!”暴喝声中,老妇莲姑从花荫间转出。

“莲前辈你好!”龙生抱拳,表现得非常有礼。

“又是你?”莲姑怒瞪双目。

“在下求见夫人!”

“夫人不见客!”

“请前辈宽容通报一声,救人如救火。”

“那是你家的事,识相的就快滚。”

“前辈……”

莲姑伸手便抓,龙生本能地闪让,但在闪动之间,突然发觉功力已不能提聚,不由心头大骇。闪不开,当然就被抓牢。

“小子,侥幸只有一次,壁脚已经行不通。”

“前辈,晚辈不是故意犯禁,乃是……”

“管你什么乃是不乃是,你要是不乖乖自己走,我踢断你的腿,要你爬出去。”莲姑说做就做,举脚就踹。“前辈!”龙生大叫一声。“是‘鬼算盘’冷无忌……”上一次他看出这老妇人跟冷无忌之间有恩怨牵缠,情急之下他叫了出来,目的想暂解眼前之厄,希望“神农夫人”或是她的传人谷兰出现。

莲姑收回脚也放开手,但两眼瞪得更大。

“冷无忌又怎么样?”

“又是他害人,而受害的是‘天涯浪子’韦烈,还有两名书僮。”

“韦烈也变成痴呆?”

“不是,是心神受制不能自主,被当成杀人工具,如果不把他救回、以他的身手,将造成一场武林浩劫。”

“有这种事?”现身的是谷兰。

“姑娘,对不起,又来打扰!”龙生作了个揖。

“你说韦烈变成了听人支使的杀人工具?”

“是的。”

可是……冷无忌没这本事!”

“他跟‘邪崇童子’皇甫亦经联上了手。”

“邪崇童子?”谷兰皱眉想了想。“韦烈人在何处?”谷兰似乎对韦烈十分关切。

“在垣曲!”

“你先离开!”

“在下……”

“要你先走,错不了的!”

龙生外号“花间狐”,年纪不大但已是花丛老手,对女人的心性脾气了解至深,也可以说是一项独到的本领,女人只稍动一根眉毛他就能揣出对方的心意,谷兰要他先离开,这“先”字便有文章了。

“好,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他这句答话也有玄机。

“快走!”很显然她怕她师父出面干预。

“可是……在下进谷时被那花……”

“吞下去!”谷兰一扬手,一粒药丸飞出。

龙生赶紧接住塞进口中,和着津涎吞下,抱抱拳,转身便走。走完繁花锦绣的谷地,功力已经恢复,在密林边停了下来,他断定谷兰必会对自己有所交代。

枯等了近一个时辰,谷兰终于姗姗出现,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袱。

“姑娘!”龙生迎上前。

“你还没走?”

“在下在等姑娘!”

“你知道我必来?”

“是的,姑娘一再要在下先走,还说错不了,自然有其道理,所以在下便留下来等,不能空手上路。”

“嗯!”谷兰笑笑。“你够聪,只可惜……”

“不走正路?”龙生立即接上。

“不错,你很有自知之明,我们走!”

“姑娘说我们?”龙生有些惊奇。

“对,我跟你一起到垣曲,韦公子到底是受制于药物还是别的邪门手法要见了他才能知道,并非给你几颗药丸就能解决问题,所以我非走这一趟不可。”谷兰人长得秀丽,声音也特别清亮,有如绕耳的琴音。

“那太好了,我们走。”

垣曲客店。

王雨守着立仁、立义已经四天,他不能解开两人的穴道。

一解开便无法控制,他诊察出是受制于一种奇异的药物,但没有解药知道了也是枉然。

另方面他还担忧韦烈的遭遇,“鬼算盘’’冷无忌已带着韦烈离开老胡瓜面店下落不明,王道和洪流不分日夜地寻找,可是半点线索都没有,韦烈会被利用作出什么事来,这是他最忧心之点。

“咯咯!”房门起了剥啄声。

“王道吗?”王雨立即上前开门,他想到除了王道和洪流之外不会有别人来找他,同时也是亟盼消息的心理所使然。门开了,使他大为惊愣。

敲门的竟然是一个清丽绝俗的陌生少女。

双方对望了片刻。

“请问姑娘……”王雨先开口。

“你就是韦公子的知己朋友‘多事书生’王雨?”

“不错,在下正是,姑娘怎会……”王雨错愕。

“我以前听韦公子提过,我叫谷兰也是他的朋友。”

“啊!谷姑娘,请进!”

进房,谷兰扫了并齐躺在床上的立仁、立义一眼,然后才坐下。

“韦公子有消息吗?”

“姑娘也知道这件意外?”

“唔!”

“是王道和洪流说的?”

“我不认识什么王道和洪流,是另外的人说的。”

“谁?”王雨有些茫然。

“此人不愿透露身分,他是专程请我来的。”

“哦!这么说……姑娘是来救人的?”王雨精神大振,虽说这陌生女子来得突然,但她说是韦烈的朋友,能先解决立仁、立义的问题便可以减轻一半负担,这样守下去不是办法,连自己都被陷住了。

“不错,我先看看他两个。”谷兰起身近床,伸手察视经脉穴道。

王雨抬手似乎想阻挡,但又止住了。

谷兰触摸了一会,突地站直,粉腮已变了色。

“怎么了,谷姑娘?”王雨不安地问。

谷兰凝视着王雨,一目不瞬,许久。

“你是韦公子的密友?”

“密友”二字十分刺耳,王雨已觉出情况不妙,内心大为忐忑,这种秘密对懂得医道的高手是瞒不过的。

“是很要好的朋友!”王雨勉强回答。

“好到什么程度?常常抵足共眠?”

王雨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非常地难看。

“谷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心里有数,何必要我来揭穿?”

“我……不懂!”王雨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哼!”谷兰哼了一声,寒着脸道:“你不懂也可以,明白告诉你,她两个大概可以活到明天早上,这是你制住她们穴道的结果,你预备料理后事吧,我走了!”吐口气,愤愤然转身举步朝房门走。

王雨一横身拦在前面。

谷兰冷眼望着王雨。

“你拦住我作什么?

“我一辈子没求过人,但现在求你救人。”

“办不到!”谷兰一口回绝。

“谷姑娘不是为了救人才来的吗?”

“我现在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

“我不救女人,尤其是雌雄莫辨的人。”

王雨一下子傻了眼,本来易容之术再精妙,声音如何改变得天衣无缝,也只能骗一般人的眼睛,碰到了歧黄高手,一捉脉,一触经,雌雄立辨,何况还让她指触手摸,当然是原形毕露,可是,人能不救吗?

“救人也要分男女?”

“本来不分,但我不愿受骗,没人告诉我待救的是女人,而且像煞真的,居然有名不姓,我不想当傻瓜。”

王雨突然灵机一动,这女的来得突兀,又不肯说出请她米的是谁,代人求救有隐密的必要吗?也许她根本就不谙医术,是敌人的狡计故意安排来探虚实的,结果被她找到了下台的藉口。心念之中,退开一步,抬手。

“如此请便,我收回我的请字。”

“你要眼看她们死?”谷兰突然又变了口风。

“你不愿救人,我也不想破例求人,生死有命,我不在乎了。”

谷兰愣了愣。

“你很高傲?”

“谈不上,无论男女,人总是要有骨气才能立身。”

“你易钗而弁,也谈骨气?”

“人各有其不足为外人道的隐衷,谁都一样。”

谷兰又沉默了片刻。

“那你跟韦烈缠在一块又怎么说?”

王雨心中一动,她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她说跟韦烈是朋友,但从没听韦烈提过,王道、洪流也没露过口风,如果说韦烈有一个精于歧黄或是识毒的朋友,王道、洪流早该想到,看来此中的确是大有文章。

“道义之交,有何可说不可说?”

“你敢说你们之间是清白的?”

王雨怒极反笑。

“谷姑娘,你有什么资格问这句话?”

“当然有资格,我是来救人,救的对象当然应该是光明正大之人,而韦烈也是被救的对象,我有资格查明。”谷兰说的似乎理直气壮。

“你不认为这是对我的一种极大侮辱吗?”

“男女交往不逾礼法,便不算侮辱,如果发乎情而不止于礼,即使没人提及,侮辱事实上已经存在。”谷兰的词锋满犀利的。

“你可以请便了。”

“你不敢说清白二字?”

“敢,可以对天!”

“很好,我要证实。”

“你如何证实?”王雨已到了无法按捺的边缘。

谷兰一本正经地道:“只消刺破你的中指,滴一滴血在瓷器上,我洒上一点药末,如果血凝而不散,证明你尚是清白女儿之身,否则血便化成水,你愿意试吗?”

王雨很好奇本想一试,但又不甘心被拨弄。

“证明了清白又怎样?”

“我负责让伤者复原。”

“否则的话呢?”

“撒手不管。”

“话是你说的,怎能辨别真伪?”

“我没理由作假对不对?”

王雨深深一想,辨别真假太容易了,因为自己本是清白的,要是有了相反的结果,便证明这女的在弄鬼,居心叵测,那就不必对她客气了,目前的确是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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