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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红-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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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歌夫人用手摸摸我的额头,又摸摸我的脸颊,轻声叹了一口气。

“将姑娘扶回房里,好好照顾,姑娘有个不是,全拿你来问罪。”巧儿也瞧出莺歌夫人的疲惫之色,经过半宿的折腾,哪个女人的脸色都不会好看。

“姐姐早点休息。”我和菊儿两个半搀半扶地,跌跌撞撞回到客房。沁芳阁的客房比我那间睡房还要大一倍,被褥已经换过干净的,我是手脚并用地往床上爬去。人还没有放平,又像个弹簧似地跳起来:“菊儿,菊儿,快把伤药拿过来。”说完这句,已经是细若游丝。痛得直发出嘶嘶吸气声。鼻息中闻到一股似薄荷非薄荷的清凉味道,定定神后。才发现是由自己的呼吸中传出来的,是方才彩罐里头的药丸在起效。罐子还被我牢牢抱在怀里头呢。

菊儿含着泪,抽走我怀里地东西,替我将整只手里三层外三层地包成粽子状:“姑娘,这罐子,我先替你收起来。你就这么宝贝,我瞧着夫人地脸色可不好看。”

“这罐子很值钱。”以后,离了这里,将罐子卖了怕也够我游山玩水吃个一两年。

菊儿呆呆地问道:“姑娘不是因为,是王爷赏赐的吗。”

是王爷给地,但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也懒得辩解,将外衣脱下,中衣解开。整个背露出来:“菊儿。怎么我背后痛成这样。”

“姑娘,好大地燎泡。我数数,一,二,三……怕是有七八个,你忍一忍,我替你挑破上药。”她将药包里的银针在烛火下烧红消毒,手势很轻很轻。

“前头王爷的意思是,我今晚会很辛苦,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算是知道了。”火烧内毒反噬,高烧外加皮外伤,伤处又是在背后,睡都睡不好。

仰卧肯定是不行,侧卧的话又会压到伤势也十分严重的手臂,我调整了几个位置,最后决定还是俯卧:“菊儿,你睡在哪里?”

“姑娘,你不用担心我了,我哪里趴一趴都能应付地过去。”她迁就地,在我身前蹲下来,双手按着床沿,“姑娘,你自己好好养着,烧得整张脸都红彤彤地,要不要喝点水?”

平时不是都说烧糊涂,烧糊涂,怎么我这会儿头脑还特别清楚,连皮肤表层的痛楚都感觉地一清二楚,很多问题在脑子里头盘旋不去,到底是谁在听风居放了火,试图烧死我们,为何火势冲天,后院却如此安静依然,如果不是我们放声高喊救命,赵又正好带人赶过来,后果,后果不堪设想。

看赵的神态,怕是已经知道幕后黑手是哪个。

他不说,我不问。

大家就准备这么让事情默默地湮灭而去。

“菊儿,你知道那个阿北是什么人?”第一次见赵时,他并没有出现,不过两个人之间有种特别默契的气场,借用赵的话来说,在王府里头,不用这么多规矩,阿北就是第一个不用恪守规矩的人,直闯莺歌夫人的闺房,来去沁芳阁,连声招呼都不打,当然,他的唇舌不管用,想打招呼都没法子,莺歌夫人看来对他的忌讳比我想得还重,简直到了敢怒不敢言地地步,想想好笑,阿北,他幸好是个男人,不然仅仅是嫉妒地女人的目光就能直接杀人了。

菊儿将我放在外头地手,收进被子里面,起身倒一杯温热的水,递传到我唇边,让我很小口地可以吮吸着喝:“阿北跟着王爷好些时候,听说嗓子受过伤,不能说话,不过耳朵却很灵敏,是王爷的左膀右臂,武功好着呢,姑娘看王爷对他的态度,可见一斑。”

不是主仆那样的关系,更像是朋友,或者说,是师兄弟那样,小莫和小苏,在眼神交流时,往往也会流露出相同的默契。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菊儿的小脑袋枕过来,眼睛看着我的脸,“那些收在梳妆台下面的细软,都没有抢出来,我连自己是怎么被救出来的都记不清楚了。”

“是阿北把你拖出火场的,那时候,你已经晕厥了。”

“姑娘的那些细软,真是可惜了。”

“性命不比这些身外之物更加可贵吗。”我在枕头上转动下脖子,眯眼笑道。

烧点的那些东西里面,我想仔仔细细地想一遍,是什么让它们不得留下,然而酥酥麻麻的感觉慢慢地爬了上来,屋内的装饰在晃动着,即使是闭了会儿眼,再睁开后,还是于事无补,身体快撑不住了。

捕红  第二卷 第三卷 38:那件东西,你可有藏好

下半夜,愈发地辛苦。

唯一只能感觉到有人在用湿冷的布巾在替我擦脸,擦身子,想方设法地替我减缓身体的高温,非常仔细地尽量避免开伤口,然而被灼伤的地方,火辣辣的,心口的地方也是火辣辣,仿佛那场大火根本还没有烧尽,无边无际蔓延到身体最深处,去取水来,去取水来,将那烧得我痛到不行的火被扑灭掉。

为什么,你们都放任这可恶至极的火舌将我慢慢吞噬,却不给我一把援手。

我想喊出眼前浮现出来的一张一张清晰可见的面孔,另一面有个不大的声音,坚定地劝阻道:不可以,不可以说出他们任意一个人的名字,不然你们都会有危险。

为什么会有危险,我问那个声音。

因为你的处境,青廷,你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了吗,你在清平王府,你现在的身份是花蝶舞,那个举目无亲来投奔姐姐的花蝶舞。

青廷是谁,花蝶舞又是谁?

都是你,每一个都是你。

不,不是,这两个都不是我的名字,都不是。

那声音幻变出更多的怜悯:“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你本来的名字叫什么。”

我茫茫然地回答:我,已经不记得了,仿佛像是自己的前世,记得一点儿,又忘记一点儿,拼图的碎片那样,即便是双手在空中努力地抓着,我还是不能拼凑出完整的全部。

声音重重叹了一口气。渐渐地远去。

等一下,等一下,你又是谁,我努力地发出这样的疑问。

我是被你已经忘却地记忆,如果你真的再也记不起我。那你只能永远留在这里。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可愿意吗。

我蹲在原地。没有立时发出最后的答案,因为。我根本不知道答案。

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渗出汗水,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下巴被抬起,一次一次地喂进甘甜地清水。直到一颗很大地丸子努力地突破我紧咬的牙关,紧紧占满舌头与上颚之间所有地空间,这是什么东西,又苦又涩,下意识想将它吐出去,嘴巴被柔软的手掌捂住,想吐都吐不出去。

直到类似薄荷地气味再一次从舌头底下萌发出来,我渐渐地安静下来,眼睛还是无力张开。耳朵的听觉倒是已经恢复了大半。不远处,有细细的风声。还有鸟雀的鸣叫夹杂其中,不止一只两只,成群地正唱得欢快。

是不是,天,已经亮了。

“她好些了没有?”

“禀夫人,姑娘她烧了一晚上,临近天亮时,热毒倒是慢慢地褪了,应该是那些药丸起了作用。”

“王爷着人送来的药吗。”

“是地。”

“你给她吃了多少?”

“喂了两颗,身上的灼伤处,也换了两次药。”

“很好,你做得很好,照顾好姑娘,我不会亏待你,王爷也不会亏待你的。”

“是,夫人。”

我费劲又费劲地在一片对话声后,将眼皮撑了开来,莺歌夫人坐在屋中,菊儿垂手站在她的身边,有一句回一句,不时还在用眼角注意着我这个方向。

“夫人,姑娘,她醒过来了。”果然,她已经发现了我的醒转,欢喜地对莺歌夫人说道。

莺歌夫人走到床沿,微微地弯下身来:“蝶舞,你觉得好些了没有?”

说好一定是谈不上,嗓子里想吐出两个字节都很困难,不过火辣辣的痛楚到底是褪去了不少,心口那种烦躁到极点的闷气跟着那一层薄荷的香气,也缓缓地散去了,我眼睛眨两下,她的手,贴在我地面颊之处:“摸起来凉凉地,应该能很快地好起来,觉得累就不用说话,这一晚上,倒像是比十个晚上还要来得长些。”

我侧过脸去,看到莺歌夫人素面朝天的脸孔,她也是才起来,就过来这里看望我,脸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晨光地错觉,隐隐的像是蒙着一层青色。“菊儿,姑娘需要什么,你只管出来禀明,其他的,你们都不用再管。”她这一次,将头俯得很低很低,嘴唇几乎贴着我的耳廓,用最小的声音问道,“蝶舞,那件东西,你可有收藏好了,他们要烧的不是你的人,而是那东西吗。”

温热的气息随着她的话语,传到我耳朵里面,痒痒的,我又不能伸手去挠,十分地难受,她在说什么,花蝶舞从家中到底带了什么出来,顾连山大人也没有说过,这次让我带进来的物品中有特别重要的。

她是在试探我,或者……

我依然趴着一动不动,莺歌夫人已经直起身子。

“夫人,夫人,王爷让人传话,说是下午有要紧的客人会来府中做客,请夫人详加准备。”铃儿站在门口,也不进来,好似这屋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瘟疫似的。

“我知道了。”莺歌夫人的手,依旧在摩挲着我的脸,声音低不可闻,“蝶舞,我在这王府待了近十年,有一个夫人的美誉,其实呢,要是今晚,你能好些起来,我带你去看看姐姐在这里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

她的话,云里雾里,让我根本听不明白。

莺歌夫人也没有打算再解释给我听,已经转身离开。

菊儿将窗子打开一小半儿,微微的,清冷的风,吹进来,叫人精神一振,我突然想到,明明菊儿比我救出的时间还晚,看着当时的伤势也比我厉害,我至少还是清醒着的,难道我真的就这么娇弱不堪吗。

捕红  第二卷 第三卷 39:爱屋及乌

两顿吃的都是甜腻腻的粥水,我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糖水给腌渍起来,好像一张嘴就要往外吐出甜甜的泡泡圈,当菊儿问我要不要再添半碗的时候,我哑着嗓子要求给我一筷子咸菜调调口,菊儿一口拒绝掉我如此卑微的要求:“姑娘,夫人已经嘱咐过,在伤口完全愈合长好之前,姑娘只能吃燕窝粥之类夫人指定的吃食,万一留下个疤痕来,疤痕多大,就揭去我多大地的一块皮。”

这威胁,真够血腥的。

菊儿,她点的位置是她自个儿的小脸蛋,很好,很好,我留一个疤,莺歌夫人会让菊儿脸上也添置一个一模一样的,没吓到她,但是把我给骇住了。

“所以,我的好姑娘,别说是咸菜了,所有咸味的东西,你都不能吃。”她双手探到我臂膀下,借力将我扶起来,“几两银子一两的上等燕窝,别人想闻闻味道都觉得奢侈的东西,夫人大手笔给厨房一大包,说是特别炖了只给姑娘一个人吃的,里面调甜味的是冰霜糖,甜而不腻,清热润肺。”

“菊儿,你是不是偷吃过?”出整整一个晚上的汗,人都软了。

“姑娘!”她喊得惊天动地的,“我怎么敢偷吃,我是人笨点,手脚慢点,但在王府也好多年了,这点儿的规矩还是晓得的,你可晓得偷食被抓是什么后果。”她的手在脖子那里划拉划拉两下。

“哪里有这么重的罪。”我想去拍开她地手,手腕无力,拍了个空。

她握住我的手。在自己手背上摁两下,算是替我解气:“倒是没有死罪这么重,不过逐出去是免不得的。”试探过我手心的温度,她大着胆子,又摸摸我的前额。欢喜地说道。“姑娘,你这内毒来得可真凶猛。不过来得快,去得倒也快。”

大概是王爷送来地药丸。确有奇效。

良药苦口利于病,我在不知情地情况下,被菊儿又塞进好几丸下去,不得好才怪。

正应了菊儿的吉言,到下午时。我已经能够坐起来,行动自若,头不晕眼不花,和没事人一样。

“姑娘,那个方师傅又来了,要不要请进来?”菊儿出去送空碗碟回来,问道。

方师傅看着年纪怕是过了花甲,让老人家这么一趟一趟跑空总是不好,我摆摆手道:“请进来吧。既然热毒都去。应该能修剪头发。”

还是那个沉甸甸地木头箱子,还是那副佝偻的腰板。我怎么瞧怎么亲切,先开口招呼道:“方师傅来了。”

白眉白须地老头,笑着答道:“姑娘已经大好,看气色比昨晚胜了好几分,王府到底是王府,有的是好药。”

我一个转念,让菊儿将彩罐取出来,给方师傅过目:“我年纪轻,没什么见识,方师傅可认得此药?”

他不过是将罐盖打开,轻轻闻两口气,再仔细看看形状:“原来是这药,难怪姑娘痊愈地这般快,这是宫里头传出来的妙药,内宫太医的杰作,里面到底参杂多少矜贵的药材,老朽倒是不得而知了。”

原来是皇帝老儿吃地药,我的福气真是不赖,王爷也的确不是小气人,送来就是一罐子。

“连着这个罐子都是宫里头的物件,都说莺歌夫人多年来获得清平王爷的专宠,传言果然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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