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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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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闭上眼睛,当真睡了。而程世腾偏了脸看着他,越看越觉得他美,越是觉得他美,越恨自己的老子——从来没有人和他争抢过什么,也从来没有人争抢得过他。如今对头终于出现了,却又是不能逾越的、不能克服的。

他依然认为小鹿应该是自己的,也只能是自己的,理所当然得如同数学公式、如同宇宙法则,你可以不理会它,但是不能推翻它、也不能更改它。

临近中午的时候,程世腾俯下身,凑到小鹿脸上轻轻一吻,然后用气流一般的声音耳语道:“我走了。”

小鹿毫无预兆的睁了眼睛,原来是早醒了。抬眼望着程世腾,他没说话,心中则是有一点诧异,因为对方居然清心寡欲,真的足足坐了一上午。

程世腾想了小半天的心事,想到最后,想出了满心的悲哀。和小鹿额头相抵着顶了顶,他忽然很想哭:“丑八怪,我的小丑八怪。你丑死了,丑丑,你丑死了。”

然后趁着眼泪还没掉下来,他起身就走,一路头也不回,走出了一股风。

他走了,小鹿也坐了起来。推开棉被下了床,他抬手摸着脑袋来回踱了几步。自从离开了程廷礼在意租界的那一处大公馆,他就感觉自己的头脑在日渐清醒。即便是夜里被程廷礼灌了春药灌了酒,一觉醒来,脑子还是能够正常的转。

程世腾曾经让他死过一次,何若龙又让他死了一次。活了二十多年,已经死过两次,也够了。他也是个人,也是天赐的一条命,凭什么就比别人贱,为了谁都能牺牲?

头发长了,长得让他很不自在,他出门去叫李国明,想让这小子给自己剃剃脑袋,然而仆人告诉他,说是李副官刚跟着大少爷走了,回程公馆拿灯去了。

李国明搭乘程世腾的汽车回去一趟,取了立式台灯出了门,预备自己叫辆洋车回英租界。这立式台灯的细灯柱是能伸缩的,缩了之后不过一条胳膊长,拿着也很容易。

然而刚一出公馆大门,他就看见门外站着个黑黢黢的青年。这人看年纪不算大,穿着一身整洁的布衣,手里提着一只大皮箱。笔直的站在公馆门外,他举目前望,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纯粹只是个瞻仰的姿态。

门外卫兵疑惑的看着他,因为他只是站,只是看,所以犹犹豫豫的没有立刻驱赶。李国明是个活泼的,见状就忍不住问道:“哎,你是谁啊?看什么哪?”

对方转向了他,规规矩矩的反问:“请问,这是程主席的家吗?”

李国明笑了,以为他是家里仆人的远亲戚:“你找谁呀?”

黑青年答道:“我找鹿团长。”

随即他又补了一句:“鹿子苹,鹿团长,他是程主席的干儿子。”

李国明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发傻:“你到底是谁啊?你哪儿来的啊?”

黑青年平静的答道:“我叫张春生,原来是鹿团长的副官。”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李国明叫了两辆洋车,把张春生领去了英租界。及至洋车到了地方,他抱着灯跳下车,正要腾出一只手掏车钱,然而身边洋车夫已经伸手道了谢,却是张春生主动付了两份账。

因为张春生太黑,所以李国明一直看他是个脏兮兮的乡巴佬,没想到这乡巴佬还有一点绅士风度,这让他格外多看了他一眼:“谢了啊!”

张春生一摇头,随即拎着大皮箱站住了,仰起头望向面前的黑漆雕花大门和门后的绿草鲜花小白楼。李国明以为他是第一次上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洋楼,就笑嘻嘻的想要开他几句玩笑,然而话未出口,他忽见张春生深吸了一口气,是非常紧张的样子,比当初在程公馆门前行注目礼时还紧张。

“你别怕。”李国明莫名其妙的开了口:“这儿就是鹿少爷一个人住,我们军座——就是程主席——现在不在。”

然后他向院内迈了步:“也不知道把你带过来对不对,照理来讲,我应该先去向军座请示请示,鹿少爷的地方,哪能谁想来就来?不过念在你是鹿少爷的旧部下,而且看你这样儿……”

后面的话没说完,因为是不大好听的实话。张春生这幅模样着实是太保险了,和风流俊俏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放在哪里都像个烧火的,军座纵是知道鹿少爷这里来了外人,想必他老人家在见过张春生本人之后,也肯定不会闹意见。

庭院小,三步两步就走到了头。张春生跟着李国明登台阶进入楼内,进入楼内之后,前方是楼梯,侧面则是大客厅。李国明扭头往厅内扫了一眼,随即一拐弯,边走边唤:“鹿少爷,我回来了。”

小鹿坐在沙发上,正在读报纸。闻声抬头向前一望,他第一眼没有看到李国明,看到的是李国明身后的张春生。而张春生怔怔的望着他,见他穿着一身飘飘然的丝绸睡衣,头发长了,梳成小分头,和他当初想象的一样,果然漂亮死了。

两个人都像看傻了似的,全不说话,于是李国明有些心虚,几乎怀疑张春生是骗了自己。可正当他要向小鹿做一番解释之时,张春生先弯腰把皮箱放在地上,然后垂下双手,神情肃穆的又一鞠躬:“团座好。”

“团座”二字如同皮鞭,劈空而至,抽紧了小鹿那一身懒散的骨头和肉。一个激灵站起了身,他下意识的站成笔直,的确也还是个团座的风姿。

可是,他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再是团长了。

望着眼前的张春生,他心中百感交集,态度却是平淡:“什么时候到的天津?”

张春生答道:“中午。”

小鹿又问:“吃饭了吗?”

张春生一摇头:“还没有。”

小鹿坐了回去:“小李,带他去吃饭。”

李国明依然抱着灯。答应一声过后,他对着张春生使了个眼色。而张春生重新拎起皮箱,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客厅。

小鹿盯着张春生的背影,只感觉不可思议,万分的不可思议。

李国明认为张春生是没资格进入餐厅吃饭的,所以把他带到楼后头的小厨房里,让他饱餐了一顿。

吃完之后,张春生提出要求,说是想要洗洗手脸,换身衣服。李国明看了他的形象,对这提议倒是很赞同。把他带回楼下的一间空屋子里,李国明不但由着他洗由着他换,甚至还给他预备了一块好香皂。结果等张春生洗完换完了,李国明见了他,十分惊讶:“你洗了吗?”

张春生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带情绪的答道:“洗了。”

李国明又惊又笑:“洗完还这么黑?”

张春生没理他,只看了他一眼,感觉他和武魁不是一路,是另一种款式的贫嘴恶舌。

在楼上的卧室里,张春生又一次见到了小鹿。

卧室有门有窗,门窗关起来,总像是比楼下客厅更隐秘安静,只可惜毕竟不是会客的地方,人在里面谈话,似乎是站也不对坐也不对,找不好谈话的姿势。

天色暗了,小鹿坐在床头,抬手拉开了新到的立式台灯。新台灯有个颜色浅淡的宫灯罩子,罩子上古色古香的印着诗句,的确是比先前的瓜雅致许多。

坐在淡黄色的柔和灯光之中,小鹿开了口:“为什么要来?”

张春生看了他一眼,感觉这问题的答案应该是不言而明的。信徒前去朝圣,一走走千里,你说为什么?僧人佛前苦修,一修修一生,你说为什么?

小鹿垂下眼帘,继续问:“武魁现在怎么样?”

张春生这次有了回答:“他带兵跟了何若龙,还是营长。”

小鹿浅浅的呼出了一口气:“何若龙还好吗?”

张春生看着他答道:“他还在打罗美绅,打得焦头烂额。”

小鹿点了点头,从神情看,是波澜不惊:“武魁自己当营长,没管你吗?”

张春生答道:“管了,他没亏待我,是我不想吃何若龙的饭。”

小鹿笑了一下:“不肯吃他的饭,肯吃我的饭?”

然后他站起身,围着张春生慢慢踱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张春生身边,他低声说道:“我这碗饭,你若是吃得下,你就留下吃。”

张春生听了这话,不是很明白。

既然要吃饭,就必定得花钱,为了表明自己并不是纯粹为了吃喝而来,他开口说道:“您那次给我的钱,我没有动,全在这箱子里。还有一些您原来常用的小玩意儿,我收起来,也一并带过来了。”

小鹿站在他身边,不言不动,单是望着窗外发呆。正当此时,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隔着一层门板,李国明在外面说了话:“鹿少爷,军座派了汽车过来,今晚儿要接您回家一趟。”

小鹿当即转身面对了房门,张春生偷眼看他,见他微微的张了嘴,仿佛是要说话,然而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出声。

对着张春生挥了挥手,小鹿轻声说道:“出去吧,楼下有空房子,让小李给你找一间。”

张春生知道他不能穿着睡衣出门,换衣服又怕人看,所以低头答应一声,他拎起皮箱环顾了一圈,随即走向房门,把皮箱放到了门口墙角处——放在角落里不碍眼也不碍事,他懂小鹿的习惯。

十分钟后,张春生站在窗前,看见小鹿独自一人穿过院子,走向门外那辆乌黑锃亮的大汽车。小鹿是西装打扮,还是很摩登合体的款式,显得他身段紧俏利落。张春生心想其实团座还是这么着好,这才是团座该有的模样和生活。

梳小分头,穿好衣服,住小洋楼,坐新汽车,程主席肯主动接他回家,说明对他还挺亲,这多好啊,不比和何若龙那个土匪在一起造反强?

天黑透了,小鹿还没回来。张春生住进了一间靠边的小屋子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睡——要是能确定团座今夜真不回来,那他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这个地方,他还是不熟悉,他不知道有没有人夜里给小鹿等门。

昏昏沉沉的熬到午夜时分,他不由自主的打了瞌睡。

天亮之后他睁了眼睛,蹑手蹑脚的推门出去看了看,发现小鹿还是没回来。

小鹿是中午才回来的,下车进门之后刚走了几步,他就力不能支一般蹲了下去。张春生隔着窗户望见了,连忙跑进院中要搀扶他。与此同时,李国明也赶了出来,弯了腰问道:“鹿少爷,您怎么了?是喝了酒还是吃了药?”

小鹿低头闭着眼睛,脸上皮肤显得很薄很红,仿佛能够一把掐出水来:“都有。”

李国明开始用力的要拽他起来:“没事儿的,那药过了劲儿就好了。”

张春生见状,也跟着李国明一起拽他。小鹿的一条手臂被他握在手中,他正要使劲,可是忽见衣袖缩上去,露出了腕子上一道通红的勒痕。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李国明连拖带拽的把小鹿运进了楼上卧室,张春生扶着小鹿的一条胳膊,眼前总晃着对方腕子上的那道红伤——那是一条新伤,油皮被磨破了,没出血,但是黏腻红肿,还未结痂,是被绳子紧紧绑了然后又狠狠挣了的痕迹。

他没有多问,绊手绊脚的跟着李国明走,楼梯狭窄,容不下三个人并肩通行,李国明嫌他碍事,让他退后,他也不退。很执着的,他一路跟进了卧室,眼看李国明把小鹿搀到了床边。小鹿像是脚下没根,李国明刚一松手,他便摇晃着向后仰去,脱力一般的砸在了床上。张春生看得清楚,见他竟然连脖子都是红赤赤的,几乎类似带着血的嫩肉,嫩得让人不敢碰,仿佛一碰便会蹭出血。拖在地上的两条长腿向上踢了踢,他半睁着眼睛,虚弱而又紧张的呼吸。

李国明大大方方的为他解开了西装纽扣,又扯开了他的领结和衬衫领口。随即把手滑向下方,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他捂着小鹿的裤裆揉了揉,随即低声说道:“还挺着呢,您是不是特别难受。”

小鹿抬起手,摸索着向下抓住了李国明的手,同时扭过头,望向了站在床尾的张春生。他身上火烧火燎的,心里却还明白着。对着张春生望了片刻,他收回目光,故意的没有让对方回避。

他决定让张春生亲眼看一次,看看他现在这生活的真相。张春生若是承受得了,那往后自己身边也算是有了个心腹;张春生若是看不下去,那就再给他点钱,让他随着心意走。横竖自己落到现在这个田地,也不讲面子,也不要脸了。

他抓着李国明不肯放,李国明会了意,便是笑问:“受不了了?那我再让您痛快痛快?”

小鹿闭了眼睛,拉着他的手往自己下方摁,口中发出急切而含混的命令:“快……快……”

李国明对着张春生一挥手:“你出去,下边的事儿不是你能看的,顺手把门给我关了。”

张春生一言不发的扭头便走,也的确是依言关了房门。然而房门一关,他就定在原地,不再走了。

房内有李国明低低的笑语声,有小鹿激烈的喘息声。张春生木然的站成了一根桩子,心想原来是这样的——原来竟会是这样的!

一门之隔,李国明还在尽力取悦着小鹿。春药与酒混合了,让小鹿浑身烧成了火。双膝跪地扛了小鹿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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