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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精传-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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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水流声,水流声不会让人心尖上都在颤抖。
樱桃核哗哗作响,垒成了塔的形状。
最顶上的是一颗永远也不腐烂的樱桃。
那颗樱桃跳到桥栏上,在她面前蹦跳着,张开了一张大口。
“女人最痛苦的是什么?”
黄嫂摇头:“我早已麻木了,不知道什么是痛苦。”
“这就悲哀,你身上已失去了维护自身的力量。”
“什么?力量!女人哪来什么力量?”
“血肉分离,会让女人变得更加软弱,特别是你。”
黄嫂脑子里有东西一蹦一蹦的,好象要竭力钻出来,又好象是里面包着一颗闪电的种子,老是想跑出来。
樱桃又跳了跳:“你不喜欢我吗?”
“恶棍流氓才喜欢你。”黄嫂在心里说。
她真不知道对眼前这颗樱桃是喜欢还是厌恶?或者兼而有之,或者是熟视无睹,激不起她任何情感。
“我真的是麻木了。”她说。
“我真想哭。”樱桃跳着说。
果真就哭了~~红色的如血的水从它身上流淌下来~~它变成了一颗雪白的珍珠~~
黄嫂说:“我见过你,我好象~~记不起了~~”
“你看看另一颗。”
“哪里还有一颗?在哪里?我的心怎么会跳得这么厉害!”
“在你身上,你知道的。”
黄嫂大叫了一声,双手向它捧去~~手上空空如也。
“你被吃了?我的力量,我女人的自尊,啊~~啊~~我不要~~你回来呀!回到我的身上,我需要你。”
“我只是一种装饰。”
“不,是你告诉我,是女人的力量。”
“我现在是无缘之水,无根之木,我什么都不是,我的存在形同虚设,因为我已经失去力量的源泉,变成了干瘪的枣皮。”
“你在哪?你就忍心离开我?”
“不是忍心,是无可奈何。”
“这就是命运。”
“你从来都是这样认为,因为你太善良。”
她伏在桥栏上寻找。
桥下的樱桃核组成的塔崩溃了。
一沟死水。
~~白雾翻卷。
一颗雪白的珍珠从雾中升起来。
她双手朝它捧起。
它忽地加快了速度,眨眼间钻进了她衣襟里。
她忽然觉得神清气爽,有一种本能的欲望升起在她心头。
她望着来路,空茫茫,没有尽头。
~~那个孩子!~~
她回过头来,看见桥头摆着的凉粉挑子。
“你这是什么凉粉?”
“崔凉粉。”
“没听说过。”
“你的记性遭狗吃了?”
“你怎么知道!真的是遭狗吃了。”
“是不是高高瘦瘦的狗?”
“还有条小狗。”
“你还是能记住一些事情,只是有点走样。”
“没走样,我还是原来的样子,什么也没少。”
“真的没少什么?”
“让我好好想想~~我心里怎么又开始发慌起来!”
“你别慌,吃凉粉就好了。”
“我没钱,真的没钱。”
“我没说要收你的钱。”
“那你做什么生意?”
“我早就没做凉粉生意了。”
“你总得干点事呀。”
“我种包谷。”
“种、包、谷?”
“你把我搞糊涂了。”
“你千万别糊涂,你一糊涂就什么都没有了。”
“让我想想~~怎么还是发慌~~”
“从前你就有这毛病。”
“从前?你怎么知道从前?你是谁?你~~”
“我是崔二。”
“崔二?我不认识你呀。”
“再想想。”
“心里发慌得紧。”
“那你看看我。”
“我是女人家,能随便看你呀?”
“没关系,这是形势需要。”
黄嫂就看他。左看右看,黄嫂还是摇头。
崔二就撕了一层脸下来。
“你怎么又换一张脸?”
“刚才是鬼脸,没吓着你吧?”
“没,我觉得有点亲切感,要不,我就不和你对话了。”
“现在是人脸,你仔细看。”
“哎呀,你这张人脸鼻子眼睛都糊到一起去了,好难看,你怎么不洗洗脸?”
“人脸比鬼脸还害怕?”
“你洗干净了可能就好看了。”
“没法洗,已经定型了。”
“那你还是换鬼脸给我说话。”
“我失望了。”崔二有些凄凉地说。
“是我让你失望了?”
“狗,狗的凶残比鬼还厉害。”
“我现在真的想吃凉粉,我好饿,走了整整一夜的路。”她说。
“你该坐轿,女人出门该坐轿。”
“这辈子就只坐过一回轿,真的,如果不坐轿,我怎么会变成女人!,让我想想。”
怎么脑子里象这桥下的翻卷的白雾,什么都遮遮掩掩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你想起了吗?”
“那轿子好象没走多远,印象不深~~卖凉粉的,这桥下的白雾怎么没完没了的?”
“是鬼吐出的气息。”
“这鬼的鼻孔有牛那么大?”
“我也不知道。”
“你就知道卖凉粉。”
“你自己动手呀。”
“凉粉调料该怎么弄?我没卖过凉粉,人又生得笨,连这事也弄不好。”
“你只会洗碗。”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是崔凉粉呀!”
“你刚才说过的,我记着,崔~~崔~~”
崔二忽地就倒下地去。
黄嫂说:“这人怎么就发病了?”
低头看,崔二的身体象一张纸一样。
她伸手去摸,手就触到了桥石上。
“你在哪里?”她着急了。
崔二的影子从桥沿边慢慢地滑落下去~~
她伸手去拉崔二,影子一下就全落入了桥下。
她朝桥下看,白茫茫的雾霭象波涛一样汹涌翻腾,白雾的浪涛里,凉粉挑子随波逐浪远去了~~
她脑子里嗡地一声:“崔~~崔二,我是黄英英呀!我就是来找你的!你不能再丢下我。”
她朝奈何桥下扑身而去~~



“咚”的一声,象落了一砣石头在血污池里。
池子里的血丝虫兴奋地舞蹈起来,如潮一般朝那血水旋涡的中心聚集。
真的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迷漫在上空。
白骨听到刚推下池来的那个罪鬼如自己一样披头散发,轻声地哼叽着。
血丝虫象鼓动的浪涛涌向她~~
她真的是欲望太大了,血丝虫才这么喜欢她?白骨想。
新来的罪鬼又哀叫了几声,从她微弱的哀叫中完全能想到她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因为她最后的欲望也正在被血丝虫无情地啃噬。
守池的老鬼卒见惯不惊地盯着池子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他只是一个过路的傍观者,天塌下来的事也与他无关。
白骨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种事不关已的冷漠态度。
白骨说:“老鬼,你怎么比我还麻木?”
“这是几十年的修练成果,你还欠火色。”
“你和她调换一下位置看看,你脸上就不会是一块铁了。”
老鬼摸摸脸:“你说什么?铁?”
“冷血动物!”
“应该是冷血鬼。地狱里的鬼魂都不会有热血,这是对鬼体生理知识的基本界定。”
“啊~~”那血丝虫围攻下的罪鬼又呻唤了几声。
“老鬼,能不能帮帮她?”
老鬼耸耸肩头:“她欲望太多。”
白骨几乎要叫起来地说:“我也有欲望。”
“除了一身白骨,我看不出你还存在什么欲望。”
“你小看白骨了。”
“也许,你真的和其它罪鬼有不同的地方。”
“你看出来了吗?”
“我只是感觉到。”
“你还有感觉!那你感觉一下受血丝虫围攻的滋味。”
“你别这么说了,我真的觉得身上一阵阵难受。”
“你跳下来感受一下。”
老鬼慌恐地跳起来,跳到离血污池更远一点的地方。
“你别跑呀,我只是求你帮帮她。”
“要帮你自己帮,反正你也在池子里。”老鬼嘀咕道。
“老鬼,我没看错你,你真的是个好鬼。”
“这辈子还遇上有人说我是好鬼的?”老鬼自言自语地说。
“是你要我帮她?”
“没错,是我亲口说的。”
“我怎么帮她呀?”白骨抖了抖铁链。
“我给你解了。”
“好事做到底,把她的也解了吧。”
“这辈子做这件好事也值。”老鬼说着从池岸边的铁桩上解了两根铁链。那铁桩上拴着无数铁链。
白骨伸手把血丝虫围攻下的罪鬼拉到了身边。奇怪的是那些血丝虫就是不围上来了,只在她们周围垒起了一圈血虫的“围墙”。
白骨撩开了她的散乱发丝,不禁惊叫道:“黄嫂,是你!”
黄嫂睁着无神的眼睛盯着她。
“黄嫂,你真的不认识我?我是白骨呀!”
“白骨?”
“白姑,白骨是秦广王强加给我的名字。”
黄嫂摇摇头:“你不是白姑。白姑不是你这样子。”
“黄嫂,我样子很难看吗?”
“不,你不是白姑,白姑泡在这血污池里就活不出来了。”
“怎么会呢?”
“白姑太软弱了,她经受不住的。我~~我也~~经~~”
“黄嫂,是地狱把白姑锻炼出来的。我真的是白姑,黄嫂,你再仔仔细细的看看。”
黄嫂还是摇摇头,软弱无力地瘫倒在白骨的怀里。
白骨抱着黄嫂,百感交集。
黄嫂在她怀里睡过去了,也许是黄嫂从进了地狱就没闭上过眼睛,她睡得那么死,似乎这时候天垮下来她也不会醒。睡梦里,她还在呢喃:“崔~~崔二~~我怎么找不到你~~”
白骨又想哭。难怪黄嫂的欲望这么强烈,她是在寻找自己的老公,黄嫂在人世上遭受的苦白姑是知道的,进了地狱,黄嫂心里的苦也没倒完。同是天涯沦落人,白骨把她抱得更紧了。



天上一天,人世一年。
这地狱里过一天,人世上又该是多少日子呢?
黄嫂心存欲望,进了地狱也要寻找她的亲人,这是她的幸运,也是她的不幸。
白骨自从进了地狱,脑子里的思维就从没这么活跃过。
白骨想,我宄宄然一个女人,无牵无挂,强似黄嫂。要说欲望,何人没有,白骨只想洗清自己的冤屈。而黄嫂呢?
白骨决心帮黄嫂。
人间地狱两重天,也许黄嫂的老公早已投胎人世。
黄嫂如能转世人间,也许真能寻到她自己的幸福。
只有女人才最了解女人。
听说驱忘台的孟婆阿奶是个好人,要让黄嫂去驱忘台见见孟婆阿奶,说不定会找到出路。
其实,白骨不知道驱忘台的根底。
白骨想说动老鬼一起使施自己的计划,她觉得自己能摸透老鬼的心思,老鬼心肠不坏。
老鬼却换班了!
新来的吏鬼很委琐,却没有心机。
吏鬼看见两根解了的铁链,有些吃惊,也有点莫名其妙的兴灾乐祸,一味地自言自语:“这不是我干的。”
新来的吏鬼坐在池边上就没正眼儿看过池里的罪鬼。他只望着天穹,心事重重的样子。
白骨也朝天穹望去,想看看天上倒底有什么吸引了这吏鬼。
头顶的天穹还是那么低沉,紫得发黑的云片象补丁~~
吏鬼很专注地看着头上。
“能看朵花出来吗?”白骨聊揄道。
“其乐无穷,其乐无穷。”
“有什么乐可寻?”
“这就是我的专利,没人知道的。”
“能讲给我听听吗?”
“你是在池子里泡醒了!”
“我从来就没睡着过。”
“大概是老鬼给你讲得太多了,你安静不下来。”
“你不喜欢对话?”
“血污池的值班吏鬼都有这毛病。”
“什么毛病?”
“对话呀。偏偏泡进池里的都不肯多说话,很难遇到你这样话多的。”
“咱们交上朋友了。”
“我是吏鬼,你是罪鬼,这还是有区别的。”
“当然,你在上面,我在池里,这个位置调换不过来的,这我明白。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
吏鬼用手摸摸怀里,又盯盯她,点点头。
“平日里没人和你说话,你是不是也看上面?”
“我刚才给你说了的,上面其乐无穷。”
“有什么乐?能分享一点给我吗?”
鬼吏指着头顶问:“你知道这个方位吗?”
白骨摇头:“是看天象?”
鬼吏说:“我下辈子投生再学看天象,一定会成名师。”
“不看天象,那你看天干什么?”
鬼吏“嘿嘿”笑道:“上面在演戏,一出出好戏。”
“我怎么看不出来?”
“泡在血污里能有好心情!”
“你的心情一定很好?”
鬼吏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胸前,说:“我告诉你,这头顶上是西方,确定了这个方位,你就知道其它方位了。现在西方是不是特别黑?这黑色中能分辨出紫色。再往对面看去,这紫黑色越来越淡,到天尽头处是不是变成了红色。”
“你对颜色很有研究。”
“只对红色,特别是它的变化。”
肯定是守了一辈子血污池,眼里看多了血污。白骨心里想。
“天上这颜色是怎么变化来着的?”
“做个实验,在红色的水里先滴进相当数量的绿色,它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对颜色的实验不感兴趣。”
鬼吏只顾说自己的:“再滴进一定数量的黑色,它又会变成什么颜色?”
“污七八糟的颜色。”
“你说错了,就是头顶上这种颜色。它黑而不暗,紫而不明,它包含着一种希望。”
白骨让他说糊涂了,心里想,这个是真正的疯鬼了。
“你再看上面。”鬼吏又指着头项说,“各种颜色的参杂,形成了各种图案。”
白骨看上去,还真的能看出各种图案。
鬼吏问:“那个地方象什么?就是紫色重一点那里。”
“象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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