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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路中人-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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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总算给他一教训。”我小声嘟囔。

邱伟后来离开了,我一个人正忙活着,忽然察觉身后有点异样的动静,一回头,是孙嘉遇靠在厨房门上,正盯着我看得出神。

我大惊:“你怎么下来了?”双手都沾着油腥,也腾不出手去扶他。

他自己一瘸一拐走进来,四处巡视一遍,语气十分诧异:“原来你真的会做饭?”

“你以为我只会招火警?”我拿铲子梆梆敲着炒锅。

“哎哎哎,您轻点儿嘿,那是漂洋过海不远万里特意从国内带来的,敲漏了没得替补。”

“嘁,真小家子气。”话是这么说,我到底不敢敲了。

“真难得,奥德萨的中国女孩儿,难得有人肯为男人下厨房,总嫌弃厨房油烟气重,出门影响她的气质。”

“不是吧。”我上下打量他半天,“凭大少爷你的条件,难道不是人哭着喊着上赶着要求服侍你?”

他挺得瑟地点点头:“那是,其实我就怕跟我整居家过日子贤惠范儿的。”

我啐他:“啊呸。”

有种人自我感觉好得没边没沿,正常人根本无法和他沟通,我转身忙自己的。

他在旁边呆一会儿,好像良心发现:“我帮你做点儿什么?”

我瞄一眼他的伤腿,“大少爷您还是回去躺着吧,劳驾不起。”

他并没有坚持,搂着我的腰轻抱一下,然后扶着墙慢慢挪出去,走着走着靠在墙上,眉头皱成一团,看得我心脏直抽搐。

方才那一抱,我觉出无数柔软的东西在里面,脑袋一热追上去:“我每天过来好不好?”

他微怔,然后哼一声:“想将功补过?晚了,小姐!没你地儿了。”

我正正颜色,认真要求:“不管怎么说,你别让瓦列里娅再过来。”

我承认我是嫉妒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瓦列里娅又长得那么美,难保不旧情复燃。瓦列里娅的那口中文,没准儿就是他耳厮鬓摩着教出来的。虽然她很隐晦地表示,两人在那上面并不合拍。

孙嘉遇捏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盯着我看,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算计后退一步有没有必要。

其实我这点智商,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这么打心理战是很累的,几次我想放弃。

三十秒之后他说:“成,但有个条件。”

“你说。”

“你得搬过来住,我腿伤这么严重,晚上也需要人照顾。”

我扬起眉毛看着他,不相信有这么无赖的人,他还真是打蛇随棍上。

他胜利地笑:“不舍得是吧?我就知道。你和那小警察天天眉来眼去的,以为我没看见?”

我吓一跳,弹起来质问他:“你跟踪我?”

“谁有那闲功夫?”他故意冷笑,话里话外的醋意却难以掩饰,“奥德萨有多少中国人?你那点儿风流韵事,人人都知道。”

我恼羞成怒,一时找不到台阶下,抓过靠垫拼命扑打他,“还好意思说我?请您老解释解释,队长这外号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躲一边叫:“哎哟哎哟,我可是伤号,你就忍心下这毒手?”

我追过去压在他身上,不依不饶:“还有,第二回见面,坐你车上的那艳妞儿又是谁?”

他终于制住我的手臂,用力摁住:“你管得忒宽,不好色的那还是男人吗?”

我欺负他行动不便,用手指卡住他的脖子,恶狠狠说:“再看到你拈花惹草,我掐死你!”

“死丫头,反了你了。”他在我身下喘着气笑,“说,你到底过不过来?”

这事真有点棘手,我放开手,恢复了正经。

其实在奥德萨的中国留学生圈里,同居也算不得大事。常年在外,又没父母管束,生活中的寂寞和压力,很容易让人生出彼此慰藉的心思。异性住在一起,很多时候也就取个相互温暖的意思,也没有谁真正想着天长地久。

但我搬过来住,就得重新去跟彭维维解释。想起她那张不饶人的嘴,我真是害怕。

孙嘉遇十分不解:“你自己的事儿,还得征求她同意,这算哪门子规矩?再说我跟她早就没关系了,你怕什么?”

“你知道什么?”我很烦躁,“从我来乌克兰,都是她照顾我,我一直欠她的,这么做多对不起她。”

“噢,合着我就是破坏你们友谊的罪魁祸首对吧?”

“你以为不是?我跟你说,本——来——就——是!”

“嘿,这种事儿有一个人单练的吗?我做初一,你也跑不了十五。”他愤愤不平地回答。

“甭扯!你老实交待,你们俩到底为什么分手?”

说起来还是有些心虚,以前一直藏着掖着害怕面对,如今不弄明白这件事,我睡觉都不踏实。

“这丫头心理有点儿问题。”他抬眼瞟瞟我,“我知道你们关系好,实话实说你会不会生气?”

我当然摇头。

“彭维维吧,长得是好,可问题是她太知道自个儿漂亮了,总觉得男人就该对她百依百顺,把男朋友当条狗一样呼来喝去。你想啊,稍微有点自尊的正常男人,谁受得了这个?我还就不能看见这么狂的,总得有人教育教育她。”

我无法忍受他如此直白地批评前女友,用力搡着他:“你是男人吗?你是男人吗?你的心眼儿怎么象针鼻儿?”

“新鲜,要怎么着才是男人啊?”

“你要是男人,就永远别说你曾经的女人坏话。再说她长那么漂亮,宠着她就是应该的。”

“漂亮?乌克兰的漂亮妞儿我见多了。”孙嘉遇不屑地嘁一声,“我告诉你,这女人吧,你要是想靠男人养着,就该懂点事儿。钱供着你花,还得诚惶诚恐捧着你,你以为你谁呀,当自个儿是仙女呢吧?谁的钱是天下掉下来的,非得这么犯贱?”

我被他堵得说不出话。这两人生就的八字不合,而且孙嘉遇的为人忒不厚道。

但我依然试图为维维辩解:“她第一个男友太无耻了,所以她心理上才有阴影。”

“我还有阴影呢,怎么不见你为我说话?”

“你?”我两手叠着放嘴边做个鬼脸,“你整个就是阴暗面,扔煤堆里都不用保护色!”

虽然我满心不愿意,可他的生活细节的确需要人照顾。只靠老钱和邱伟这两个男人是不现实的,看看厨房里那些攒了几天的脏碗碟就知道深浅了。

瓦列里娅倒是自告奋勇,可她一要看店,二要带孩子,不可能天天都过来。我磨叽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回去和维维摊牌。

瓦列里娅很不信任我,同孙嘉遇嘀咕:“她自己还是个孩子,能照顾好你吗?”

这姑娘还惦记着我不合时宜的那声笑,这会儿趁机报复来了。我被她伤到自尊,非常不高兴:“您看我象虐待残疾人的心理变态吗?”

“走吧走吧,伊万还在家等你呢。”孙嘉遇看我俩之间开始滋滋冒火花,忙不迭地往外轰她,“她那么瘦,也就二两力气,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来?”

第二十七章

我硬着头皮回去面对彭维维。

想象过她的愠怒,可没有想到她的反应竟如此强烈。一碗汤面被她直接翻扣在桌子上,飞溅的汤汁溅了我一身。

我慌忙跳开一步躲避。

她瞪着我,娇美的五官因为愤怒和失望几乎挪了位置。

“就那种混账王八蛋,说几句甜言蜜语,你屁颠儿屁颠儿就相信了,还同居!你贱不贱啊?象你这样的傻瓜,被人卖了再帮人数钱,也是活该,爹妈白养你二十年!”她连珠炮似的说出一大篇。

我心里有歉疚,可是对她咄咄逼人的态度颇为反感。我忍气吞声地说:“维维,有些事可能是你误会了,他没你想的那么坏。”

我不相信,一个对自闭症孩子如此耐心的人,就算坏又能坏到哪儿去?

彭维维呸一口,声音虽低却清清楚楚:“狗男女。”

“维维,”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

她冷笑:“这话就嫌难听了?你挖人墙角时怎么就不觉得寒心?”

我一下被她戳中了心窝,热血顷刻上头,脸刷地红了,但还拼命嘴硬:“你讲不讲理?你们俩已经分手,什么叫挖人墙角?”

“赵玫!”彭维维一脸鄙夷地看着我,“浴室里有镜子,你去仔细照一照,看看你比别人多了什么了?凭什么你就能觉得自个儿花见花开人见人爱,金刚钻在你手里也得化绕指柔啊?人家玩了十几年,见山翻山,见水趟水,又凭什么在你这条阴沟里翻船?”

我目瞪口呆,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声音来。五六年的交情了,她居然说出这种话。

“我算看明白了,你和他就是一丘之貉!你怎么勾搭上他的,打量我不知道?你丫还真沉得住气,居然一直在我跟前儿演戏,演得跟真的似的,要不是他在你眼前演那么一出,你是不是准备到死都不说啊?难怪同学说你这人特阴,我还不信,得,算我以前瞎了眼看错人!”

我嘴皮子远没她利索,被噎得发抖,却不知道如何反驳,最后我冲回自己的房间,用力摔上门。

她在我身后大声嚷:“你不就靠着在男人面前装柔弱吗?一个字,贱!”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又拉开房门,好容易冒出一句囫囵话:“彭维维,你该去看心理医生!”

“**的心理才有病!”一个杯子摔过来碎在我脚下,“我这屋里不养白眼狼,滚,趁早滚,别让我看着恶心!”

我收拾东西于当夜搬了出去。

半夜两点邱伟开车载着孙嘉遇过来接我,我抱着行李坐在路边,已经在寒风里等了半个多小时。见到孙嘉遇,我只会抱住他呜呜痛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跟你说什么了?她到底怎么你了?”他被我揉搓得六神无主,一直追问。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摇头。

他从我这里问不出答案,顿时急躁起来,扒拉开我的手:“我问问她去。”

我拼命拽住他:“你别去,求你别去!”

他也就坡儿下驴,边替我抹眼泪边哄劝:“行了行了别哭了,正好恩怨两清,以后老死不往来。”

我使出吃奶的劲儿捶打他的背:“都怨你都怨你,我们三年的同学……”

“都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成吗?”他捏住我的拳头,“明儿我就去跳黑海,以死谢罪你解不解恨?今晚还是算了,怪冷的。”

我就这样正式开始和一个男人的同居生涯,人生中第一次经验。

老钱第二天起床,发现厨房餐桌上突然多出一个人,十分吃惊,不过他的惊奇是冲着孙嘉遇去的。

“哎哟玫玫,小孙对你可真不一般,以前他从不留人过夜的。”他摸着头顶稀疏的头发,笑得脸愈发像个小笼包子。

“得了,你丫甭憋什么坏啊,当心我把你灭口。”孙嘉遇也笑,眉头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我心情极差,还要勉强陪着笑脸,彻底明白什么是强颜做笑,因为彭维维的话已经象钉子一样钉在我的心上。但如果老钱说的是真的,我倒是能理解了,为什么她会动那么大肝火。

孙嘉遇看看我,嘴唇动了动却没开口,只摸摸我的头发。

不知道是否头天晚上受了寒,整个白天我蔫蔫的打不起精神,直到晚上洗澡时,才发现例假突然来了。

要说我的生理周期一直相当稳定,也没有经受过什么经前综合症的折磨,这回不知为什么,不但日期提前,下腹部更象坠了块石头,锥心的酸痛,难受得我坐不稳立不安。

我换上睡衣拱进被子里,整个人蜷成一个虾米样。

孙嘉遇一回卧室就发现我的异常,隔着被子拍拍我的屁股:“都一天了,还没闹完情绪呢?”

我哼唧两声不想说话。

他凑过来抱我,手伸进被子里四处乱摸,笑嘻嘻地问:“是不是想我了?”

“别碰我!”我翻个身背对着他,“烦着呢!”

他怏怏地收回手,过一会儿又探手摸我的额头,“发烧了?”

“讨厌!”我一把拨开他的手,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我肚子疼。”

“哎哟,我看看。”他把手放在我肚脐上,“这儿疼?”

我摇头。

“这儿?这儿?”

我眼泪汪汪地一直摇头。

他的手再往下探,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了,问我:“以前疼过吗?”

“没有。就这回。”

“肯定是昨晚受寒了。”他推着我,“乖,别躺着了,起来煮碗生姜红糖水,喝了就好了。”

“你怎么这么烦哪!”我难受得无事生非,忍不住拿他发泄,“我不想起来,也不喝姜汤!”

他就不出声了,也不再骚扰我。

我蜷缩在被子里,咬牙忍着腹部的不适,渐渐迷糊过去。仿佛睡过一觉,就觉得有人拍我的脸:“醒醒,快醒醒,天亮了嘿!”

我睁开眼睛,孙嘉遇正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个碗,满卧室都飘散着生姜辛辣的气息。

“起来,喝了再睡。”他把碗凑在我嘴边。

我怀疑地看看碗,又看看他:“你煮的?”

他捏我的脸:“啊,除了我还有谁?你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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