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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阴人-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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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世宝紧闭着眼睛,将身体绷直,听见阴风在耳旁呼啸而过,感觉像是腾挪在半空中之中,飘飘浮浮,竟然感觉眼神发困,要睡着的样子。

“快咬舌!你被这些鬼的阴气袭了身。”张瞎子大叫道。

人的舌血是身体里至阳之血,其次十指之血乃是中阳之物,白世宝被阴鬼扛在肩上,阴气穿透衣衫进入到魂魄中,此时已经面色发白,唇舌发紫,被张瞎子突然叫醒,感觉手脚冰冷,身子变得僵硬,肩脚均被阴鬼束缚住,顿时大惊,急忙要破了舌头,一腔腥热的鲜血含在口中。

身下的两个阴鬼扛着自己笑嘻嘻的往前跑,白世宝将鲜血往阴鬼身上一喷,那两个阴鬼大叫一声,化作一团浓烟,消失不见,哐当一声,白世宝从半空之中跌落在地上,回头一看张瞎子已经坐稳在地上,身旁那七堆黑狗骨粉已经烧成了焦炭,烟雾早已散尽。

“回阳了?”白世宝觉得浑身肌肉剧烈疼痛,挣扎起来,脚下的铁链变成了红绳,看样子已经回到了阳间。

张瞎子慢慢站起身来,用手擦拭了嘴角上的血迹,显然刚才他也咬破了舌头,对白世宝说道:“这五鬼心术不正,为钱使活,收了我们的钱财却还想偷魂,好在刚才回阳时发现,否则悔之晚矣!”

“我现在是人是鬼?”白世宝抬了抬腿,举了举胳膊,感觉浑身无比沉重,身上筋疲力尽,没有半点力气。

“我们已经赶在那鸡婆前回阳了。”张瞎子说道。

张瞎子话音刚落,听见隐约有公鸡打鸣报晓,白世宝听见后大喜,笑道:“师父这借鬼行走的法术真是厉害,总算赶在了那鸡婆前面。”

“咳咳……”张瞎子感觉胸口憋闷,一团燥热之气涌上来,咳出一口鲜血出来,白世宝见后大惊,跑过来搀扶询问,张瞎子颤颤地站立起来,说道:“我们走阴就是阴阳买卖的营生,这‘五鬼扛棺术’虽说也是与阴物交易,却大伤元气,加上先前走聚阴之地,怨气极重,身体有些吃不消了,需要找个地方修养一下。”

白世宝听后说道:“我家中无人,师父可去我家静静修养。”

张瞎子听后点了点头,说道:“入我们这门子,天涯游走,行食露宿,居无定所,能有一遮风挡雨之处就好。”

白世宝搀扶张瞎子一直回到家中,此时已是天色蒙亮,街道上少有人走动,只有串巷卖药和扫街之人打着哨子游走,白世宝怕遇见剪鞭的人,绕过整街从小道迂回到家中,将张瞎子搀扶在炕上,问道:“师父,我家中无人来访,你可在这里好好修养。”

张瞎子见白世宝心地善良,便说道:“你与我走了阴,也算是我的徒弟了,待我修养好后,便正是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能做师父徒弟固然好,只怕我这阳寿将尽,让师父收了闭门!”白世宝只所以陪张瞎子走阴和拜师,只是想要增寿而已,这话倒也没有明说。

“等你拜我为师后,我定会教你增寿之法,这到不成问题,只是入我这门需抽天命,贫、夭、孤,摸选一样,贫便是一辈子贫穷,夭便是随时随地夭折,孤便是一辈子孤独,你可愿意?”

白世宝心里暗忖道:这三样真是样样都不吉利,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将死之人能保全性命便是幸运,哪里管得上贫苦和孤独,便点头称是,随即又问道:“不知师父抽到的是什么?”

“夭!”张瞎子说道。

“这……”

“无妨,我通阴走阳活了这么久,阳善阴德都积了不少,即便是随时夭折也无憾了。”张瞎子说完后,见白世宝低头不语,便从兜里掏出那刽子手在阴曹写的字据,交给他说道:“你将这字据送到东城外的张王氏家,将那刽子手所求之事与她说了,令她宽心,这趟阴才算走完。”

白世宝接下那张黄纸,低头一看,上面空无一字,皱眉问道:“师父,我眼见那刽子手蘸血写了字,怎么却是黄纸一张?”

“阴鬼之物,你们是看不见的,叫她收好便行,若是要问,你让她烧壶热水后,倒去半壶,再灌入半壶凉水,混成阴阳水,浇在黄纸上便能看到了。”张瞎子说道。

白世宝将黄纸揣入怀中,起身为张瞎子烧了壶开水,在屋中翻找了半包茶末,沏泡好后放在炕前,为张瞎子盖好了被褥后,匆忙地洗了把脸,转身出门向东城外走去。

一路上白世宝心思重重,自从昨晚和张瞎子到阴曹走了一遭后,才知道这世间竟有这么多稀奇之事,平日里吃喝玩乐是非恩怨,死后却有另番世界。

白世宝走到东城后询问了街坊,才得知张王氏的家在东头羊角胡同西侧第三家,这张王氏守寡多年,膝下无子,全靠行针走线的缝穷过活。缝穷,是专门为人缝补的生计,缝补的对象自然也都是穷人,富贵之人是不会穿着被缝补过的破衣服的,所以当时缝穷也是最辛苦最卑微的谋生。

“砰砰砰……”

白世宝走到一家破房前,用手轻拍在门上,不多时门被咯吱一声打开,一位老太婆勾着腰探出头来,问道:“您是?”白世宝说了来由,被这老太请进了屋中,白世宝在屋中扫视了一圈,发现家徒四壁,破旧不堪,陈旧的桌椅板凳上了年头,简直和自己家有一比,无奈自己家确实因为豪赌,输的精光。

“怎不见张师父?”那老太婆问道。

“走阴劳神,我师父在家中修养,令我将这字据交予给你。”白世宝掏出那字据出来,递给她后,将来由去脉详细的讲了一番。

老太婆听后大声哭了起来,连连哭叫道:“不易!不易!”然后露起裤腿来让白世宝一看,白世宝低头一瞧差点吐了出来,那条瘦弱的腿上竟快成了骨头,快要掉落的皮肉翻卷,凝成了血疤,异常恐怖。

“这阴鬼真恶,到死也要拽个人陪葬!”白世宝怒说道。

“罢了,罢了!人活为命,这事出有因,若不是我告他一状,他也不会丢了性命,如今多亏张师父了结此事,总算有一结果!”老太婆从抽屉中掏出两块银元来,递给白世宝说道:“这银元不多,都是我缝补衣衫攒下来的,如今帮我转交给张师父,谢他救命之恩。”

“这钱……”白世宝知道这钱来之不易,不知缝了多少针,手上生出多少茧子才攒够这么多,握着手里不知该不该收。

“不要推辞了,张师父为我的事情劳神伤身,钱虽不多,买些补品为他调养调养身子,也不免我的谢意,请你务必收下!”

白世宝推却不过,只好将银元收下,转身向张王氏告辞,临走时,张王氏对他说道:“张师父这营生不易,半生行苦积德,你既是他徒弟,只盼能够好好学法,日后也能够走阴往来,为人行善。”

白世宝听后点了点头,告别了张王氏的家中,便往回走。路过成孝巷子口时,遇到一群人正围着一圈观看,闹哄哄的像是出了什么事情,白世宝探身挤了进去,放眼一瞧,人群中有几人正在用马尾鬃斗蛐儿赌钱。

白世宝顿时赌瘾上头,手心痒痒,将那两块银元紧紧攥在手心里,看着那两只大黑蛐蛐相互掐咬,心里奇痒难忍,跃跃欲试。

第007章 白世宝拜师

通阴之法,内嵌五门,法术一门,符箓一门,手决一门,步伐一门,阵法一门,五门相辅相成,修炼之人不可缺少一门,集五门于一身,开法术一门可驾驭灵异,开符箓可降控制阴鬼,手步阵三门其开,可唤神灵阴物相助。——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白世宝见瓦罐中一只小黑蛐蛐,圆扁着头,展着一对漂亮的黄翅,咬住那琉璃黄色的大蛐蛐腿儿不松口,斗志颇高,已是胜券在握,一些押宝在大黄蛐蛐上的人都紧张呐喊助威。

这斗蛐在当时算是风靡一时,大街小巷到处都有斗蛐的队伍,摔破一个瓦罐,平底埋好湿土捣平,弄草棍儿或者马尾鬃毛一引,两只蛐蛐便斗了起来。蛐蛐的也按照颜色的好坏来区分,白不如黑,黑不入赤,赤不如黄,有心思的人在蛇蝎栖息的岩石草丛中设套抓蛐,然后练牙练腿儿,最后下注赌钱。

“这小家伙真给劲儿,还有斗的没?”逗蛐的人用马尾鬃将蛐蛐分开,输的人将小黄蛐蛐抓了回来,丢进小草笼里,不断地唉声叹气。

“瞧瞧我这‘火眼狻猊’的厉害!”白世宝身旁闪过一人,将蛐蛐笼打开,丢进瓦罐中一直赤红的大蛐蛐。眼力好的人一瞧便道:“呦!这只成色不错,可以和‘黑金刚’斗斗!”这时便有人吆喝着下注,白世宝瞧这红蛐蛐虽然体格庞大,却是耸拉着头,卷着须子,没有斗志,那“黑金刚”虽说连斗数场,却也不减威风,腿肥劲大,值得一押。

“若是赢点小钱,回去在给师父卖点酒喝岂不是更好?”白世宝嘴上这么说只是给自己找个理由,嗜赌成瘾的他怎么能够错过这个机会。

白世宝蹲在前面仔细打量着那只“黑金刚”,正要下注的时候,突然被身后一人抓起帽子来,说道:“呦!这位爷辫子黝黑的漂亮,剪了可惜!”

白世宝猛回头一看,这人竟是闫喜三。

这闫喜三是位“引乐”,所为引乐就是带人到各处赌场、赌局介绍玩法和赌法的引路人。但凡有个豪赌的,身上有些银两不知道哪里赌局火爆,便去找引乐,他们知道哪里有开局,有什么赌法,输赢陪率多少,算的精透,若是赢了钱讨要几钱当做推荐费。这帮人平日里游手好闲,哪里有赌局都少不了他们,赌场赌徒两头抽红,闫喜三便是这么一位主儿!

众人见白世宝还顶着辫子没剪都向他纷纷看来,白世宝一惊,回身将帽子从闫喜三手里抢了回来,说道:“这事可闹不得!”

“这城里到处都在抓人剪头,你怎么顶着辫子往外跑?”闫喜三笑嘻嘻地说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辫子可剪不得,祖上传下来的东西。”白世宝急道。

闫喜三见众人都盯着白世宝议论,便将白世宝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四下里瞧了瞧,对白世宝悄声说道:“那斗蛐你可别赌。”

“为什么?”白世宝问道。

“那设局的人有手活,先设局赢了两场,若你此时下注,他便用那马尾鬃扎那蛐蛐腿儿,脚劲没了,还怎么斗,只管是输!”闫喜三说道。

白世宝咒骂道:“赌玩这东西全凭本事,怎么弄个老千来扫兴!”

闫喜三见白世宝生气,便哄劝道:“也别因这事生气,我有个赌局,坐庄的是位有头有脸的主儿,设这局暂时无人能破,玩法简单赢钱多,前所未有,只是不知您敢不敢赌一赌?”

白世宝一听这话便消了闷气,来了精神,急忙追问道:“什么赌局?”

“这主子全家女人都得了怪病,请遍了城中医生,最后一位道士说他家祖坟风水不好,有阴鬼扇坟,那主子不信,说他胡言乱语将那道士痛打了一顿,后来的事情就更怪了,他家女人接连卧床不起,半夜里胡言乱语,这主子害怕了,便回请那道士,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为了探知真假便设了这赌局,若有人敢半夜到祖坟上睡上一宿,赏五十银元。”

白世宝心想自己连阴曹地府都走过,家中还有一位通阴的师父,这档子事情赌的是胆,却是不难,追问道:“你看我能去?”

“去是能去,只是最近连去了三人,听说回来时都疯魔了,钱没拿到却落下个痴呆,你胆子是否够用,可要想好。”

“我祖上曾受领‘神机营千总’,后武功至‘亲军校’,你这话不是岂不是寒碜我?”白世宝不忘是自己武尚世家,别人要说自己没有胆子,却是不愿意听。

闫喜三见白世宝爽快答应,便笑说道:“成!那这事就这么着,您等我答复,妥当后我到长乐坊找您!不过嘛……”闫喜三伸出手掌来竖起两根手指在白世宝面前比划着,继续说道:“您看我这跑前忙后的,您若是成了别让我白辛苦。”

白世宝笑了笑道:“成!你专为这个营生,我不会让你白忙活,只等你信儿。”

“得嘞!白爷一言为定,您慢走,等我好消息。”

闫喜三看着白世宝走后,朝地上啐了口痰道:“都嘛年月了,还当自己是旗主子呢!老子要不是为了你这点抽红钱,这买卖我还真不找你;不过,成了倒好,不成也杀杀你这身傲气。”

回来的路上,白世宝用手掂量着那两块银元,好在自己没有赌蛐,要不又输的精光,不过闫喜三说的这档子赌局倒是挺有意思,五十银元可够吃喝一整月了,在坟地上睡觉怕什么,我白世宝可是走过阴的人,万事不都有师父么!

“对了师父还在家中等我,我怎么差点犯了糊涂?”

白世宝扭头饶到一家酒肉铺子,切了半斤熟肉,用油纸包好,又灌了一壶烧酒便往回走,寻思趁早拜这张瞎子为师;等有个名分后,他也好认真教自己,若是以后没钱,出去走趟阴,也能赚个零花糊口。

白世宝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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