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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棺陵兽-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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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辫儿和黑猫没敢动,多是因为心中惊骇欲死,而那鞑子犬一动不动,却显得格外异常,一反它平日里嗜血贪杀的常性,这又是为何?

原来事有蹊跷,那储存天火的铜灯盏被黑猫一阵扑抓,积压在上面的灰尘掉了大片,立时从灯口里传出一阵异香。犬类嗅觉灵敏,一嗅之下就发觉大不寻常,铜灯里的灯油胜过香油百倍,不免一时疑心起来。

张小辫儿借着月色看得清楚,暗道一声猫仙爷爷显灵了,张三爷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常言道“时来弱草胜春花,运至泥土变黄金”,看来时运一到挡都挡不住,也该着是这神獒杀业太重,命中注定要丧身于此,接下来就看月影乌瞳金丝猫在油灯上如何施展了。

只见那黑猫想蹿上石梁逃掉,奈何无从攀爬,它想跃下地面,却见那神獒不住盯着它龇牙低吼,不由得心慌意乱,又怕又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片刻也立脚不住,只好在星星盏上不住打转。

最后它看到三个铜灯盏在半空一字排开,最边上那盏铜灯旁边,紧临着一堵有缺口的破墙,正可从中逃出剑炉。可星星盏之间离得甚远,无法直接蹿跃过去。

有道是狗急了跳墙、猫急了上房,这时候只求生路,哪还管他行得行不得,黑猫在铜灯上用力摇晃,只盼着离另一个星星盏越近越好。它使出了全力,摇得油灯剧烈地来回摆动。

折腾得正欢,忽听底下的鞑子犬好似牛鸣般低嚎了一声,惊得那黑猫的四个猫爪子一齐发软,顿时趴在摇晃不定的铜灯上,岂料晃得太过厉害,身子一打滑就往灯下滚落,黑猫“喵呜呜”一声惨叫,索性扒住了灯口边缘。它唯恐掉下去被神獒咬死,竖着猫尾巴,几个猫爪子向上蹬,这一来不要紧,坠得那铜灯不再摇晃了,反倒是在半空打了个斜,铜盏中的灯油立刻从中淌出。

那千年灯油细腻香滑,为世间罕有,引得鞑子犬不由自主地张开嘴伸出长舌,在星星盏下接着灯油来舔。它当晚活吃了狐狸心肝,一团燥火正炽,舔了几口灯油,不仅满口留香,更觉滑爽舒畅了许多。

这时那黑猫的猫爪子碰到灯油,顿时从铜盏上滑脱了,直直落向地面。神獒正吃得兴起,却突然断了供给,不免心中发怒,也不等黑猫落地,就在半空里一口将它衔住,牙关上不曾用力,一甩头便又把黑猫抛上星星盏,瞪目低吼,逼迫那黑猫再依前法施为。

那黑猫捡了条命,哪里还敢不从,急忙使出浑身解数,在星星盏上一阵折腾,将铜盏中的灯油一点点倾倒下来。神獒自在下面伸着舌头接住,不曾错过半滴,舔了好一个舒服畅快。

神獒虽然警觉狡猾,可哪里会想到野猫敢给自己下套,又加上正值心火大燥,所以难免一时大意了。它把灯油吃得口滑,也不问多少,只顾要吃,不料那灯油虽然非药非毒,却不能多吞,俗话说“狗肚子装不下二两香油”,吃多了就得掉胯跑肚,即便是硕大凶恶的巨犬,蹿上三泡稀屎之后,也会全身绵软无力,变得还不如一只绵羊。

这神獒尚未来得及跑肚蹿稀,先自被油蒙住了心,东西南北多已认不得了。它隐隐觉得不妙,在地上打了两个转,越发糊涂了,晕晕沉沉地一头撞在墙上,能撞棺板的狗头坚硬无比,一脑袋便将破墙撞塌了半壁,就势卧地不起,嘴角拖着长长的馋涎,鼾声如牛,竟然昏睡起来。

张小辫儿躲在石梁上,看见鞑子犬倒地,忍不住心头一阵狂喜,但还不敢大意,随手摸到两块碎石,从高处投在它身上。那神獒满肚子灯油,心神昏聩迷惑,纵然是泰山崩在近前也浑然不觉了。

张小辫儿大喜,骂道:“饶是你这恶狗奸猾似鬼,也教你吃了张三爷的洗脚水。”随即从殿中石柱上溜下来,壮着胆子在鞑子犬身上踢了两脚,见果然睡得如同死狗一般了,嘿嘿一笑,叫声:“这是一报还一报,你就别怪张三爷心黑手狠了。”须知“容情趁早别下手,下手岂能再容情”,当下伸手从身上拽出寸青短刀,将神獒那颗狗头活生生切割了下来,用石灰掩洒,裹在几层厚油纸中,外边则用块破布卷了,打个扣子当包袱缚在背后。

张小辫儿刚想抽身离开,但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在天亮前做完,眼看时辰不早了,赶紧着手行事。他常在山野中走,识得许多野菜野草,他看剑炉附近生长着几丛七步断肠草,这是当地比较常见的一种毒草,就顺手摘了,再将没头的鞑子犬尸体切割剔剥,从肚肠内掏出了那枚狐丹,贴身而藏,随后连狗血都一发收拾了,都堆在地炉当中。

整个荒葬岭石殿分作三进,中间的地炉形如大鼎,底下有火眼火膛,山中又有的是枯树枝,他匆匆忙忙收了几捆,用火点了些干柴,从后殿取了些山泉,连同几丛七步断肠草,熬起了一大锅香肉汤。

虽然张小辫儿手脚利落,也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最后见那大锅中的肉汤,已经一阵阵冒了出来,知道大事已定,急忙带着黑猫躲回殿顶。

不多时,在荒葬岭附近游荡的大群野狗们,便被肉汤的香味引了过来。它们都知道石殿是神獒的巢穴,山中野狗无不忌惮它神威凶猛,谁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但肉香愈来愈浓,更是教它们难以抵挡。

终于有两条贪嘴不要命的野狗熬不住了,横下心来钻进了石殿,群狗见有带头的,哪还顾得了许多,立刻流着口水在后蜂拥而入,互相间你争我夺,把地炉中的肉汤吃了个涓滴无存,又各自抱了块肉骨头就地埋头乱啃。

七步断肠草的药性一发,凡是吃过肉喝过汤的野狗,顿时都被药翻在地,真好似“一块火烧着心肝,万把枪攒刺肚腹”,疼得遍地打滚,还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死了个尽绝。

张小辫儿眼见大功告成,心里却是恍惚如梦。他以前偷鸡吊狗的事做多了,杀几条野狗的勾当自然并不放在意下,只是感叹林中老鬼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看来张三爷时来运转的造化到了。可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今天只不过是百十条野狗,一想到自己今后飞黄腾达的峥嵘时节,还不知要连累多少人跟着舍身丧命,难免有些心虚,那就不知是福是祸了。

此时皓月西沉,东方将动,荒山野岭陷入了破晓前的黑暗,张小辫儿虽然心中忐忑未定,也只得尽快赶回灵州城,于是匆匆背上鞑子犬的狗头,拔草寻路离了山谷,堪堪快到城门了,天色也已亮了。忽听得一声炮响,只闻野地里杀声震天,就见有无数头裹红巾的太平军,正在一片片喊杀声中,铺天盖地般压向城墙,兵锋极盛,旗幡刀矛密密麻麻。

这正是:“刀枪耀眼日光寒,摇动旌旗蔽天荒。”欲知后事如何,且看《金棺陵兽》下卷分解。

第四卷 古塔之王

第一章 掘子营

自打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大禹治水以来,世上经过了夏、商、周上古三代,随后是诸侯国割据,五霸七雄闹春秋,才引出了秦王挥剑扫六合,又使得楚汉相争夺天下……这其间也说不尽有多少改朝换代的兴衰变迁,直至明末八旗铁甲入关,一举踏平南北,定鼎了中原,天子在北京坐了龙廷,免不了一番励精图治,好让老百姓们休养生息,其间也曾有过康乾盛世,一度海内无事。

可是到了清朝末年,清政府的封建统治已经腐朽到了极点,外忧内患接踵而至。朝廷对内是横征暴敛,残酷镇压;对外则是割地赔款,丧权辱国,逼得各地义军揭竿而起,天下大乱,其中以太平天国运动持续时间最久,规模最大,彻底撼动了清朝的统治。

太平天国起义从金田爆发,迅速席卷了大半个天下,当时世上无事日久,兵甲懈怠,大清帝国的军事力量,早已不能和当初八旗入关之时相提并论。由八旗和绿营组成的正规军久疏战阵,根本难以应对大规模战争,皇帝不得不下旨,由各地官吏主持招募团勇,筹建新军,以此御敌平乱。

其实早在当年镇压白莲教的时候,朝廷就早已感觉到力不从心,开始大举兴办团练,用官府控制下的地方武装取代官兵作战。像清末比较有名的几支军队,诸如湘军、淮军、楚军等,皆是借着团练出身,营中兵勇或是父子兄弟,或为同乡同族,怎么打都打不散,所以战斗力极强。

单说那马天锡,本是区区一个知府,就因为组建团练平寇有功,才被朝廷破例升为巡抚。他不仅深通为官之道,更是满腹韬略兵机,又出身于当地根基深厚的名门望族,实有呼风唤雨的能为。但他在朝中却没有什么依靠,要放在太平岁月守文的时节里,可并非是有真本事就能够平步青云担当重任,像马天锡这种在朝中没有门路的官吏,顶到头也就能混上个臬司、藩司,至于巡抚、总督之类的大吏,可就连想都不敢想了。

恰好有粤寇作乱,马天锡施展才干的机会也就随之而来了。他亲自找来许多富商巨贾,晓以厉害,让他们出钱、出粮、出丁,组建团练协助官军守城。

那些个豪商巨富都是世辈经营,唯恐粤寇一到毁了自家基业,所以拼着倾家荡产,不惜血本地支持官府。当兵吃粮的人从来不少,更何况打着官家的旗号,只要是有粮饷,就可以迅速募集到大批团勇。

凭借着灵州城里边钱粮充足,而且城防坚固,地势险要,与粤寇恶战经年,大小数十仗,非但没有丢失城池,反而牵制了几股粤寇主力,灵州团勇也逐渐成为了一支善战的劲旅。

皇上对此大为赏识,破格升了马天锡的官,让他总领治地内的军政事务。可马天锡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常言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朝廷上许给的顶戴花翎只不过是个空头大愿,要想图个封侯拜相,关键还是得依靠自己的实力,在尽力结交朝中权贵的同时,还要趁着眼下平乱之机,大举扩充团勇,手底下的军队越多,将来升官的资本就越多。

所以在马天锡手中,除了掌握着各大商贾支持的团练以外,还招安了几股人多势众的响马和水盗,并且利用关系暗中和洋人交易,购买了许多犀利的西洋火器,把灵州城守备得好似铜墙铁壁一般。

太平军接连打了灵州数次,都因为城高壕深,所以屡攻不克,加之军需粮草接济不足,也没办法持久围困。但此番卷土重来,大有志在必得之势。天刚破晓,一队队太平军便从四面八方聚集,先是放了一阵炮石,随后大队人马铺天盖地向城墙扑来。

灵州城里的守军,早已剑拔弩张地等了一夜,见粤寇蜂拥而来,声势极壮,真是旌旗蔽野,刀枪如林。但城中团勇多是久经沙场,此刻并未急于应战,各营全都偃旗息鼓,静静伏在堞口后边一动不动。

城底下有三条壕沟,两边的沟里都插满了尖木桩子,当中一条深壕最宽,里面注满了污水,每条壕沟之间,都接着阻挡冲击的鹿角刀栅。冲在最前边的太平军很快就到了沟前,被迫停下来拔去拦路的栅栏,还要再用竹梯搭桥,顿时有无数兵卒被沟障阻住,乱哄哄的在城下挤作了一团。

这时就听城头上一通梆子急响,伏在城上的团勇齐声发喊,把一排排抬枪和劈山炮打将下来。一时间硝烟弥漫,铅丸激射,那些挤在城下的太平军被打得血肉横飞,你推我挤乱成了一片,有许多人在混乱中掉进壕沟,不是被木枪戳死,便是落在污水里淹死,中枪带伤、折足断臂的更是不计其数,血糊糊地倒在地上大声惨呼,但太平军前赴后继,仍然是不顾生死地蜂拥上来冲击城壁。

守军随即又放下滚木碛石。那些滚木上都嵌满了铜片铁钉,滚落下去一碾就撞出一溜血胡同。只见城墙附近狼烟火炮轰响不断,强弓硬弩射得好似狂风骤雨,直杀得尸积如山沟渠满,血流成河映红了天。这场恶战,从拂晓打到正午,太平军死伤累累,被迫暂时停下攻势,留下数千具尸体收兵后撤。

马大人在城上举着单筒千里眼看了一阵,发现粤寇败而不乱,在附近聚拢人马安营扎寨,把灵州城围得水泄不通,看起来竟然是要持久困城,心中不免隐隐担忧起来。

那位图海提督听报说粤寇在城下大败,被官军杀死无数,立刻顶盔贯甲上城来观看战果。他全身戎装披挂,前后簇拥着几十名亲兵护卫,还专门有两个家奴给他扛着大刀,当然这口刀从来没有人看见提督大人用过,纯属是增添虎威的摆设。等他到了城头之后,已被身上厚重的盔甲累得气喘吁吁。

马大人一看这位爷来了,赶紧命人搬了把太师椅来,请图海提督在城楼上坐了督阵。图海将军看到太平军在城下尸横遍野,心中颇为满意,扶正了头盔,咧着大嘴哈哈一笑,对众人说道:“当今天子在位,咱们的皇上是何等的英明神武,这些不自量力的发逆反贼无异是以卵击石,能兴得起什么风浪?我看也不用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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