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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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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行人,却没搜查过往马车。”当下又问道:“后来呢?”

陆大海道:“后来么,那宁帐房凶霸霸的,对我不大客气。我猜到他绑架老子,必有诡计,于是设法逃了一次,但逃了几百步,便被捉回来。姓宁的也不打我骂我,只是将手放在我后心,我浑身上下就跟着了火似的,十分难过,只好求饶。他问老子还逃不逃?好汉不吃眼前

亏,我自然说不逃了,再问他为何要捉老子,他却只是冷笑,一句话也不说。我只好老老实实坐了几天马车,停下来时,已到南京了。那姓宁的将我关在一座石头房子里,呆了半天,姓宁的又来看我,这次身边跟着一个小丫头,生得蛮俊,叫那姓宁的爹爹,哼,原来姓宁的

居然还有女儿。不过小丫头比他老子客气,不但问我名字,还亲自给我送来好酒好菜,不过奇怪的很,我喝酒吃肉,她却在一旁流泪。我问她缘故,她也不说。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这姓宁的都这么神神秘秘的,好不晦气。那丫头既然不肯说,老子也不多问,只管吃他娘,

喝他娘,吃饱了就地一躺,呼呼大睡,谁知道一觉醒来,就在麻袋里了。他***,你说,这几天的事情,象不像做梦。”

陆渐听完,点头道:“我知道了,宁不空绑架你,宁姑娘救了你,送你来见我。”陆大海挠头道:“宁不空?宁姑娘?谁啊?”陆渐道:“就是宁帐房和他女儿。”

陆大海哦了一声,问道:“你认识他们。”陆渐点点头。陆大海道:“宁帐房绑架我,也和你有关?”陆渐道:“宁不空是我的对头,宁姑娘却是我的朋友。”陆大海立时眉开眼笑,睨了陆渐一眼,说道:“朋友?呵呵!那姑娘嘛,人生得俊,性子又好,对我老人家也很尊敬,和她老子倒是大大不同。”陆渐点头道:“宁姑娘为人很好。”陆大海一拍大腿,叹了口气:“可惜,要是能做我孙儿媳妇,那就更好了。”陆渐听得这话,顿时面红耳赤,作声不得。

陆大海沉浸遐想之中,呆了一会儿,又问道:“是了,宁帐房和你有什么过节,干么要捉我?”陆渐摇头道:“我也不太明白。”陆大海想了一会儿,皱眉道:“我却是隐约听到他和女儿议论,说要设计对付一个姓沈的,杀他老婆儿子。小丫头看样子不太乐意。后来两人出“你发楞作甚么?”

陆渐猝然惊醒,拍桌道:“不好!”陆大海道:“什么不好?”陆渐道:“宁不空引我来此,是想利用我对付沈舟虚,我见阿晴与沈秀成婚,必然按捺不住,与天部大起冲突,天部无敌得住我,倘若大伤元气,宁不空便能趁虚而入,他与沈舟虚仇深似海,斗将起来,只怕要死许多的人。”

说罢转眼一看,只见陆大海盯着自己,两眼瞪圆,俨然从不认得,陆渐不觉苦笑,一时不便解释,问道:“爷爷,你听宁氏父女议论,什么时候对付那姓沈的?”陆大海挠挠头,皱眉道:“好像就是今天。”

“糟糕!”陆渐脸色大变,“我须得去趟得一山庄,制止双方,若是晚了,只怕死伤惨重。”说罢起来便向外走,陆大海忙道:“乖孙子,我同你一起去。每次你一离开,我就倒霉,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说着老眼通红,几乎落下泪来。

陆渐不由暗叹,心想自己与祖父两次分别,均是惹出许多变故,留他在此,确不放心,便点头道:“好,一同去便是。”又瞧谷萍儿一眼,心道:“我向谷缜承诺照看她,也不能将她独自留下。”当下招来马匹,陆大海一匹,自己与谷萍儿共乘一匹,赶到得一山庄,便听爆炸之声,陆渐听出是“木霹雳”,心知双方已然交手,心一急,将谷萍儿背起,一手挽住祖父,纵上房顶。陆大海只觉耳边呼啸生风,眼前景物向后电逝。不由得又惊又喜,心想这孙儿出门几年,竟然练成一身惊人艺业,比起传说中的剑仙侠客,怕也不遑多让了。

陆渐赶到爆炸声起处,正瞧见宁不空对商清影狠下毒手,当下嗔目大喝,先声夺人,随即出拳,将宁不空震飞。落到地上,一瞧四周情形,只惊得目定口呆。

“爹爹……”谷萍儿蓦地跳下地来,向谷神通尸身奔去,陆渐眼见谷神通身上血污漆黑如墨,心知有毒,一把拽拉住谷萍儿,掉过头来,厉声道:“宁不空,怎么回事?”宁不空冷哼道:“管我什么事,都是沈舟虚的手笔。”

陆渐一皱眉,目视谷缜,谷缜眼眶酸热,恨声道:“不错,沈瘸子阴谋诡计,害死我爹。”

陆渐勃然大怒,瞧瞧谷神通遗体,又看了看沈舟虚,心中对这文士痛恨已极,蓦地长啸一声,高叫道:“谷缜,我来帮你报仇。”一晃身,抢到沈舟虚身前,出掌如风,向他面门拍落。

“住手。”掌劲未吐,耳边传来一声娇喝,陆渐听出是宁凝的声音,他真力收发由心,应声收掌,转眼望去,说道:“宁姑娘,你叫我么?”

宁凝伸手捂着心口,俏脸上犹有余悸,颤声道:“陆渐,天下人都可以杀他,唯独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不能?”陆渐甚是迷惑。宁凝凄然一笑:“你可曾听说,做儿子的能杀父亲么?”

这一句话如平地惊雷,在场众人,无不震惊,场上寂静如死,呼吸可闻。陆渐呆了呆,摇头道:“宁姑娘,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这傻子,还不明白么?”宁凝眼圈儿微微泛红,幽幽叹道,“沈舟虚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是他的亲生儿子,你若杀他,就是这天底下最不孝的人。”

比起这句话,天底下任何语言也不能让陆渐更加吃惊,只觉心头乱哄哄的,千头万续,理不明白,转眼望去,四周一张张面孔要么惊讶,要么疑惑,目光转动,落到沈周虚脸上,见他凝注自身,若有所思,陆渐顿时大感别扭,在瞧谷缜,眉头紧蹙,似愁还怒。霎时间,一股怒气直冲陆渐头顶,他面红耳赤,大声道:“宁姑娘,你骗人!我纵有一百个不好,有岂会和这等阴谋害人的恶徒扯上关系?”

“若是骗你,那还好了。”宁凝神色凄楚,“即使我骗人,有无四律也不会骗人。第四律有来有往,说的是父母是劫主,子女也是劫主,父母是劫奴,子女也是劫奴,劫主劫奴代代相传,传罢三代,才能了结。”

陆渐一时怔住,半晌问道,:“那又如何?”宁凝苦笑道:“既然主奴之分,代代相传,那么家父是你的劫主,我也是你的劫主,按理说,倘若黑天劫发作,只有我能救你,你不能救我,对不对?”

陆渐想了想,恍然道:“无怪那日我黑天劫发作,后来又无故痊愈,竟是宁姑娘救我。”

宁凝叹道,:我那时见你名在须臾,心头一急,借了自身的劫力,转为真气,拼了黑天劫发作,也要救你……”

陆渐听到这里,心里莫名的感动,脱口道:“宁姑娘,我,我……”嗓子却似堵住了,无数感激之言,到了喉间,却是无法吐出。

宁凝知道他心中顾忌,没来由一阵心酸,眼眶泛红,叹道:“你不用谢我,父债女还,爹爹将你练成了劫奴,本来就不对,我来救你,算是代父还债,减轻他的罪孽……”

笃的一声,宁不空将竹杖狠狠一顿,厉声道:“蠢Y头,谁要你做好人?谁要你代我还债,?这狗奴才不知好歹,也值得你舍命相救么?

陆渐怒道:“宁不空,今日若不看在宁姑娘的面子,我定与你不客气。”宁不空冷笑道:“好呀,那便试试。”

陆渐心头怒起,但看到宁凝,转念间有按捺住了,说道:“宁姑娘,在天生塔里,你的黑天劫也曾发作,那时我用了大金刚神力,想要封住你的三垣帝脉,后来虽然成功,却也侥幸的很,但这又和第四律有什么干系?”

宁凝摇摇头道:“大金刚神力练到绝顶处,固然能够封住隐脉,但这只是治标,不能治本。那天你能救我,与大金刚神力全不相干。依照第四律,只因为,你,你不但是我的劫奴,也是我的劫主,我的真气能救你,你的真气也能救我……”

陆渐听得满头雾水,目定口呆,一时转不过念头,却听宁凝轻轻一叹,说道:“还不明白吗?有来由往,劫主劫奴代代相传,我的爹爹是你的劫主,我便是你的劫主,你的爹爹是我的劫主,那么你也是我的劫主。唉,真是造化弄人,你我互为主奴,真气劫力相生共长,竟将隐脉一举贯通,破了有无四律,永远不受黑天劫之苦。”

宁凝说的本来是喜事,然而神情却极愁苦,泪光星闪,盈盈欲出。

陆渐已然听得痴了,瞧了瞧宁不空,又看看宁凝,目光数转,终于落到沈舟虚脸上,但见他面色灰败,眼里却泛起涟涟神采,猛然间,陆渐心一空,后退两步,回望谷缜,眼里尽是哀求之意。

谷缜神色数变,忽地叹了口气,缓缓道:“陆渐,宁姑娘说得对,依照有无四律,你就是沈舟虚的儿子。”

话音未落,眼前一花,双肩锐疼刺骨,已被陆渐紧紧抓住,拾眼望去,陆渐脸色惨白,眼里尽是狂乱之意,嘴里低吼道:“你骗我,你也骗我么……”谷缜心里泛起无比苦涩,徐徐道:“陆渐,我恨不得将沈舟虚碎尸万段,何必?你是他的儿子,我可骗人,‘有无四律’却不会骗人……”

陆渐呆呆望了他半晌,募地松开双手,直起身来,喃喃道:“你们说的话都是一样的,都是合着伙来骗我……”猛地揪住头发,狠狠摇头,似要从这梦魇中挣扎出来。

沧海23 陆渐身世之卷 往事

3

忽听商清影涩然道:“陆公子,能让我看看你的胸口么?”陆渐身子剧震,注目向他望去,但见商清影目转泪光,注视自己,一手扶着大树,身如秋蝉,瑟瑟发抖。

陆渐见她神情,不知怎地,心中一热,不由自主掀开衣衫,在他胸口肌肤上,赫然刺着一个渐字,年久日深,颜色转淡,那字迹更是潦草混乱,足见刺字者十分仓促。

商清影望着字迹,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蓦地紧闭双目,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双颊缓缓滴落。

陆渐心中惘然一片,站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忽见商清影睁开双眼,步子沉滞,向着庭中慢慢走去,每走一步,都仿佛耗尽全身气力。宁不空等人畏于陆渐,任他前往,不敢阻拦,一时间,十余双眼睛,尽都宁住在这美妇身上。

离谷神通不到一尺,商清影止住步子,望着眼前男子,眼泪决堤似流了下来,纤指颤抖,慢慢伸出,似要抚摸尸身面庞。谷缜脸色一遍,募地喝道:“住手。”

商清影身子轻颤,转头望去,喃喃道:“缜儿,我……”谷缜眼里射出凌厉凶光,恨声道:“你不配碰他。”

商清影眼里闪过一丝痛楚,素靥上涌起浓浓愧色,过得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是呀,我不配碰他,也不配做你的母亲。〃她抬起头,目视天空流云,只觉变幻莫测,一如平生,这么瞧了半晌,她忽地幽幽说道,“那年,春天来的早,庄外的桃花也开的格外鲜艳。也在那时候,我第一次有了孩子,坐在桃树下,跟庄里的嬷嬷学做小衣小裤,小鞋小袜,还有虎头帽和围兜,那孩儿爱动,总是在肚里踢打。想到他过不多久便要出生,我的心里呀,真是有害怕,又欢喜……”

“是啊。”沈舟虚叹了口气,流露追忆之色,“那时真是难得的安宁……”

商清影却不理他,自言自语:“秋天的时候,附近闹起了倭寇,烧了许多的房子,杀了许多的人。那时他的腿还是好好的,听说之后,十分气愤,说要‘为国出力,誓清海疆’,当天便召集了庄客乡勇,带上弓箭刀枪去了。这一去,一连四天,也没消息。我忧心忡忡,每天在阁楼上眺望,望啊望啊,到了第四天夜里,终于回来了两个庄客,一个断了手,一个腹部中刀,气息奄奄,快要死了。断手的庄客说,男人们遇上倭寇,打不过,都战死了。那时候,庄子里已没有了男人,只剩一群妇孺,一听这话,哭的哭,叫的叫,带了细软金帛,一哄而散。偌大的庄子变得空荡荡、阴森森,一点儿灯活也没有。我害怕极了,只知道哭,所幸身边还有一个嬷嬷,我们商量去附近山里躲避,可是还没出庄门,那孩子迟不动,早不动,这当儿忽然动起来,我痛得死去活来,没奈何,又只好转回庄里,担惊受怕,吃尽了苦头,天亮时分,总算将孩儿生下来。因为尚没足月,算是早产,那孩儿虚弱得很,我呢,想必是忧伤太过,竟没了奶水。我和嬷嬷望着这小小婴孩,都很发愁。嬷嬷说,看来是养不活了,世道又乱,将他扔了吧。我心里明白她说得不错,但看孩儿那么小,那么弱,皮肤又红又嫩,眼睛也睁不开,连哭的声音也没有,我一想到要将他一个人丢下,心里就如滴血一样,抱着他只是哭,怎么也不肯松开。嬷嬷说,再不走,可就完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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