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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乾坤-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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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国建国之后,段思平励精图治,以洱海为中心,广揽云贵及川西诸地。东至普安路之横山,西至缅甸之江头城,南至临安路之鹿沧江,北至罗罗斯之大渡河。国运昌隆,国势兴盛,与天竺、波斯、缅甸、大越、马来亚等诸国均有贸易往来,对中原赵宋王朝更是大有依附之意。自大理建国以来,赵宋王朝曾多次册封大理皇帝为王。

其时,佛教早于在南诏之时便传入云贵之地,至大理时更是盛行无比,皇室中人无不皈依佛门,谕民虔敬三宝、恭诵三皈,以佛教治国。由于大理皇室自认是汉人遗裔,因此亦大力推行中原汉人之礼教,儒家之教条与佛教之道义在大理国几乎融而为一。大理国中之儒生无不崇奉佛法,而佛家寺院之中众师僧亦都诵读儒书,于是,那些既懂得佛教义理,又因熟悉儒家典籍理念而“读儒书,行孝悌忠信之事”的佛教密宗阿叱力僧,便被称为“释儒”。解释起来便是“其流则释,其学则儒”。在这些“释懦”之中,大德高僧往往被奉为“国师”,他们“摩顶蒙氏以主斯土”,受到大理国皇族之礼遇。

——大理国传到如今,已经到了第十一世。

相传第十世皇帝段素兴乃是段素真的孙子,在其祖父禅位为僧后继立为帝。段素兴“性好游狎”,又好大喜功,“广营宫室于东京,多植花草,于春登堤上植黄花,名绕道金棱,云津桥上种白花,名萦城银棱。每春月,挟妓载酒,自玉案三泉,溯为九曲流觞。男女列坐,斗草簪花,昼夜行乐。”。据说素馨花就是因他而得名,“花中有素馨者,以素兴爱之,故名。”段素兴喜欢花草,日子过得十分风流快活,“又有花遇歌则开,有草遇舞则动”,于是段素兴便“令歌者傍花,舞者傍草。”

段素兴在位不过三年,大理国朝野便开始盛传“素兴在位,荒淫日甚”八字。

其时,大理国开国君主段思平之玄孙段思廉于大理皇室之中颇有人望。当时高氏为相国,遂与诸大臣废素兴而立思廉。段氏皇帝宝座重又回到了段思平子孙一系。

说起西南高氏一族,却与大理段氏之家族渊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原来这高氏家族虽然历代居于点苍山莲花峰芒涌溪,但却并非云贵蛮夷,其祖上却要追溯到中原汉代之时。

——高氏之先祖高光,在汉武帝之时曾被封为长沙御史。

——史书称:“高光,字宣茂,陈留圉城人,魏太尉柔之子也。光少习家业,明练刑理。初以太子舍人累迁尚书郎,出为幽州刺史、颍州太守。是时武帝置黄沙狱,以典诏囚。以光历世明法,用为黄沙御史,秩与中丞同,迁廷尉。元康中,拜尚书,典三公曹。时赵王伦篡逆,光于其际,守道全贞。及伦赐死,齐王冏辅政,复以光为廷尉,迁尚书,加奉车都尉。后从驾讨成都王颖有勋,封延陵县公,邑千八百户。于时朝廷咸推光明于用法,故频典理官。惠帝为张方所逼,幸长安,朝臣奔散,莫有从者,光独侍帝而西。迁尚书左仆射,加散骑常侍。光兄诞为上官巳等所用,历徐、雍二州刺史。诞性任放无伦次,而决烈过人,与光异操。常谓光小节,恒轻侮之,光事诞愈谨。帝既还洛阳,时太弟新立,重选傅训,以光为少傅,加光禄大夫,常侍如故。及怀帝即位,加光禄大夫金章紫绶,与傅祗并见推崇。寻为尚书令,本官如故。以疾卒,赠司空、侍中。属京洛倾覆,竟未加谥。”

——“元封二年,随帝开西南夷,有功,为副军郎将,再有功,又封护国大将军。遂留守而世官之。”

到了汉末之时,高氏已经是西南本土的大酋统帅。三国蜀汉时,高氏祖先高定与孟获一起,反对蜀汉。蜀汉诸葛亮率军南征,进入云南,七擒七放孟获,孟获称服。高定兵败被杀,族人散居各地。待得到了南诏末年,高氏族人高方镇守永胜,全力支持通海节度使段思平建国,因此被封为岳侯,封地便在巨桥和鄯阐一带。

这第十一世皇帝段思廉,却是被岳侯高方之后、相国高智升一手扶上皇帝宝座的,段思廉的皇后高飞宝算起来还是高智升的堂妹。高智升除了扶持皇帝登基之外,更有一桩功绩,使得高氏家族成为了大理国中势力最为强大的一支诸侯。

原来,大理国传至段素兴这一代,朝政荒废,诸侯据地自雄,以至于发展到了同大理皇族分庭抗礼之地步。

宋仁宗嘉祐八年,洱海杨允贤发动叛乱,妄图取代段氏之王位。段思廉借助高智升之兵力,才平息了杨允贤之叛乱。为此,段思廉封高智升为鄯阐侯,并将大理皇室直辖领地如白崖、茹甸等地也封给了高氏家族。

自此,高智升在大理国中可谓权倾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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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皇宫之内,杯盘几筵,极其奢丽,樽俎星陈,肴蒸多品,八珍代变,羽爵无算……乃是国主段思廉在大宴贵宾。

大殿正中坐有二人,却是大理国皇帝段思廉和当朝皇后高飞宝。

段思廉不过三十五六岁年纪,身穿白锦龙袍。只见他剑眉星目,鼻梁笔挺,目光炯炯之中带着几分凛然不可侵犯之神态,端的是帝王相貌。

坐在他身边的皇后高飞宝和段思廉年纪相仿,却生得体态丰腴,美艳动人。但见她凤冠朱佩,雍容华贵,一派母仪天下之态。

一时间,殿内冠盖云集,陪宴官员及侍从宫人加之过百,皆盛妆艳服。殿内案几筳席分别陈列于两侧,当中乃是歌舞之台,其间之歌姬舞女纷纷献技于君前,皆是靓妆艳饰,兰麝薰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贵客,才能令这大理帝王倾国宴之礼恭敬相待?

却见帝后二人宝座之下不远处设着一张大案,与群臣之案几相隔甚远,更显得坐于其上之人地位超然,不与诸贵同列。只见这张案边却仅坐着一人,二十多岁,衣着不俗。细观其貌,但见剑眉斜飞,双目如电,鼻梁高挺,英气逼人,浑身上下更隐隐透出一股卓尔不群、领袖群伦的王者之气。

原来他便是今日宴会的惟一贵客——乾坤堂总堂主之子、天威堂堂主令千秋。

——想不到乾坤堂之声名竟然早已远播天南,令大理举国上下皆为之恭敬。

酒宴正酣,只听宫女们边舞边唱道:

“宾之初筵,左右秩秩。笾豆有楚,笾核维旅。酒既和旨,饮酒孔偕。钟鼓既设,举酬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射夫既同,献尔发功。发彼有的,以祈尔爵。

龠舞笙鼓,乐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礼。百礼既至,有壬有林。锡尔纯嘏,子孙其湛。其湛曰乐,各奏尔能。宾载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尔时。

宾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仪反反。曰既醉止,威仪幡幡。舍其坐迁,屡舞仙仙。其未醉止,威仪抑抑。曰既醉止,威仪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宾既醉止,载号载呶。乱我笾豆,屡舞儯'。是曰既醉,不知其邮。侧弁之俄,屡舞傞傞。既醉而出,并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谓伐德。饮酒孔嘉,维其令仪。

凡此饮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监,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耻。式勿从谓,无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语。由醉之言,伸出童羖。三爵不识,矧敢多又!”

——其词古朴,其乐雅正,竟然是出自《诗经》。

一时之间,殿上帝后,殿下群臣似是皆已沉醉在这古乐之中。

令千秋执着杯,饮着酒,眼中神情却仍如素日一般清醒。

二 苍山洱海闲看风景 帝王公子义结金兰

洱海又有“叶榆水”、“西洱河”、“昆弥川”等称谓,由于其外形如耳得名。

此时,洱海之边,有两骑策马并行。

只见其中一人突然勒马停住,眼望点苍山古树参天,云雾缭绕,却是长声一叹。

另一人见状,却缓缓停住马,向那人道:“陛下何故叹息?”

但见先前那人白衣盘锦,气势迫人,却是大理国国主段思廉。他身畔马上之人,自然便是令千秋了。

段思廉见令千秋发问,便道:“令公子,我昨日不是和你说好?今后公子只称呼我为段兄便是。”

——他在令千秋面前,居然将国礼完全抛开,非但不自称为“朕”,竟然更称兄道弟起来。

令千秋道:“陛下贵为一国之君,于我大宋毗邻,千秋不过是宋国子民,礼数却不可失。”

段思廉闻言道:“虚礼不过为俗人而设,岂可约束公子此等人物?”

令千秋笑道:“陛下当真是抬举令某了。千秋不过是俗之又俗的一个大俗人,只因自幼顽劣,因此便被家父严加管教,礼数上虽然比不得我家中那几位兄弟,但也不是不知进退之人。”

段思廉望着他摇了摇头,道:“看来公子当真是瞧不起段某……也罢……我大理不过是边陲小国,自然入不得公子之法眼。”

令千秋忙道:“陛下这却是误会了。令某前日刚入大理,便承陛下亲自迎接,已是不胜惶恐。更兼陛下以国礼大宴相待,心中早已感激不尽,又怎会对贵国有所轻视?这才是冤枉于我!”

段思廉闻言笑道:“如此最好!”他当下又道:“公子一路行来,可略曾见到我大理国中之风土景色?”

令千秋道:“岂止是略见,简直是叹为观止。贵国四季如春,鲜花似锦,处处都是美景。尤其是适才道路两旁的山茶和杜鹃,花团锦簇,绵延百里……当真是令在下耳目一新!”

——原来云南一带素以山茶花名扬天下,广有盛名,早在隋朝之前便已多为栽培。大理国中的山茶,花大色艳,最多的一株竟能盛开万朵,白的欺霜赛雪,红的如火如荼。除此之外,国中之杜鹃花亦是栽培极广,仅传世者便有二百多种,无论是点苍山甚或是玉龙雪山,均可见到漫山遍野,万紫千红的杜鹃花盛开。因此令千秋这一番言语倒不是凭空捏造。

段思廉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天南一带,却有八大名花,公子可曾听说?”

令千秋道:“令某倒也略有耳闻。这八大名花之中,以山茶为首,杜鹃为次,其余六种便分别是玉兰、百合、兰花、报春、龙胆和绿绒蒿了。”

段思廉闻言大喜,道:“令公子果然博闻强记,段某佩服。”他见此处离点苍山不远,只要一抬头便可见到翠竹满山,飞瀑散花,更兼遥遥望见山顶之处的皑皑白雪,便指着远处向令千秋道:“令公子可见到那苍山之雪不曾?”

令千秋向他手指之方向望去,果见远处银妆素裹,雄伟壮丽,不由得赞叹道:“人说大理有‘风花雪月’四大奇景。这山腰之上仍是苍翠欲滴,而峰巅却已萦云载雪……中原之地实是难见。”

段思廉原本一直含笑望着他,此时忽道:“这苍山积雪,终年不化,却能照尽苍茫万物,红尘百态……”

令千秋见他突发感慨,不觉心中暗奇,当下道:“陛下此言,却似另有他意?”

段思廉笑道:“我不过是想到了一些前尘旧事……”他听令千秋仍是称呼自己为“陛下”,便道:“公子为何还是要以‘陛下’相称……”话未说完,似已想到一事,登时面露喜色道:“令公子,段某有一不情之请,未知公子可否答应?”

令千秋道:“陛下请说。”

段思廉微一皱眉,道:“又是‘陛下’……段某一向仰慕乾坤堂令总堂主之风范,只是他老人家一向云踪雾迹,难以得见……不想今日令公子莅临天南,实是无上之光。今日你我二人有幸至此苍山脚下共游,真乃三生有幸之事……”

他顿了顿,又道:“《世说新语》上说‘山公与嵇、阮一面,契若金兰’……你我二人一见如故,不如便对此苍山玉雪,义结金兰如何?”

令千秋闻言,却笑道:“承蒙陛下不弃,对在下青眼有加。令某不过是一介布衣而已,实不敢辱没龙颜。”

段思廉闻言,不由得满脸皆是失望之色:“公子当真是瞧我不起……我大理段氏虽于早年间融入白蛮一族,但先前却也曾是中原武林世家……想不到啊想不到,传到今日,竟然反而受中原人士之鄙薄……”

令千秋见他满脸沮丧,哪里还像个一国之君的样子,心中却不免暗暗发笑。他初见段思廉之时,见其人一派凛然不可侵犯之气势,倒还像个皇帝,哪知此时竟会因自己婉拒结拜之事而失望至此,倒也甚为感动。

他心中明知段思廉乃是因乾坤堂而看重自己,因此才会婉拒此事。不料段思廉此时又道:“令公子,既然你不肯和段某结拜,那么段某另有一事相求,还望公子一定答应。”

令千秋先前拒绝结拜,心中不免对段思廉稍存歉疚之意,此时却听他说另有一事相求,心道这大理国皇帝还真是没什么架子,不好再行推却,当下便道:“陛下但有所命,在只要在下能够办到,定然无不依从。”

却见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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