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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依酒-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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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我不要回去住了,你让我在这儿睡一晚吧,好不好?”

再过一会儿就是子时了,外面又这么冷,的确没法子让她再跑一趟,穆信无奈地叹了口。

“那你快些上床休息,跑了那么远的路,小心又着凉。”

“哦……”

初然又喝了口茶水,方慢吞吞的往床上爬,穆信的被衾盖得并不如她的厚实,但摸起来倒是十分柔软,她将自己的外衫叠好放在床边,继而缩到被窝里只露出个头来望着他。

“那你呢?”

穆信正把剑收拾到一边,听她这么一问,只不明的“嗯?了一声。

“你不睡么?”

“你睡吧,我在床边守着你。”穆信吹了灯,和衣在床沿上坐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旁边。

今日无月,灯一灭屋内漆黑一片,一点微末的光芒也没有,初然歪着头去瞧,怎么也看不清他的侧脸。

她幽幽哀叹一声:“咱俩不能一起睡么?”

四周静默了良久良久,后者才不自然地轻咳了一下,身形微微动了动。

“……眼下还不是时候。”

初然顺口就问:“那什么时候是时候?”

“……”

听他半晌不说话,初然侧了身睁眼去看那床沿上简约的雕花,忽而轻轻开口:“穆大哥,我问你一句话,你可不许生气。”

穆信在黑夜里点了点头。

“你问。”

“……我后来认真想了想,我还是觉得……嗯……你当日可是因为知道我得了不好的病,往后没有人要了,所以才说……才说了那样的话?”

穆信低头下去看她,表情不喜不怒。

“怎么会这么想?”

初然也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她挠了挠耳根:“不是么?……你以前说的话,好像是因为有什么要做的事情没有做完,所以才一直不愿成家的。”

“的确是。”穆信竟也没有否认,“不过我眼下不想做那件事了。”

“是很重要的事?”

“曾经是。”

初然越发不解:“曾经?……是什么事情,我能知道么?”

“……”窗外的风吹着树叶瑟瑟萧索,树影在地上映出昏暗的轮廓,阴冷的气息顺着窗的缝隙款款流入屋内。

穆信闭目沉默了许久,初然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昏昏沉沉的险些就快睡着,朦胧中却闻得耳边有人静静道:

“我曾经……做过一件错事,一件难以让人宽恕的错事。所以一直以来才在查那幕后的真凶,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太过凶险,所以眼下还不能让你知道……”

初然打了个呵欠,强打精神睁开眼:“那现在呢?你还会接着去做这件事么?”

“应该不会了。”穆信仍旧闭着眼,唇角却微微带笑,“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想法改变了不少。人不能一生活在罪孽和复仇之中,总有些别的什么办法来弥补的。”

“嗯,我也这么想。”其实压根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初然还是很给面子的附和着,“无论如何,自己开心就好了。”

“……等下个月,领了月俸我就向王爷辞行。你看如何?”

“好啊好啊。”初然忙欢喜道,“我早就在汴梁呆腻了。”

见她高兴,穆信也不由笑起来:“那你想去哪儿?”

这倒是个大问题,初然皱起眉凝神思考。

既然如今这么清闲,那得挑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才是。

“嗯……不如,不如去江南吧,你看如何?我早就想去尝尝那里的虾仁滑蛋了,听说特别好吃。”

“好。”去什么地方都无所谓,他心中早已没有牵挂,若是此生就能这样陪在她身边,那也就圆满了。

如此一想,许多心结都已释然。

“行了,快些睡吧。明日我再陪你去看看那宿家的宅子。”

“哦……”

初然听话的闭上嘴,复合了眼睡觉。

一宿无话。

*

次日,清晨。

因为要护送王爷早朝,穆信每日都起得很早,虽不想扰了初然好梦,但恐留她一人在此,难免会惹人非议,只好也把她唤了起来。

匆匆洗漱完毕,初然来得匆忙,又没带什么衣服,左右没办法只能借着他的袍子先穿着。将要出门之际,穆信在门口犹豫了快半盏茶的时间,却没有勇气推开,直到初然提醒他,他才出门。

王府里平白多出个人来,也不晓得怎么给旁人解释才好。

好在初然也不是头一回来,府里认识她的都不少,一路走来虽无人怀疑,但因她穿着穆信的衫子走在他身后,不免让人议论纷纷。

故而尚没到王府门口,府里大老远跑来凑热闹的侍卫就已让穆信如芒在背,举步维艰。

“诶……你们两个。”前方拐角之处,恰碰见将去给王妃请安的温子楚,穆信顿觉得头又大了几分。

眯着眼睛瞧了瞧,又上前几步确认了一下,温子楚把那扇子“啪”的往手里一打,愣道:“你这丫头,你怎么在这儿?”

初然跟他“嘿嘿”了两声,脸上微红:“这个说来话长了……”

简单的把昨日宿府上闹鬼,自己披着个外衫狂奔两条街的光荣事迹告诉他后,温子楚险些没笑岔气。

“你啊你……我还真是想不到,看你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原来胆子这么小。”

初然暗暗翻白眼,嘀咕道:“我胆子可不小了,换成是你,只怕还还会吓成什么样呢。”

幸而温子楚的耳力不如穆信那般好,自没听清她这嘟囔的什么,偏头想了一会儿,方对穆信道:“你夜里要去宿府?可需要人手不要?”

“不用了。”穆信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用这么麻烦。”

“那随便你们了。”温子楚耸了耸肩。

朝他施了一礼,穆信刚要举步,突然想起什么来,他又侧过身,对初然道:“你是在王府等我,还是回……”

“王、王府……自然是王府。”不等他开口,初然就立马表示态度。

见她这模样,温子楚不禁汗颜,摇着扇子在一旁道:“穆信可不似你那么闲,你要等他只怕得等到傍晚了。”

不料初然倒是一脸不介意:“反正我也没事做。”

大约觉得她在王府里待着自己还要放心一些,穆信微微点头:“这样也好。”说罢就又朝着温子楚行礼。

“有劳世子了。”

温子楚:“……”

*

离花园不远的凉亭里,石桌上摆了一副还未下完的棋,温子楚靠着栏杆,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将半黄的竹叶推开来又拽回去,隔了半晌对面的人还没落子,他不耐烦道:

“你别不是又要我让几个子儿吧?”

初然抱着手炉,眉头深锁,冥思苦想。

“不要着急啊,让我再想想……”

“啧。”他摁着额头,满心无语,刚想出言讽她两句,抬眸见得初然一脸专注地注视着棋盘,心上不禁一软。

“喂……你、你和穆信……”他踯躅了半天,终究是道,“你们……要离开汴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穆大人的flag 高高立起

☆、【月下花前】

初然落下棋子,抬起头看他,然后弯起嘴角来。

“是啊,我打算去江南看看。”

石亭上昨夜的积雪突然簌簌落下,白雪反着日光,金灿灿的。温子楚看着地上的雪,随即也微微一笑。

“是么。”

……

果然如温子楚所说,整日里几乎都不见穆信身影,直到傍晚用了饭才看他一脸倦容的从小轩里出来。

初然在花园里看了一下午的书,这会子也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世子呢?”走近时才发现四周就她一人,穆信不由奇怪。

“他晚上还要去林家赴宴呢,所以就让我在这里等你了。”见他瞧上去似乎很累的样子,初然担心道,“你做什么去了?好像很忙的样子。”

“……不是什么大事。”穆信朝她一笑,“大约是昨夜没有睡好。”

今日早朝,庞太师派人告了病,温王爷恐其中有什么古怪,遂让他偷偷去太师府跑一趟。此地他虽不是头一次去,但戒备森严,且庞太师此人又生性多疑,并不常在一个地方多待,故而花了不少时间。

在卧房房顶上往下看时,庞太师的确是躺在床上气若游丝,那模样不像是装的,见得这副情景他方才返回王府。

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

花园的风有些大,初然耳边的发丝略略有些凌乱,穆信低头替她挽在耳边,目光瞥得藤椅上的一本书。

“你在看书?看的什么?”

“《神农本草经》。”初然递给他,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瞧瞧这些草药,以免下回又生了什么怪病。”

穆信赞同地点点头:“也好。”

日落西山,时候已偏晚,初然估摸着该动身去宿府了,可看他脸色不佳,又有些犹豫。

“你用过饭了么?……要不,我们明日再去吧?”

“怎么?真有那么害怕?”穆信忍不住笑起来。

“……怕倒也不是很害怕,两个人总比我一个人好些。”初然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根,“不过你不是说没睡好么?实在不舒服的话,我们明日再去吧,反正也不着急。”

“还是现在去的好。”穆信头疼地望着她,嘴边笑意涩然,“我还是想今晚能睡好一点……”

想起昨夜是自己占了他的床,才导致他精神不佳,初然恍然大悟,一瞬后又有些窘迫。

“那……那好吧。”

*

冬季夜里,天黑得很快。加之初然又住在宅子最深处,一路走来空荡荡的,除了手里的灯盏别处皆是阴暗的墨色,不得不说是有几分阴森的。尤其是石板小道旁郁郁葱葱的龟背竹和常青藤,枝丫横生出来,乍一看去仿佛什么怪物的触手一般。

因为昨天走得匆忙,床上还没收拾,乱成一团,初然忙将穆信先推了出去,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阵。继而在屋里又点了三盏灯,确保房间中亮堂堂的,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这屋子,正对便是墙外的街道么?”

穆信行至窗边,轻轻把窗户打开,烛光明亮的洒在墙上,茶楼旁的歪脖子柳树尚且垂了几条柳枝下来。

“这里原本是宿老爷是书房,正因为偏僻,无人打搅,可后来附近建了茶楼,来往的人变多了所以才把书房改成了客房。”初然一面解释一面给他倒茶,茶是隔夜的,还很凉。因为白日不敢回来,所以也没有烧水,只能将就喝。

窗下生着杂草,郁郁葱葱的,十分茂密,穆信探出头看了一会儿,忽而觉得手上摸到什么,他摊开掌心,只见其中有几缕颜色暗灰的似绒毛一样的东西。

“你说昨夜觉得床顶之上传来怪声?”

初然正在整理小茶炉,听他一问,忙点着头,还出手比划:“像是有什么落在了上面,咚咚咚的。”

这张床是黄花梨木雕花的架子床,四面罩了围帐,不过因为床很大,与天花板的空隙并不多,若是有人趴在那上面想来不可能。

“现在倒是没什么声音……”大约是有穆信在,初然也不似先前恐惧,走到窗边探头看了看,“兴许是时候太早了?街上还热闹着呢,要真是鬼也不会挑人多的时候来吧……”

看来鬼怪已在她心里扎了根,穆信无奈的笑了笑,依言颔首:“那就再等等。”

宿家宅子并非处在街市繁华之地,一到亥时,四下里渐渐安静下来,初然坐在桌边,时刻紧盯着床顶和窗外。但又过了半个时辰仍旧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终于穆信开口道:“大约是灯光太亮了,不如都灭掉吧。”

“都都都……都灭掉?”初然立马怂了,讨好地凑上去,“还是留一盏吧?”

穆信摇了摇头:“既是要查个水落石出,就莫要这样畏首畏尾。”

初然丧着个脸,蔫头耷脑地低声嘀咕:“又不是我要查的。”

“放心,没事的。”穆信上前开导她,柔声道,“有我在。”

尽管满心不愿,最终还是被他一口气熄了所有的灯盏,屋里蓦然降下夜色,初然双目尚没习惯黑暗,加之心上又十分紧张,只好缩在穆信背后,神经紧绷地看着周围。

奇怪的是,声音仍旧没有响起。

偶尔听得屋外风吹草动叶响,桂影珊珊斑驳,月光浅薄。

初然从穆信背后小心翼翼地伸出头来,往前面扫了扫,暗自狐疑:难不成真是自己昨晚眼花,睡糊涂了所以出现了幻听?

正在她将起身去点灯时,不知从何处忽有什么东西被翻动的响声,初然猛地一震,连忙道:“就是这个!”

“嘘——”穆信皱着眉回头示意她别出声。

初然做了个“哦”的口型,煞有介事地重重点头。

但见得穆信俯身动作轻巧地闪到窗边,初然虽是害怕可难掩好奇之心也随即跟了上去,刚走到他跟前,穆信突然出手,往窗底下的草丛里一捞。

只听“喵”的一声惊叫。

似有什么动物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挣扎之间扰得草叶沙沙而响。

附近茶楼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灯光也时明时暗。

在初然无比震惊的视线之下,穆信将那只黄白纹色的梨花猫举到了她面前,半大的猫儿似乎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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