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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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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一年来江湖实在太太平了,一点风吹草动也能让大家这么激动。”初衔白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坐在马背上一路走一路看。

“哼,这群人唯恐天下不乱呢。”折英颇为不屑:“真正的高手才不会掺合这些,当今武林,醉心武学、高风亮节的没几个了。”

初衔白忽然抬手打断了她的话,遥遥一指:“你看那是什么?”

折英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忽然怔了怔,示意她等在原地,提了提缰绳,打马过去。

荒凉的郊野,在这秋冬交接的时节里全是惨淡枯黄的杂草,灰茫茫铺陈过去,绵延过几块农田堤埂,直连接到远处山脚下的树林。一具血迹斑斑的尸体躺在田埂边,头朝下趴着,半边身子掩在杂草里,指甲狠狠抠入地面,发丝脏乱,衣裳不整。周围随处可见大滩大滩的血渍,渗入土中,泛着黑褐色。折英看到尸体颈后已经溃烂的“初”字,立即认出那是出自自己手笔。

“小姐,是谷羽术。”她转过头,高声禀报。

初衔白挑了挑眉:“真是死的太容易了,便宜她了。”她冷笑一声,勒马转头:“把她的头割下来,带着去祭拜师父。”

“是。”

玄月的坟墓建于青山半腰的一处山坡上,土垒的高厚,一眼就能看到。周围很僻静,背后的山林里常青树木掩映遮盖,仿似守护。坟墓不远处盖了间草屋,简易的很,大概是守丧用的。

初衔白一手握着霜绝,一手提着谷羽术的人头,沿着前人踩出的小径走到墓前,盯着墓碑静静看着。

折英将准备好的祭品摆好,见她目光凝着似入了神,不便打扰,朝墓拜了拜,便退到远处去了。

初衔白好半天才回了神,将人头随手丢在地上:“师父,我来看您了,来得匆忙,没能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下次一定补上。这个您收着,先消消怒火吧。”

她走近一些,跪下来,手指缓缓抚过上面的刻字:“我只在您身边待了一年,还总让您操心,有来世的话,千万别认我这种人做徒弟了……”顿了顿,她忽然惨淡地笑了:“不对,若有来生,我也不想认您,不认识你们任何一个……”

“初衔白……”

身后有人唤她。初衔白转头,玄秀一身素缟站在她身后,形容有些憔悴,鬓边明显添了几丝白发。她的视线扫过地上谷羽术的头,嘴唇哆嗦了一下,垂了眼没有作声。

“我杀了你徒弟,你要想报仇的话,我奉陪。”

玄秀摇摇头:“羽术的事我都听说了,我什么都不想管了……”她的神情很疲惫,宠爱的徒弟害死亲姐妹,如今又被虐杀致死,哪一件都是打击,也许最好的态度就是不问不管。

初衔白转过头,看见墓碑下方的立碑人上有自己的名字,轻轻道了声谢。

玄秀又扫了一眼谷羽术的头,终究有些不忍:“我能不能……葬了她……”

初衔白刚刚软化的声音立即冷硬起来:“行,摆三天,野狗都不要的话,你就葬了吧。”

玄秀轻轻叹了口气,走近几步,在她身旁蹲下,忽然问:“你能不能去见见天印?”

初衔白一愣。

“他……他在我这里……”

本来唐知秋想让她在唐门别馆为天印治伤,但玄秀说什么也不肯见他,唐知秋只好让珑宿将天印送来这里的草屋安置。

初衔白站起身来,轻轻拂去衣摆上的污渍,转头要走。

玄秀连忙追出几步:“他快不行了!”

她倏然停步。

“他之前的伤太重,又挨你那一剑,伤及五内,我也没有法子了……”玄秀看着她的背影,雪白的衣裳挂在单薄的身子上,却叫人感觉不出半分柔弱,生硬而冷漠。

玄秀叹了口气:“我认识天印时,他刚入天殊派不久。有次我问他为何半路选择拜入天殊派,他说是你的提议。当时我还很吃惊他居然跟你相识,谁知他又说,他很恨你。”

初衔白的嘴角弯了一下:“他恨我?”

“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是他一直记挂着你,如今人之将死,你能不能去送他一程?”

“恨我,却记挂我?”初衔白好笑地摇头,口气森冷:“他有什么资格恨我?又有什么资格记挂我?”

玄秀想起天印的情形,心中不忍,语气近乎恳求:“就算是泛泛之交,临终时送一送,也是应当的。”

初衔白沉默着,看着夕阳正缓缓坠入山下,暮色四下合拢而来。生命也是这样,消逝时无声无息,也许在下一刻就戛然而止。

她霍然转身,朝草屋走去。

玄秀跟了几步,想想又停了下来。折英已经走了过来,她温言阻止:“让他们单独待一会儿吧,最后一段时间了。”

折英皱了皱眉,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

草屋极小,没有窗户,光线非常暗。进门就见一张简易的木桌上摆满了药材和食物,想必唐门的人刚离开不久。木桌后是一张小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应该是玄秀的。后面用布帘隔出了一小间,初衔白伸手揭开帘子,扑鼻便是一阵浓郁的药味。

床上平躺着的人在昏暗中看来像是虚幻的一个影子。初衔白走过去,看着他紧闭的眼,苍白的唇,一副毫无生气的场景。

她在床沿坐下,很意外现在的心情居然是平静的。此时的他不是意气风发的第一高手,也不是天殊派里让人顶礼膜拜的师叔,只是一个男人,给过她宠爱,也给过她痛苦。就算什么痕迹都消弭了,也会让她记住的一个男人。

“太失败了,你算计着,图谋着,就是为了好好活下去,怎么现在熬不下去了呢?”初衔白俯下头,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像是很久以前还在他怀里天真地说着情话时一样。

“好了,我来送你了。生和死其实没什么分别的,开始会难受一些,以后将是漫长的解脱。你就是一直不懂,所以才会活得这么辛苦。”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死了,我也挺寂寞的,因为武林里的坏人少了一个,我没有同伴了。本来还想着将这话带去你墓前告诉你的,现在告诉你也一样。”

心跳越发微弱了,她坐直身子,手贴在他胸口,静静感受着。

一切都要结束了,他死在她的手上,算是报仇了……

天色越发昏暗,她几乎已经看不清他的脸。太过安静的环境,仿佛能听见那心跳一点一点趋于平缓。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轻轻叹出口气,全是无奈:“罢了,你救我一次,杀我一次;我杀你一次,如今再救你一次,如此才算两清。再不相欠,也再无瓜葛。”

她扶起天印,他的头无力地歪在她肩头。她贴着他的耳朵低低笑起来:“我成全你的美梦……”

……

弦月初上,屋内仍旧没有动静。折英有些按捺不住了:“我进去看看。”

玄秀也有些疑惑,跟着她要进去,门已经被推开了。

初衔白走出来,白衣在月光下旖旎出温润的颓唐。她倚靠着门,朝折英笑着招招手:“愣着做什么,快来扶我一把。”

折英连忙上前,握住她手时感到轻微的颤抖,不禁疑惑:“小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初衔白跨出一步,顿了顿,手捂了捂锁骨,好一会儿才又迈出第二步。

折英看出异常,柔声问:“是不是琵琶骨又疼了?”

“有一点,无妨,我们走吧。”她走了几步,却受不了疼痛,身子缩成了一团。

玄秀本要进去看看天印的状况,见状立即走了过来,手搭上她的脉就愣了。

“你……你不会把你的内力都给天印了吧?”

折英也呆住了。

初衔白站直身子,轻轻缓了口气:“我有点后悔了,啧,真疼……”

她说的轻描淡写,折英却立即湿了眼眶:“小姐你……你怎么这么傻……”

“好了,哭什么?我还没死呢!”初衔白白她一眼,率先朝前走,折英只好连忙跟上。

玄秀这才回神,赶紧返回屋内去看天印。

到了山脚,折英实在看不下去初衔白故作无谓的模样,不由分说背起了她。她在月光下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曲子,折英似乎听过,但想不起来,本想阻止她,但又想她可能是在转移注意力,只好随她去。

对靠内力行武的人来说,废去武功最有效的法子就是使其琵琶骨断裂,从此一旦动武,就会万分痛苦,而要续骨则是万分艰难。

初衔白之前几次动手,已是倒行逆施,那里的伤只会更重,但她有深厚内力护着,再配合药物克制,只要此后不再动手,正常生活也无障碍。可如今一旦散去内力,那些痛楚就会彻底失去压制,从此一点细微的动作都可能让她锥心蚀骨,这种生活没几个人能熬得下去。

折英憎恨着,憎恨初衔白居然为了天印要忍受这种痛苦,她觉得太不值!

已经走出去很远,初衔白嘴里的曲子早停了,轻微的喘着气,显然也在压抑着痛楚。

折英眨眨眼,让自己能看清脚下的路,忽然瞥见前面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顿生惊喜:“折华!你来得正好,快来帮忙!”

折华脚步轻快地走过来,笑着道:“青青,去哪儿了,叫我好找。”

初衔白忽然一手按住折英的肩膀:“停下。”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任我行貌似就是被东方不败锁了琵琶骨吧?还有那谁,许仙也被铁钩钩过琵琶骨吧(啊咧?为毛这里会出现这位?( ⊙o⊙ ))……

前面的留言JF送啦,要过节了,大家双节愉快~

愉快……= =唔,貌似我又给大家添堵了……TAT

总之,请科学的看待这场感情纠葛(严肃状……)

60第六十章

折华今日似有些不同;不知从何处而来,身上穿了件簇新锦衣,月色暗淡,映在上面似粼粼波光,漾出其上古朴别致的纹样,颇具几分异域情调。

大概是看出初衔白情形不对;他加紧几步走了过来,眼带关切:“青青;你怎么了?”

折英不知初衔白心思,只想赶紧带她离开这里去找大夫;便插话道:“别问这么多了;你来背着她;我们赶紧回客栈去。”

折华伸手要来接初衔白,她却始终不伸手。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她从折英的背上下来,避开折华朝前走,手腕却被他拉住。她立即要挣脱,却没有了以前的力气,脸色已经难看起来。

折华的手指扣在他脉上,神情变了,慢慢浮出一丝惊讶来:“你的内力呢?”

初衔白冷冷地看着他。

“我听说你杀了天印,特地追来玄月墓地找你,你却成了这幅德行,怎么,你不会改变主意又保了他一命吧?”

折英听出他口气不对,怕初衔白生气,连忙低声阻止:“折华,你怎么跟主子说话呢?这时候别吃味了,快带她去看大夫才要紧。”

“主子?”折华垂下头肩膀微微抖动起来,最后实在忍不住,哈哈放声大笑:“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也配做我的主子?”

“折华!”折英连忙喝止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初衔白。

折华就势将初衔白往身前一扯,空着的那只手压住了她的琵琶骨。初衔白脸色一变,冷汗涔涔而下。

“初衔白,把化生神诀交给我,我就饶你不死。”

变化来的太突然,折英都惊呆了,甚至忘了该如何应对。

初衔白忍着剧痛看他:“你究竟是谁?”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演戏了。”他冷哼一声,声音忽然变了,音质特殊,竟叫人听不出男女:“我是你的债主,你从我手中偷了圣药,又偷走了化生神诀,如何,知道我是谁了么?”

“衡无……”

“没错,我就是衡无。”他冷冷笑着:“要不是为了秘籍,就凭你也配让本教主藏头露尾地陪在身边?”

初衔白的眼里露出莫大的震惊:“我一直以为是折华变了,或者是带着什么阴谋,却没想到你根本不是他……”她忽然屈指扣向他颈边,衡无下意识地闪避,却不知这根本就是一出虚招,手下一松,就被她钻了个空子避开了。

折英这才惊醒,匆忙跑到初衔白身边扶起她:“到底怎么回事?折华呢?”

“折华?”衡无幽幽笑着,伸手摸了摸脸:“除了这张面皮,早八百年灰飞烟灭了。

“……”折英身子一颤,险些摔倒。

初衔白一手撑着剑勉强站着:“你把他怎么了?”

“怎么,你很在乎他?”衡无显然很不屑。

初衔白咬牙:“如果你还想得到化生神诀,最好告诉我实话!”

衡无面含愠色,但事已至此,不差一时半刻,便耐着性子与她继续周旋:“好吧。实话就是,当初得知圣药被盗之后,我觉得你有些本事,便发信到初家山庄要求见你,本意是要笼络你为我圣教所用,谁知折华那家伙居然让人假冒你来骗我!”

大概是觉得气愤,他哼了一声才继续:“我起初并不知情,喂假初衔白吃了毒药,便等着他上门求我。作为教训,我将折华抓了回去,居然发现我教圣典也被盗了。折华受不住折磨,终于承认神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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