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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纹莲花楼-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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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则仕沉声道:“那是宫中秘事,与你何干?”

方多病冷冷地道:“李菲死了,王公公也死了,你怎知赵尺那几人不会突然间就死于非命?他们究竟藏了什么秘密,你不说,天下谁能知道?没人知道李菲是为什么死的,要如何抓得住杀人凶手?李菲死得多惨,王公公又死得多惨,你贵为当朝二品,那些死的都和你同朝为官,这都激不起你一点热血,难道不是厚颜无耻,泯灭良知?”

方则仕为之语塞。他和这儿子一年见不上几次面,竟不知他这儿子伶牙俐齿,咄咄逼人。过了良久,他慢慢将镇纸放回原处,“李菲李大人之死,自有卜承海与花如雪捉拿凶手,你为何非要牵扯进此事?”

“因为我看到了死人。”方多病冷冷地道,“我看到了人死得有多惨。”

方则仕似是不知不觉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皇上召见赵尺、尚兴行、刘可和、鲁方、李菲五人,是为了一百一十二年前宫中修建极乐塔之事。”

方多病哼了一声,“我知道。”

方则仕一怔,“你知道?”

方多病凉凉地道:“极乐塔是一百多年前的东西,这五人又怎么知道其中详情?今天皇上召见,究竟说了什么?”

方则仕缓缓地道:“赵尺、尚兴行几人十八年前曾在宫中担任侍卫散员,因故受到责罚,被王桂兰王公公沉入一口水井之中。但他们非但没有受伤,还见到了人间仙境,而后被送回了房间。皇上怀疑,当年他们被沉入的那口水井,或许与极乐塔有关。”

方多病奇道:“极乐塔不是没修成吗?既然没修成,还有什么有关不有关?”

方则仕皱起眉头,简单利落地道:“极乐塔已经修成,却在一狂风骤雨之夜突然消失。”

方多病张大嘴巴,“突然消失?”

方则仕颔首,“此事太过离奇,故而史书只记极乐塔因故未能建成。”

方多病骇然看着他爹,他爹和李莲花大大不同,他爹从不扯谎,他爹说极乐塔突然消失,那就是突然消失了。

这世上存在会突然消失的佛塔吗?

“本朝祖训,极乐塔以南不得兴修土木。皇上为了替昭翎公主修建朝阳宫,想知道当年极乐塔具体位置所在,也有兴趣查明当年极乐塔究竟是如何‘消失’的。”方则仕叹了口气,“皇上在内务府杂录中看到鲁方几人的奇遇,突发奇想,认为或许与极乐塔相关。”

方多病顺口道:“结果鲁方却疯了,李菲被杀,甚至王公公莫名其妙地被什么猛兽生吞了。”

方则仕皱起眉头,只觉方多病言辞粗鲁,十分不妥,“鲁方几人当年沉入井中,据赵尺自言,那口井很深,但越往下越窄小,井壁上有着力落脚之处,他们沉入其中后很快浮起,踩在井壁的凹槽中,互相解开了绳子。”方多病心想这也不怎么出奇,却听方则仕道,“之后鲁方脚滑了一下,摔进了井里未再浮起。他们三人只当鲁方出了意外,赵尺自己不会水,另两人扶着赵尺慌忙从井中爬起,结果第二日却见鲁方安然无恙,在房中出现。”

方多病咦了一声,“他们不知道鲁方摔到何处去了?”

方则仕沉吟片刻,“在皇上面前,赵尺说的应当是实话。尚兴行与赵尺十几年未见,官职相差甚远,却也是如此说辞,想必纵有出入,也出入不大。”

“可是鲁方已经疯了,谁能知道当年他摔到了哪里去了?”方多病瞪眼,“但不管他摔到哪个洞里去,和极乐塔关系也是不大,最多说明皇宫大内地下有个窟窿。”

方则仕摇了摇头,“此事蹊跷。不管鲁方当时去了哪里,他自家讳莫如深,如今既已疯了,更是无从知晓。”

方多病却道:“胡说八道,不就是摔进了井里吗?叫赵尺把那个井找出来,派些人下去查探,我就不信找不到那个洞出来。”

方则仕苦笑,“皇上询问赵尺两人当初那个发生怪事的井在何处,时隔多年,这两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一口井了。”

方多病本想又道这还不简单,不知道哪一口井,那就每一口井都跳下去看看,这有什么难的?又看方则仕满面烦恼,他精乖地闭嘴,“爹,我走了。”

方则仕回过神来,怒道:“你要走到哪里去?”

方多病道:“我还有事,爹,这些天你多找些护卫守在你身边。”

方则仕咆哮道:“明日皇上就要召见你,你还想到哪里去?给我回来!”

方多病头也不回,衣袖一挥,逃之夭夭,“爹,我保证明日皇上要见我的时候我就见他……”

方则仕七窍生烟,狂怒道:“你这逆子!我定当修书一封,让你爷爷来收拾你!”

方多病远远地道:“我是你儿子,你就算‘休书一封’也休不了我……”说着已经去得远了。方则仕追到书房之外,此生未曾如此悔过自己为了读书不学武艺。

此时李莲花和卜承海还在大牢之中。

到了午饭之时,卜承海居然还留了下来,和李莲花一起吃那清粥小菜的牢饭。有人要陪坐牢,李莲花自是不介意,倒是奇怪卜承海吃这清粥小菜就像吃得惯得很,等他仔细嚼下第三块萝卜干,终于忍不住问道:“卜大人常在此处吃饭?”

卜承海淡淡地道:“萝卜好吃吗?”

李莲花道:“这个……这个萝卜么……皮厚筋多,外焦里韧,滋味那个……还不错。”

卜承海嚼了两下,“这萝卜是我种的。”

李莲花钦佩地道:“卜大人精明强干,那个……萝卜种得自是……那个与众不同。”

卜承海本不想笑,却还是动了动嘴角,“你不问我为何不走?”

李莲花理所当然地道:“你自是为了等方多病的消息。”

卜承海的嘴角又动了动,“的确,他得了消息,却不会告诉我。”

李莲花叹道:“他也是不想告诉我的,不过忍不住而已。”

卜承海笑了笑,沉默寡言地坐在一旁等。

他非等到方多病的消息不可。

过不多时,外边一阵喧哗,一名衙役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大人!大人!尚大人……尚大人在武天门外遇袭,当街……当街就……去了……”

卜承海一跃而起,脸色阴沉,当啷一声摔下碗筷,大步向外走去。李莲花颇为惊讶,在牢中叫了一声:“且慢……”卜承海顿了一顿,并不理他,掉头而去。

尚兴行死了?李莲花真是惊讶,此人既然已经见过皇上,该说的不该说的应当都已说了,为何还是死了?为什么?为了什么?

是尚兴行还有话没有说,或是他们其实知道了些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尚兴行死了,那赵尺呢?刘可和呢?

李莲花在牢里转了两圈,突地举手敲了敲牢门,“牢头大哥。”

外边守卫大牢的衙役冷冷地看着他,自从这人进来以后,大牢中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他看着此人也厌恶得很,只走过两步,并不靠近,“什么事?”

李莲花歉然道:“呃……我尚有些杂事待办,去去就回,得罪之处还请大哥见谅了。”

那牢头一怔,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李莲花一本正经地道:“在下突然想到还有杂事待办,这就出去,最多一二日就回,大哥不必担忧,在下万万不会行那越狱私逃之事,不过请假一二……”

那牢头唰的一声拔出刀来,喝道:“来人啊!有嫌犯意图越狱,把他围起来!”李莲花吓了一跳,咯的一声推开牢门,在外头一群衙役尚未合围之际就窜了出去,逃之夭夭,不见踪影。那牢头大吃一惊,一边吆喝众人去追,一边仔细盯了一眼那牢门。

只见牢门上的铜锁自然开启,与用钥匙打开一模一样,并无撬盗的痕迹,根本不知刚才李莲花是怎么一推就开的。牢头莫名其妙,暗忖莫非将此人关入之时牢门就未曾锁牢?但如果牢门未锁,这人又为何不逃?或是此人本是盗贼,可借由什么其他器具轻易开锁?不过大理寺的牢门铜锁乃是妙手巧匠精心打造,能轻易打开者非江洋大盗莫属。

“快飞报卜大人,说牢里杀害李大人的江洋大盗越狱而逃!”

“钟头儿,刚……刚……刚才那人已经不见了,我们是要往哪边追?”

“报神龙军统领,即刻抓人归案!”

李莲花出了大牢,牢外是大片庭院和花园,他刚刚出来,外边守卫的禁军已受惊动,蜂拥而来,但闻弓弦声响,顿时箭如飞蝗,其中不乏箭稳力沉的好手。李莲花东躲西闪,各侍卫只见人影一晃再晃,灰色的影子越来越淡,最后竟是一片朦胧。乱箭射去,那人也不接不挡,长箭一起落空,定睛再看之时,灰影就如消散空中一般,了去无痕。

这是什么武功?

几位修为不凡的侍卫心中惊异不已,那人施展的应是一种迷踪步法,但能将迷踪步施展得如此神乎其神,只怕世上罕有几人。

就在此时,武天门外正也是一片混乱。尚兴行、赵尺几人的轿子刚从宫里出来,三轿并行,正待折返住所,指日离京归任而去。走到半路,担着尚兴行的几位轿夫只觉轿内摇晃甚烈,似乎有些古怪,还未停下,就听啪啦一声,轿中一轻,一样东西自轿中跌出,整得轿子差点翻了。

在轿夫手忙脚乱稳住官轿的时候,街上一片惊呼之声。只见大街之上鲜血横流,一人身着官服摔倒在地,喉头开了个血口,鲜血仍在不住喷出,流了满身,正是尚兴行!

一时间大街上人人躲避,轿夫浑然呆住,赵尺和刘可和的轿子连忙停下,大呼救人,然而不过片刻,尚兴行已血尽身亡,那伤口断喉而过,他竟是半句遗言也留不得。正在混乱之时,一道白影闪过,在轿旁停了下来,“怎么回事?”

赵尺惊骇绝伦地看着尚兴行的尸体,手指颤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刘可和脸色青白,“尚大人当街遇害了。”

这在大街上疾走的人自是方多病。他从方府出来,正要再去闯大理寺的大牢,却不想走到半路,却猛地见了尚兴行死于非命。此时只见尚兴行横尸在地,官服上的彩线仍熠熠生辉,那鲜血却已开始慢慢凝结,黑红浓郁,喉上伤口翻开,煞是可怖。方多病皱着眉头,撩开尚兴行轿子的门帘,只见轿中满是鲜血,却不见什么凶器,倒是座上的血泊中沾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赫然又是一张十字形的纸条。他极快地摸出汗巾将那染血的纸条包了起来藏入怀里,探出头来,“尚大人是被什么东西所伤?”

外边赵尺全身发抖,已是说不出话来,眼神惊恐之极。刘可和连连摇头,“我等……我等坐在轿中,出来……出来之时已是如此。”

“没有凶器?”方多病的脸色也很难看,“怎会没有凶器?难道尚大人的脖子自己开了个口子不成?”

赵尺一步一步后退,背后紧紧靠着自己的轿子,抖得连轿子也发起抖来,终于尖叫道:“有鬼!有鬼有鬼!轿子里有鬼……”

“没有鬼。”有人在他背后正色地道,“尚大人颈上的伤口是锐器所伤,不是鬼咬的。”

赵尺不防背后突然有人,啊的一声惨叫起来,往前狂奔一下窜入刘可和背后,“鬼!鬼……”抬起头来,却见他背后那将他吓得魂飞魄散的又不是鬼,是那“六一法师”。

方多病张口结舌地看着李莲花,方才他要死要活要拉他出来,这人却非要坐牢,把他气跑了,现在这人却又好端端一本正经地出来了。若不是赵尺已在不断尖叫有鬼,他也想大叫一声白日见鬼!

却见那将人吓得半死的灰衣书生正自温柔微笑,“不是鬼,是人。”

“什……什么、么……人……”赵尺浑身发抖,“我我我……我我我……”

方多病凝视尚兴行颈上的伤口,那的确不是鬼咬,偌大伤口,也非暗器能及,看起来极似刀伤。但若是刀伤,那柄刀何处去了?

莫非竟能凭空消失不成?

或者这是一名飞刀高手,趁尚兴行轿帘开启的瞬间,飞刀而入,割断尚兴行的咽喉,那柄飞刀穿帘而出,所以踪影不见?

但这里是闹市大街,若是有人飞刀而入、飞刀而出,又怎能全无踪迹?方多病蓦然想到:莫非那把刀是无形的?

无形无迹的刀?世上真的有这种刀吗?他斜眼瞟了一眼李莲花,李莲花规规矩矩地站在赵尺和刘可和的轿子旁边一动不动,十分友好地看着赵尺和刘可和。方多病咳嗽一声,“你这大理寺重犯,怎的逃了大牢?”赵尺和刘可和也是惊异地看着李莲花,六一法师被卜承海关入大牢之事知道的人不少,这人却又如何出现在此地?

“我乃修为多年、法术精湛的高人,区区一个分身之术……”李莲花对着赵尺和刘可和一本正经地道,“何足道哉?”他指了指地上的尚兴行,“尚大人当街被利器所害,不知他究竟做了何事,与谁结怨,让人不得不在此地杀他?”

赵尺和刘可和连连摇头,一个说与尚兴行十几年未见,早已不熟,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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