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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鼎尊-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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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得三人挢舌难下,纵使心中有千般顾虑忧愁,也恍然惊散,为之深深震撼。


杜长空自昏愦中苏醒,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笑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李白作《下江陵》,气势磅礴,先前总以为是雕章琢句,华而不实,当真来此,方知文采风流,焉是我辈习武粗人可领会的?”

谷幽怜此时却没心情欣赏风景,下了马车,在前面到处打听帝勉堂的所在。人群中蓦地走出两人,拱手道:“车上可是太行派掌门杜老英雄?”

边城雪将马策住,道:“两位大哥是……‘”

对方一人道:“在下是巫山派帝勉堂下弟子。恩师听闻杜掌门大驾光临,幸何如之,特令晚辈二人来此恭迎。”

边城雪与谷幽怜对望一眼,心里都想,甘净的死讯这么快就从荆州传到巫山派了,其耳目之多,消息之灵果然不容小觑,事情闹得如是尴尬,更不知如何收场了。


杜长空在车帘里咳了两声,苦笑道:“甘掌门,太客气了,……及客气了。两位请带路。”其中一人便要离开先去报信。杜长空忽道:“这位小哥,烦请察明‘凌燕双绝’贤伉俪,就说……老夫、杜长空负荆请罪来啦!”那人见杜长空坐在车里,身负重伤,还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继而判断自己的动向,不由心下骇然,怔了好一阵方才匆匆走开。


只走了一盏茶时间,便到了一座气派的府邸,但见金碧交辉,耀人二目,原来这甘凌客曾助荆南节度使在江陵剿灭叛逆,立了大功,朝廷特令他驻守白帝城,俨然一城之主,巫山派在武林中如此地位,也沾了朝廷御赐不少光。若是慕风楚,当年清风傲骨绝不会接收朝廷一斗米的俸禄,然而甘凌客虽为人仗义,却热衷于官场钱财,因而纵容独子专横拔扈,亦非奇事了。


眼见这座府邸门中央匾,有当朝大员李光弼亲书“帝勉堂”,书法虽跌宕遒丽,鸾漂凤泊,却因之久经沙场,霸气十足,杀意太盛,又不免落了下乘,有违习武之人修身养性开拓胸襟的意境了。大宅修得雕阑玉砌,可谓搜神夺巧,只是又太过雍容华贵,而石狮旁石碑所刻的字句更似为皇帝歌功颂德般,终显得伐功矜能,固步自封。


杜长空由边、谷二人一路搀扶到了大堂之内,里面宁谧异常,窗明几净。虫声刮耳,等了约半个时辰,还不见有人来见。杜长空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谷幽怜若然在平时早已发作,此刻怕师父发怒,伤了身体,便忍住不语。边城雪询问门口的弟子道:“甘掌门人呢?”那人面无表情地答道:“弟子不知。”“那甘夫人呢?”“弟子不知。”

无论问什么,都是这句“弟子不知。”边城雪怒极而笑,道:“那你知道什么?”对方答道:“弟子只知弟子不知。”委实拿他没办法。


谷幽怜再也按捺不住,剑在门口已被接收,只得一掌砸在檀木桌上,叫道:“姓甘的,姓班的!你们两个为何这般待我师父?就算平日里登门拜访也当礼数周全,莫说我师父现在中毒已深,你们还不现身,是成心想害死我师父吗?”冲到门口的弟子面前,狠狠一个大耳掴子,那弟子面颊立时红肿,却仍是一言不发。

谷幽怜怒道:“怎地不说话?你作死么?”

那人轻轻回答:“弟子不知。”

便在此时,一人走进门,他身形颀长,膀宽臂阔,国字方脸,浓眉虬髯,一看便是豪杰人物,边城雪心中暗自啧啧称羡,只见他拱手道:“弟子刁耆阳拜见杜老英雄。”

杜长空知刁耆阳是甘凌客得意弟子,武功卓绝,与自己的大弟子张谦不相上下,便道:“贤侄免礼。尊师现在何处?”

刁耆阳道:“恩师与师母在神女峰顶练功。”


杜长空暗想:“莫非是要完成是年慕风楚未成之业,寻找破解‘碧蝉断骨指’之法?这……哼,这可当真是自不量力了,慕风楚何等不世奇人,以他腹笥宽广,都参悟不透,这世上只怕再无第二人。”便问:“不知何时回来?”

刁耆阳冷冷道:“少则七天,多则十天半个月。”

杜长空见他毫无恭敬之意,心想:“这分明就是想看着我毒发身亡。若真是想步慕风楚的后尘,就凭他二人十年二十年也嫌少,什么十天半个月!”

谷幽怜道:“那你们这儿现在谁作主?”

刁耆阳冷笑数声,道:“自然是大师兄甘净了,小侄泛萍浮梗,无力作主。”

边、谷、杜三人都是心中一凛,杜长空忖道:“好呀,这句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便道:“甘净是因老夫而死,甘掌门贤伉俪如要老夫抵命,老夫也无话可说。”

边城雪站出一步道:“你们的甘大师兄是我杀的,要报仇冲我来好了。”

刁耆阳身后十七八名弟子纷纷报剑。刁耆阳森然道:“咱们以众凌寡实是迫不得已,杜老英雄勿要见怪。”


谷幽怜急道:“慢着,你总也得讲理吧?”说着便把昨日荆州品重居的事大略说了一遍,她口齿清脆,言辞华瞻,神采飞扬,妙语连珠,讲得不差毫厘却又生动逼真,刁耆阳不由怔住,半晌才道:“如此说来,甘师兄是被你们杀了,不再放赖了?”

谷幽怜听他避实就虚,涨红了脸,怒道:“喂,老娘……本姑娘刚才讲了这么许多,你都听到狗耳朵里了?”

杜长空伸手止住,道::“那甘掌门夫妇要怎么做,划下道来罢!是要老夫抵命了?”

边城雪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将我的命拿去便了,快给这位老英雄解药,不然过得一时三刻就神仙难救了!”

刁耆阳道“哼”一声道:“你固然要杀,解药却也不会给。”


杜长空愣了愣,长叹一声道:“如此说来,荆州城的药铺缺那几味药也是你们做的手脚了?丧子之恨,切肤之痛,……那也是人之常情,错在老夫,只是累了我这女徒儿……”

刁耆阳道:“谁也不能走,既是我甘师兄看上的,便在他坟前火化,陪他到阴世里逍遥!”

这一句当真如晴天霹雳,耸动视听,杜长空万料不到人心惟危竟叵测如斯,剧颤道:“什么?这是……令师的意思?”

刁耆阳纵声大笑道:“不错!”

边城雪心里也打了个突,叫道:“昨夜里吆喝扯呼的人不是你么?”

刁耆阳道:“好小子,你知道了又怎样?杜老爷子,打算到江湖上宣扬宣扬咱们巫山派如何无耻下流么?怕是你们谁都没命出去了!”

边城雪知情势危急,当下挡在前面道:“让在下和你们比划比划。”


刁耆阳大笑道:“就凭你?男生女相,你也配?!”他右手暴长,剑走黄芒,直射过来。边城雪一夜之间时时琢磨太行派那四句内功口诀,混合羡仙遥所传庐山心法,只觉天下武学,相息相通。当下想也不想,用太行派心法施出庐山派的“花须蝶芒手”,柔到了极处,手指刚碰到剑无锋的一面,由粘而虚,随曲就伸,刁耆阳便觉一股大力传来,心中悚然一惊,被边城雪占了先机,乘势加力,一夺之下剑已到了他手中。巫山派地处长江,剑招从惊涛骇浪中悟得,因此剑身宽且厚重,唯有班劳燕是女子,使轻剑,与丈夫的重剑相配合。虽然剑不称手,但边城雪内力了得,转瞬间已打掉七八名巫山弟子手中兵刃。

刁耆阳知边城雪内功高出自己不少,点穴手法更是远胜于已,心下不免惴惴。眼见边城雪又要攻来,忙腾腾腾倒退三步,一伸手道:“且住!”

边城雪一怔,喝道:“做什么?”


刁耆阳想了想道:“咱们得把话说清楚。我甘师兄是恩师的独子,师父师娘对他宠爱倍至,舐犊情深,而你把他杀了,也没矢口否认,杀人偿命,你若是条好汉子,就自己看着办吧!”

边城雪提剑横在脖颈上道:“好!咱们一命抵一命便了!但此事与杜老爷子无关,你们得交出化蛊红的解药给他!”

刁耆阳冷笑道:“你还拖延时间!”


边城雪被激,便要引剑自戕,却听谷幽怜大喊道:“住手!边师兄,你莫要一时愤激入他彀中。你想想看,要是你死了,我与师父便都不是他对手。到时候他尽可以把我们杀了,毁尸灭迹,江湖上便没人知道这件事。”


边城雪一想不错,知自己行事鲁莽,脸上一红,随即向刁耆阳道:“兄台,君子驷不及舌,在下的命是一定会抵的,但不是现在。你先交出化蛊红的解药,再送他师徒二人出城。我在这不走,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刁耆阳冷笑道:“你既不信我,那我便给你解药,你又如何能辨明真伪?白帝城是当朝皇上特委给恩师驻守的,城中的大小衙门甚至守军都可以令牌随意调动,出了白帝城又怎样,你们只要在长江上下,便终逃不出我巫山派掌握。”


杜长空苦笑道:“阁下说得甚是。边师侄,你也不必劳神了。再过个把时辰,老夫便一命归西,自然抵了甘公子那一命。‘凌燕双绝’一代宗侠,想来不会难为你们两个小辈。”

谷幽怜道:“师父,咱们现在杀出去,也未知就会死。那甘净无礼在先,施毒在后,理亏的是他,咱们可问心无愧。”


刁耆阳朗声笑道:“敝派六百名弟子在门门恭候,本城守军还不算在内。便是星华子重生,长出三头六臂也休想冲出。”他本想说:“武林四极重生”但毕竟慕风楚是他的祖师爷,又不能称“武林四极”,故而如是说。

谷幽怜道:“那好,我要与边师兄商讨一下。”刁耆阳见他们已经在掌握之中,迟疑半晌,道:“可以。”

谷幽怜拉过边城雪,在耳畔低声道:“边师兄,……边大哥,你瞅准时机,把他擒住,我们以他为质去神女顶见那甘氏夫妇。”

边城雪踟蹰不前,道:“这恐怕……”

谷幽怜知他心意,道:“边大哥,这一举措虽不太光明,但我师父命悬于此,咱们三人要想全身而退,只得出此下策。”

边城雪略受震动,低声道:“甘氏夫妇一代宗侣,想来只是教子无方,咱们只需跟他们说清楚……”

谷幽怜冷笑着打断道:“世多似是而非,虚伪类真。巫山自慕上人以下全是沽名镏誉、皮里阳秋之辈,行若狗彘、猪矢马溺之流。咱们这一路的遭遇,还不够说明么?”

边城雪想了一想,下定决心道:“好!”转身走到刁耆阳跟前道:“我有个条件。”

刁耆阳斜睨着他,冷笑道:“现在的局面,你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格吗?”


边城雪亦一声冷笑,凝全身功力所聚,一招花须蝶芒手的“否极而泰”,向刁耆阳腹部“中脘”疾点。刁耆阳大骇,慌乱之下拔剑已是不及,右手腾出施展甘凌客所授的“搏浪掌”,企图化去对方手劲,周边弟子皆知“搏浪掌”的厉害,纷纷向外脱逃,以免被化出的全力所伤。


刁耆阳此招虽妙,却不知“花须蝶芒手”乃至高武技,便是甘凌客夫妇在此要被边城雪这全力一击也得倾箱倒箧方可,霎时手被格到一旁。但毕竟他于“搏浪掌”亦烂熟于心,这一挡确将边城雪的手击偏,下面打算使“翻江腿”跃开,岂知边城雪余势不衰,还算好第一招不成,之所以取“中脘”,缘于距“梁门”极近,一击不中,内力转泻梁门,刁耆阳一阵噬骨痛楚,跃倒在地。谷幽怜一剑横在他的脖颈上。其实边城雪虽内力较刁耆阳为高,但若非全力以赴又出其不意,断然不能两招之内将他制住。刁耆阳并非心思粗疏之人,也只是大意方才着了他的道儿。

边城雪搀起杜长空,喝道:“全站在一边。”众弟子不知所措。

刁耆阳怒道:“都住手。想我死么?”众同门摄于他平日积威,纷纷让开。三人步步为营,转而出城。

换上巫山派弟子最好的快马套车,疾向神女峰驰去。

刁耆阳咬牙切齿道:“无耻小辈,暗算你爷爷!”

谷幽怜喝道:“你住口!这还不是你巫山派的看家本领,你们的甘师兄言传身教的!”


刁耆阳冷冷道:“今误堕入彀中,先让你们扯足了顺风旗。此去神女峰最快是一天一夜,杜老爷子未可把握得住两个时辰。巫山派名扬天下三十载,还没人敢一捋虎须,你们要找我恩师送死,那再好不过。”

谷幽怜知这是实情,黯然不语。

边城雪知刁耆阳武功不弱,又补点了“中脘”方才定心,只是此处通气不顺,刁耆阳不时打嗝放屁,苦不堪言。


还不到一个时辰,杜长空毒性发作,面若绛紫,眼前飞蝇垂珠,大吼在叫起来,边城雪一惊,疾点他华陀夹背诸穴,杜长空内力沉猛浑厚,一点之下体内便自然而然生力抵触。边城雪只觉得手指隐隐作疼,连点两遍,方才奏效。


杜长空一代武林耆宿,居然也苦苦哀叫,听得三人毛骨悚然,对“化蛊红”之毒心下无不骇然。杜长空疼到极处,一口咬住谷幽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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