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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哪位？”郝春反问道。
“哈……”电话那头传来了无奈的笑声，“你打我的电话，却不知道我是谁？”
郝春想，是啊，我怎么这么蠢。不过，幸运的是，对方没有像通常人们做的那样，骂一句神经病，然后把电话挂掉。还有机会。
“当时我是热力健身中心管理男更衣室的员工，这号码是春节前一个外国女人告诉我的。所以我感到奇怪啊，你怎么是个男的。”郝春说完，对自己这番言语感觉非常满意，因为简明扼要。然后他却突然意识到，这个手机完全可能就在警方手里。他一阵惊慌，对着手机急切地补充了一句，希望有个台阶可以让自己自圆其说，“我有情况报告！”
“哦？你先别紧张，你说的那个外国女人，是不是一头金发，梳着……对！马尾辫，穿着黑色……是的！运动衣裤，身材……呵呵，没错，身材像个健美运动员。她的名字叫维拉·贝克，我是她的同事，负责到中国处理她的善后，并把她的事情做完。你有什么情况和要求，可以跟我慢慢说。”电话那头传过来的话，是如此的善解人意，这让郝春紧张的心情彻底放松了下来。他转而又想，是警方其实也没关系，听说他们也在找那个壮汉，派出所前一阵子还来调查过，只是没有发嫌疑犯的影像过来。听大厅保安说，提供确切线索还能拿到十五万的悬赏呢。
这时候，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如果对方不是警察，他要看看开价多少。谁出的钱多，他就把线索卖给谁。哈！这个主意真是太聪明了。开始谈生意！
“我有你要的人的线索，”郝春说，“你准备出多少钱？”
“线索可靠吗？”
“绝对可靠，是我亲眼见到的。”
“十五万。”电话中传过来一个干脆的报价。
从两万到十五万（更不必提这两万已经消失），郝春心花怒放，不过，他现在是在谈生意，他告诫着自己，这跟警方的悬赏一样，那怎么行？当然不行。
“十五万太少了。”
“那你想要多少？”
“二十万。”
“十六万。”
“十八万。”
“好，成交！”电话那边答应了。太好了，郝春挥了挥拳。
“等我拍下他的照片，我再给你电话。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打完电话，郝春乘电梯来到十二层，他站在1208的房门外，让脑袋尽量离猫眼远一点，把耳朵贴在门上，可是里面讲话的声音很模糊，他听不清楚。正当他失望地想离开的时候，里面的声音渐渐提高，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正往门口移动。
郝春赶紧离开1208房门，朝电梯跑去，他摁了“向下”按键，四部电梯中有一部正从上面下来，“叮”的一声停止在十二楼。
电梯门开了，里面没人。郝春进入电梯，这时他听到走廊里的声音变得清晰响亮起来，一个女声在关照有关早餐券的事情，并说到时候直接退房就可以了。
明白了，郝春想，那个姓“舒”的女人帮这三个男的开好了房间，这样，他们用访客身份进来，就不用登记身份了。他知道这类做法，通常只是为了方便，但有时候，他思忖，也是为了对付现在这种特殊情况吧。
他紧紧按住电梯的“关闭”按钮，赶在那个女人进到电梯等待区并看到他之前下了楼。
他回到了前台，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快想办法，快点想办法！”他看到那位姓舒的女士从电梯那边走了出来，径直穿过大堂，朝门外走去。
“喂，”他侧身朝接待小姐递过去一个微笑，“要不要帮你带点夜宵回来？”
“不用了，你去吧。”她回答的时候，连头都没抬。
郝春跑出大堂，看到女士正款款走向一侧停着的一排车。他从表袋里摸出一支克劳斯金笔，咬了咬牙，似乎在下决心。这是去年外公去世前留给他的纪念品，他从来都没用过这么好的笔。
他朝女士快步走去，只见她走到一辆沃尔沃S80的旁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靠近车窗，用手指轻轻敲击着车窗玻璃。女士移下车窗，脸上露出疑问的表情，“什么事？”
“请问您是不是1208房的客人？下午我指挥您停的车。”
“对，什么事？”
“刚才有几位客人来访问过您吧？其中一位年轻人，把他的笔留在了前台。”郝春晃了晃手中的克劳斯金笔，内心祈祷对方不要直接把这漂亮的金笔收走。
“哪个年轻的？个儿高的还是个儿矮的？”
“个儿矮的，”郝春一边回答，一边从上衣左边的口袋里摸出一枚带白色系绳的标签卡，并装模作样地将它绑在金笔的笔帽上。
“哦，那是柯澜。木字旁一个可以的可，波澜壮阔的澜。你让前台明天早上通知他自己去拿好了。”
“哦……这样对吗？”郝春将柯澜的名字和房间号码写在标签卡上，给对方核对。
“对的。”沃尔沃迅速启动，开走。
“那好，谢谢！”郝春对着车尾喊道。
谢谢谢谢谢谢！！！郝春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口跳了出来。他拼命地控制住自己的兴奋，一边朝大街上走，一边拿出了手机。他记得刚才他跟那个人说过，要拍下那位柯澜的照片，不过，借相机太麻烦了，他觉得，还是直接把现在的情况告诉对方，要拍就让他自己去拍，更主要的，他想马上见到钱。那么多的钱啊。
“喂，这位大哥，您好！我已经搞到了他的姓名，还有他今天晚上住的酒店和房间号码。我的相机好像坏了，我没办法拍照。这没问题吧？”郝春拨通了电话，一口气把要说的全说完。
“没问题。小兄弟，你现在在哪里？钱我早就准备好了。”
“我在……”郝春看了一下四周。我得找个别的什么地方，这里离东海假日酒店太近了，这不就等于把三分之一的信息白白告诉他了吗？做生意一定要精明一点，“我在盛日宾馆门口等你。”他说完，把胸前的“东海假日酒店”胸针拿了下来放入口袋，并朝另一条街快步走去。
郝春在盛日宾馆门口等待的时候，心情渐渐由极度的兴奋转变为极度的紧张。对方可能会在套出了他的情报后灭口，这是他最害怕的。此外，对方也可能赖账。还有，要是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甚至是一群人，怎么办？现在他开始后悔。他宁可安全地从警察手里拿十五万，而不是冒着送掉性命的危险去搏十八万。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往宾馆旁边的夜总会方向挪动着脚步。深夜，却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分，男男女女进进出出，奔驰宝马川流不息。
他定下方针，一定要确保自己的绝对安全。否则，宁可不做这笔买卖，因为他还可以把这个情报卖给警方。
十五分钟后，他接到了对方的电话，于是他便重新说明了等待的位置。不一会儿，一辆白色捷达停在了他面前。郝春从正面看进去，发现只有驾驶员一个人，这让他放心了不少。
那人先把车停在了停车场，然后示意他上车。这又让郝春的心里落下一块石头。第一，这里热闹，第二，车不可能快速开走。
他上车后，坐到副驾驶坐上，司机露出高兴的表情，说道，“你好，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你？”
“我姓郝，怎么称呼你呢？大哥。”
“我姓张，叫张迪。怎么样，先说一说你的情况。”
“情况是这样的，我刚才看到了那个人来住酒店，我打听到了他的房间和他的姓名。你的钱呢？先让我看看你的钱，否则我是不会告诉你任何情报的。”
“呵呵，你别紧张，我不是这个意思。”张迪说完，从车厢后座拿过来一个密码箱，打开后，露出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十八叠钱，他示意郝（W//RS/HU）春仔细检查下那些钱，然后盖上密码箱，说，“你看，钱我已经带来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让我相信你的信息是正确的。说实话，公司给我的最大权限就是付二十万现金，没有收据。你看，我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所以，你怎么让我相信你得到的信息是准确的呢？”
郝春于是把那天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还把自己见人过目不忘的能力大大吹嘘了一通，接着，他把今天的事情也详细描述了一遍，他尽量使用他认为准确的词汇形容了那个人（柯澜）当初的模样，以及今天他看到的模样有什么不同。
说完，他略带不安地看着张迪。
“你的全名是？”张迪问。
“郝春。”
“写给我看看。”张迪递过来一张纸，郝春拿出自己的克劳斯金笔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张迪看着这个名字，满意地点点头。他说，“我们在警方内部也有一定的消息来源，目前看来，你刚才说的，基本都符合当时的情况。我个人是相信你的。不过，具体的，我要到明天看到过那个人，确认以后，才能把全部的钱给你。今天，我可以先给你五万的预付款。”
郝春很不满意，这个生意谈得不好。而另一方面，对方对于付款的慎重，反而让他一下子放下了所有的紧张和不安。如果张迪有心要做掉他，不会选择这么热闹的地方，另外，更有可能的是，说不定张迪会很爽快地把所有的钱一下子全给他——反正做掉对方后又可以把钱再拿回去。
“呵呵，张先生，”郝春这时候信心开始膨胀，他不再称呼对方为大哥，“那要是你后面的钱不给我了，我上哪找你去？”
“我们做事是讲信誉的，我们是大公司，面子比起你那点钱，那可重要多了。你完全可以放心。”
“张先生，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又没有合同可以签。我不是不相信你这个人。我是就事论事，请你千万谅解。”
“那……要么我先付你一半，九万。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吗？”张迪说这话之前，犹豫了一会儿。
“哈哈哈，张先生，你让我怎么说你。你这不是一样的吗？三万跟九万，没有本质的区别。”
“那你要我怎么样？要是你说的情况有错误，那我到时候上哪找你去？万一你跑了呢？”
“我有身份证，可以给你看一下。”郝春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
张迪拿过来仔细看了一会，把它还给郝春，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更不敢把钱都给你了。要是你跑回了家，我怎么可能去那么偏远的地方找你？再说，万一整个村的都跟你串通好了，被你们合伙弄死都说不定。”张迪说完，眼珠子一转，“哎！小兄弟，我有主意了。你刚才说，你的信息是那个人的名字、房间号码、宾馆名字，那你先告诉我前面两样，我给你十二万，如何？”
“当然不行！”
“为什么不行？”
“重要的就是那个人的名字啊，很特别的名字，这要是告诉你了，那就没有秘密了。”郝春炫耀似的把那张“写满商业机密”的标签纸拿出来晃了晃，又放回口袋。这时，他脑袋里再次灵光一现，对啊，我这里少拿点钱也行啊，我怎么这么笨，我把情报卖给他，然后马上去公安局。这是信息，又不是什么物品。这里十二万，那里十五万，这样一共能拿到二十七万。不，全告诉他，试试看能不能讨十五万，这样一共就可以拿到三十万了。三十万啊！我靠，我真是太有才了！郝春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
“要不，”郝春说，“我全都告诉你，你给我十五万，如果你明天证实了他的身份，你再给我三万。我相信你不会为了三万赖账吧？”
“呵呵呵，”张迪苦笑了一番，然后下了决心似的说，“唉，算了！我就信你一次，先给十五万。拿去吧。”
说完，张迪把密码箱放到了郝春的腿上，又从自己的座位下面抽出一个黑色厚塑料袋给他。
郝春激动地打开密码箱，拿过那个黑塑料袋，就打算往里面装钱。
“笨蛋！”张迪吼了一声，“你－他妈的这是要让全世界都看到啊！”
郝春愣了愣，觉得有道理，那怎么办？
“你把座位往后退到底，然后在脚下数啊！”
“哦。知道了。”
郝春把座位向后滑到底，直到双腿蹬直，然后把密码箱放到脚下的地板，埋下腰，往袋子里装钱，他发现自己的手因为激动而抖得厉害。
突然，他感觉后颈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耳边响起了轻微而持续的的“啪啪啪啪”的电击声，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抽搐了起来，随后浑身一软，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二七、首次交锋（1）
星期二一早，柯澜三人在东海假日酒店的自助餐厅一吃完早饭就立刻上车，往东面的郊区奔去。他们打算先去东郊工业园区里的一家工厂拿一件东西，然后再去南郊的一家灯泡厂：永泰照明有限公司。去年，胡启蕴曾建议舒芸在那家厂进行投资，研发当时属于新概念的LED照明光源，后来工厂放弃了研发，舒芸的两百万投资打了水漂，胡启蕴还在车间烧伤了腿，住了一个月的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