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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风流听无声 by薇诺拉(架空历史,宫廷侯爵,虐恋情深,江湖恩怨)-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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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介绍给我,好叫我左右拥抱享尽齐人之福。这让我很为难。首先,小戴和小克是我的哥们。古训有云,哥们妻不可欺。哥们的未婚妻也一样。再者,陆厨娘的遗传基因委实让我很不放心——鬼知道她能生出什么德性的女儿。但是我不能把这个决定性的理由告诉小戴和小克,因为他们每当在我婉言谢绝陆厨娘以后,都面露喜色地夸赞我义薄云天堪称天字第一号模子。
  “好说。好说。”我笑得春暖花开,毫无愧色地照单全收。
  5
  我是寺草。
  起初小克因为自己输了我这个名号不爽得想一头磕死在释迦牟尼的铜像前。他牢骚满腹,认定自己只是身高略占劣势,长相绝对和我不分上下。小戴较之小克,显然没出息得多。他撇撇小嘴嘟囔一句,“其实我当寺花也是可以的。”
  少林那几年只收了一个俗家弟子,也就是说,偌大一个少林寺只有我一人可以留头发。世间万物,不稀不贵。我的秀发连同我,对驷目远眺唯有秃驴的少林而言,那完全可以算作是一场视觉的飨宴。因此“寺草”这个称谓,明明白白我是当之无愧。因此我无比真诚地望着堵住我去路的戴克二人,掏心掏肺地给予劝解:并不是你们长得不如我,而是你们与我相比,少了个物件。
  小戴与小克不是宦官,自然也没有宦官听闻此言时的敏感和羞愤。他们互望一眼对方的光头,各自嚷了一声“我要还俗”就泪奔而去。
  世人都以为少林是不接待女香客的。原来的确是这样。自从方丈有一天突发奇想,要把少林的释迦牟尼像全从镀金的换成纯金的以后,就不一样了。冥思苦想数日依然不知如何才能开辟少林的第三产业,几乎哀哀欲绝,一夜更加苍老。直至某日他终于醍醐灌顶灵光乍现,想起了那个掷果盈车的潘檀郎,然后侧目看见了当时已经发育得异常优异,基本可以算作“老少皆宜,男女通吃”的,我。
  “你们三个,快去接客!”方丈一句话就把我们捻将出去,带领女施主们参观禅院,讲解佛法,顺便旁敲侧击地暗示她们多捐香油多攒阴德。提一句,我在少林的这几年,少林香火鼎盛,女香客较之其它的牛掰寺院多上十倍不止。少林附近的尼姑庵也全部爆满,最后想出家的姑娘必须通关系走后门,才有可能穿上那一身屎黄色的尼姑袍。我想那些身段玲珑的漂亮姑娘应该不是冲着那身屎黄色的尼姑袍来的,因为那些袍子的剪裁工艺实在欠佳,无论水蛇腰还是水桶腰,塞在里面一样难解难分。
  你不能说我们这个时代的少女,智力水平的发育程度比较寒碜。因为出家到少林附近的尼姑庵,好处还是很多的。少林和那些庵堂的互动也是不少的,时尚点的说法叫作“非诚勿扰”。结果方丈不以为然,劈手给了我一个大榧子,说“‘扰’你个头啊‘扰’,那叫‘切磋武艺’!”叫法不同而已嘛。阿弥陀佛。
  反正方丈一旦神经短路,便会邀约附近庵堂的师太前来谈经论佛,切磋武艺。老和尚与同龄的老师太在台上切磋的时候,他们无暇多顾的那些年轻弟子也俩俩切磋得热火朝天。多少暗昧之事便在少林那无人涉足的树林草堂一再发生。
  我不上心学武,寺里也无人教我。不过对此我并不在意。少林所有的武功在我看来都既无美感也无乐趣。从小到大,我最喜欢轻功。稍微有点武侠小说常识的人,都知道那是一种能上树掏鸟蛋上房揭瓦片的武功,自在飞行,风声贯耳,全无拘束。不过耳濡目染师兄弟们早晚习武,武功居然也一日千里般精进不怠。最初相识的日子小克小戴使唤我做事毫不客气,半年不到他们便屁颠颠一脸谄媚地跟在我身后叫我“老大”。这个改变源自一个故事。故事发生得很简单,但是我得说一下。因为它显得我牛掰非常,而我那根深蒂固的自恋癖早蜷在心窝里蠢蠢欲动,不吐不快。
  那日我嘴里衔了根麦草,从后山溜号归来,一路悠哉慢行地晃回寺院。无意撞见我们这一辈和尚里武功最高脾性最凶蛮的一个大块头正欺负着戴克二人。小克已经被扁得狗爬在地,小戴离彻底趴窝也为时不远。我旁观片刻,见那俩小菜鸟的脸活像开上了满园的红桃绿柳,惨不忍睹,便按捺不住地动手动口,管了管。
  那大块头跟被如来佛祖撞破他偷腥似的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弹眼落睛的古怪神情那叫一个莫名其妙。只不过他的脸上多了一道口子,而造成这道伤口的罪魁祸首——那根从我嘴里吐出的麦草,已经深深陷进了他身旁的一根檀柱之内,要拔''出来兴许还得费上一番功夫。后来他将这事打小报告到方丈那儿,我便被打发去看守藏经阁了。
  日里我挑水砍柴洗粪桶,夜里便青灯古佛诵经书。相似的白天黑夜是少林寺里的粗茶淡饭,构成了我熬姜呷醋的全新生活。高床软枕锦衣美食的过往岁月,金已成铜银成铁,前世今生一般不再真实。有时我会突然觉得,过去十多年的时光仿佛褪成一副年代久远的工笔,只是我渐渐看不清,画中那个时常面海而坐聆听风吟的孤独少年,到底是谁。
  6
  数月之后,少林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人来寺里盗取经书。
  这样的桥段总是发生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也不能免俗,那天还真就乌云满天,片光不见。如果两个人不发一言地并肩而行,一个人掉进下水道里另一个也不会察觉半分。那小贼一袭夜行衣,一身过人轻功避开了寺内所有的巡逻和尚,直扑藏经阁。
  他在一排排经书架前挨个儿乱翻,浑然不知我已在他身后多时。看他在墨黑一团的阁楼里找书太过辛苦,我终于关怀备至地开了口,“你不点个灯吗?”
  “易筋经!”小贼喜不自禁地轻呼一声,将一本经书揣进怀里,立马转身向我扑来。
  他的武功和我应该是在伯仲之间。只是几招过后,便疲态尽现,也让我登时发现这个家伙居然已经内伤不浅。“留下易筋经,你想走便走,决不会有人出手相拦。”出家人慈悲为怀,我好言相劝。
  那小贼不可能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但却丝毫没有弃书跑路的意愿。攻势更为凌厉,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势。我趁打斗的间隙看了看地面,比易筋经更上乘的武学秘籍散了一地。其实易筋经远没有很多武林野史描绘得那么神乎其神,顶多不过治疗内伤颇有奇效,这点早已世人皆知。而眼前的人既已受伤,却毫无保留地招招拼命,全然不怕伤上加伤,似要与我同归于尽。这种玉石俱焚般的莽撞行为几乎只有一个解释——这本经书他并不是为自己偷的。
  联想到为了一个馒头都能打上仨时辰的小戴和小克,这身形瘦小一身伤却独闯铜墙铁壁少林寺的蒙面小贼简直高大伟岸得令人瞠目结舌。甘为他人冒如此之大的风险,毋庸置疑是个品质非凡的好同志。我想了想,少林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秃驴和经书。没了易筋经,还有洗髓经金刚经以及藏在戴克二人枕头底下连环画版的处女心经等等。这种草纸似的玩意儿,少个一本两本,无所谓的。
  当机立断地作下个决定——放他一马。
  就在我一个翻身扣住他的手腕,顺势从他怀里取走易筋经之后,忽又放开了他。面带微笑地将书单手呈于他面前,对他说,我输了,你走吧。
  那个小贼恇怯不前,满眼惊愕地直直看向我,恍遭雷劈般地一动不动。拨云见月的瞬间,借着一缕跃至人间的皎洁月光,我和他四目相对——这小贼的眼睛原来那么漂亮。湛亮如星,与倪珂的眼睛颇有几分相像。只是倪珂的碧绿眼眸中总是盘结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而这小贼的却明亮剔透一眼见底。以前那些番邦朝圣时所进贡的名贵宝石,如果搁在他的眸子旁,恐怕也不过是些暗淡无光的死鱼眼睛。
  “你若是个尚未结亲的姑娘家,除却以身相许无以为报,我也只好却之不恭。可是”我憋着一口哀叹扫了一眼面前那具无峰无谷的小身板,继而笑道,“今日天色已晚。倘如你真想谢我,他日有缘再见,备上薄酒请我小酌一杯,我是决计不会推辞。”
  小贼依然伫立不动,凝着如同化冰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不带一丝寒意的夜风徘徊于我们二人之间,时浓时淡的花香从不远的树林里阵阵传来。
  “还不走?”眼见半夜出恭的小克瞅见这幕,张大了嘴,即将鬼吼出声把一寺的老秃驴全给惊醒。我将持书的手往回收了收,把脸上的笑容放得更开一些,对他说,“你再不走,我可要反悔了。”
  如梦初醒。他从我手里一把夺过易筋经,纵身一跃踏风而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少林。
  好人好事是不能做的。因为丢了易筋经这件事,我被师父罚扫了三个月的茅厕。很惨。
  这个社会总在不露痕迹地逼良为娼。

  第 3 章

  三
  1
  我问过克郦安为何出家少林。
  他说自己小时候也幻觉日后长成一位绝顶高手,随便一掌就能把一整块巨石劈成上万张宣纸,轻而易举地好比拍蒜头。随后出门除暴安良,劫富济贫,名扬天下。可后来他的家乡先旱后涝连年饥荒,死者横尸荒野无人来收,生者流离失所无人来管。啃完树皮啃墙皮再也无物可啃以后,他才猛然意识到,以前的想法特幼稚特不靠谱。
  你认为什么才算靠谱?
  有钱呗。很多很多的钱。金山银山珍珠山,反正钱不硌人也不烫手。
  我问他,小戴呢?
  他说,小戴的身世比我还坎坷。我流落少林算是天灾,丫可真叫是人祸了。可是他从不肯细说,想必是担心那个仇人来头不小,怕将我们牵连在内。
  此时我已二十岁,再晚熟的人也过了青春期了。想到我的豆蔻年华就在一班形容枯槁的秃驴中悄然而逝,怎不叫人伤心欲绝。无数次询问方丈,到底当年倪珂输了怎样一个赌约,居然让我就这么被困少林。本衍大师无数次故作神秘地笑而不答后,终于耐不住我耿耿于怀的殷切目光,答曰:“既然你那么想知道,为师也不便再作隐瞒。只怕你听了以后”
  这些日子,也不知为何,方丈和一众少林高僧隔三岔五便来问我愿否一辈子留于少林。鉴于年幼时我曾立志要让自己死得很有水平,或在如山如海的美人环拥下精尽人亡,或和某一个人坐在海边听着海风寿终正寝。若在少林寺里终老一生这两者定然都做不到。作为一个理想至上的人,所以没有答应。
  “简森!快和我去见方丈!”小克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后山找我,火烧火燎地一把将我从草地上拽起。
  “干嘛?不就偷吃了只烧鸡么,至于么。”
  “有位施主指名道姓要找你,可是一个百余年也出不了的如花似玉大姑娘!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她似乎有那么点异装癖。”小克双目炯炯,手舞足蹈,笑得意味深长极尽猥琐。这厮,还真把少林当鸭店了。
  虽然人头攒动,满堂光头,我一进门还是一眼瞧见了那个人。侧对向我,手持一把玉扇,正凝眉蹙目全神贯注地逐副参看庵堂内高悬的壁画。我不知道那些壁画有什么好看的。画中的罗汉大多脑满肠肥,红光扑面。耳垂很大,扑扇起来能刮起飓风;嘴也很大,像开在脸上的胳肢窝,也不知素食主义者怎么就能让自己长成这般模样。不过联系戴克二人的亲身经历追本溯源,像我这么帅的,倘若愿意出家,多半是蒙了不白之冤遭了奸人暗算。
  画上的题词也全无新意,无外乎是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场面话。还不如张贴些西洋的裸女图,好歹养眼的紧。可我不敢对方丈说,那是披麻救火自取其咎。他脾气暴躁如同疯牛,动辄让我去扫厕所。没有慈悲之心,更没有好生之德。他只认得国货当自强,所以我们应当多用痰盂,少用抽水马桶。
  那个人仅用一个小侧脸对着我,我便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能将庸俗不堪的金银珠宝穿戴一身,还能让人叹服于他卓尔不凡的优雅气质,这个世界恐怕除他之外绝无二人——那个六年前只输了一盘五子棋就头也不回地将我留于此地作伴青灯古佛的,小王爷。
  2
  整整六年。每个油灯枯黄的漫漫长夜,每动落月屋梁之思,我都在考虑再见到倪珂时如何全不在乎轻描淡写地拍他一下肩膀,说一声“哥们,没死呢?”然而真的见到活人,我居然很不争气地热泪盈眶如鲠在喉了。少室山青黄六载,这小子却无半点长进。虽说整个人堪比一块精雕细琢的稀世美玉,然而行为举止依然温吞水,整一副好死不死的娘娘腔。
  “这这是简森?”倪珂闻声回过头来看我,眼睛瞪大,一眨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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