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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名女 奇女卷-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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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历的母校校长刘海粟不期而遇。异国重逢,她无比激动,一把抱住老校长,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眶里只是泪花。当下,刘校长给玉良写了聘书,回国
后,聘任她任上海美专绘画研究室主任兼导师。

九年的异国他乡的飘泊,历尽艰辛,带着圆满和喜悦,她回国了,心
说不出的高兴。

“呜。。”一声悠扬的笛哨,船在吴淤口港靠岸了,赞化一步跨进船舱,
二人久别又重圆了。

两个月后,王济远先生为潘玉良在上海举办的“中国第一个女西画家
画展”开幕了。

展品两百多件,震动了中国画坛《申报》发了专题消息,刘校长从罗
马发来电报祝贺。

这时,玉良的留法同学徐悲鸿,以中大艺术系主任身份向她发出聘请,
请她去“中大”执教。

1932 年,玉良举办第二次个人画展,游欧回国的刘校长亲临画展,校
长在那张《浮山古刹》前停住了,他指着画对身旁围观的人说:“你们看,
好一座别致有趣的古刹,可谓是淋漓逼真,维妙维肖,它说明了作者西画功
底坚实,也表现了技巧的纯熟,意境不错。”在场观者无不赞同,可老校长
话锋一转可是,我不喜欢也不主张这种素描,我主张借鉴西方的艺术,用以
丰富和发展我国的绘画艺术。。”玉良受到了震动,她认真思量,自己作品
缺乏个性,之后,为了充实和丰富自己的艺术营养,她走遍黄山、庐山、浮
山、扬子江等地在峰巅、峡谷、画室、课堂、河畔、林荫奋战。两年后她展
出了别开生而的新作,受到了人们的赞誉。

1936 年她举办个人第五次美展,也是她在祖国土地上最后一次画展《人
力壮士》赢得了最高荣誉,但不料在收展时,在《人力壮士》那张画上;贴
上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妓女对嫖客的颂歌。”这又给玉良心上重重一
击!

画展刚刚结束,玉良心上的伤痛还未平复,就开始了授课,这天,她
突然接到赞化的电话,大夫人来了。她回家里,听到大夫人说:“国有国法,
家有家规,大主小卑,千古常理,不要以为当了教授就可以同我平起平
坐。。”赞化无奈他说“嗨呀!你。。”玉良思前想后,又不由同情赞化来,
“倒是难了他呢!”于是她心软了,屈服了,她急步走进屋里,对着大夫人
双膝跪了下来。

怎么办?到哪里才能彻底挣脱缚绑自己的绳索呢?这时,她又想到了
曾经奋斗过的地方。

玉良又坐上了加拿大皇后号邮轮。海在抖,浪在翻。离开了赞化,离
开故土,她又来到巴黎,仍旧住米斯太太家,这异国的女人。待人极为热情
和纯朴。她们相处得很融洽。她有时去去大学弥尔画苑作画、雕塑;有时到
郊外写生。得到好作品就自己珍藏起来,只出售一些平庸之画维持生活。

不久,她在“中大”的学生王守义来到巴黎,专程找到了玉良:玉守
义是同中国乐园的主持李林先生一起来的,想让玉良承订一座格鲁赛先生的
雕像,报酬六千法郎,时间三个月,玉良答应了。为了这尊雕像,她花费了
不少心血,作品完成后,按合同规定,须鉴赏家审定,鉴赏权威那赛夫先生
看完了作品说:“潘夫人,谢谢您!这座格氏雕像,是我所见过的最为成功
的作品之一。我是格鲁赛先生生前好友,他的形象我永远忘却不了,我感谢
您这灵巧木笔,再现了他庄严的学者风度和永远谦和的品格,真是栩栩如生,


好极了!我们博物馆决定收藏它。”

玉良顷刻觉得心里凉爽和甜润,脸上绽出宜人的红润,那赛夫先生又
试探地问:“夫人,能让我欣赏您的其他作品吗?”玉良说:“请吧!”他们
走进了玉良的工作室,名曰陈列室,那赛夫走进来后,惊讶了,他兴奋他说:
“这就象藏匿在深谷的一朵意大利黑色郁金香,独具神韵。一旦被识者发现,
就要让艺坛惊倒!”

1938 年初的一个睛天,玉良去看一次画展,她正看着一幅画,一个小
报童的叫卖声传来:“号外!号外!日军占了中国首都南京!”玉良的心抖了
一下,仿佛它已从胸腔跌落尘埃,身子顿觉空了,轻飘飘的。

这天晚上,她彻夜未眠,在悲愤中完成了一尊雕塑草坯《中国女诗人》
南京陷落后,玉良与赞化失去联系,她痛苦万分,多亏王守义常与她在一起,
使她得到安慰。一次,她与王守义去纳赛河写生,王守义向她提出求爱的要
求,玉良叹了口气说:“你太了解我了!我只告诉你,我没有这个权利,我
比你大十二岁,且我已早成了家呀!”

“不!你是在骗我,也骗你自己,我虽然不了解你最早留法的原因,但
我知道你第二次来巴黎是决定不再回去的,你有痛苦,有难言之隐,有不幸,
这是瞒不了爱你爱得强烈的人!”

玉良身子微微一抖,眼眶红润,但她尽量克制不让泪水溢了出来,她
苦笑了一下,回答他说:“朋友,我不讳言,我有痛苦,但也有宽慰,那就
是赞化和我真诚相爱,我虽然和他隔着异国他乡,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还
要回他的身边。”

王守义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颤抖地对玉良说:“好姐姐,你!。。原谅
我吧!”玉良又说:“都怨我不好,惹你伤心,好兄弟,你恨我吧?”

1950 年,玉良去瑞士、意大利、希腊、比利时4 国巡回画展,历时9
个多月,获得了一枚比利时皇家艺术学院的艺术圣诞奖章。当她胜利回到巴
黎时,在《晚邮报》上看到了一则消息:“中共重用艺术家,徐悲鸿任北京
中央美术学院院长,刘海粟任华东艺术专科学校校长。他们的个人画展,由
官方分别在北京,上海举办,盛况空前。”

玉良的眼睛湿润了,是激动?还是乡情?这时恰好李林先生颤巍巍地
走来,握住玉良的手说:“潘夫人,祝你画展成功,也祝你被选为巴黎中国
艺术学会会长!”晚上回到住处,玉良又见到了赞化从中国寄来的信,赞化
介绍了祖国解放后建设事业蓬勃发展的情况,希望她早日回国!此时此刻,
她说不出有多激动,有多高兴,她顾不上疲劳,立即给赞化写了回信。

玉良向往着飞回祖国,但她为她画展准备的作品,不得不花费她更大
的精力,她全力投入创作。生活在演变中,赞化的书信慢慢少了,有时只有
三言两语的客套话。什么汇款收到了,家中还好。谢谢你的支持”,望善自
保重”,“政府英明,给我照顾”等等之类。后来竟长时间没了音信。发生了
不幸?他有难言之隐?不测风云?她联想到近来法国报纸上常常刊载中国清
洗知识分子的消息,心里一阵悸动!

有一天,王守义给她送来一张报纸,第4 版上有则醒目的消息:“中共
清洗知识分子,艺术家刘海粟以右派罪名清洗。”玉良仿佛一下子坠入了五
里雾中,何谓“右派?”她不明白,清洗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清洗知识分
子?她也搞不清,她理不开这团乱麻,她只相信刘校长是大好人。她即给赞
化写了一封很长的信,提了不少问题,信寄出去后,她翘首望着亲人的回信。


1958 年8 月,“中国画家潘玉良夫人美术作品展览会”在巴黎多尔赛画
廊开幕。展出了她多年来珍藏的作品,雕塑《张大千头像》、《矿工》《王义
胸像》、《中国女诗入》,仙画《塞纳河畔》、水彩画《浴后》等等。刊印了特
刊,出版了画册。展览未闭幕,展品除自藏未标价外,均订购一空。巴黎市
政府购藏十六件,国家教育部,市立东方美术馆都有收藏。更引人注目的是
国立现代美术馆购藏了雕塑《张大大千头像》和水彩画《浴后》报纸和艺术
刊物都争相撰文评价。她的汗水没有白流,她的辛苦没有白费,她的心血没
有白费,她成功了!

美展宴会归来,画桌上摆着赞化的一封来信,她的手颤抖着拆读起来。
当她读到“刘海粟是右派,右派即是敌人,你我均应与其划清敌我界限”时,
玉良的心碎了,顿时两手透底冰凉,她的头显得膨胀,她万万没想到,赞化
会讲她最尊重的校长是敌人!

她又继续读下去:“来信预告美展有成功之望,将实现你之积45 年之
理想,当祝当贺!

你要回国,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当然是人生快事。不过虑及目前气温
转冷,节令入冬不宜作长途旅行,况你乃年近六旬的老媪,怎经得长途颠簸
和受寒冷,还是待来春成行为好。。”读到这里。她什么都明白了,她领悟
了赞化措词的用心,现在不宜回国,这是赞化信中的核心,也是他急切要表
达而又不便表达的内涵,一柄利剑,砍在她的心口上,她全身感到一阵痛苦
的颤憟,她无力地倒在沙发上。

1959 年,巴黎大学把它设置的多尔利奖,奖给了张玉良,这在巴黎大
学的奖励史上是破天荒第一次。巴黎市市长亲自主持授奖仪式,把银盾、奖
章、奖状和一小星型佩章授给了她。晚上回到住处,张玉良写了两封信,一
封信给刘海粟先生,一封给赞化,她取出一张照片,背面写上,

今天获巴黎大学多尔利奖,此系授奖时与巴黎市市长留影。赞化兄惠
存。玉良一九五九年四月二十七日

她希望这两封信能寄到刘校长和赞化手中,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希望
的种子。

公元1964 年,法兰西共和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互相承认,建立了外交
关系。一天,一位叫王萍的女士专程来到玉良的住处,她代表大使馆来看望
张玉良,这时玉良才知道赞化于1959 年7 月离开人世。一场平地而起的风
暴,把玉良的归乡梦再次打碎了!

中国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一次王萍又来玉良住所,她捎来
了周总理传来的信息:“祖国理解你的心情,也诚挚地欢迎你回去,什么时
侯回国?总理有考虑,由我们安排。”

一晃又是10 年,中国结束了动乱,王萍又专程到医院看望病床上的张
玉良,并向她报告了喜讯,错划的右派得以平反改正,她的老校长刘海粟回
到南京艺术学院任院长。

玉良颤抖抖地从胸前口袋里掏出怀表,又从脖子上取下嵌有她同赞化
台影的项链,放到守护在她身旁的王守义的身上,用尽最大的气力说:“兄
弟,多少年来,有劳你照应,现在我不行了,我。。还有一件事相托。”守
义贴近她的嘴,她费力他说:“兄弟,这两祥东西,请你带回祖国,转交给
赞化的儿孙们。。还有那张自画像,也带回去,就算我回到了祖国。。拜托
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她的眼睛在嘴唇无声地蠕动中闭上了。就像束
灿烂的流星速然消失在巴黎的夜空。

哀痛的堤坝破了,病室被啜泣声淹没。

“呜——!”塞纳河鸣起了长声的汽笛,象是有意为这位举世闻名的女艺
术家而寄托悲哀。

“嗡——!嗡——!”圣母院撞响了沉重悠远的钟声,它也有意配合汽笛
的长呜,节奏悠扬而委婉,寄托着一种莫名的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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