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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倾三世-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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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疏桐被那些“儿媳妇”“干爹”什么的称谓牵着鼻子天马行空地绕了半天,此际脑子好不容易转过弯来,以她那种比常人慢四拍的思维发出了迟来的恍然大悟的声音:“感情把阑公主的肚子搞大的就是你儿子啊!话说你个丑货不是一直嫁不出去么?什么时候又冒出个私生子来了?那人究竟谁啊?”
  她对夏依逢的真实身份并不知情,还以为神阑风流到继神若楚湮羽樽之后,又搞出个第四者来了,这简直让她有点受不了。眼下别的不说,光是看到逢姑那张残废的脸,她就绝对想象不出神阑肚子里的那个孽种有什么美好的未来。
  夏依逢没有给她任何充裕思考的时间,一把抓住她暴打起来,直打得对方鬼哭狼嚎,末了还不解气,又用瞬间转移大法将唐梳桐踹到九霄云外去了。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那家伙从此从人间蒸发。
  她办事利索,不多久就重新落座,可是感觉上有点怪怪的,又找不到原因。待她抬头一看,顿时唬了一跳,等她擦亮眼睛再看时,一切又恢复如初。羽樽面上,依旧是那种清湿流丽的浅笑,无出其右的风雅美好。
  似乎刚才那一瞬盛放的杀气,纯粹是她的错觉。
  他拈着白子的手滞于棋盘上空,然后不慌不忙地放回钵中,面对夏依逢惊疑不定的目光,他无声地笑了笑,轻然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一局你赢了。”他站起身,翩然走出殿外,但那浸渍着冷意的一句却轻飘飘地传了进来:“不过来日方长,希望他别让我失望才好。”
  夏依逢凝视着棋盘上尚未分出胜负的残局深深地发了愣,暗想:那家伙,这么快就看出结局来啦?原来他不止清醒地认识自己,连对他的对方也是了如指掌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忽然前所未有地担心起慕士岭战役的险峻形势:慕士岭是雪国和神迹的天然屏障,若能攻陷,神空盟军进入雪国的阻力将会大大减少,然而就是在出其不意地情况下,盟军依旧只取得二败三胜的成绩。楚湮加冕之后南征北战,用兵如神,也是久负盛名,能让他把一场精心谋划的战役从闪电战拖到持久战,可想而知羽樽给了他多大的压力。
  “咔、”突如其来的破碎声响,惊得夏依逢回过神来,只见玉钵之内,明晃晃的白子倏然全部化作了齑粉,闪耀着微弱的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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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在府里闲逛闲逛,神阑无意间发现了一处桃林,云齐告诉她那是魇之林,名字取得很诡异,实际上是个很美好的地方,她喜不自胜,一头钻了进去,走着走着,便又发现了一带银瀑,应该是沂水汇下的一处支流。瀑下一汪清澈见底的河塘,水面花瓣纷繁,如同亿万星光浮筏,随着水流飘向桃林深处,真乃世外桃源也。
  见此奇景,她一时兴趣盎然,轻解罗裳试探着下了水,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河塘深处。陡然间,腹部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她猛然意识到什么,抽身而起,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这样轻飘飘地沉入水底。万千桃花在她头顶的水面上迅速聚敛,厚厚地遮蔽了日光,宛如一个完美无缺的陷阱。
  在那一刻,她想要呼喊想要挣扎,却好像陷入了一场无声的梦魇,使不出力气,这场噩梦也就根本无法醒来。她忽然听到耳畔有人叫她洛洛,一声比一声焦急,而她却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更奇怪的是,她隐约记得那个人大力拥抱的温度,只是她越着急看清他,眼前便越是模糊得厉害。
  “我在洛水之遥遇到你,你既已记不清自己是谁,那我便叫你洛洛吧?”
  是谁,是谁对她这么说?
  “洛洛,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脑子里浮想起这一句的时候,她的心不禁痛得一缩,那么、那么重要的记忆,为何就是想不起呢?为何就是想不起那个人是谁?!
  “洛洛,疼得狠吗?”
  这一声问得低沉暧昧,她甚至听见了女子细细抽气的声音,伴随着破碎的低吟,很明显是两人一起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的,喝了交杯酒之后,尽是锦缎落地的声音,她甚至听到那女子断断续续的呢喃:“你、你不要负我”男子于是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一定非常好看,虽无声音却能让人感觉出来,十指相扣,用尽全力将她搂进在自己怀里,说:“我只怕你离开我。”
  许久之后,女子又道:“我在烛火里添了绝情花。”
  男子沉默了一阵,好像又说了什么,可是却听不见了。之后的声音一片嘈杂,偶尔会突然清晰一阵,转瞬间却又陷入一团可怖的混沌,接着似乎空白了一整段,便只听到器物砸碎的声音,颇为清脆响亮,在静夜间显得尤其刺耳,看样子相亲相爱的两个人,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在吵架。
  “洛洛,你相信我,我还会再回来找你的。现在只是暂时离开一阵。”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嘶哑,听得出来有种身心疲惫的感觉。
  “你再回来的时候,青庐山庄已经不欢迎你!我不会在此等你的!”
  女子奔溃般哭泣的声音,看得出来她很在乎那个男人的离去,只是从她话里,突然提到了青庐山庄这几个字,不禁让神阑心神一凛,那明明是她早年独自栖居的地方,可笑的是,现在她自己都已寻不着那一处地方,本想下次再好好问一问神若的,谁料后来又出了这样许多变故,终是一拖再拖。
  恍惚间,灵魂快要飘出这副沉甸甸的躯壳,而身体里那种激烈的疼痛,愈发汹涌如潮,就在这时,腰畔一紧,忽然被人从水底托了起来。
  瞬间呼吸到外界清新明快的空气,郁堵在胸肺间的浊气被一扫而空,瘫痪的意识亦重新活泛起来。她被人抱着飞离了水面,落到了岸上。
  羽樽来得恰到及时,她并没有完全昏过去,所以此际,她依稀辨认出了是谁救了自己。然而不及感激涕零,她便清醒地认识到了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她的衣裳襟襻儿尽解,正对外开放!这一认识差点没让她再次跳入水中,不淹死也想把自个儿撞死在石头上,怪不得刚才羽樽看人的眼光怪怪的。
  她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束带,偏生手脚僵冷得好像不能自已。羽樽显然看穿了她的意图,他原本一直冰冷紧绷的脸上,渐渐放松下来,然后带上了一抹他本人特有的邪笑。
  “要是阿阑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挺乐意效劳的。”丝毫不觉自己正在说着伤风败俗的话。
  介意什么?效劳什么?神阑不知是气坏了还是怎么着,居然连一句有辱祖宗的话都骂不出来,只是心中不住腹诽。
  “你那件衣服,到底还要不要我替你穿上了?要的话点点头,不要的话摇摇头。”
  她听了这话,脸上明显写着屈辱两个大字。
  羽樽看她不支声,又若无其事加了一句:“反正之前咱们俩已经一张床上那啥了,就不用太害羞了吧?”
  那啥了?我们什么时候“啥”了啊!神阑差点就背过气去,你要不要说得这么含蓄啊?传出去很容易引人误会的好不好!
  羽樽现如今睡多了女人,对女子貌似不太感兴趣了,所以他一脸的白璧无瑕,不慌不忙地给她穿起衣服来。他的手指纤长灵活,将一排排复杂得难解难分的对襟褂筘儿、谢襟褂筘儿、横襟褂筘儿一一绾结,神情那真叫一个高雅圣洁,完全让人看不出肚子里装了多少坏水。
  话说回来,神阑身上的那件宫装,设计精巧之处就在于层出不穷千变万化的襟筘格式,此时此刻正好成了一只阻挡羽樽帮她穿好衣服的拦路虎,好几次他一不小心,也有可能是趁机揩油,手指碰到她光滑如缎的肌肤,某女立马神经绷紧了,呼吸微微滞纳,眼神犀利地剜着他,就差大喊救命啊有人耍流氓啊之类的激动之语。
  “阿阑,你是第一个脱了衣服我还不敢动的女人。”临了,他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告诉她。
  她羞红了脸别过头去:你现在要是动了我,那就跟禽兽差不离了!她都怀孕好几个月了,虽然这肚子争气完全看不出来的样子。
  羽樽平生只脱过别人衣服,这穿衣服还是头一回,只是一回生两回熟,他很快就辕轻驾熟,穿好之后,忍不住长舒了口气,好像卸下了肩头重担,估计刚才也是煎熬得紧了。
  他方才没看仔细,这一定神,赫然发现神阑正用一种饶有兴趣地目光打量他,羽樽的微笑有些挂不住了,惊讶:“你是想要?”
  她这时能动了,一把拉近他的衣服,恶狠狠地盯着,结果对方没一丝害怕的样子,她自己倒是先毛起来了,糯糯的声音:“我我要你个头啊!”
  羽樽耸着肩膀一阵干笑,道是来日方长,什么时候你想要了,尽管来找我。
  她假装不懂道,我没事找你干嘛?吃饱了撑的?
  他将她背起来,一直往魇之林的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轻轻叹气,自然是你没人要的时候,至少还记得世上有个我啊。
  刚刚被摸了一把两把的就吹胡子瞪眼的小女人,此际却安静的没有再回嘴,而是伸出两手,默默拴住了他的脖子,在腹痛如绞的摧残下,很快睡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 乱离(一)
更新时间2011…9…1 11:46:01  字数:2873

 金陵麓下,一条荒凉冷僻的街道上,残雪未化,当神迹王城正载着朝霞而出,拥着夕阳而归时,金陵道上却始终阒静荒芜,似乎为漫长的时光放逐之地。这里是神迹史上最后一代神主的葬身之地,为新晋神皇亲自挑选,雪来得最迟,也融得最慢。
  空城辽远,茫茫黑夜,四十九盏明灯间隔排开,妄图穿越火与月浇铸的铜墙铁壁,直透地底,风声呜咽,裂帛江天的乐声高扬。辇车行驶的辚辘声响,为积淀的暗夜之雪深深地埋没,四十九个有资格进入金陵地界的一级术师随着墓辇缓步而行。
  墓辇之上,稳稳当当停放着一具由蓝田冰玉打造的棺椁,棺盖前缘镌刻着遒美的铭文,正中有一个神之月的标记,闪着湿漉漉的青光。
  神迹之人顶礼膜拜的一代月神之主,此际就静诡如渊地躺在其中。月光洒在陵室瑰气沉沉的庞大建筑上,再流溢满街,透过水晶棺体,依稀可见那逝去的神主面目如生,具有永恒凝固之美,宛如沉睡之神祇。
  辇车驶向一个十字交叉路口。缓慢悠长的时光长河,正在一分一分地偏流转向,在这个万籁俱静之时,荒无人烟之地,有什么正在悄悄地改变。
  扑面而来的风雪肆虐,稂草被拔地而起,露出苍白的根须。巫师们的心里,开始叫苦不迭,一种本能告知他们,危险临近了。下一个瞬间,这伙经过左遴右选千锤百炼的一级巫师都忍不住一齐悚然惊呼!
  只见交叉路口的另一条街道上,雪花簌簌而落,同样有一列墓辇驶了过来,随行两侧的四十九个巫师与之诡异地相似,一样的白袍乌发——这就好比,以十字路口为界碑,阴阳之间的镜像对立!
  “我记得,那边好像没有路的样子,原先是一处悬崖吧”一位年纪较长的巫师喃喃自语,他之前在选址的时候,陪同神皇陛下亲赴此地,这里是通往陵墓的必经之处,他自觉无论如何不会认错。
  一行人闻言,无不面如土色,对于先前听到的那阵奇怪的乐声,若有所悟般面面相觑:神主逝世是禁乐的,他们根本没有祭乐相送,那么乐从何来?
  答案他们永远都不得而知了,因为就在擦肩而过的刹那,风雪瀑满,视线模糊。待风雪平静之后,四十九具崭新的尸体以迥异的姿态躺在地上,面上保留着濒死前的恐惧,肮脏浑浊的雪融淖水浸染了他们的白衣,然而没有一滴血。
  从四面八方的宫墙檐宇之内,凭空冒出无数服饰奇异挂满风铃的小孩,嬉笑打闹着涌上街来,将巫师们的尸体拖拉着、哄抬着,从各自原来的方向消失不见。
  镜像里的墓辇巫师取代了真像,沿着乱蓬蓬的雪街,继续若无其事地缓缓驶向金陵二十四殿。那里,有着末代神主若的辉煌终点。
  荒冷的大街上,只余正主的墓辇在原地踯躅不前,空气中突如其来的甜靡暗香,使得那四马醺醺欲睡,扬蹄走向虚无的道路。风雪如梭,蹄印无痕,街衢两侧的宫室,都渐趋透明恍惚,水月镜花般摇摇欲坠。
  然后,成千上万个声音齐刷刷从各个角落响了起来,欢呼如潮,直上九霄:“王,欢迎归来”狂雪如万马奔腾,冰棺之盖纹丝不动,然而却有一只苍白纤美的手伸了出来,透过纯冰玉的实体,轻轻向空中一抬,一切宛如梦幻,那只手重新放下,棺盖依旧完好无损。
  怒潮般喧响的呼声,随着他不惊轻尘的手势,瞬间平息得干干净净。如同欣喜若狂之人,突然掉入了万丈深渊,于是一切便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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