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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山-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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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平地后,水流缓了下来,脏脏的,比一条泥沟好不了多少,失去了能让英曼联想到山溪的任何特征。这时维西停下脚说,看那边。    
溪水又深又窄,几乎迈步可过。水中有一条鲇鱼,比牛车的车前横木还要长,但是身子要粗得多,壮得像一只大木桶。丑怪的脸上是两个细小的眼睛,嘴上灰白的长须在水中蠕动;下颌缩到后面便于吃河底的垃圾,后背黑中透绿,麻麻赖赖的。虽然与英曼在开普菲尔河深沉的泥汤中想像的鲇鱼相较,它不过是个侏儒,但也绝对算是个大块头了。它肯定是在什么地方游岔了路,可悲地被小溪夹在当中,除非肚子上长了合叶,否则就别想掉头了。    
——它会是一道好菜,维西说。    
——我们没有工具,英曼指出。    
——我愿意付出一切,只要能给我一把钓竿、一条渔线,一个鱼钩,上面再挂一大团涂油的全麦面包。    
——可是我们没有,英曼说着抬起腿来继续赶路,他对这种平原钓鱼的方式没有一点好感。那鲇鱼被他投在水底的影子惊动,向着上游艰难前进。    
维西跟着英曼一起走,但频频回首,朝小溪望去。他明白地表示出自己在生气,每走上一百码的距离,就会说一句:那可是一条大鱼。    
走了不过半英里路,维西站住说:不行,我非得把那条鱼弄到手不可,说罢转身沿着来路一溜小跑。英曼走在后头跟着。就快回到刚才那条鱼呆的地方时,维西带头拐进林子,在里面一路猛冲,绕了一个大圈。因此当他们过一会儿再次回到水边时,已经远远地在上游了。英曼袖着手在一边看,维西到树林里去找折断的树枝,将它们拖出来扔到溪水里。他把树枝垒作一堆,在上面又蹦又跳地踩实,终于建成了一座像个大刺猬似的渔梁。    
——你在忙乎什么?英曼问。    
——只管站着瞧吧,维西说。    
然后他又钻进树林,兜圈子回到下游,算准鲇鱼所在的地方跳进水里,沿溪上溯,边走边用脚踢水。虽然现在看不到鱼,但他知道它一定被自己驱赶着游在前面。    
当维西回到鱼梁处,英曼终于看见了那条鲇鱼,它不停地在渔梁上拱着,试图找到一条通路。维西扯下帽子,一把甩到岸上,踏水向鲇鱼逼近。他弯下腰,整个上半身浸到水里,要把它抓出来。一鱼一人扭打着冲出水面,泼起大片水花。维西拦腰紧紧把鱼搂在胸前,双手死掐它雪白的肚皮。鲇鱼使尽一切伎俩与他博斗,用没脖子的头撞他的头,用鳃边的长须抽他的耳光。它弯起身子,变成一张坚硬的大弓,然后没命地一抻,从他手里弹了出来,跌进水里。维西站在那儿,大口喘气,脸上被鲇鱼须鞭打过的地方留下道道红印,胳膊上也被鱼鳍割得伤痕累累。他俯身下去,再一次把鱼从水里揪了出来,进行新一轮的格斗。他就这样屡败屡战,但终归是屡战屡败,最后人和鱼都折腾得精疲力竭,几乎不能动弹。他疲倦地爬出小溪,坐在岸上。    
——你能不能也下到水里试一试?他问英曼。    
英曼伸手从屁股后面抽出勒马特左轮,一枪射穿了鲇鱼的头。它挣扎了一会,然后就不动了。    
——天!维西说。    
晚上他们就留在那儿过夜。维西什么也不管,生火造饭全让英曼一个人忙活。显然,他除了说话和吃饭,其他的事都不在行。英曼将鱼开膛破肚,在鱼胃里发现了一个铁锤头,和一只完整的蓝鸲。他把这些放到旁边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接下来他剥去了鲇鱼腹背上的一部分鱼皮,然后把鱼肉切成片。维西的背包里有一块用蜡纸包的猪油。英曼把它放在锅里融了,把鱼肉裹上自己的玉米面,在油里煎至焦黄。开饭的时候,维西一面吃,一面瞧着石头上的东西,琢磨这条鲇鱼的食谱。    
——你想它会不会是在很久以前曾囫囵吞下一把锤子,然后锤子柄被胃液消化,只剩锤头?他问。    
——有可能,英曼说,更奇怪的事我也听说过。    
但那只蓝鸲却是个迷。英曼能想出来的唯一比较满意的解释是,某种更上等的鱼,比如说一条不同寻常的鳟鱼,从水里跃起来,将停在溪边低枝上的蓝鸲吃掉。然后那条漂亮的鳟鱼也马上一命呜呼,沉入河底,被鲇鱼吞入腹中,由外至内逐渐消化,所以到现在就只剩下了这只蓝鸲。    
他们大快朵頤,整个傍晚一直在吃,煎鱼片和猪油吃光后,他们就割下一块块的鱼肉,用绿树枝叉起来,直接在炭火上烤。此间维西没完没了地唠叨,自己的生平事迹讲腻了以后,又想引逗英曼说说他的故事:他的家在哪儿,他要去什么地方,曾经到过哪儿,诸如此类。但他几乎连一个字的答案都没捞到。英曼只是默默地箕踞在地,双眼盯着火焰。    
——我估计跟群的悲惨遭遇比,你也差不到哪儿去,维西最后说。然后他就给英曼讲了那个灵魂被损毁,因耶稣而得救的人的故事。讲他遇到耶稣之前,一直逃避人世,赤身裸体藏在荒野中,用牙齿咬啮墓石,又用石头砍自己;由于遭逢厄运而沦为野人,头脑几乎完全被疯狂所占据。    
——他昼夜常在坟茔里和山中喊叫,像狗一样悲鸣,维西说。耶稣听到他,就去到他那里,马上使他恢复正常,比你吃一口盐下肚还轻松容易。群回到家,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人。    
见英曼依然默默地坐着,维西就说,我知道你是从战场跑下来的,因此咱们都是逃亡者。    
——别把我和你扯到一起。    
——我不适合服役,维西说。    
——这连傻子也能看出来。    
背井离乡、像野兽般流浪(2 )    
——那是医生说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错过了很多东西。    
——哦,你错过的太多了,英曼说。    
——唉,该死,我就知道是这样。    
——我给你讲一件你错过的事。看看一个丧气的牧师能管什么事。    
他给维西讲的是彼得斯堡战役中的那次大爆炸。被北方地道兵炸掉的那群南卡罗莱纳士兵位置紧挨着英曼所在的团。当时英曼正在板条垒筑的战壕里烘黑麦,准备做一壶所谓的咖啡,右边战线的地面一下子耸了起来,人和泥土同时飞到半空,又落回地面。英曼的身上落满了土。一只小腿,脚上还穿着靴子,正掉在他身边。一个人从战壕另一侧冲过来,发疯似的喊着:地狱开口子啦!    
战壕里,被炸开的洞口左右两侧的人都向后退开,以为紧跟着会有人出来袭击。但很快他们就明白,确实有一些联邦士兵从地道冲进炸出来的大坑,但他们被自己创造的奇迹惊呆了,为眼前巨力开创的新地貌而困惑,因此只是龟缩在大坑中,没有行动。    
哈斯克尔当机立断,把他的艾普罗维特迫击炮都调过来,就摆在大坑的边上,每门炮仅装一盎司半的火药,因为只要能把炮弹射进50英尺外的坑底就成。北军士兵在坑下坐立不安,像一群关在圈里待宰的小猪,就等着铁锤砸向天灵盖。迫击炮弹把他们中的许多人炸得肢体横飞,随后,英曼的团当先冲下大坑。里面进行的是一场他从未经历过的战斗,以最原始的方式展开,好似几百个人被驱入一个地穴之中,磨肩擦踵,却要互相拼杀。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开枪和装弹,所以步枪基本都被当成棒子使。英曼看见有个年幼的号手,用一个弹药盒将一个人的头砸开了瓢。北军几乎没怎么抵抗。脚下到处是尸体和断肢,爆炸以及后来的炮击使许多人死无全尸,地面被血浸得又粘又滑,湿乎乎的内脏散发出刺鼻的恶臭。深处大坑之下,为凹凸不平的土壁所环绕,仅能仰望到一片小小的天空,似乎这就是整个世界,而战斗就是这个世界的一切。他们杀光了所有没来得及逃跑的人,一个不剩。    
——这就是你错过的事情,英曼说,你觉得遗憾吗?    
英曼打好地铺,躺下睡了。早上,他们切下一些鱼肉当早餐,额外又烤了若干块,带在路上吃。但到他们收拾停当启程时,剩下的鱼肉仍然比他们吃掉的多。三只乌鸦停在一棵山胡桃树顶上,在等着。    
第二天,中午已经过去许久,大风吹起阴云,下起了大雨,一时不见有停的样子。他们顶雨前进,希望赶紧找到避雨的地方。维西一直用手揉摸颈后,抱怨说头疼得钻心。原来就在当天,他曾被英曼用一根车轴打得跪倒在地上。    
当时,他们走进一家破败的乡村商店想买些吃的,刚一进门,维西就掏出他的科尔特手枪,命令店主把抽屉里的钱全交出来。英曼随手抄起一个重家伙——放在门边架子上的一根车轴——将维西搂头砸倒。科尔特手枪在木地板上滚出老远,撞到一袋子面粉上才停住。维西跪在地上,差点昏厥过去,幸亏猛咳了一阵,这才恢复清醒。店主看看维西,再看看英曼,说:你们搞什么鬼?    
英曼马上道歉,拣起手枪,揪着维西的衣领把他拖到门口,让他在台阶上坐着,然后返身再进商店买东西。不想这功夫店主已经拿出一杆猎枪,蹲在柜台后面,枪口指住大门。    
——给我走开,他说。我这里连三角钱的银币都没有,但谁要是想来拿,我就要了他的命。    
英曼把手伸出,掌心向前。    
——他只是个傻瓜,英曼说着倒退而出。    
雨一直在下,维西哼哼唧唧地嘟哝着,想停下来,到雨小一些的松树底下蹲着。英曼披着防潮布,不理维西的抱怨,继续向前走,希望能找到一个适合躲雨的牲口棚,却一个也没有发现。稍后,对面路上走来一个胖大的女奴。她戴着一顶用软软的梓树叶拼成的巨大防雨帽,样式希奇古怪,但走在雨里就和撑了伞一样,滴水不沾。她一眼就看出英曼俩人是逃避兵役者,对他们说前面有一家客栈,老板对战争根本不关心,也不会问任何问题。    
又走了大约一英里,他们看到了那个破落的大车店,是一处路边小站,能给驿车换马,旅客还可以住宿。正面是一间简陋的小酒馆,门面刷成红褐色,房前有两棵高大的栎树,屋后伸出一溜低矮的单屋顶厢房。在战前的日子里,通往铁路终端畜类市场的大路上,牲口络绎不绝,赶着猪、牛、鹅去贩卖的人都在此过夜,但那个时代仿佛失去的乐园,一去不复返了。如今,摊在客店周围的畜栏基本空空如也,长满了豚草。    
英曼和维西上前推门,发现是插住的,但能听到里面有人声。他们敲了敲门,门板的缝隙中出现了一只眼睛,然后门闩抬了起来。他们走进屋,一股湿衣服和脏头发混在一起的强烈臭味扑鼻而来,屋里阴暗潮湿,一扇窗户都没有,全靠壁炉照亮。他们的眼睛尚未适应黑暗,牧师已径自举步向前,脸上挂着微笑,好像是轻车熟路地来会老友一般。结果,立马就绊到一张矮凳,将一个老头撞倒在地。那人骂了句,***。屋内几张桌子旁边影影绰绰坐着些人,这时纷纷发出不平的抱怨声。英曼抓着维西的肩膀把他拖到自己身后,然后弯身扶起倒下的凳子,搀着老人站起来。    
他们往里面走,找个位置坐下来。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他们看见天棚一头有好几个洞,应该是最近烟囱起过火,烧出来的,还没补上。雨水自洞口灌入,紧贴着壁炉洒落而下,和屋外一样密集,被淋得精湿的旅客根本没法站在火边取暖,烘干身上的衣服。壁炉很大,几乎横贯一整面墙,让人想像必曾有过烈焰熊熊的往昔岁月,但现如今,你用一块鞍布就能把里面的火盖住。    
未几,一个身材与彪形大汉不相上下的黑人妓女,从后面一间小屋里出来。她一手拎了只酒瓶,另一只手掐住五只威士忌酒杯,每个杯口里都插着一根粗壮的手指。英曼注意到,她右耳上方蓬乱的头发里插着一把剃刀,只露出红色的刀柄。女人的熊腰之上扎着一件皮围裙,一身黄褐色的土布衣裙,开口很低,扣子也没系好,呈现出巍峨的胸脯。当她从火光暗淡的壁炉前走过时,屋内每一个男人都转过头来,透过薄薄的裙子,去瞄那双大腿健硕的轮廓;裙摆刚好及膝,肌肉发达的小腿一览无余。她赤着脚,脚丫子很脏,皮肤黑得有如炉盖。她是个满漂亮的女人,至少那些偏爱大号东西的男人会这么想。她在屋内踱了几趟,偶尔给客人斟杯酒,最后来到英曼这一桌。她放下两个杯子,倒满酒,拉出一张椅子坐下,两腿劈叉,裙子一下缩到大腿上。英曼瞧见,在她的大腿内侧,有一条白色的刀疤,从膝盖向上,直到消失在皱缩成一团的裙子的阴影里。    
——二位先生,她说道,同时拿眼睛打量他们,掂量着能否捞到什么油水。她张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和蓝色的牙床。牧师一口喝干杯中酒,把酒杯向她递过去,眼珠定在她乳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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