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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山-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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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太大变化。    
天色渐暝,艾达放下书,抬头仰望苍穹。不知是天光的色彩,抑或是即将来临的夜晚的气息,勾起她的回忆。那是萨姆特事变前不久,她最后一次返回查尔斯敦时参加的一次舞会。她对鲁比讲了起来。    
舞会在她的表姐家举行,那是一栋位于万多河一个宽阔转弯处的豪宅。舞会一连持续了三天。在此期间,她们每天都是只在黎明到中午这段时间匆匆睡上一觉,果腹则全靠牡蛎、香槟和酥皮糕点。入夜之后,音乐声响起,大家翩翩起舞;待到夜深,天上一轮皓月将满,他们便乘着月色,到缓缓流淌的河水上荡桨划船。这是一个被战争狂热所笼罩的特殊时期,甚至连那些从前在人们眼中无趣平庸的青年男子,也陡然间披上了一层照人的光彩。因为大家都猜想,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中的许多人就会死去。在那短短的几个昼夜,任何男人只要有意,就可以成为某人的心上人。    
在舞会的最后一天晚上,艾达穿了一身淡紫色丝裙,蕾丝花边也染成相配的颜色,腰身裁得很窄,以适合她纤细的身材。门罗把做这件裙子的整匹布料买了下来,以免别人会穿同一个颜色。他说淡紫色能更好地衬托她的黑发,并且,置身于普通的粉色、浅蓝色和黄色裙子中间,将给她平添一份神秘感。那天晚上,一个来自萨凡纳的青年——某个阔绰的靛蓝商人的二儿子,一个绣花枕头型的人物——不知疲倦地讨好她,艾达最终被纠缠不过,同意跟他到河上荡舟,虽说从艾达对其有限的了解,她倾向于认为他只是个自以为是的傻瓜。    
玫瑰灰(2 )    
布伦特——这是他的名字——把船划到河心,然后停下桨,任其在水面漂浮。他们对面而坐,艾达把裙子紧紧裹在腿上,怕裙摆碰到船底弥缝的沥青。俩人都沉默着,布伦特反复做着平桨动作,让水沿着桨叶滴到河里。他似乎有什么心事,与滴水声正相合拍,因此不停地把桨探到水中,再抬到水面,直至艾达叫他住手。布伦特从舞会上带出两只高脚杯和一瓶喝剩的香槟,瓶子还很凉,在闷热的空气里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他递一杯给艾达,但她没要。布伦特喝干瓶中残酒,将空瓶扔到河里。一圈圈涟漪在平静的河面上扩散,没有止境,直到消失在视线之外。    
音乐声从房子处传来,但太过微弱缥缈,仅能听出是华尔兹舞曲。夜色中,低平的河岸看去远得不可思议,陆地上景物面目全非,只呈现出最基本的轮廓——平面、圆周、直线,简单得像几何图形。圆月当头,在潮湿的空气中透出一丝朦胧与柔和。夜空一片银白,疏星寥寥。银轮映照下,宽阔的河水同样波光粼粼,只是多了几许昏暗的色调。虽然还要几个小时才到黎明,河面上已经隐现晨雾。两侧地平线上黑黝黝的树林,是水天之间唯一的分野。    
布伦特终于打开金口,先是说起自己的情况。他才从哥伦比亚的大学毕业不久(即南卡罗莱纳大学——译者),刚刚来此熟悉家族在查尔斯敦的生意。当然,如果像大家预计的那样,战争很快打响的话,他会当即弃商从戎。接下来是一番豪言壮语,任何妄想制服南方诸州的军队,必将遭到迎头痛击。类似的话在整个舞会期间一直充斥着艾达的耳朵,早已让她生厌了。    
但布伦特说着说着就没了下文,很明显变得和艾达一样底气不足。他低下头,默默地瞧着黑漆漆的船底,只把一个脑瓜顶亮给艾达。须臾,在酒精和这奇妙的夜晚的双重推动下,布伦特承认,几乎注定要来临的战争让他怕得要命。他对自己能否表现出色赢得荣誉没一点把握,却又知道,任何形式的逃避,都只能带来耻辱。尤有甚者,他经常梦到自己的死亡,以种种不同的可怕方式。他确信,其中的一种,必然会在某一天落在他的头上。    
他一直垂着头述说,好似在对自己的鞋尖讲话。但当他把脸稍稍一扬,月光下,艾达看到他面颊上泪珠滚落留下的闪亮泪痕。艾达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柔情,突然间意识到眼前的这人,根本不是战士,他有着一颗小店主的心。她伸手到布伦特的膝头,轻抚他的手背。艾达知道此时她应该说的是什么:勇敢地保卫家园既是职责也是荣誉。舞会上的女人们一直在说着同样的话,但她发现自己的喉咙似乎被堵住了,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既如此,她本可以挑更简单点儿的话讲,只需对他说别担心,或者,要勇敢。但似乎所有这些安慰的套话,现在都让她觉得极端虚伪。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触摸他的手背。她希望布伦特不要会错情,对她单纯的善意想入非非。因为每当被男人迫得太紧,她的第一个反应总是闪身躲开。而划艇所能提供的后退空间实在有限。小船一直向前飘着,艾达的心也落到肚子里,她看出布伦特已经完全沉浸在对未来的恐惧之中,压根没想到求爱。他们就这样不言不动地坐着,直至船已经飘到河水转弯处,几乎就要在河湾外侧的沙岸上搁浅。布伦特打起精神,把小船划离那片在月光下如同一条灰白色带子的沙岸,返回上游的码头。    
他携她走到门廊,房内被阿尔甘灯照得亮如白昼。舞者的剪影在黄色窗户上翩翩掠过,现在音乐声清晰可辨:先是贡格尔,继而是施特劳斯。布伦特在门口停步,伸出两只手指,指尖轻抵艾达下颏,把她的面孔抬起来,俯身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一个飞快的、兄弟般的吻。然后他就走了。    
艾达现在想起来,在她穿过屋子上楼回自己房间时,曾被一个女人镜中的背影深深打动。她驻足细看,那身影的衣服是一种叫做玫瑰灰的颜色。艾达凝立不动,被强烈的艳羡之情牢牢钉在原处,来自那女人的衣装,那美好的背影,那浓密黑亮的头发,和她举手投足间流露的充分的自信。    
于是艾达上前一步,那女人亦步亦趋。艾达这才意识到,她所激赏的正是她自己。那面镜子将她身后墙上与之相对的另一面镜子里的映像反射出来,灯光与镜影交错,就把淡紫色的衣服渲染成了玫瑰色。她继续拾阶而上,回房睡觉。但那晚她睡得很不安稳,因为音乐声通宵达旦。就在辗转难眠之际,她犹自想,这样孤芳自赏,感觉是多么古怪呵。    
第二天,参加舞会的人们纷纷登上马车,起驾返城。艾达不期然在门口的台阶上遇到了布伦特。他不肯直视她的眼睛,几乎没有什么话,仍为前一晚的失态大感羞惭。但是,艾达认为他不曾要求自己保守秘密,至少这一点颇为可取。此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但从表姐露西的一封信中获悉,布伦特已经战死在葛底斯堡。各种渠道的消息一致证实,他是在从坟墓岭撤退时,面部中弹而亡。他一直反身倒退,不愿背后中枪。    
艾达讲完,布伦特不惜一切追求荣誉的故事并没让鲁比觉得有什么出奇,相反,让她大为讶异的是,一些人的生命竟然可以如此无用,需要靠不睡觉以及在河上划船来寻求欢乐。    
——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艾达说。    
她们坐了一会儿,看着夜幕降临,山岭上的树木变成黑黝黝的一片。鲁比站起身说,我该干晚上的活了。这是她说晚安的方式。她出去最后再瞧一眼家畜,检查鸡舍的门是否关好,然后把厨房炉子里的火压住。    
与此同时,艾达依旧坐在门廊里,书搁在腿上,她的视线越过院子,看向下面的牲口棚、农田、更远处的山坡,最后目光向上一转,望着越来越暗的夜空。天上使她想起查尔斯敦的那重色彩已经消退。一切都沉静下来。然而艾达的心绪,却总是要把她拉回过去。她回忆起刚搬来农场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她和门罗也是这么坐着。现在眼前熟悉的景物,当时对他们俩来说还都很新奇陌生。与查尔斯敦相比,这里显得那么阴暗,没多少平地,到处是陡峭的山。门罗说,与自然中的万物一样,这片壮观土地上的一切,也只是另外某个世界、另一个单独存在的更深刻生命的符号与印记,那才是我们应该衷心向往与渴望之处。当时艾达对此并无异议。    
但是现在,看着面前的一切,艾达相信呈现在自己眼前的并非什么符号,它们本身就是全部生命所在。这与门罗的观点基本上南辕北辙,但门罗所言的那种强烈的渴望并未因此而消失,尽管渴望的究竟是什么,艾达却无以名之。    
鲁比穿过院子,在门口停下说:牛得圈起来。然后未再说任何道别的话,径自向自己的木屋走去。    
艾达离开门廊,下坡经过牲口棚,来到草地上。天黑得很快,太阳早就落到山后。山岭在暮色中看来灰蒙蒙的,和吹在玻璃上的哈气一样,虚幻而不真实。此时,这个地方似乎笼罩在一种巨大的孤独之中。甚至连本地的老人都说,一个人住在山里,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时候,比无月的黑夜还要糟糕,因为在黄昏之时,人对即将来临的黑暗感受最为强烈。艾达从一开始就对此深有所感,并向门罗抱怨。她记得门罗解释道,孤独感并非如艾达所说的,是这个地方造成的。它不是艾达或本地所特有的,而是生活中的一个普遍因素。只有非常单纯或坚硬的心,才可能感受不到孤独,就像某些极特殊的体质对热或冷不敏感一样。一如既往,门罗对此也有一套说法。他说,在人们的心中都有一种感觉,即上帝在很久以前一直是无所不在的;所谓孤独感,就是当上帝离开我们更远一点的时候,填补他留下的真空的东西。    
寒意深深,草地上露水初凝。艾达向沃尔多走去,一路上沾湿了裙裾。沃尔多正安卧于下坡栅栏边的长草丛中,此时被惊扰而起,走向门口,由于卧得太久,后腿显得有些僵直。艾达踏上被它压平的那片椭圆形草地,感觉到母牛留下的热气从地面上升,暖洋洋地绕着双腿。她想就这样躺下来,好好地歇一歇,一个月的操劳逐日累积,突然间她觉得莫可名状地疲惫。然而她只是弯下腰,双手伸进草丛,探进余温尚在的表土,它就像一个活物,从灼灼白昼和母牛体内汲取热量。    
从小溪那边的树林里传来猫头鹰的啼叫。艾达听着它抑扬顿挫的叫声,按节奏默数,一长,两短,两长,仿佛在为一句诗划分音步。死亡之鸟,人们这样称呼猫头鹰,虽然艾达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它的啼声在蓝灰的夜色中是如此温柔可爱,就像鸽子的呢喃,却更有几分若有所诉的情怀。沃尔多在栅门处哞哞叫唤,催促着、等待着艾达,和农场上的许多东西一样,期盼她尽快去做那些她正在学习的事情。于是她把手从地上拿开,站了起来。    
背井离乡、像野兽般流浪(1 )    
连续多日,天气越来越凉爽,英曼头顶蓝天,走在空寂的道路上。因为要绕开设有关卡的干道和村镇,他不得不走迂回曲折的路线,在荒僻的乡野和相隔很远的农庄之间觅路前进。安全似乎不成问题,他很少碰到人,即使有也主要是奴隶。夜晚很温暖,明月圆了又缺。经常可以找到睡觉的草垛,他躺在上面,看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暂且幻想自己是个自在逍遥的流浪汉,什么都不必怕,没有任何畏惧。    
无惊无险的日子连翩而过,几乎要混在一起了,尽管他努力让每一天都在记忆中留下些什么。其中一天,他唯一记得的是费尽周折地找路。一个又一个岔路口,全部没有路牌或标记,于是他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问路。他先是来到一座建在岔路口的房子前,房子离路太近,门廊都快要把路挡住了。一个满面倦意的女人叉开双腿,坐在一张直背椅子上休息。她咬着下嘴唇,眼睛望着天边,似乎那里正在发生什么惊天动地却又瞧不清楚的大事。裙子在两条大腿之间下陷,形成一个阴暗的坑。    
——这是去索尔兹伯里的路吗?英曼问。    
那女人粗糙的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膝上。很明显,她是决心将节俭进行到底,连个正式的手势都不舍得做,只用右手拇指轻轻一摇,算做回答。她身上其余的部分如泥塑木雕,而拇指那一动也可能只是肌肉的偶然抽搐,但英曼还是沿着拇指所示的方向走去。    
后来他遇到一个坐在枫香树荫下的男人。这人光膀子穿着一件上好的黄色丝质马甲,敞着怀,袒露出上了年纪耷拉着的乳房,和母猪身上的一个样。他把两条腿直直地伸向前方,同时摊开巴掌,一下一下拍打其中一条大腿,活像它是一头恃宠而娇的狗。他一开腔,每句话都含混不清,只有元音声声入耳。    
——这条岔道是去索尔兹伯里的吗?英曼问。    
——呃——?那人说。    
——索尔兹伯里,英曼说,是这条路吗?    
——哦——!那人道,算是给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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