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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血时代--两晋南北朝的另类历史-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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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宣帝病重弥留,陈叔宝、陈叔陵以及另外一个兄弟陈叔坚三个“难兄难弟”入宫侍疾。陈叔陵早就“阴有异志”,让典药的官吏把切药刀磨快些。药刀再快,也不好使,陈叔陵试了几次,都不顺手。

  宣帝咽下最后一口气,消息传来,陈叔陵就吩咐从人到外面取剑。“左右不悟,取朝服木剑以进”,惹得这位始兴王跺脚大骂。陈叔宝另外一位弟弟长沙王陈叔坚起疑,便一直暗中监视这位二哥。宣帝小敛之时,陈叔陵搬出切药刀,猛砍跪地痛哭的陈叔宝脖子,刀钝,没有砍深,却也使得这位储君“闷绝于地”。陈叔宝生母柳皇后跑过来,陈叔陵又剁了这位母后数刀。太子乳母吴氏也在场,从后面抓住陈叔陵胳膊,陈叔宝及时醒转,才得以起身往外跑。陈叔陵揪住大哥衣服又举刀,陈叔宝挣脱得免。追赶之间,长沙王陈叔坚冲入殿内,扼住这位凶狂二哥的脖子,夺去其手中药刀,用衣带把他绑在殿柱上。

  陈叔坚急忙找太子大哥,要听他吩咐如何处理二哥陈叔陵。“叔陵多力,奋袖得脱,突走出云龙门”。这位狂王驰还东府,赦免狱囚充当战士,大散金帛,披甲提刀,召在建康的诸王将帅与他一起进攻皇宫,但王公大臣没有一人听召,只有新安王陈伯固“单马赴之”。这位新安王是陈文帝之子,貌陋心险,善嘲谑,与后主兄弟关系都不赖。由于同有喜欢射野鸡的嗜好,陈伯固与陈叔陵的关系越来越好,“遂共谋不轨”。

  当初,陈宣帝太建元年,时年仅十六岁的陈叔陵就被封为都督江、郢、晋三州诸军事,独当一面,“政自己出,僚佐莫预焉”。此人少年老成,生性严刻,横暴非常。太建三年,他又被父皇超迁为都督湘、衡、桂、武四州诸军事,平南将军。他在任上为所欲为,对当地的少数民族时不时就以征伐为名大肆抢掠,征求役使,无所不至。陈叔陵对部下凌虐备至,阿谀奉承者,升官发财。刚直憨厚者,逼辱至死。就这么一个坏蛋,由于陈宣帝的宠爱,太建九年,又得授扬州刺史,都督扬、徐、东扬、南豫四州诸军事。太建十年,征入建康,于东府治事,几乎就是皇帝之下的第一人了。太子陈叔宝虽为储君,但皇帝活着的时候,太子就像美国副总统,完全是个摆设,手中无军无地无实际统治权。

  陈叔陵无论是在外任还是在东府,都爱在白天睡觉,夜间玩乐,“烧烛达晓,呼召宾客,说民间细事,戏谑无所不为”。可见此王爷是个民间曲艺的酷爱者。他本性不爱饮酒,“惟多置肴脔,昼夜食啖而已”。每逢上朝,陈叔陵还爱演戏,常在车中马上执卷读书,高声长诵,洋洋自得,作出一副手不释卷、翩翩大儒的样子。老小伙子一回到自己府中,马上脱光衣服,手执大斧,“为沐猴百戏”,什么杂技都要自己亲自参与。

  此外,陈叔陵平生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喜做盗墓贼。建康周围古墓众多,他常率一二百人游于土馒头之间,纵马赏观,只要看见墓志铭上的墓主是知名人物,一定会驻马停留,下令左右挖掘,“取其石志古器”,把“文物”据为己有。这倒也罢,这位王爷还爱抚玩已死名人的“骸骨肘胫”,赏观把玩,并带回家藏于库中。游玩途中,只要途见民间“少妻处女,微有色貌者”,立即逼淫。不仅如此,其左右从官妻女也时常要替父亲、丈夫到陈叔陵处“值班”,供其淫乐。种种丑事,陈宣帝一直有耳闻,但“素爱(陈)叔陵,不绳之以法,但责让而已”。

  陈宣帝太建十一年(579),陈叔陵生母彭氏去世。东晋以来,王公贵族死后多葬于建康附近的梅岭(今南京城南),犹如洛阳附近的北邙一带。于是,陈叔陵也要把他生母葬在这么块“风水宝地”上。找来找去,他发现东晋太傅谢安的墓地位置不错,就让人把谢太傅的大墓砸毁,从中抬出仍未完全腐烂的巨大棺柩,就近找个地方把鼎鼎大名的谢安朽骨扔弃了事,然后,重新构筑墓室,把彭氏尸身葬于其中。遥想东晋末年,桓玄入建康,曾想占谢安旧宅为其“指挥部”,当时谢安的孙子美男子谢混力争抗诉,桓玄也是贵族子弟,虽已经是朝权在握,马上要当“皇帝”了,对王谢大族心中仍存尊敬之情,最后让一大步,谢家大宅平安无事。时至陈朝,陈叔陵问也不问,就把这么一个“江左伟人”的尸体刨出来丢弃,当时谢安的九世孙谢贞刚从北周回到建康不久,还有个“招远将军”的军号,却连屁也不敢放一个,任凭赫赫先祖的大墓被人捣毁,谢安的骸骨也散落四处。这一事件,也暗透出这样一个消息:高门士族,连同南朝的命数一起,已经是气息奄奄,日薄西山了。谢贞这位谢家直系传人文采不俗,后来深为陈后主欣赏,但此人传世的诗歌只有一句,诗题为《春日闲居》,全诗散佚,唯留的一句是:风定花犹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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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尚淫丽 寄情文酒(2)     

  说回陈叔陵。为其母亲居丧之日,他假装哀毁过度,呈献朝廷一部《涅槃经》,自称是刺自己身上的鲜血写成的,其实是让手下人用狗血写出的。如果用王八血,就更恰如其分了。在丧礼上陈叔陵一脸哀痛,回到内室他就大吃大喝,嘻笑欢歌,典型是个双面人、伪君子。

  仔细分析,陈叔陵此人,并非是青春期叛逆,用大药刀砍他哥哥陈叔宝时他已经二十九岁了。此人又非精神病,在外镇和东府,管理属下还非常有手腕。与太子哥哥没有深仇大恨,两个人小时候还一起被西魏人拘押同为人质——这么一个成年人,竟然父皇刚死,就胆大包天要当众谋杀他的太子哥哥,真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估计最大的可能,是陈宣帝对他娇纵过度,让他总觉得自己是父皇的心肝肉,应该是理所当然的皇帝继承人。

  陈叔陵又释囚又招兵,凑了半天仅有千余兵马。但是,当时建康城内也没多少军马,“众军并缘江防守,台内空虚”。长沙王陈叔坚还算镇定,请示柳皇后,派太子舍人司马申出宫,以太子名义召右卫将军萧摩诃入宫受敕。萧摩诃当时虽然手下仅有数百兵马,此人是百战名将,职业军人出身,嗣皇有令,马上披挂上马,直奔东府杀来,并于城西门屯兵。

  听说萧大将军带兵来,陈叔陵心慌,忙派人把自己的全部仪仗鼓吹送过去,许诺说,自己为帝后,马上升任萧摩诃为“宰臣”。萧摩诃智勇双全,回报说:“王爷您派心腹人自来,我才敢相信。”陈叔陵大喜,忙派其两个心腹谋臣戴温、谭骐驎二人快马加鞭赶至萧大将军处。

  二人才下马,兵士立即上前捆住,押至阁道处,喀嚓两刀,斩首示众。

  听说自己“左右手”已经被杀,陈叔陵知道大事不妙,便飞奔入内宅,把他的王妃张氏和平时最受宠的六个美人叫到井边,也不多说,亲自动手,把她们头朝下扔入井中淹死。然后,他纵身上马,率左右亲兵数百人,想驰奔城外新林,那里有他的嫡系部属。如果能跑到新林,陈叔陵就可以乘舟船入水路,逃奔至北边的隋朝。

  一行人刚刚跑到白杨路,萧摩诃手下的军士已经在那里候着,齐声叫喊,手舞白刃。双方刚交手,陈叔陵手下就被砍死不少。跟随陈叔陵的新安王陈伯固见势不妙,掉转马头就往路边小巷子里面跑。这位陈叔陵见此也生气,“拔刃追之”,堂叔陈伯固没办法,只得被迫又返回陈叔陵身边。也就打斗了十来分钟,陈叔陵手下兵士死的死,逃的逃,剩下几十人也都弃甲扔刀,举手表示投降。慌急之间,陈叔陵瞠目驻马,不知所之。萧摩诃手下一个名叫陈智深的骑兵队长挺枪迎刺,一下子就把这位王爷挑于马下。本来跟随陈叔陵的小太监王飞禽心眼快,抽刀就剁,“砍了十数下”。另一个名叫陈仲华的骑兵队长纵马近前,一刀斩下陈叔陵首级,驰送宫城。新安王陈伯固也不用细表,当场也被乱兵白刃齐下,砍成数段。

  于是,尚书八座议陈叔陵、陈伯固罪状,依“宋氏故事(元凶刘邵),流尸中江”,把陈叔陵宫室毁为猪圈,遍诛其诸子,并挖毁其生母彭氏之坟,“还谢氏之茔”。陈伯固还算好些,其妻子儿女只被废为庶人,免死不杀。两个骑兵队长陈智深、陈仲华分别被封为内史和太守之职,小太监王飞禽也得授伏波将军,因祸得福。

  长沙王陈叔坚功劳最大,陈叔陵的职务几乎原封不动转移到他的头上: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没过几天,又迁司空。由于当时陈后主脖子上的伤很重,不能视事,朝政大事,全由陈叔坚一个人说了算,“于是势倾朝廷”,感觉一上来,长沙王也就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

  权力使人腐败,极权使人极度腐败。长沙王陈叔坚“因肆骄纵,事多不法,后主由是疏而忌之”。而且,陈书宝当太子时的东宫旧臣以及孔范、管斌、施文庆等人对陈叔坚又妒嫉又愤恨,“日夜相持其短”,匿名信告状信不停地往陈后主案子上送。

  后主至德元年(583),下诏出陈叔坚为江州刺史。还未出镇,可能就有人劝后主不要纵虎外出,又下诏复封陈叔坚为司空,但尽去其手中兵马以及人事任用的实权。

  陈叔坚“不自安,稍怨望”,怏怏之余,使用旁门左道,让匠人制作木偶,真人大小,衣以道士之服,内设精密机关,白天黑夜连轴转,“能跪拜,昼夜于日月下醮之”,诅咒陈后主早死。显然,陈朝时期,中国的科技已经非常进步了,不用电不用发条,机器人就能真人一样灵活自如,还能“永动”,可惜没有用于生产生活军事方面,把好心思都浪费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左道巫术方面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同年冬,有人上书告发长沙王诅咒之事。陈后主大怒,派人把长沙王府授查一遍,人证物证齐全,“案验并实”,把陈叔坚囚于宫内反省,准备赐死。

  当夜,陈后主命近侍太监宣读赦令,历数长沙王罪行。陈叔坚跪地伏罪,大哭,连称该死。不过,这位王爷也有心计,服罪之余,泣诉道:“臣之无本心,非有他故,但欲求亲媚耳。臣现犯王宪,罪当万死。臣死之日,必见叔陵,愿宣明诏,责其于九泉之下。”长沙王意思很明白,自己犯法,不是想篡位什么的,只想媚主求宠,既然要被大哥弄死,也死个明白,带口信给地下的罪人陈叔陵,再申斥他昔日悖逆之罪。这一出“表功”真管事,陈后主感念这位四弟的前功,赦免其罪,以王爷身份免官还家。不久,又重新起用,封为侍中、镇左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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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尚淫丽 寄情文酒(3)     

  陈叔坚也很乖,此后再不敢闹事,也不敢在后主宠臣前耍牛B,好好当孙子,洗心革面,奉公守法。陈朝亡后,陈叔坚以亡国之王身份入关,迁于瓜州,更名陈叔贤。当了大半辈子的尊贵王爷,“不知家人生产”,现在变成平民了,这位王爷与发妻沈氏开个酒馆,当垆酤酒,“以佣保为事”,成为一个改造很好的前朝样板。隋炀帝大业年间,这位王爷还当过遂宁郡太守,善终于家。

  该说陈后主了。

  《陈书·毛喜传》记载,“后主为始兴王(陈叔陵)所伤,及疮愈而自庆,置酒于后殿,引江总以下,展乐赋诗……”可见,老哥们脖子伤一好,就暴露文学中年的禀性,开始搞创作了。当时他爸陈宣帝死了还不到一年,依据礼制做儿子的不能奏乐饮酒。至于后主此诗全文,已经散佚不传。

  大臣毛喜不悦,假装心绞痛忽然昏过去,搅了后主雅兴。这位毛喜,正是先前给后主之父陈宣帝出主意不要外出的“及时雨”,陈宣帝能为帝,全赖此人谋划。

  陈后主酒醒后,对左右亲信说:“我后悔召毛喜入殿。他肯定没病,假装摔倒,全为阻我欢宴!此人负气,不为我所用,我准备把他交给鄱阳王兄弟(指文帝诸子,鄱阳王陈伯山之兄陈伯茂以及陈废帝都是毛喜出主意被陈宣帝杀掉),让他们报仇算了。这样做好不好?”司马申等人附和,但中书通事舍人傅NFDAE不同意:“不能这样做!如果把毛喜交给鄱阳王兄弟杀掉,先皇地下有灵会怎么想!”陈后主一听也觉有理,就把毛喜废置不用,外派到一个小地方当官。可见,陈后主虽昏,但秉性不毒。虽如此,他一继位就开始玩乐,大臣劝谏又起心思杀人,亡国之君的面貌已经隐约显现出来。

  陈叔宝的“大陈”朝,疆域局促,人口也只有二百万人,户五十万。比起刘宋时期的户近百万、人口四百七十万,基本打了对折。当然,真正的人口数和户数应该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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