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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整山河-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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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廉点点头道:“事情是这样的,就在昨夜,贫道收到了一封信件……”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来,将其递到了莫降的手中。
莫降将信封拿到手里,只看了一眼,笑容便僵在脸上,嘴巴也微微张开——这一切,只因为信封上的三个字:
——“刘、定、业!”
刘定业,是狂夫子的真名……
师尊?竟然是师尊的信?!
莫降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片刻,确认这三个字确实是师尊的笔迹,于是急忙将信纸抽了出来,双手捧着,认真读了起来……
文逸也注意到了莫降这边的变化,他看到莫降脸色变得凝重,捧着信的那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于是关切的问道:“唯战兄,出什么事了么?”
莫降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将狂夫子写来的信,递给了文逸。
文逸只扫了一眼,便认出了狂夫子的笔迹,他强压下心中震撼,将信读了一遍……
狂夫子在信中说,年关时节,朝廷各地守备松懈,他想趁此机会,攻占濠州,希望诸子之盟提供协助……
“朱兄怎么说?”莫降直接问道——他知道,黑将一定看过了这封信,不然的话,它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手上。
“我主黑将如何决定,还要看贤侄的意思。”宋景廉将问题又抛给了莫降……




第十三章 选择(上)
师尊要打濠州,寻求黑将的帮助,可黑将说,能否提供帮助,还要听听莫降的看法。
听到宋景廉的答复,莫降愣住了,陷入了犹豫之中——同样的问题,若是问十年之前的他,他的答案只会是四个字:义无反顾!
那时的他,身边只有师尊一个亲人,寰宇之大,却只有那个整日买醉、放荡不羁的老鬼陪在他的身边,教他做人的道理,教他读书写字,教他武功,可以这样说,在那个时候,狂夫子就是莫降的一切。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或许就连莫降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当师尊因言获罪被流放到边远之地后,当他开始独立面对这个充满艰险的世界之后,他慢慢的长大了。
慢慢的,莫降有了自己的理想,并且通过自己的努力,经过无数次跌倒之后,他打下了一片天地——他是那一片天地里的主人,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守护那片天空的安宁,并且对站在那天地之中,团结在他身边的所有的人负责。
如果他脑袋一热,答应了师尊的请求,将自己所有的力量贡献出去,毫无保留的帮助师尊,表面上看,这样做很义气,但实际上,这却是不负责的,极为幼稚的表现。莫降刚刚占领新会不久,而且尚不能公开自己为新会之主的事实,既要避免引起朝廷的注意,又要提防在侧虎视眈眈的黑将,如此关键的时刻,他绝不能抽身离开此地——因为,他要对自己的属下负责,要对新会城的百姓负责。
长大,不应该只是两个随口说出的字眼,实质上,这两个字的分量很重,因为长大,也就意味着要承担责任。
见莫降犹豫了很久,宋景廉笑着问道:“贤侄在犹豫什么?莫非觉得这封信件不可信么?”
“师尊的字迹,我还是认得的。”莫降摇头回应道。
“既然如此,贤侄能否给贫道一个答复呢?”宋景廉的语气很平和,但在莫降听来,那分明是诱惑自己犯错的恶魔使用的语气……
“不知宋先生想要什么答复?”莫降问。
宋景廉道:“帮或者不帮,总要有个答案。”
莫降紧接着追问道:“帮又如何?不帮又是如何?”
“贤侄若是肯到濠州去帮助狂夫子的话,那么我主将从崖山和新会抽调精锐组成一支部队,并且,贤侄将亲自带领这支部队前往濠州,与狂夫子兵合一处,攻打濠州城。”宋景廉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贤侄身为狂夫子唯一的徒弟,如果贤侄都不想帮忙的话,那么我们崖山也就不好出兵了。”
莫降笑着说道:“从师尊书信的内容来看,师尊写信,是向朱兄求助的吧——我这个崖山弃子的参战与否,真有那么重要么?我去或不去,真的会影响你们做出是否出兵的决定么?”
“若是他人向黑将寻求帮助,贤侄的意见或许无关紧要,但这封信却是狂夫子写的,考虑到狂夫子和贤侄的师徒关系,贤侄的意见就非常重要了。假若贤侄不去,而诸子之盟单方面出兵的话,这让狂夫子会怎么想?说不定,狂夫子还会以为诸子之盟将贤侄囚禁在新会了呢。这也就是说,贤侄的决定,看似只是一个简单的选择,实则关系到狂夫子和诸子之盟的关系啊。”
“宋先生想多了吧。”莫降仍是摇头道:“我与师尊失散多年,他老人家甚至还不知道我已经加入了诸子之盟,又被从诸子之盟赶了出来。可宋先生却说,我的决定会影响师尊和诸子之盟的关系——如此说法,实在是太牵强了一些。”
宋景廉虽然听出莫降语气中的推诿之意,但他也不急躁,仍是徐徐劝道:“贤侄不要以为贫道是在危言耸听,贫道这样讲,可是有根据的。天下人虽尚不知贤侄已经入主新会,但不瞒贤侄,狂夫子与崖山一直有书信往来,而贤侄入主新会的消息,他恐怕早已知晓——由此看来,狂夫子在这个时候写来书信求援的举动,就耐人寻味了。贫道有时甚至在想,狂夫子真正想求助的对象,并不是黑将,而是贤侄你啊。”
莫降摇摇头道:“师尊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而且为人狂傲不羁——有困难向徒弟求助之事,师尊是绝对做不出来的,所以我只能说,宋先生你又猜错了。”
“是么?”宋景廉摇头道:“可据贫道所知,狂夫子一向藐视礼法,行事癫狂,不拘一格,当初狂夫子在大都穷困潦倒之时,常在一家名为‘天下第一角’的小店内买醉,因囊中羞涩,狂夫子经常赊欠酒钱,当实在无钱偿还之时,便会让贤侄到那家小店内去做工以偿还欠款——由此可见,狂夫子一向有向贤侄求助的习惯,如今贤侄占了新会,狂夫子若是得知此事,写信向贤侄借兵,也很正常。”
莫降摆摆手道:“宋先生真是说笑了——师尊虽然不拘小节,但大是大非还是能分清楚的,他若真知我占了新会,定然也能想到我现在的困难,所以绝不会求我帮忙的。即便,师尊真的需要我的帮助,只管托人给我带句话便好,又何必写信到黑将那里,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呢?”
听莫降这样说,宋景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紧接着便摇着头叹道:“说来说去,贤侄还是怀疑这封信件的真实性。由此可见,绕圈子的不是狂夫子,一再推诿的,恰恰是贤侄你。贫道真是替狂夫子寒心,想狂夫子非但救了你的性命,还将一身绝学,悉数传授给你,可你却对他的求救信置之不理。贫道真是想不到,你们之间的师徒情谊,如此经不起考验……”
闻听宋景廉竟然质疑起他们的师徒情谊,莫降虽然心中愤怒,但他刚刚承认过那封书信确实是师尊的笔迹,之后又委婉的拒绝了师尊的帮助,此时若要出言辩驳,反而会越抹越黑,愈发显得自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他和狂夫子的情谊,又岂是宋景廉能明白呢?二人师徒关系究竟如何,他也无需向宋景廉证明,所以,莫降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保持沉默。
看到莫降的应对愈发成熟,文逸很是高兴,他沉思片刻,扬着那封书信说道:“在文某看来,这并非是唯战兄不念师徒情谊,而是仅凭一方书信,就断定狂夫子需要我们的帮助,实在是太过武断。我们一不曾看到狂夫子派来的信使,二不曾见过狂夫子的信物,只看到宋先生拿来的这封书信。我们若是真的同意了,岂不是太草率?岂不是将这乱世争雄当成了儿戏?”
宋景廉闻言,脸色愈发的难看,声调也逐渐转冷,他直视着文逸道:“文先生,你也质疑这封信的真伪么?”
文逸将信捧在眼前,好像辨别一张字帖的真伪那般,指着信纸上的墨迹道:“的确,这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是出自于狂夫子之手,但这封信,却未必是狂夫子本人所写。宋先生你来看,这个‘援’字写的很急,好似狂草;而这个‘攻’字,就变成了行书——难不成狂夫子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心中时而焦躁,时而舒缓不成?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可是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色的人物……”
“文逸,你这是诡辩!”宋景廉可没有兴趣同文逸在这里鉴赏书画:“以你的意思,这些字是从不同的信件上裁剪下来的了?!”
“裁剪倒是不可能。”文逸笑着摇头道:“不过文某却知道一种伪造他人信件的方法,那就是将某人的字刻在字块之上,而后再将那些字块重新排列,用印刷之术,将其印在信纸上——只要有足够的字源,用此方法,理论上可以伪造任何人任何内容的信件……”
“文逸,你说我们伪造了狂夫子的信?!”宋景廉冷冷的问。
文逸急忙摆摆手道:“文某可不是这个意思,文某是怕有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诸子之盟和狂夫子的盟友关系,伪造了这封信,想引诸子之盟出兵。一旦诸子之盟出兵,必将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必将引起天下豪杰和朝廷的注意。到那个时候,诸子之盟若想从战斗中抽身,恐怕会非常困难。因为一旦加入到逐鹿天下的战局之中,就只能战斗到最后一刻了。”
“如果这封信是伪造的,我主黑将岂会看不出来?如果这背后有阴谋,我主黑将又岂会不知道?”宋景廉不屑的说道:“而且,你所讲的那种方法,根本就不可能用在伪造信件上……”
“你们试过?”莫降问。
“莫降,你这是在侮辱诸子之盟!”宋景廉大怒道。
“哎呀,别生气嘛。”莫降急忙陪着笑脸道:“这封信是真是假,我们要不要出兵,大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嘛,菲儿,给宋先生冲一杯茶末,消消火。”
“不必了!”宋景廉上前一步,从文逸手中将信夺了回来,怒声道:“既然你们一再推诿,那么就不必出兵了——到时候,若是狂夫子在攻打濠州城时出了什么意外,莫降你这个做徒弟的,可不要感到意外才好!”
说着,宋景廉转过身去,迈步离开。
走到门口,宋景廉忽然转过头来幽幽说道:“莫降,我希望你知道,去年,狂夫子得知你被托克托困在相府中时,便公开了自己加入叛军的消息——狂夫子用这样的方式向托克托宣战,给托克托施加压力,是希望托克托能给你自由……”




第十四章 选择(下)
“托克托,把老夫的徒儿交出来!”
“我若是不交呢?”
“那就休怪老夫将这天下闹个天翻地覆!”
“悉听尊便。”
“……”
莫降相信,如果师尊和托克托正面对质,这样的对白,极有可能出现在二人之间。因为,师尊是个不讲规矩不讲道理的人,他敢于藐视世间的一切规则,敢于将一切约束踩在脚下,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洒脱的活着。也正因为如此,别人才会叫他“狂夫子”;而托克托却是个崇尚秩序的人,他希望世间的一切都能按照合理的规则井然有序的运行。他不但希望大乾朝的臣民做遵纪守法的顺民,甚至还希望高高在上的黄金族统治者,也受到法则的约束,并且在那约束之下,统治他们的臣民……
从某种程度上说,师尊和托克托,都是理想主义者。而所有的理想主义者都有的通病,便是偏执——他们会认为唯有自己的观点才是对的,任何异于自己的思想统统都是异端。他们会永远坚持自己认同真理,对对方宣扬的“真理”嗤之以鼻,他们不会、甚至不屑于做出让步……
正是因为这样,托克托才会尝试将莫降驯化,无论这个计划被多少人反对,托克托也要去尝试——尽管,托克托的驯化失败了,但他也不会乖乖将莫降送到狂夫子的手上,他宁愿让莫降死掉。他可以让莫降死在老的沙的手上,可以袖手旁观黑将的人将莫降救走,但就是不会将莫降交还给狂夫子。
从最后的结果来看,托克托失败了,甚至因此获罪流放;但是另一方面,狂夫子也没有成功,莫降离开大都城后的日子,远比他被囚禁在相府之时更为凶险……
二人的交锋,只换来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二人的两败俱伤,却换来了莫降的独立,这也就是说,莫降能有今天,与狂夫子的挺身而出不无关系……
“唯战兄,在想什么呢?”文逸的话,唤醒了沉思的莫降,“宋景廉已经走了。”
莫降抬头望去,果然看到宋景廉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文跛子,你真的认为那封信件是伪造的?”莫降沉声问道。
“信件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文逸反问。
“哈哈。”莫降摇头苦笑道:“是啊,无论那封信是真是假,我都不应该离开新会城的。”
“唯战兄似乎言不由衷啊。”文逸似是开玩笑一般说道。
“我还是能分的出轻重的!”莫降不知为何突然发起了脾气,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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