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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娇娇-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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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难道想让重成为一个知恩不报的人吗?”公子重堵住吕娇的血口,抬起她的下巴道:“姣,果真狡也。”

老者沉默片刻,道:“然。”遂走出殿外。

姬商悠悠然坐到床榻边上,恶意的戳了一下吕娇的伤口,反问道:“你需要她来为你挡刀?难道被苍老拎出去的那两个不是你的肉盾?”

兄弟俩心照不宣的一笑。

“兄,今夜是弟的大婚之日,王宫宴会上你不能出现,弟将为你单独设一宴。兄稍等,待弟将我这狡诈的小夫人送去巫医那里医治。”

“善。”姬商含笑应允。

这方告一段落,那方呆在馆驿中等待消息的公孙暇也被突然闯入的刺客悄然捆缚了起来,他此时已知事情败露,顿时悔恨嚎哭道:“吕姣误我!”

三月的夜,寒露微凉,当在她面前跳了半天大神的巫医离去,躺在床榻上的吕娇也睁开了眼,那根青铜簪戳进了她的肩胛肉里,抵住了骨头,那一刻疼的她眼冒金星,很想遵循身体的本能真的晕过去了事,可是她不能,在不能确定自己的下场之前,她要清醒着自救。

当她在馆驿里给公孙暇下跪,主动请求接过刺杀公子重的任务时她就想好了对策,她要做公子重的“救命恩人”,无论公子重需要还是不需要,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保住自己。所以,当时她所在的位置是靠近公子重的,只等到媵等不急出手时,她就能捡到这个时机。

所以她清楚的听见了公子重对妍妧等人的处置,冷心旁观。

苦笑了一下,她翻身坐起,开始自己处理伤口,那巫医只是看了看她的伤口,没撒药没喂药,竟然只对着她跳了半响儿的舞,唉,她只能靠自己。

目之所及,窗外明月高悬,屋内她所坐的地方是一张很矮却很宽敞的床榻,三面楔着雕花嵌玉的围栏,床前左右两边是两尊仙鹤铜灯,灯光如豆燃烧,飘出来的烟气带着花的清香。

这殿很大,家具摆设很单调,除了床榻之外,只有几个靠墙放置的矮箱,如若不是物件上都镶金嵌玉的,她都要以为自己穿到了贫穷人家。

看来,并非是公子重穷,而是这个时代原始遗留的习俗颇重,很多用具都还没有发明,很多思想还没有形成。

“没有药粉,没有消过毒的纱布,我会不会死于破伤风?”转了一圈没有收获,吕娇自嘲的嘀咕。

叹了口气,她又站起来往外走,她可不死,谁知道死去之后重新投胎会变成个什么,说不定来生的境遇还不如现在呢。

“主母!”

当她打开门出去,倏忽就被守在两旁的持刀武士吓了一跳,“你们?”是来监视我的?

公子重那家伙难不成连他的“救命恩人”也不放过?!

可惜这两个武士和她打过招呼之后就一动不动了,吕娇试探着把脚迈出了门槛,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吕娇又往前挪了一大步,他们还是不管不问,吕娇心中窃喜,遂即轻咳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寝宫。

外头是一道回廊,也不知出去的门在哪个方向,不管了,先走走看看踩踩地形,要是有人出来禁止她,她再回去装兔子不迟。

她却不知,她前脚走出寝宫,后脚便有人去通报正在宴请姬商的公子重。

 第9章 伤口撕裂谁人怜

看不懂大殿里放的铜壶滴漏,她也不敢轻易开口询问,所以她不知道现在是晚上几点,她只知道她已在附近转悠半天了,竟没见着半个人,她猜测应该是很晚了,伺候的人都去睡觉了,所以才没人。

她并不知道,她身边没有半个伺候的侍婢,那是因为公子重把人都调走了,他在试探她,想看看她和公孙暇是否在他的府邸还另外安排了细作。

“早知道就把那件染血的嫁衣外套披上了,管它脏不脏呢,保暖最重要。”三月的天气,到了晚上还是很冷的。她抱紧双臂,原地踏步热身。借着淡淡月光,走向另外一条回廊,尽头是一扇小木门,木门半敞着,她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了火堆,上面架着一个绿呼呼的大东西。

她走近一看就发现是一个大的青铜容器,这东西的模样就像三个连在一起灌满水的猪尿泡,这“猪尿泡”倒悬着,上头大开口,下头黏着三个腿,就是这三个腿支撑住了这个大容器。

脑袋里反应出这东西的名字——鬲(li),专门用来蒸煮的炊具。

“喂,有人在吗?”眼红里面烧的汩汩冒烟的热开水,她出声喊人。

小院静悄悄的,连喊三四声都没人搭理她,她又害怕伤口被细菌感染,连忙掀起曲裾裙子,用牙齿咬出了个豁口,只听“嘶啦”一声,就被她扯下了一根长条,她看了看残缺不全的裙摆,嘿嘿一声,左右看看无人,赶紧把布条扔进去煮一煮。

火堆旁边是一张青铜案,形制笨拙而古朴,这玩意叫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里面的俎,就是现代人用的切菜切肉的那种砧板。

上头放着好几个大开口的陶壶和一把木勺,得,她正愁没东西把煮好的布条捞出来呢。

就在此时,黑暗里忽然爆出一声娇喝,“你是何人,在这里做什么?!”

遂即从黑暗里奔出一个模样幼小的女孩来,她个头不高,声音稚嫩,看起来只有十来岁大小。

凶完,慌忙跑到鬲前一看,当她发现热水里头正沉淀着一条不知脏臭的布条时,顿时怒了,指着吕娇的鼻子就骂:“狗奴,你竟敢污了巧人的洗澡水,看我不打死你!”

她人虽小,嗓门却不小,脾气就更可观了。

“对不起,对不起。”吕娇也觉很尴尬,做坏事被人抓个正着,赶紧道歉,“都是我的过失,我可以再帮你重新烧。”

“重新烧?狗奴,你可知巧人正等着这水洗身子呢,我能等,巧人能等吗,就算巧人心善能等你重新烧,可我们的主能等吗,你可知我们巧人有多受宠,主是每夜都要我们巧人暖被的。狗奴,你活腻歪了,看我不打死你个贱人!”

她不论是非,扬起手扑过来就打,吕娇慌忙奔逃,心虚道:“我、我都向你道歉了,也承诺再帮你烧新水,你就不能宽宏大量绕过我这一回吗?”

污了人家的水的确是她的错,可也不至于被暴打一顿吧。

“舂(chong),你在与何人争吵,我的洗澡水你到底烧好了没有。”这小院看来不止一个门,黑暗里又走出一个女人。

“巧人,原本您的洗澡水是烧好了的。”舂跑过去,指着吕娇就开始告状,“奴去手解后回来一看就发现这狗奴往您的洗澡水里扔了一块臭布条,巧人,是她污了你的洗澡水。”

“你是哪来儿的,我怎没见过你?”

当这个被称为巧人的女子走近,吕娇就发现她长了一双很媚的眼睛,并且巧人的眉眼和她的有几分相似。

同为女性,巧人也敏感的发现了这一点,借着火光,两个女人相互打量,一瞬过后,巧人心里就泛起了酸水,因为吕娇于她,就像是正版巧遇了盗版,对比之下,她不仅花容失色,还会让人觉得她很劣质很廉价,而那正版越发被衬托的白玉无瑕。

火光照清楚了她们的脸,却并没有照清楚她们身上穿的衣裳,所以巧人没有发现吕娇的这一身月白裙裾是绸多制,更没有看见上面精心所绣的那些云纹,她只看见吕娇光着的一双脚。

只有奴隶和穷鬼才光着脚做活。

顷刻间,巧人就笑了,也不再问吕娇从哪儿来,她是谁,而是直接道:“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了。”

吕娇往热开水里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只是想用一些热水,我来时看见这院子里没人,就、就用了,你放心,我肯定会再给你重新烧。弄污了你的水,真是对不起。”

巧人笑着拍上吕娇的肩膀,点着头道:“像你这种贱人,心里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不过是想爬上主的床榻,从此做人上人。

她盯着吕娇的眉眼,心里的嫉妒就像鬲中咕咕翻滚的热水,噌噌往外直冒毒气。

“你才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吕娇想要拍开她,不想她竟先下手为强,猛的将她推向烧的通红的鬲。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吕娇根本想不到她只是弄污了别人的水就能引来杀身之祸。

情急之下,她反手抓住巧人的手腕,猛一使力将她拉向自己,一个翻转骑到她身前,目光骇然。

“巧人。”舂慌忙撞击过来,将巧人和吕娇同时撞到一边,千钧一发之际和滚烫的青铜鬲擦了一下,只听“嗞”的一声,吕娇就闻到了头发烧焦的味道。

“我的头发!”爬坐起来的巧人捧着自己被燎卷了的一撮青丝,当即气哭嚎骂,“舂,快把那狗奴按到热水里煮了!”

“喏。”

吕娇忙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肩胛处裂开的血口急道:“我就污了你们的水,你们至于要我的命吗?!”

“贱奴,快自己跳到热水里去死,免得劳累我亲自动手。”舂身上有常年做活积累下来的蛮力,当她猛的扑过来,其势颇具压力,吕娇本就有伤在身,一时没能躲开就被结结实实压在了身下。

巧人顿时高兴的拍掌,命令道:“舂,抓花她的脸,快抓花她的脸。”她自己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捡起地上的木勺就插到了青铜鬲里。

吕娇知道她要干什么,顿时惊骇,忙从舂的压制下拔出一只手,照着舂的脸一爪子就挥了下去,吕姣是贵族,一双手精心保养,指甲总是留的又长又美,这一下子,舂的脸绝对会留下疤痕。

没想到舂这女孩很能吃疼,脸上挨了一下,她连叫都没叫,反手一把抓住吕姣的头发就是使劲一扯。

当她看见巧人挑着装满热开水的木勺,阴笑走来时,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双手齐上,对着舂的脸就是一通狂挠,此时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肩胛处的圆眼伤口从四面八方裂开了,血水呼呼往外冒。

肉被撕裂的疼使得她生出了邪气,抱住舂的脑袋,一口咬住她的耳朵,与此同时翻身骑坐到她身上,当巧人的热水猛的泼过来,她斜身滚了开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舂抱着自己的脸就蜷缩成了一团。

巧人一看自己没能得逞,一把扔了木勺,自己亲自上阵。

吕娇也不是怕事的人,小时候她可没少跟巷子里的孩子打架,抹了一把脸就迎上来,当心中存恶,动起手来就不管不顾,顿时她两人就打的不可开交。

“今晚上可真热闹。”靠着门框,姬商幸灾乐祸的道。

“还不住手,你们去把她二人来开。”公子重命令身边的武士道。

“喏。”

“主,你要为我报仇啊。”

听着有人来,巧人立即松开了手呼救,可吕姣不,她趁机多挠了人家一把才松开。

公子重的眼睛厉害着呢,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兴趣盎然。

可那巧人却不以为自己吃了亏,反而匍匐到公子重脚下哭诉道:“主,您看,这个贱奴当着您的面就欺负我啊。”

吕姣扯了扯破了皮的嘴唇,慢条斯理的整理杂乱的头发,她就站在火堆旁,对所有围观的人视若无睹。

她冷眼看着那告状的人在那里颠倒黑白,在那里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她一句话不说,掉头就想走。

女人打架不新鲜,新鲜的是吕娇的神情。

别的女人打架,打完之后,狼狈不堪,对着围观的人,尤其当着心爱之人的面会显得难为情,目光躲躲闪闪会给自己找很多理由来掩饰自己曾经的粗俗,可吕娇不,打架时出手又狠又辣,当打完了,她整理自己的衣裳和面容,举手投足都很从容,甚至优雅,那模样就仿佛刚才她不是在打架而是在吃法国大餐。

她不屑解释,因为解释了也没用,他们的家人始终都会站在他们的那一边,无论谁对谁错,这是她小时候打架时打出来的血的教训,所以她的打架法则就是,能捞一把是一把,她才不在乎外人的舆论。

“慢着,姣,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就想走吗?”公子重漫步走来,装作冷脸逼问她。

吕娇咬紧牙关,瞪着他,攥紧拳头,黑暗中,她肩膀上的血早已浸透了她整个背脊,当她因为打架而沸腾的血液冷却下来,她的脸蛋是雪白色的。

他喜欢散发天然媚意的眼睛,尤其当这样一双眼睛长在娇美女孩的脸上,秋水盈盈漾春波,顾盼之间勾心摄魄,在床榻间欢好时能令他爱不释手。

可他从今夜才知道,当这样一双软媚的眼睛蒙上一层不屑与傲慢时,会挑起他兽性的征服之欲以及他少得可怜的怜惜之心。

他有些好奇,是什么原因令一个贵族娇娇生就一副逞强的性情。

原来他这小夫人,不仅爱羞,狡诈,还会用傲慢不屑的面具来遮掩脆弱的内心。

这一刻他想拥抱她。

这样娇小美貌的女孩儿就应该呆在男人的怀里,让男人好生疼爱,而不是她自己跳出来伪做男儿坚强。

吕姣什么也不想说,此时她也开不了口,因为她觉得自己就要失去意识了,黑夜在旋转,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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