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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娇娇-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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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一落,秋水瞳眸便散一波艳光给了公子重。

吕姣一愣,突生荒唐之感,又觉哭笑不得。

没成想,在她新婚之夜,来搅局的竟是个绝色男人。

 第18章 内外皆宠优人施

他头顶发髻上插着一支梅花形的碧玉簪,身上穿着广袖大袍,松松垮垮的挂在他瘦削的身材上,仿佛谁的手都能去轻轻一扯,而后他腰间飘摇欲坠的缪带便顺应散开,春光乍泄。

他是一个男人,一挥袖却有轻云蔽月,流风回雪之魅,一举手一投足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眉眼颦笑时又能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吕姣看着他,渐渐痴了,目光散焦,她眼中所见的优施渐渐变了,他不该长着一头乌发,他该是一头白发,眉心的朱砂还是那样耀眼,他在黑暗中行走,在血红的彼岸花从里起舞,浑身散发一种濒临死亡的靡欲,他蓦然回头,她突然就看见了一张骷髅。

猛然吓醒,她匆匆四顾,便发现在座公卿,大半的人已露出了丑陋之态。

有的看着优施流口水,有的则扯开了衣襟露出文弱的胸膛,还有的则是夫妻二人都失了态,大庭广众之下亲口摸胸,但并非所有人都露出丑态,她注意到了几个被公子重着重交待过的朝野名士。

赵衰,赢姓,名衰,字子馀,是赵公明的儿子,封在耿邑。他的身材略显瘦,长相文秀,但眼神很温润,正如公子重所言,他有冬日暖阳之温。在吕姣看来则是,他有能让人放下戒心交谈的能力,亲和力极强。

许是因为没有官职在朝的缘故,他被安排在末尾,和他坐在一起的是先轸。

先轸,姬姓,先氏,因采邑在原,又有人称他为原轸,和赵衰一样,他也只是一个在朝中没有官职的小封主。

但公子重却交待过,此人刚直有谋,尤擅军事,故此对待他要恭要敬。他长的身材壮硕,脸膛线条硬朗,目光带着军人特有的倨傲之气,他和公子重不同的就在于此,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人只能是将军只能是元帅,却成不了王。

而公子重,他身上所独有的气场和度量,就是那个能压住这些人的那个人。

不知为何会想到这些,她只觉心脏在那一瞬漏掉了半拍,本想转眼偷偷看一下,却被他逮个正着。

他一霎却笑了,桌子底下一把握住她的手,攥紧,抓挠,竟是还有心情调弄她。

她有些羞恼,想要甩开他的手,却忽然觉得被这样一个男人看在眼里,看在心里,逗弄竟成了一种荣幸。

她猛的半捂住自己的脸,暗中唾弃自己的奴性。

转动眼珠看向别处,便见两个中年男子正看着她笑,这两位一个叫狐毛,一个叫狐偃,乃是公子重的母舅,二人皆滑如泥鳅,擅于周旋,是他所倚重的人,她不敢怠慢,有礼的还以一笑。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没憋住的哈笑,笑意侧漏,紧接着便是哈哈一阵大笑,这一笑打破了优施一舞所带来的迷幻,那些沉迷其中的在瞬息回过神来,个个羞恼,而始终清醒的公子重等人,则假作低头饮酒,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吕姣恍悟,同是贵族,该给他们留下回旋的余地,如此当他们再相见时才不会因为尴尬羞恼的掩袖而逃。

世子申是有片刻的迷乱的,好在那武士笑的很是及时,吕姣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魏犨(chou)就淡然了。

魏犨,姬姓,魏氏,名犨,是来投奔公子重的食客,以勇力冠世,只因此人忠耿不二,被公子重从一众食客里提携为亲近的家臣,随候左右,乘车时他便是御戎,行走时便是武士。他性子愚钝冲动,时常犯些小错,公子重却总因他的忠心而不忍将他抛弃。

像今日这般的宴会,他一个陪坐的武士是不该有任何情绪的,但他竟没有忍住,笑了,实在该罚。

“优施,果真名不虚传,怪不得为内外所宠。”狐偃嗤笑出声,看向公子重道:“重,优施一舞实在动人,您该赏赐他啊。”

公子重知道狐偃的意思,赏赐之后就早早打发他走吧,难道你还真想留他过夜不成,那会让世子申误会的。

公子重心如明镜,优施是君上的爱宠,此时并不宜得罪他,更何况他身后还靠着骊姬母子,为今之计只能赏赐他些财物好生送走。

“来人。”

“不必。”优施施施然甩袖,赤着脚慢慢走近,殷红的唇角带着魅惑的笑意,他在矮几前停下,抬脚,张臂,呈仙鹤独立之态,又俯身拿起公子重放在跟前的酒爵,放在自己拱起的脚背上,此时,一瓣桃花离开枝头,翩然落到酒面上飘荡。

他的脚背白如玉石,酒爵是古朴雅致的青灰色,配上那一点粉红,他被风吹起的红衣,纷落的花瓣,此意境不可谓不美。

有美人以酒暗示床榻之欢,公子重低声浅笑起来,吕姣心里却蓦地升起一股无名之火,端起自己的酒爵,唰的一下罩着优施的脸就泼了上去。

“哗啦”一声,这绝色美人顷刻间便成了落汤鸡。

“瞎了你的狗眼,在我跟前竟敢勾引我的夫主!”

她眼中怒火烈烈,竟真是恼了。

她喜不喜公子重是一回事,被人挑衅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今朝若是她唯唯诺诺做小媳妇模样听之任之,往后便会有人敢异想天开的往她脖子上骑。

不若就此宣示,她吕氏娇娇不是个好惹的,更不是个心胸宽大的,想爬上公子重的床榻,那先要问过她才行。

若公子重受不了她的不贤不惠,那就更好办了,她带着属于自己的嫁妆离开他远去就是,齐国去不得,她大不了去自己母亲的国家,宋国,反正在宋国她还继承了一座属于她故去母亲的庄园,背靠母舅,凭着她的才能,她照样能活的洒脱。

公子重一怔,遂即起身抱住吕姣的腰身,面上做惶惶不安之态,“卿卿,何故生恼,我又不曾允他。快些饮一爵酒散去恼意,免得伤了身子。”

哎?

吕姣一霎诧然,身子软塌塌成个木偶,他让喝酒便喝酒,让坐下就坐下,心里思忖开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

那狐偃却突然拍掌大笑,“你这娇娇,雄赳赳若虎啊。”

“你这齐姜,竟如此好嫉,不可,不可。”世子申嘴上是这般说,神色却是一副不以为然,当他看向公子重时竟是一改方才之态,面上带笑的打趣道:“弟,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他的意思是说,你娶了这样的娇娇,是大有福气了。人家反话正说,吕姣又不傻怎得听不出来呢。

泼完人家酒,被众人瞩目着,她窝在公子重怀里却羞的脸蛋滚烫,但泼都泼了没得后悔,立即坐正身子,看像优施,正与他水眸相对。

他伸出嫩红的粉舌轻舔从发丝上滴下的酒水,目中毫无受辱的恨意,只是靡欲之气逐渐浓重,她看着他,仿佛看见一滩浮在清澈水上的血,水与血永不相容,血永远浮在水上,此时,那血蔓延过边角的清水,他彻底被淹没,那是一种泛着紫黑的红,紫红里溢着堕欲的气息。

在座公卿似乎都知道他的脏污和危险,可是却有很多人被他此时的模样所迷。

吕姣看着他,心中有顷刻的愧悔。

“齐国来的贵族娇娇,真泼辣也。”他用他那双迷惑得了男女老少的眼睛盯着吕姣,一下一下的看,一下一下的啄,他眼中分明没有恨意,却让吕姣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寒毛直竖。

他收起纹丝不动的舞姿,拽着仍旧滴着水的衣袖在公子重眼前轻晃,含笑如故,“公子重想让施这般回去面见君上吗?您难道连一件袍子也舍不得封赏给这个方才以舞贺您新婚的优人吗?”

只要公子重道一句“然”,他吝啬小气的名声很快便能传到士人的耳中,自此再也不会有食客登门。

“卿卿,你说该给他一件袍子吗?”背着别人,公子重望着吕姣轻眨了一下眼睛。

“我们府上有的是素袍,给他一件又如何,乌,你带他下去换一件。”吕姣如是道。

“这个优施究竟想做什么?”歌舞继续,宴席不复方才的热闹,趁着无人注意,吕姣低声询问。

“不知。”

杜氏见天色还早,若此时就走,今日之宴便算毁了,如此想着她便开口道:“我们在此,他们不好尽兴,弟妇,不若你带着我们往后面去,在府上随处转转,醒醒酒?”

吕姣看向公子重,见他点头,便含笑起身,道一声“善”。

 第19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夫人们一撤出宴席,公子重一挥手,那些舞姬也不跳舞了,个个含笑娇媚的朝着在座公卿的怀里偎,喂酒的喂酒,调笑的调笑,各行其是,好不逍遥。

有的夫人们不甘心的扭头回望,一见自家夫主那般放浪形骸,皱了下鼻子,冷哼一声,却不去管,而是扭着腰肢去招惹路过的秀美男奴。

有的夫人性情贤淑,即便看见也当做看不见,三三两两携着手去看院子里盛开的桃花,说笑嬉闹,也找到了自己能玩耍的。

吕姣见此,长舒一口气,杜氏笑着牵起吕姣的手,亲昵道:“她们都会玩着呢,你不必费心,走,咱们去那边转转。”

“长嫂,去哪儿玩,等等我。”

远远的刮来一股香风,来者是虢氏,乃公子夷的妻子。

跟随在她身后的还有郤(que)氏,吕氏,以及伺候着她们的几个侍婢。

“这虢姬是个表面欢喜,背后就说人坏话的人,你不可与她深交。”杜氏小声提醒道。

“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吕姣点头表示知道了。

杜氏一悟,含笑道:“对,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弟妇很会总结。”

嫩黄的柳枝倒影水中,随风招摇,水上的荷叶撑开小苞,正向着春季延展碧绿的生命,巴掌大的叶片殊为可爱。

“之前我还笑话公子重没事在自己府里挖个水坑作甚,没想到把这水坑里种上绿荷之后竟是别有意趣。”看完水上漂的小荷叶她又围着凉亭打量了一会儿笑道:“还有这凉亭,那是设在边防要塞的小堡垒,供士卒瞭望敌情之用,公子重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把那破烂的茅草亭子一改,设在了自己的院子里。我原以为挺难看的,不成想,还很不错呢。”

“这凉亭设在此处不是正好吗,夏日可纳凉,冬日可观雪,秋日可赏花,春季更能赏百花齐放。”原来在此时凉亭还没有普及成观赏的建筑吗?

杜氏笑道:“虢姬不知齐国临水吗,这却是公子重待齐姜的一番心意。知道齐姜嫁来我晋国之后,便远离了水,为防齐姜思念母国,这才在此命人挖了这么大一亩塘。”

“公子重不是素有贤行吗,原来他的贤行都用在了这里,怨不得朋友这样多,都是狐狗之辈吧。”

“虢姬语出伤人,瞧来定是与我有仇,可我才来晋国,之前也不曾见过虢姬,难不成是与我那夫主有仇?可他一个丈夫,你一个女子,你们之间又不曾有冲突,怎会有仇呢,依我看来是有情吧,虢姬难道心慕我那夫主不成,今日见他娶了我,心中有嫉,这才语出伤人?”

虢(guo)姬顿时脸色涨红,双眼怒瞪向吕姣,杜氏连忙来和稀泥,挡在两人中间道:“你们两个定然是前世有仇,今世一见面才立马掐起来。”

郤(que)氏,吕氏面面相觑不敢插话,她们二人的夫主都是打定主意追随公子夷的,可今日的确是虢姬先出口无状的,闹不清里面的缘故,她二人不禁就想,难不成齐姜说的是事实,虢姬真的对公子重有情?

二人把公子重和公子夷的身板对比了一下,脑海里直接就对公子重铁铸铜浇似的昂藏身躯念念不忘了,不禁暗暗点头,看来的确是这样了。

虢姬转脸一瞧她二人的神色,当下怒斥道:“你们皆为哑巴不成,就不会帮我辩论几句。”

郤(que)氏当下冷笑,“虢姬,你不可太狂妄自大了,我们可不是你脚下的奴隶。”

吕氏虽没说话,可她的神情已说明了一切。

虢姬闹个没脸,当下挑起别的毛病来,“齐姜,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没有酒肉也便罢了,竟连个席位也不设?”

“静女,你去安排。”吕姣忍着气道。

杜氏隐下眼中那抹笑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做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

大殿间的夹缝里,舂把巧人往外推,并道:“机会来了,你快去啊。”

巧人扯着舂的袖子不放,面色微惧道:“我掉下去后,你可一定要赶快找人来救我。我问过匠人了,那池里的水很深。”

舂把早已准备好的血包塞到巧人的手里,低声道:“你放心就是。巧人,你已把主母得罪狠了,她迟早是要除掉你的,与其死在别人手里,还不如我们早些下手,趁着主还没尝到她的滋味,让主先知道她的恶毒,就此厌弃了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平安的活下去呀。”

舂看向打从这里经过的女奴,急道:“巧人,你快去,要不然我们就没机会了。”

巧人猛一跺脚,藏好血包,大有风萧萧兮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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