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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教授隐秘情欲剖白:非色-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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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非是要人懂要人喜,没有了这一叶障目,无边无际的秋天才能到来啊。

    我又忍不住在拿世界水准来要求我写的作家了,其实公平一点看,以尔雅的
年纪,小说写到这样已属意外。长达二十几万字的小说,整体布局匀称自然,语
言轻盈柔美,情绪饱满充沛,小说技巧圆熟,很多地方处理得不着痕迹。甚至还
略得了博尔赫斯小说理念的神韵:小说应该按魔术程序与逻辑原则来创作。正如
刚才提到的,若是不要了那些作家不得不经营的招莱读者的念头,尔雅的小说可
以写得更好。他索性将他的忧郁、颓废,他的混乱、荒诞进行到底,而不是有意
识地拼贴,抓住一个点或者两个点,深入地写下去,持久地写下去,不要怕人不
懂,《我的名字叫红》没几个人看得下去,可是它得了诺贝尔奖,不是说诺贝尔
奖就是什么终极标准,你若是看下去,不断地看下去,你会发现,帕慕克真的有
与众不同之处,那就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讨谁的喜欢,他仍然在将小说当作艺
术,仍然不放弃对艺术的探险与想像。只有中国的作家,通通地抛弃了难度,不
要了深度,不知怎么了,一窝蜂地在〃 文化民主时代〃 走进市场。

    非色引言1 那些日子已经远去。那些日子还在继续。那些美丽的女人。那些
美丽的蛇。我夜里醒来,听见她们。水从身体上滑过。花朵开放,赤裸的蕊。一
滴水从锁骨出发。她美丽的乳房,光滑的裸体,圆润的肚脐。一滴水,经过漫长
的奔跑。就像逐花的蜜蜂。就像歌词寻找音乐。喉咙寻找声音。到达结实饱满的
小腹。再到小腹。就像我柔曼的指头。手指间有破碎的花瓣。从指缝里飘落,就
像细小的、绯红的沙。我一生爱过很多女人。我一生爱着一个女人。她鲜艳的唇。
小巧结实的乳。饱满上翘的臀。她呻吟的样子。她的无耻。她的哭泣和大笑。她
的眼泪和细小的词语。留在我身体上的唇齿。她尖锐的手指划破我。她身体里暗
藏的狐媚,眼睛里闪现的忧郁。我盼望我们一起死去。乘坐柔软的翅膀。一起飞。
我设想谋杀她的方式。我爱她,就像爱着痛。人世间多少人爱着她鲜艳多汁的肉
体。多少人爱着自己的虚情假意。唯有我,爱着她,就像爱着我自己的痛。

    2 爱情,众水不能熄灭,大水也不能淹没,若有人拿家中所有的财宝要换爱
情,就全被藐视。――《圣经,雅歌》3 在这部小说里,我写到一些年轻的男人
和女人。他们风雅俊美,她们妖冶美丽。他们中有大学里的老师和学生,有身份
可疑的女人,有富于才华的作家,有媒体从业者。每个人以某种荒唐的方式寻找
爱情,以及自己想要的生活。从表面上来看,这是一部涉嫌色情的小说,但实际
上不是。其实也不光是写爱情的。平庸的、不断被复制的爱情剧本太多了。同样,
我小说里写到的也不是某种现实。几乎所有的角色都出于虚构。虽然看上去好像
是真实的,但是要在生活里找到这样的人,实在很困难。既没有那样好,也没有
那样坏。当然,我可以肯定,喜欢这个故事的人会非常喜欢,不喜欢的人则会非
常不喜欢。我自己其实也不愿意他们是这样的,但是,他们就是这样的。

    4 以上是关于这部小说的引言。

    余楠(1 )

    就是那个我一直在寻找的女人。我曾经以为她再也不会出现。有一天,她来
到我的面前,在那些纷乱的人群里认出了我。那时候,我正在参加桑克的婚礼。
我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沉默无语。我看见很多人来来往往。除了桑克,我不
认识任何一个人。也没有谁会认识我。我衣着陈旧,满面灰尘,有着略显发福的
体态,当我混迹人群,根本不会被哪个女人注意。但是,余楠仍然发现了我。这
很宿命。所以,很多年过去,我依然记得那场婚礼。那天,桑克看上去是幸福的,
但我总是奇怪地感觉到某种忧郁。果然后来的事情,就像我感觉到的那样。我看
到的幸福也许只是我的期待;我希望他是幸福的。实际上那时候他真的是幸福的。
桑克从此在我的生活里消失。我后来再也没有见到他。但他在我的小说里还会出
现。他是我小说的一个部分。而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在他的婚礼上遇到
了余楠。因此,如果需要一个开头,就让我从桑克和他的婚礼开始吧。

    那时候我很少参加别人的婚礼或者聚会。我很久以来就已经习惯于一个人的
生活了。一个人有时候会觉得孤独寂寞,但往往是安全的;曾经有很长时间我不
信任陌生人;对我来说,那些随时出现的陌生人比夜晚的寂静和漫长更让我感觉
到害怕。这当然和我的某些经历有关,但如果这种方式保留到足够长的时间,它
就会成为我的一种生活习惯。仅仅是习惯。另外就我本身的性格而言,我是不善
于社交的。我很难克服那种警惕之心,给别人的印象往往就是不拘言笑,呆板木
讷,这样就难免会败坏大家喜悦的心情;即便是纯粹的同学和朋友的聚会,我也
是不愿意参加的。我总是认为,每个人的生活在不断发生变化,每一天都会不一
样,更不要说很多年过去;就我自己而言,感觉早已不是大学时候或者小时候的
那样了,原先的日子固然美好,想起来也令人沉醉,但是,我已经很难认同我从
前的一些想法了,我实在不知道,面对我这些喜气洋洋的朋友和同学,除了简单
的怀旧,我们还能说一些什么样的话题。

    参加桑克的婚礼,算是一个例外。他在电视台做一个类似于生活纪事的专题,
拍摄那些在城市中处于边缘和非主流人群的生活状态,比如,地下音乐人,DV工
作者,漂泊一族,80后人群,妓女,吸毒者等等,由于他的青年立场和拍摄过程
中近乎残酷的真实性,节目受到了青年人的热烈欢迎,也同时招致了另外一些群
体的非议。我平时看电视不多,但我喜欢他的节目。在泡沫和虚假的英雄主义繁
盛的时代,他的影像显得另类,独立,多少有一点寂寞。有一次,我在公共汽车
上,听见几个女孩子在谈论他的节目,她们的神色里充满了向往和热爱。那几个
女孩子很漂亮,就像早晨的阳光打亮鲜艳的花朵;她们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我
看着她们,内心里为我的朋友感到高兴。

    本来,我们互相没有来往。我在大学里教书,除了读书,上课,写论文,听
听音乐,看看碟,我想不起来还有哪些生活是令我兴趣盎然的。我生活里的朋友
也很固定,就是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 。对于我的生活态度和现状,他们显然是不
满意的。痖白曾经不止一次的嘲讽我说,你做出一副隐于闹市的姿态,其实内心
里男盗女娼,那么伪善,有什么意思呢?对此,我没有生气。痖白是我为数不多
的好朋友之一,小说家,这座城市的青年才俊;他作品文词优雅,说话刻薄尖锐,
我已经习惯了。与桑克认识就是通过痖白。有一次,痖白收到一笔稿费,请我吃
饭。本来我不打算去,因为痖白吃饭,喜欢呼朋唤友,往往三教九流,喧哗嘈杂,
如同置身于一个蔬菜批发市场;他的那些朋友,一个个都是一副放浪形骸的样子,
我坐在他们中间,拙于言词,局促不安,就好像一个陌生的白痴,内心里充满了
恐慌和羞愧。

    所幸这次一起吃饭的人不多,实际上只有一位――他就是桑克。见面之后,
我们互相握手,我感觉他的手很瘦,而且柔软。

    余楠(2 )

    痖白说,这是桑克,这是式牧。

    痖白就是如此,他只是告诉你,这是谁谁。除此之外,他就不会说什么了。
也许他认为,朋友就应当是这样的吧。因此,在我们开始吃饭的一段时间里,我
一直不知道桑克是干什么的,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电视台的节目制作人,倒像是
一个大二的学生。桑克不大说话,看人的神色显得干干净净,不像痖白的有些朋
友,总要摆出一副居高临下、鄙视一切的样子。

    和往常一样,痖白一直在喋喋不休。他先是讲了几个黄段子,接着就谈论起
女人来了。在他的生活里,总有数不清的女人;那些女人的成分非常复杂,来自
各行各业,他和她们来来往往,关系暧昧;他自己则显得乐此不疲。我有时候不
免要怀疑,他花如此多的时间在女人身上,哪里还有剩余的精力去写小说呢。他
甚至还会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他对于女人的兴趣其实超过了写作。但是很奇
怪的地方在于,他一方面和那些女人纠缠不清,另一方面,他的作品源源不断,
就好像他的写作本来就是和女人共生共荣的那样。他的放浪风流,真是让我们嫉
妒啊。

    痖白这时在打电话。我知道,不久之后,一个或者两个妖冶的女人就会款款
而来,加入到我们饮酒的行列了。

    桑克一直没有怎么说话,他看着我,神色温和,流露出稍显腼腆的微笑。我
们互相碰杯,没有猜拳。我反而喜欢这样的气氛,感觉心情也不错。不久,我看
见我们彼此脸面上浮现的潮红。桑克的话多起来了,他其实是健谈的。论起来,
我们还是校友。他在地理系,但最喜欢的其实是中文系,因为他认为,读中文可
以满足很多内心的愿望,至少可以使得心灵更多一些自由――不像理工科的人那
样,总有些乏味呆板;另外,他毕业的时候,最大的愿望是留校教书,作一点学
问,谁料进了电视台。

    桑克说,这几年过去,许多东西都荒废了,还是年轻的时候好,至少还可以
做梦。

    我说,也不见得读中文就浪漫,――我们中文系那一级,现在写小说、写诗
的,也就痖白一个。

    桑克说,当大学老师也不错,可以做学问。

    痖白说,别做梦了,你就根本不适合做学问,学问是谁都能做的吗?只有式
牧还行,他能坐下来,你不能。你就好好做你的记录片去吧。要说做学问,我还
真是佩服式牧呢。

    于是,痖白提起我最近写的一个论文课题。他用了一大堆赞美的词语,就好
像我是一件被埋没的奇世珍品,要急于把我兜售出去;他的那些不着边际的话,
连我都感觉到肉麻。桑克却显得很有兴趣,一定让我说一说。我只好谈了一点。
我说,我研究的是一个现代作家,他叫虚隐。我一直认为,虚隐是一个文学大师
;但是由于种种复杂的原因,作家和他的作品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而且随着时
间的流失,关于他的研究和资料会越来越少,这难免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就
我自己来说,我的研究进展的并不顺利,已经写好的几篇论文,没有地方发表,
投了几个学术刊物,都被退回来了。当然,这没有什么,我还是想把它做完。

    桑克有一阵没有说话。他举起杯子,和我碰杯,喝酒。痖白喝的有些高了,
他还在给某个女人打电话。他喜欢有数个女人同时来到他身边。那些女人发出不
同的喧哗和尖叫,也许还会为他争风吃醋。他喜欢这样。

    桑克说,式牧,你能不能让我看一看你的论文?

    我说,惭愧惭愧,应景之作,没什么意思。

    桑克说,你一定让我看看,我真的想看看。

    好吧,我说,回头给你。

    因为第二天还有课要上,所以不久之后我就回到学校了。我离开的时候,桑
克还在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他似乎是一个喝不醉的人,看上去早有醉意,但是,
他居然一直保留着那种微醉的状态,就好像他后来喝的是水。痖白约好的女人我
没有见到,老实说,她们会不会到来,我也不是那么关心。即便我一直混迹于痖
白身边,又能怎么样呢,那些艳丽风骚的女人不会因为痖白拥有的多而倾情于我,
也不会因为我们得到的少而同情我们。世上的很多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痖白越是
有放浪的声名,就越是有很多女人心甘情愿地靠近,就像飞向灯盏的蛾子。每个
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痖白他们的生活,有一部分就好像应当如此。我们是好
朋友,但是在此方面,我们有很大的不同。我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生活的,至少在
一些时候是这样的。这些事情会让我感觉到速度太快,陌生,无所适从。

    余楠(3 )

    关于桑克提到要看一看我的论文的事情,我没有往心里去。我想桑克不过是
出于客气,也许他并没有那么需要和迫切。我们彼此感觉到愉快,就已经很好了。
但是,过了几天,桑克托痖白来我这里,取走了我的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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