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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 - 太平裂碑记-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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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云道长接了过来,急促地展开来看,只见他越看,手越是止不住的抖颤,突然间“哇”
  地喷出了一口鲜血,令云萃等人都吓了一跳。
  原来这方缣帛,乃是弱水道长的遗言,他在这回下山寻找陆寄风的途中,便已预先写好了遗嘱,希望自己死後能留葬灵虚山,以修来世。
  这简单的遗言令停云道长内心悲痛万分,这一百多年以来,弱水道长虽有地位,却暗中受到排斥,在通明宫里完全被孤立,只有停云道长与他友善。若无停云道长的居中协调,弱水道长或许早已被几位师兄想尽办法逐了出去,他相信弱水已改邪归正,师父通明真人会肯收他为徒,不就是已经承认人性本善了吗?
  而最後弱水道长为了表明心迹,还是在内力只修回一成的情况下,明知不敌而坚决与舞玄姬一战,落得惨死的下场。弱水道长一死,通明宫折了一个运筹帷幄之材,实为莫大损失,更可以说弱水道长是被烈火、惊雷等人逼死的。因此,停云道长心中悲哀、失望、气愤交煎之下,急火攻心,竟口吐鲜血。
  喘了口气,强自抑下心中悲痛,望向陆寄风,道:“陆寄风,我要立即护送真一子之体回灵虚山,你随我回去。”
  陆寄风道:“道长,弱水道长临终前,交代了我更重要之事。”
  停云道长道:“是吗?”
  陆寄风道:“除去魔女,捣其巢穴的路子,他都交代了。此事与晚辈执掌通明宫相较之下,道长您应该知道轻重才是。”
  停云道长望了弱水的尸体一眼,悲恸地喃喃说道:“他为何不对师兄们说?唉……他便有经天纬地的方策,在通明宫里,也要被质疑再三,不得伸展!”
  陆寄风道:“魔女与我之仇,已誓不两立,道长,我今後会以除去魔女为第一要务,您请安心回通明宫吧!”
  停云道长想了一想,道:“陆寄风,我很想帮你,但我要先将真一子带回宫安葬,回去後我会禀明师兄,让通明宫鼎力助你。”
  陆寄风道:“多谢道长。”
  停云道长转头对云萃道:“云老爷,阖府兵丁所中毒烟,一时三刻便可消解无碍了。”
  云萃道:“道长救命之恩……”
  停云道长摆了摆手,不愿让他说下去,随手将弱水道长一卷,抱在袖中,发出一声凄哀的长啸,身子已奔出了数十丈,一眨眼就不见了,唯有那啸声还在欲曙的天色中回荡著。
  …



  夜鹰OCR、校对 


第三十八章 忘彼千载忧
 
  一夜之间,突生剧变,虽然天色正在渐渐明亮之中,陆寄风却浑然不觉,怅然而立。
  云萃道:“陆寄风,你跟我来。”
  云萃亲自在前面领著陆寄风,往後苑方向走去,迦逻也紧跟著,显然完全不肯离开陆寄风半步。
  这个地方,越走越接近云若紫起居之处紫风阁,陆寄风的心跳得越沉重,心脏的每一下跳动都会引起胸口一阵疼痛,他来从不知道心跳时也是会痛的。
  著眼眶的千绿为他们开了门,幽黯的堂内,只有已被换上一身白衣,静静躺在床杨中央的云若紫。
  陆寄风走了上去,长跪在云若紫身边,弯下身去轻抚著她已冰冷的脸颊。
  迦逻也要跟进去,却被千绿挡了住,低声道:
  “这位公子,小姐闺房,外人不能进去。”
  迦逻不服地说道:“陆大哥为什么可以进去?”
  千绿道:“陆公子是小姐的夫婿,自然不同。”
  迦罗一怔,道:“他……他是你们小姐的夫婿?”
  云萃长叹了一声,挥了一下手,示意要千绿先把迦逻带走,迦逻却大声道:“陆大哥才不是你们小姐的夫婿,你们休想骗我!”
  千绿弄不清楚迦逻的身份,有点不知该如何处理,云萃也皱起了眉,正要问他身份,陆寄风已道:
  “云老爷,那位是封伯伯的公子,请您带他歇下。”
  云萃一听,惊愕地望向迦逻,迦逻咬著唇,倔强地看著室内的陆寄风,一时之间,云萃也看不出这粉装玉琢的少年有几分封秋华的影子,但陆寄风这么说,应该是不假的。
  云萃道:“公子,令尊名讳,上秋下华吗?”
  迦逻道:“我不知道!我没有爹。”
  陆寄风冷冷地抬头看他一眼,身子不动,两扇门便自动“碰”地一声关上,将众人挡在门外。
  迦逻气得大力敲门,叫道:“陆大哥,你开门!你为什么不理我?”
  门内没半点声响,迦逻气得眼中泪光盈然,云萃问道:
  “这位小鲍子,你真的是封兄後人?你叫什么名字?”
  迦逻擦了擦眼泪,仍用力去敲门擂门,根本不理云萃。
  云萃没了法子,只好对千绿道:“一会儿你带这位小鲍子到客房歇歇,有事叫人传话。”
  “是。”千绿应道。
  云萃莫可奈何地先行离去,他本意是要让陆寄风看看云若紫的遗容,但却闹出了个别人,身份这么特别,让云萃不知该待为上宾,还是当作家人。
  陆寄风把自己和云若紫的遗体关在房间里,这也是云萃事先没想到的局面,但他能理解陆寄风不欲被打扰的心情。看来只能等陆寄风自己愿意出来,再处理云若紫的後事。
  云萃先行离去之後,不管千绿怎么好言相劝,迦逻完全不理她,在门外又踢又打,无奈两扇门就是不开。
  千绿柔声劝他离开,一直劝到午时,知他心意绝不动摇,只好坐在石墩上陪他。迦逻也累了,坐在门坎上,两手撑著脸颊,沉著脸呆望著苑中的花木,谁也不理。
  一直到黄昏时分,那两扇门才被推开。
  迦逻已经抱膝睡倒在门边,而千绿也倚著门外的石墩靠栏,以手支著额角打盹。
  陆寄风转身入房,找到一件轻裘,再走出来将那件轻裘覆盖在千绿身上。
  他足音无声,千绿浑然不觉,但是迦逻却立刻就醒了,看著陆寄风,一把跃上来抱住了陆寄风的手臂。
  陆寄风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牵著他一同在门崁坐下,道:
  “不可如此任性了。”
  迦逻道:“你也不可以再这样不理我!”
  陆寄风苦笑了一下,迦逻望著他,突然也不言语,道:
  “你变了。”
  “什么?”
  迦逻盯著他看,然後闷闷地转过了头,道:“我说不上来,你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讨厌你这样子。”
  陆寄风默然,迦逻十分敏感高傲,又凡事都先为自己著想,这是因为他从未与人类相处过,生活在地宫时,随时可能被杀、却又被尊为小主人,这种怪异处境才造就出迦逻的个性。
  因此陆寄风只以平常心看待他的言语,不去怪他。
  这一整天,他把自己关在云若紫房间,望著死去的云若紫,起初他什么也无法想,不知过了多么久,在锻意炉里的训练,却让他的思维渐渐清明,自我超脱於情绪,眼前的尸体,也渐渐化作无情之物,和一片躺在泥土上的花办一样,已不能牵绊他什么了。
  尸体就只是尸体,和他心中的云若紫,完全分离了出来,他真正达到了“不为形累”的境界。
  他伸手解下自己颈上的虎爪练,挂在云若紫的尸身上,和原来那一条挂在一起,随著尸体永眠。
  看了尸体最後一眼,他才推门而出,离开了他内心的炼狱,重新回到人世。
  饼了一会儿,迦逻又问道:
  “你说的那位云小姐呢?我要看看她!”
  正好醒来的千绿听见迦逻这一问,心中惊了一下,怕刺激到陆寄风。
  云若紫乍死,陆寄风红著眼睛跃出水亭,随手夺剑,连毙十五、六人的事,她已听说了。
  而陆寄风又把自己和云若紫的尸体关在房内一整天,更是让千绿担心不已。想不到迦逻才刚脱困,来不及知道云若紫死了,就这么大刺刺地问了出来,不知陆寄风会有何反应。
  想不到陆寄风只是平静地说道:
  “她死了。”
  “她死了?她怎么死了?”
  “被舞玄姬杀了。”
  迦逻一怔,静静地想了一会儿,道:“原来是这样……我以为圣女老人家铁面无情,原来她是爱云小姐的。”
  陆寄风问道:“她杀了亲生女儿,怎是爱她?”
  迦逻道:“就像我娘为了我好而要杀我一样,圣女老人家为了女儿好,所以杀了她,重新给她生命,让她成为和自己一样,法力高强,永生不老!我娘魄力远不如圣女老人家,一直对我下不了手,才会拖到今天。我说圣女老人家一定是一眨眼就让云小姐死了,半点痛苦都没有。”
  陆寄风道:“别再跟我说你们这些邪魔的道理!全是些丧心病狂。”
  迦逻道:“邪魔爱子女,怎是丧心病狂?”
  陆寄风道:“亲手杀子女,将好好的人变成妖变成鬼,不是丧心病狂?”
  迦逻不服气地说道:“变成妖变成鬼也是为了永远照顾啊!我娘是鬼,就一直照顾著我,不像我爹是个好好的人,他就不要我!他才是抛妻弃子的丧心病狂!”
  被他这一番抢白,陆寄风倒是无言了。迦逻道:“他们说你是云小姐的夫婿,我不信,他们骗我的是不是?”
  陆寄风道:“他们没骗你。”
  迦逻道:“若不是他们骗我,便是你骗我!”
  陆寄风道:“我没骗你……”
  “那你们是何时成了夫妻的?”
  “就昨天。”
  迦逻还是不放过他,道:“你得告诉我,你和她昨天为何就成了夫妻?以前怎么就不是?”
  陆寄风道:“有了夫妻之实,当然是夫妻……”
  迦逻追问道:“什么是夫妻之实?为什么一天就可以从不实变成实的?”
  一时之间陆寄风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原来迦逻连这个都不知道,不过一想也难怪,独孤冢里没人可以告诉他,服侍他的婢女又都是纸人所化,更不可能知道人间风月之事。
  千绿忙岔开道:“二位公子,我带你们去见老爷……”
  “你快说!不说我不服气。”迦逻根本不理千绿,一直逼问陆寄风。
  陆寄风有点哭笑不得,道:“这关你什么事?你管得也太多了!”
  迦逻道:“我当然要管,你是我大哥,我娘说一旦成为夫妻,就再也牵扯不清了,你和云小姐牵扯不清,那我……那我……”
  “那你怎样?”陆寄风问道。
  迦逻却只是别过了脸,不知是什么神情。
  陆寄风已习惯了迦逻的莫名奇妙,反正见怪不怪就行了,便不理会他,对千绿说道:
  “千绿姑娘,劳烦你带路,我想见云老爷。”
  千绿道:“是,陆公子,二位请跟我来。”
  千绿带他们走向前堂的一路之上,已有不少通报的仆侍先一步向云萃禀报,云萃已等在堂上了,见到陆寄风,便迎上来,握住了他的双臂,十分激动,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长叹唏嘘。
  反道是陆寄风安慰道:“云老爷,若紫早已知道自己天命将至,您不必难过。”
  云萃问道:“是吗?”
  陆寄风将云若紫事先写好的谶诗告诉了云萃,云萃这才释然,虽然这十七年来,他将云若紫像个神仙似地尊敬供养,但是毕竟她也曾承欢膝下,也曾天真烂漫,云萃也确实对她寄予了父女之情,此时心中之悲,和一般的父亲失去爱女,并无二致。
  云萃道:“你是若紫的夫君,她要葬在这里或是南边,就你来全权决定。”
  陆寄风道:“一切从简,就葬在这里吧。”
  他转身轻轻将迦逻拉上前,道:“这位是封伯伯之子,他想见封伯伯。”
  云萃道:“封兄缠绵病榻,已有十年,这……?”
  迦逻看起来不过十五岁的样子,时间实在搭不太上。虽然陆寄风这么说必有道理,但是还是不由得云萃不疑。
  陆寄风望了望迦逻,道:“你来说吧!”
  迦逻也不对云萃解释,只是说道:“我要先见见他。”
  云萃道:“是该见见,陆寄风,还有这位……”
  云萃到现在还不知该如何称呼迦逻。陆寄风牢记著迦逻说过不能将他真名外传,就连老孺与姥姥都不知道迦逻的本名,因此便不答腔,等著迦罗自己说。
  迦逻却不知云萃把话停下来的意思,见陆寄风看著他,也莫名其妙地回看陆寄风。
  陆寄风道:“云老爷问你叫什么。”
  迦逻道:“我不爱说!”
  陆寄风道:“你想云老爷怎么称呼你,自己告诉他。”
  云萃不知道迦逻全不懂人情世故,便笑道:“既是封兄之子,那么也是老朽的世侄了,封世侄……”
  迦逻道:“我不姓封!他不要我,我不跟他姓!”
  云萃一怔,迦逻这才闷闷地说道:“我叫迦逻。”
  陆寄风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他就这么直接地说出了名字?
  陆寄风道:“云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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