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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 - 太平裂碑记-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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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引兵来救平涼了!”
  “赫连定来了。”看见那道红光,赫连昌说道。
  拓跋焘笑道:“这么快使出现了?果然是愚莽无智之辈,赫连爱卿,当初朕收服你,可比收服令弟难上十倍。”
  赫连昌忙道:“万岁的天威,微臣怎敢争抗呢?”
  拓跋焘志得意满地一笑,不禁想到寇谦之的预卜,一切如他所推算的,这次的战役会比想像中容易太多!
  天色方明,破晓的那一刻,赫连定的精兵便与魏国安西将军古弼的大军遭遇上了。
  地平线的彼端,赫连定率先冲了出去,揭开战火的序幕。他华丽的明光铠与飘扬的红发成为了显目的焦点,当他的骏马冲杀过处,无不偃倒死伤,杀人不眨眼的狰狞犹如地狱的阿修罗神,长矛连贯破数名兵士的胸口,还挟着余威冲破盾阵,直取古弼。
  安西将军古弼的指挥营眼看就要被破。赫连定看见他急忙跃上马匹,拍马西逃,赫连定得意地大笑着,奋不顾身地追赶古弼将军。
  他一直认为魏军虽然勇敢,但是比不上夏国健旅,若不是兄长赫连昌懦弱无能,也不会丧失了大半的国土!
  见到古弼逃遁,所有的魏军也连忙止战,追赶将军。夏军在背后追击袭杀残兵老弱,浑然不知正在被古弼引向伏兵之处。
  古弼一路向西逃亡,直到一片广袤的平原之时,占弼的军队才停止逃亡,回头与夏军对战。
  古弼勒住了马,甚至回过身来,对着赫连定冷笑。
  赫连定声如巨钟,响遍原野,道:“魏贼,今日是你的死期!”
  古弼笑而不语,魏军全部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回去,重整队形。这时,另一阵声音由北边传来,道:“赫连定,恐怕今日才是你的死期。”
  赫连定一怔,举目张望,不禁惊诧地拉紧了马缰,不敢置信。
  四面八方的高地上,是密密麻麻的魏军。自己已被引到了陷地,犹如瓮中之鳖,只能束手就擒了。
  …








第五十九章 慷慨独悲歌
 
  北边的华丽伞盖与仪队包围的男子,逆着光而看不清面孔,但赫连定知道那一定就是魏太武帝,他竟然就在那高高在上的地方,冷笑着看自己的失败。
  赫连定强镇定心神,拔出佩刀,道:“拓跋焘,看朕取下你的狗头祭拜先帝!”
  赫连定拍马狂袭而来,登时密麻的箭雨都朝他射去,赫连定的座骑披着的当胸与马甲上弹去无数利箭,他竟亲冒矢刀,速度不减地逼近拓拔焘,满头红发威武无比。
  拓跋焘道:“你不是第一个死于朕剑下的酋虏!”
  他解下斗蓬,跃上马匹,振剑杀人阵中,正面迎击赫连定。
  副将与侍卫们都紧跟着双方的君主,一同杀入阵中,陆寄风知道无法阻止拓跋焘亲征的杀戮欲望,只能保护他不受敌人攻击而丧命。
  在原地观战的崔浩,看着他们的座骑迅速逼近,心内倒是并不紧张,有陆寄风在,胜负根本就不用再猜。
  崔浩款摇着羽扇,从容地观赏这难得的两皇决斗,在他深长的睫毛底下,漆黑的眸子里并没有半点情感,好像拓跋焘在他眼中,也只不过是几万个分辨不清面孔的兵士之一。若是拓跋焘看见了崔浩此时的眼神,或许会感到心寒吧?
  两皇刀剑交锋,都被双方的膂力给震得手臂一麻,同时略退,盔甲底下的眼神同样霸气而嗜杀。赫连定的刀又劈了过来,拓跋焘振剑格挡,刀剑相撞,嗡嗡有声,赫连定手腕二泛,宝刀有如滑鳗溜了出来,科劈拓跋焘的马膝,拓跋焘及时弯身一格,硬生生挡下这一刀,间不容发之间,两人已攻守数回,都是硬劈硬挡。
  猛然间赫连定双手一齐握刀往右斜劈拓跋焘,在拓跋焘往左闪避之时,铁护腕上弹出匕首,直射拓跋焘的眉心。陆寄风眼力比赫连定的偷袭还要快,一伸猿臂,右手食指中指已夹截住匕首,喝道:“还你!”
  陆寄风将匕首反射回去,劲风疾扫,赫连定挥刀格去,当地一声,匕首弹出甚远,拓跋焘的剑已当胸刺至,狂风骤雨般连续数剑,逼得赫连定步步败退,赫连定呼啸一声,跃离马鞍,竟落地时身子一矮,朝拓拔焘滚了过来!
  拓跋焘吃了一惊,马已被赫连定斩断四足,哀嘶颠蹶,幸好拓跋焘马术精熟,及时跃下马背,踉跄退立,迎面便是赫连定的刀锋直取。
  拓跋焘双手握剑迎击,但赫连定虚晃一招,竟往后跃去,重登战马,朝拓拔焘奔来。
  拓跋焘硬生生接下赫连定马上的这一刀,这一刀除了带着他的膂力之外,还挟着马驰之威,镪地一声,拓跋焘双臂一震,感到双手都硬被扯了下来一般剧痛!而手中宝剑竟给劈断,剑尖飞弹了出去。
  拓跋焘踉跄跌退数步,身子突然一轻,已经坐稳在马背上了。原来是陆寄风纵身跃下,将他抱住一托,推上马匹,拓跋焘正要再追,却发现赫连定已混入战圈之中,不见人影了。
  拓跋焘怒喝道:“赫连定!你出来,朕与你一决!”
  陆寄风道:“万岁请回御营,贼酋狡诈反覆,现在藏身暗处,已非公平决斗。”
  身边激战的刀箭,不时攻向陆寄风与拓跋焘,禁卫的盾牌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包围住拓跋焘,陆寄风护着他,一路杀回后方。
  见到拓跋焘全身而退,众臣都松了口气。
  这场血战直战到黄昏,赫连定的兵马没有退路,全部有殊死的决心,因此拓跋焘以优势的地利与兵力,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兵马死伤惨重,连忙下令收兵。
  拓跋焘收了兵,但并没有解除包围,所有的主力全包围在这片鹑觚原外,虽然树林遮掩了残余的赫连定兵马,只要包围的时间够久,赫连定无粮无水,还是要投降。
  夜里,卫亡人御营报告道:“启禀万岁,夏兵尸首有四千四百七十一具,我军有三千五百四十具。”
  拓跋焘愤怒地击案,道:“赫连定竟有此能耐,折我三千兵士!”
  崔浩道:“请万岁宽心,如今赫连定已成为瓮中之鳖,迟早要服罪。”
  拓跋焘对于无法亲手取下赫连定的头,仍感到怏怏不乐,一对一的决斗,他相信自己也能取胜。现在却要用包围的方法,慢慢地等赫连定支持不下去,令拓跋焘未免感到遗憾。
  崔洁告退之后,拓跋焘兀自沉吟,他没有说准许告退,陆寄风和赫连昌就都只能在旁边待命。
  拓跋焘想了许久,才说道:“陆寄风,赫连定的武功绝人,他有可能突围吗?”
  陆寄风在心里已评估这个问题一夜了,仍然没有答案。赫连定勇猛过人,又敢使小手段及奸计,逃出去的机会很大。可是这也只是看拓跋焘的防守有多么谨严而已。
  赫连昌大着胆子道:“启禀万岁,微臣认为……恐怕崔侍中要失算一回了。”
  拓跋焘道:“为何?”
  赫连昌道:“罪臣弟勇猛倍于臣,又兼能让士卒效死,他一人之力无法逃出我军的铜墙铁壁,可是他还有一万多兵,这些人很可能全部不顾性命地保护他突围。此外,如此包围,能包围多久?崔侍中要截断水源,让夏兵饥渴难耐而投降。但是臣久处此地,知道夏人的韧性,要让他们因饥渴而投降,并不是那么容易。再说他们一万多人,先杀同伴为食,也可撑上数月,若是他们在这数月之中,发现我军包围的漏洞,还是逃得出去。”
  拓跋焘也有此隐忧,道:“困住猛虎,必需速战速决,朕也感到崔侍中的计画未必妥当。”
  赫连昌道:“崔侍中神算无差,可是对于夏兵实力,略有低估。微臣只是知无不言罢了。”
  拓跋焘道:“那么你有什么见解,可以破此僵局?”
  赫连昌道:“夏国能苟存孤城,只在一人,此人若死,则夏国无首,不劳陛下身犯矢刀,必可轻易取之。”
  拓跋焘垂目沉思,赫连吕的意思很明显,只要赫连定死了,军心自然就散,根本下用再打仗,夏国就亡了。可是,要这样轻率地派人谋剌赫连定吗?
  拓跋焘把这个意见记在心中,也没表示同不同意,便挥手让他们两人都退下。
  赫连昌与陆寄风退出御帐,赫连昌对陆寄风道:“陆大人,下官这个建议,恐怕皇上要倚重大人了。”
  陆寄风不想回答他,只淡淡地抱拳道:“哪里。”便告退返回自己的营帐。赫连昌能献计唆使拓跋焘杀害自己的亲兄弟,还有什么人是他不会出卖的?或许他投诚于拓跋焘,只是借拓跋焘之手杀死得军心的赫连定,等唯一的对手被除去之后,赫连昌很可能就会背叛,再回去建立夏国。
  他是比赫连定难缠多了,拓跋焘对他的信任也不知道是权宜之计,或另有打算?
  魏军包围在鹑觚原数日,赫连定的军队始终结成方阵,绝不散开,若魏军邀击,也从没占到便宜,互有死伤。不过魏国方面知道赫连定逃不出去,气氛倒是很轻松,不急着拿下他。
  那天深夜,宗爱亲自前去陆寄风的营帐,将他召至御营。
  四下无人,拓跋焘命宗爱取来一套衣裳,放在陆寄风面前,陆寄风一看,便明白了。
  那是一套夏兵的制服。
  拓跋焘道:“陆寄风,朕不愿再等,赫连定一日不死,朕一日不安。”
  陆寄风道:“万岁有令,微臣自当奉命。但是如今已经胜算在握,可有这个必要……?
  请皇上三思。”
  拓跋焘道:“会稽公那日的建言,朕揣摩过,他只不过想藉着朕,替他除去对手罢了,他以为朕不知道吗?但是料他也逃不出朕的手掌心,赫连定表面上看起来有勇无谋,朕与他交手,才知他也有狡滑的一面。为免夜长梦多,若能杀他,就杀了吧!”
  拓跋焘在最后一刻,放弃了决斗的快感,以国家长远目标为重。陆寄风想他是心意已决,便领了命令,接过那套夏军制服。
  拓跋焘命宗爱就在此地亲自替陆寄风更换衣裳,不让第四个人知道这项秘密行动。
  拓跋焘本以为陆寄风外表瘦弱,只是内力过人,更换衣裳之时,脱下军服的陆寄风的肩背、手臂、腰身,竟无一不是骨肉停匀结实。流畅的每一寸肌肤,像年轻的豹一般,任何一个动作都有着隐隐的爆发力与自然的优雅。拓跋焘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赞了一声。奉命替他更换制服的宗爱更是难掩艳羡之色,令陆寄风感到浑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换好制服,拓跋焘摩拍着陆寄风的背,十分爱惜,接着便亲手解下自己随身带着短刀,递给陆寄风,道:“这是朕的惯用宝刀,赐予爱卿。将赫连定的首级取下,灭国之功便是陆卿的,好自为之!”
  “是。”陆寄风抱拳为礼,退出御帐,一身黑衣的他很快地便消失在夜色中,像幽灵一样,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潜入敌营。
  两军交战,固然少不了暗杀刺探,可是陆寄风想不到这种见不得光的任务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如此一来,他已经成为不折不扣的鹰犬,这是他万万不愿意的。
  但这样的局面下,愿不愿意,他都得做。
  陆寄风无声无息地窜入密林之中,静心感觉风向,风带来人的气味,陆寄风朝着气息搜索前进,深入柏林。
  前方已可以隐约看见刀剑的反光了。陆寄风跃上树梢,在枝桠间前进,透过叶缝看去,夏兵确实已经筋疲力尽。但是他们都依然紧守着方阵,没有人敢松懈。
  为了不让人察觉确切的方位,夏兵甚至不敢升火,只有星月微弱地射在刀上的光辉,映出些许凄凉。
  轻微的马甲锵铛声传了过来,陆寄风专注地看着,赫连定依旧神态昂扬,骑着马经过士兵阵前,眼光所扫之处,每一个士兵都与他目光交会过。
  看似轻轻地一点头,他已给了士兵们更多撑下去的力量与勇气。
  赫连定巡行防守着,高处的陆寄风宝刀握在手中,这时他只要轻身一跃,取了赫连定的首级之俊,便能全身而退,这个任务实在是轻而易举。
  但不知为什么,陆寄风没有动手,他只是将刀握得更紧了。
  这个被重重围困的军营里,没有人说话,某种强烈的力量让陆寄风无法下手,或许就是那近乎肃穆的纪律,让人感到:他们是不可侮的民族,要打败他们,应该光明正大地决战,不能偷偷摸摸地暗杀。
  “要杀他并不难。但是他如此受士卒爱戴,不如等他进入营帐之后,再取他首级,以免让他连死都曝尸在士卒面前。”
  陆寄风打定了这个主意,等他巡完,独处时再杀他,应该不为过。树上的陆寄风随着赫连定移动的方向追踪,赫连定缓缓地巡过了一遍军营,所过之处士兵们虽然没说话,但是陆寄风感觉得出发自真心的尊敬与信任。
  陆寄风注视着赫连定,军营已经巡完,他该回自己的帐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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