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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就是这几个人:伊佐尔特、库尔什金、潘可夫,他们一坐就是半夜时分才散去。 他们听洛马斯讲国际形势、讲异域人的生活状况和其他国家人民的革命运动。潘可夫就喜欢法国大革命。“这才是天翻地覆彻底地改变原有生活呢!”他憧憬地说道。下面我们再来谈谈这个潘可夫吧:他是富农的儿子,爸爸脖子上长了两个大瘤子,一双令人担心要蹦出来似的鼓眼睛。 说起来,潘可夫还是有点叛逆精神的。 两年以前他以“自由恋爱”的方式娶了伊佐特的侄女——一个孤儿做老婆,独立门户,同父亲分开住了。虽然潘可夫管媳妇管得特别严,但是也让她穿城市人的时装。富农爸爸对儿子很不满,每次路过他这里总要吐口唾沫以解心头之恨。潘可夫把自个儿儿子的房子租给洛马斯,还建了一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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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货铺,引起了全村富农们的仇恨,但是他表面对这不屑一顾,只有说起富农时,他才动点声色,对富农除了讥讽还是讥讽。他很厌倦这里的生活。“但凡我有一技之长,也早就离开这里去城市住了……”
潘可夫仪表堂堂,又注重修饰,永远的一尘不染,看上去很体面。他很有心计并且多疑。“你干这事儿是出于感情还是理智?”他不止一次这样问洛马斯。“你说呢?”
“还是你自己说吧!”
“我不知道!还是你说吧!”
两个人颠来倒去,最后潘可夫被逼无奈只有亮出自己的观点:“让我说当然是出于理智最好。因为经过理智思考的事就可以办好,但只一味地听从情感的支配就不同了。 单凭感情用事,容易铸成大错。”比如说我如果凭感情用事,就去放把火烧了神父的家,让他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起神父,他由于干涉过潘可夫父子之间的矛盾,而使潘可夫对他怀恨在心。神父是一个长得如田鼠模样的凶老头。在这方面,我对潘可夫也有点意见。记得我刚来这儿时,他对我极不友好,还像主人似的对我吆来喝去,虽然他马上改变了对我最初的态度,但我还是感觉他不信任我,对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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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保留。那些日子如此清晰地在我的脑海中,使我永生难忘。 我们在一间整洁的小木屋里,放下窗板,点着一盏灯,灯下是那个大脑门、短发和络腮胡子在侃侃而谈:“生活的目的就是叫人类越来越远离禽兽……”
三个聪明俊秀的农民神情专注地听着,各自有着不同的形态:伊佐尔特象雕塑般坐在那儿,似乎倾听着遥远地方传来的声音。库尔什金可没有那么老实,他一刻不停地转动着,像是有蚊子在叮他的屁股。 潘可夫却手捻胡须,若有所思:“就是人民也要有阶级之分呀。”
潘可夫对库尔什金倒是很好的,从没有主人对待雇工的居高临下态度,他很欣赏这个雇工的荒诞故事。我为此而感到欣慰。每次夜谈后,我就返回阁楼,打开窗子坐下来凝望沉寂的村庄与田野。 星星穿过重围发出微弱光亮。 它们离我十分远,距地面却很近。我的心被大地无边的寂静压得萎缩起来,心灵的野马也开始驰骋了,我感觉在广大的土地上有着数不清的和我的村庄一样的村庄,甚至连它无边的寂静也没什么两样。我的心情忽而悲壮,忽而忧伤,情绪波动很大,温暖的夜雾吞没了我,我的心好象有成千上万条水蛭在吮吸,我感到疲倦不堪,一种莫名的恐慌袭上心头,我感觉自己太渺小了……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乡居生活。 在别人那儿和书本上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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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知识是:农村人诚实本分,身体健硕。 但在我眼前呈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他们总有干不完的活,有很多人累得一塌糊涂,身体状况极为不佳,劳动乐趣一点提不起来。城市里的工匠或者工人,活儿也不轻,但有乐可寻,不像农村人终日愁眉不展地咒骂生活,其实农村生活也很复杂。他们既要干农活,又要处心积虑地处理邻里和同村人之间关系,我甚至觉得他们是缺少诚实的人。村民们现在的生活就如瞎子一样胡乱过,人们整日惴惴不安,提心吊胆,互相猜测,有些人有狼蝎之心。更令我纳闷的是,霍霍尔、潘可夫以及我们这群人,为什么招致了他们如此的痛恨呢?我们只是想改变目前混乱的生活而已。这样一来相比较而言,城市人就可爱多了,他们明白事理,追求理想,有远大前途或者目标,我经常想起两个人来,他们是:弗。 卡洛根和兹。 涅不依钟表工,又修各类器械缝纫机、外科医疗器具等。这是块招牌,就挂在一家钟表铺的门口,门旁一边一扇落满灰尘的窗子,每个窗子下面都坐着一个工匠,就是招牌上所写着的那两个人。弗。 卡洛根脑袋上长着一个大肉瘤,工作时一只眼睛戴着放大镜,身体极好,圆脸上总挂点儿笑意,手中捏着小镊子拨来拨去,高兴时也唱歌作为调剂。兹。 涅不依坐在他对面,黑脸、卷发,一只独特的大号弯鼻子,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和少得可怜的一缕胡须,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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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如柴,像个鬼魂,他也正忙呢,也会突然来一段男低音:“特拉—达姆,达姆!”
他们俩背后乱七八糟地放满了收音机、机器、八音盒、地球仪等。货架上的东西也是金属的,房间里各面都挂着钟。多么好哇!
我太喜欢这一切了,真想看他们怎样工作一天。 只可惜我身材太高大了,遮住了他们的光,因此被他们很凶地驱逐了,但是在我离开时仍然无限向往:“一个人假如无所不能就是顶幸福的了!”
我就欣赏他们这种人,可以修理各种器具,没有什么他们不可以修的,这才是人呢!
但是乡村里就不是这样,我不喜欢这儿,也不理解村民们的生活:女人们见了面就谈自个儿的疾病和生活的艰辛,她们说什么“心发慌”
,另加“小肚子痛”
,逢年过节她们或者坐自家门口或坐在伏尔加河河岸,大谈特谈疾病和困苦。她们脾气暴躁,一点也不羞,不温柔,常常彼此破口大骂。 有时为了区区一个破壶就可以引起几家人的械斗,打断胳膊、打破头的事件早已经司空见惯了。更加让人难堪的是农村小伙对姑娘们动手动脚,毫无礼数,他们在田地里抓住几个风流的,掀起她们的裙裾,让裙角包上她们的头顶,再用菩提树皮做绳扎紧,这个游戏叫“处女开花”。
这些姑娘们裸露着下半身,虽不停地叫骂,但是看得出来,她们并不反感,好像还挺惬意似的。 她们真是恬不知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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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故意磨蹭着向下解裙子。更有甚者,他们在教堂里也敢为所欲为,晚祷时年轻小伙子悄悄从后面去捏姑娘们的屁股,好象这才是他们到教堂的目的。星期日,神父特意训诫此事:“你们这群畜生!不能另选个地方做这种下贱事吗?”
“这儿的人对宗教不像乌克兰人那么富于诗意。”洛马斯说道。“我看他们所谓信教,不过是寻求一种依靠或保护,是最低层次上的教民,那种虔诚教民所拥有的对上帝毫无保留的爱,和对上帝美德和权威的崇拜,在这些人心中根本就没存在过。”但是,话说回来,这不见得是坏事,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比较容易地走出宗教,请记住!宗教是种毒害!“
村里的小伙子们还爱说大话,但是那只是嘴上,骨子里却是一群窝囊废。 他们和我晚上在街上遭遇过三次了,他们想打我一顿,没成功,不过有一回我不幸被他们的棍子打中了腿。 我一点也没把它当事儿,就没和洛马斯说。 后来他还是从我的姿势上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哎!您还是被他们打了!我早就警告过您!”
我没有听从洛马斯夜间不要散步的建议,常常顺着房后的菜园溜达到伏尔加河边上去,坐在柳树下,看着渐渐黑暗的夜幕笼罩下的河对岸的草原,太阳最后的一抹金黄色不遗余力地倾满伏尔加河。 河水缓缓地流淌,月亮也无精打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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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我一向厌烦月亮,月亮引起我的无限哀思,它是不祥之兆,看它我就想哀号。 以后我才明白月亮本身不发光,因为它上面根本没有生命存在,我特别高兴知道这事儿,从前我一直幻想月亮是有生命的星球,在月亮上一切都是铜的,包括动物、植物,人自然也不例外。 我设想他们的躯体是由三角形组成,都长着两条圆规般细长的腿,走起路来带着斋戒日教堂钟声一般的轰鸣,它们对人类造成严重的威胁。 月亮上没有生命,这真是太好了,但是我心中藏有一个秘密的心愿就是使月亮生光发热,普照人间。我喜欢在寂静的黑夜坐在伏尔加河河岸边沉思冥想。 河水舒缓地流动成一条蜿蜒曲折闪闪烁烁的亮带,从黑夜里流来,又流向黑暗了。这时我的思想才真正变得活跃,白天脑子里纷乱的思绪都被放逐了,那些语言难以表达的想法纷纷涌现。 伏尔加河停止寂静。漆黑的河面上浮动着一艘轮船,船尾经常发出涓涓水流声,正像一只怪鸟在抖动沉重的翅膀。 河对面野草丛生的岸边闪烁着一片灯火,在水面上反射出来美丽的光芒,是渔民点燃篝火在捕鱼,这景象就像一颗走错路的流星坠落河水中溅起无数朵巨大的火花一般。从书本上获得的知识此时变化成一幅幅美丽的画卷,我的心乐此不疲,心灵正经历一场美妙无比的漫游,好象飘动的夜气带着我驶向远方。伊佐尔特找我来了,夜色中他的身体显得更加高大魁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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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你又跑这儿来了?”他似问非问地问了一句,坐在我旁边,很长时间地沉默着,目光凝视着伏尔加河和幽远的天空,手中抚摸着漂亮的金黄色胡须。他最后发话了,对我讲着他的梦:“等以后我学有所成,读许多许多书,就沿着全国的江河游历,看清所有的一切!我还要教育别人!老弟,你知道吗?
能把心里话痛痛快快地说出来真是件快乐事!
“有时和娘们儿说说,她们也能听明白。 前不久,我碰到一个娘们儿,她坐在我的船上问我:‘人死后怎么样呢?
我就不信什么天堂和地狱。‘你看她们不是也……“
他挖空心思寻找一个合适的字眼儿,最后说道:“有思想吗……”
伊佐尔特习惯于过夜生活,对于美的东西他异常敏感,并擅长用轻快柔婉的语调用孩子说梦般讲述人间的美好。他信上帝和其他人不同,不是由于害怕和恐怖,他把上帝想像成为高高大大俊美的老人,上帝是至高无上的,是世界的创世主。 之所以世间依然有假、恶、丑,是由于:“他太忙了,人世间每天都要有许多的新生命降生!
铲除邪恶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不信就等着瞧!
“有一点我不太理解,干吗要弄出个什么耶稣来,我真想象不出他有多少用,一个上帝就足够了!上帝的儿子就上不了帐,我觉得上帝是永生的……”
伊佐尔特一直沉默着想心事。 偶尔叹息一声说:“噢!原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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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呢?”
“我没说什么,我自言自语呢……”
他又举目遥望黑色的风景,长叹一声道:“生活是多么美好呀!”
我很赞同地附和着说:“是啊,是很美好!”
我们就这样肩并肩地静坐在伏尔加河旁,任凭时光匆匆流逝,从黑夜坐到黎明。伏尔加河水流在夜幕下如黑色丝绒带般奔流着,和天空上的银河遥相呼应,几颗大星星发出璀璨的光芒,在这个神秘幽远的夜色里,我们陷入了无限的遐想。远处草原上的云层呈现出粉红色光辉,朝阳女神已经拉开了大门,展示着象孔雀开屏般的美丽。“太阳真奇妙呵!”伊佐尔特不失时机地含笑自语道。正是苹果花开的季节,村里处处是一片片粉红色如雾如烟的云团和带苦味的香气,乡村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充满了这种香气,这种香气把那股特有的油烟和大烘味冲淡了许多。数不清的苹果树披着节日的盛装,从村里一直延伸至田间,仿佛是在迎接什么盛大的节日。习习春风,朗朗明日,躁动了人的心绪,微风掠过花海,花枝轻柔地摇曳出阵阵簌簌的声音,腐化的整个乡村被亮蓝色的海水淹没了,并吹起一片片的涟漪。美丽的夜色里少不了夜莺的鸣唱。白天的鸟儿们疯狂的啾叫,高空的云雀一展美妙的歌喉。节日的夜,姑娘和年轻女人们倾巢出动,在大街上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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