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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为谁憔悴-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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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这个女人,她是要我喂她。晓雄笑了笑,由着女人靠上来,然后把水杯凑到女人唇边。    
    “嗯,不——”女人撒娇般地摇摇头,然后将努起的嘴“噢噢噢“地张开,做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    
    妈的,耍嗲呢,晓雄心里骂,脸上却乖巧着,含了一口水,嘴对嘴地喂给钟文欣喝。女人闭上眼睛,陶醉地吞咽着,脸上露出一副动情的样子。    
    晓雄心里又厌又腻,身子又困又乏。方才他睡得正香,却被身边这个女人闹醒了。看得出女人在做梦,嚷嚷叫叫地说着梦话,手脚也不闲着,搔搔抓抓踢踢打打。晓雄看看表,刚刚凌晨四点钟,正是睡黎明觉的好时候。于是他就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打女人的脸。原本不过是要让女人从梦里松脱一下不再弄出动静,好接着睡大觉,却不料女人睁开了眼,醒出许多麻烦来。    
    女人一只手将他搂定,另一只手颤颤地抚着他。不一会儿晓雄就明白了,女人是想要他加班工作。    
    晓雄没有露出丝毫不情愿的样子,昨晚洗澡的时候,女人给他送了那套都彭内衣。他听说过都彭这个法国牌子,他懂得女人这样做是因为喜欢他。其实喜欢不喜欢让他看来都是无所谓的事,喜欢他的女人很多。他注重的是职业道德,他是一个敬业的人,满足客户的要求是他的工作准则。    
    他打起精神,尽心尽力地服务。女人无疑是在渴望着需求着,然而行动起来却推推拒拒,闪闪躲躲,在床上不停地磨转,让他额外地消耗了许多气力。他渐渐躁起来,猛然着力,女人就像雪橇一样滑向床边,脑袋垂落而下,散披的头发在地毯上扫拂不已。


第一部分 小雪的情调第15节 比都市人更都市(3)

    “掐我,掐我!”女人迫不及待地呼喊。    
    晓雄的双手就恶狠狠地掐卡下去。    
    身下的女人痉挛般地挣扎,忽地翻出眼白。    
    晓雄下意识地松了手。    
    女人急促地喘着气,像只’移募Α£;    
    晓雄这才觉得心里怯了,他怔怔地盯着女人的脖子。那一带白的皮肤上赫然地留着卡掐的红痕,看上去着实有些惊心动魄。    
    他担心女人会生气,女人却在他的耳边喃喃地说,“真好,真好……”    
    钟文欣真的是以此方式达至了满足。洪开源是她的入门师傅,她是在挣扎中在受虐中初享快感的,以后便相沿成习了。    
    躺在晓雄的臂弯里,钟文欣让自己由亢奋状态慢慢地转为平静。是这个男人让她如此快乐的,她的心里溢着惬意,也溢着对身边这个男人的依恋。她的手不停地抚摸着晓雄的脊背,那情形就像出足了风头的舞女,在爱抚自己的红舞鞋。    
    晨光早已升起,密闭的窗外隐约地传来汽车的声响。虽然还恋着床,但是钟文欣不能不起身了。九点钟还要会见几位大客户,那是已经约好的事情。    
    钟文欣一边穿衣一边对晓雄说,“对不起,我真想留在这儿,可是今天上午,还有一单生意要谈。”    
    “真的,我也想留在这儿,可是今天上午我还有课。”晓雄说。    
    洗漱完了收拾好了,两人一起离开客房。钟文欣心里忽然有些依依不舍,于是说道,“走,找个地方,咱们一起喝牛奶吃比萨好不好?”    
    晓雄点点头,女人买单请吃早点,这等好事晓雄就却之不恭了。    
    汀州市有一家“佛罗伦萨”西饼屋,那里的西点颇有名。钟文欣带着晓雄,开车去了那里。看得出这家店的生意不错,店前的泊车位几乎是满的,钟文欣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空位置,插进去把车泊住了。晓雄从车里出来,正要跟着女人往店门那边走,忽然有什么东西一晃,让他即刻收住了脚。    
    是那辆宝石蓝的“威姿”车。“嫩嫩”在店里!陪着这么个老女人在“嫩嫩”面前用餐,那可真是有病了。    
    “喂,晓雄,快进去呀。”钟文欣在店门前回身催促他。    
    “对不起,我这才想起来,讲义没有拿,等会儿上课就麻烦了。”    
    “吃了东西再去。”    
    “来不及,来不及了。”    
    晓雄忙不迭地摆摆手,转身就走,仿佛担心动作慢了,会被人拖进去一样。    
    钟文欣也就招手道了再见,然后独自进了店门。    
    “佛罗伦萨”西饼屋的店堂挺大,店里的味道十分诱人。那是由蛋糕和面包的鲜奶油味儿,比萨饼的洋葱烤肠味儿和现磨现煮的咖啡什么的混合而成的气息。靠墙那边的货架上陈列着蛋糕和各式西点,烤比萨的电炉就摆在收款台旁边,在那里做着现烤现卖的表演。临街的那排玻璃窗下摆着桌子和厢式座椅,供用餐的客人落座。    
    晓雄既然没来,钟文欣也就不想去买什么比萨,她打算来杯热奶和一小块蛋糕,就这样把早饭打发了。    
    钟文欣排到收款台前,忽然看到女儿钟蕾站在柜台里边,正和一个领班模样的人谈着什么。钟文欣叫了声“蕾蕾——”,钟蕾转过身看到母亲,神色竟有些慌乱。她匆匆地离开那人,然后向母亲这边走来。    
    钟文欣说,“蕾蕾,你在跟人谈什么呀?”    
    钟蕾说,“没,没谈什么。”    
    女儿大了,很多事都不会给妈妈说的。钟文欣叹口气,随便地问一句,“是来这儿吃早点呀?”    
    “对,对,吃早点。”    
    钟文欣觉得奇怪,“梅姨在家没有给你做早饭?”    
    “不,做了。是我自己出来,想,换换口味儿。”    
    钟文欣又叹口气,女儿这是执意要瞒着她了。钟文欣不再追问,只是说,“你想吃什么?”    
    “和妈妈一样吧。”    
    于是,钟文欣就买了两杯鲜奶,两块巧克力蛋糕。    
    昨晚折腾了一夜,钟文欣是饿了。不一会儿,面前的巧克力蛋糕就进了肚,牛奶也喝下了多半杯。钟蕾的那块蛋糕却还在碟子里,碰也没有碰。其实从家里出来之前,钟蕾已经用过了早点,自然没胃口。    
    钟文欣说,“蕾蕾,你怎么不吃呀?”    
    钟蕾搪塞道,“不想吃,减肥。”    
    “肥不肥没关系,重要的是健康,”钟文欣把女儿面前的蛋糕又吃下一半去,然后自嘲地抚抚肚腩说,“你瞧妈妈,身体多好。”    
    两人都要上班去,也就不再耽搁。出了门,钟文欣发动了“凌志”车,钟蕾开上她的小“威姿”,母女俩就此分道扬镳了。    
    拿个狗屁讲义,上个狗屁的课。    
    晓雄离开“佛罗伦萨”饼屋,立刻打“的士”回了出租屋。身子一挨床,就觉得累了,眼皮坠坠的,要睡觉。晓雄的生物钟已经适应了他的活动规律:白天睡觉,黄昏之后出去“工作”。    
    被子刚蒙住脑袋,房东太太就在外面敲门。“喂,‘石大川’是不是你呀?这儿有‘石大川’的信。”    
    他赶忙从床上跳下来,打开了门。他上个月刚刚换了出租屋,这位房东太太还没有代他收过信。    
    白色的信封捏在房东太太手里,那女人狐疑地盯着他问,“你不是叫晓雄吗?怎么又叫个‘石大川’呢?”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晓雄是我的笔名。”    
    “笔名?”    
    “对,是我写文章时用的名字。”    
    “噢——”房东太太似乎恍然大悟,她从头到脚将晓雄重新打量了一番,“你是个自由撰稿人吧?什么时候把你发表的文章拿来让我看看。”    
    “行,行。”晓雄含糊地回答。    
    将房东太太打发走,晓雄急忙看信。信封上的字狗爬猫跳的,一看就知道不是父亲的笔迹,而是小妹一凤的字。    
    哥:    
    咱爸住院的钱不够了,他想出院。听说还得五千块,彩彩姐不让给你说,她说你刚寄过钱。彩彩姐说,她想办法。彩彩姐卖血了。    
    哥,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我想要一个随身听,人家说在那边大商场买便宜得多。俺班贺宝珠有,不让我听。    
    ……


第一部分 小雪的情调第16节 比都市人更都市(4)

    看了信,晓雄睡意全无。    
    父亲凝固的脸像旧年画一样贴在他的眼前,脸上最醒目的部分是那副白边近视眼镜,因其大因其圆而使父亲的脸显得更小更窄了。    
    眼镜是父亲残留的全部斯文,除此之外,他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山民。    
    “读出来”,“读出来”,“读出来”……父亲沙哑的嗓门在他的耳边周而复始地响着。那情形就像送葬的和尚在敲着木鱼,念着超生的经文。    
    从小父亲就是这样在他的耳边念叨,希冀他能够脱离苦海,去往另一个全然不同的天地。    
    父亲当年没有“读出来”。    
    “川儿,你瞧这个人,这个人考到北京了。他在北京,他老婆孩子都在北京呀……”    
    父亲老是拿着那张毕业合影照给他看,父亲指的那个人看上去鼻子和眉眼儿都很平常。那个人就站在父亲的身旁,肩膀头一点儿也不比父亲高。    
    父亲当年在县里读完高中,高考时因为差几分落了榜,结果就留在乡下做了代课教师。虽然只是几分之差,他的生活与那个“读出来”的人就天差地别了。    
    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的所有旧课本,父亲都小心翼翼地攒着,那情形就像一个集邮迷集攒着旧邮票,等待着有一天它们会升值。    
    是父亲用那些旧课本教他学完了小学的功课,他一天也没有进过小学的课堂。那几年是他们家最困难的时期,家里为了给母亲治病欠了许多债,不但无力为他拿学费,有时还得指望用他小小年纪挣来的那点儿钱救救急。读初中是父亲咬着牙做出的决断,再难再苦也不能断了儿子读书的路。    
    “读出来!”父亲给他鼓着劲儿。    
    他拼了!    
    他不信就读不出来,他不信!    
    只是在很多很多年之后,只是在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现在,他才回过头看清楚了当年。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失败了。    
    那是命,命定的失败。    
    那些成功的登顶者是从半山腰坐着缆车出发的,可是他却必须从山脚的谷底开始往上爬。没有可以指望的外援,他靠的是双腿和双脚,然而别人却有充分的外力助他们向上提升。那些人起步时就是最好的小学,然后是最好的初中,然后是最好的高中,因此他们拥有最好的学习环境,最好的教师,最先进的教学手段和最高质量的课外辅导班……    
    正因为有了这些“最好”做着铺垫做着烘托,他们才有可能考上最好的大学,拥有了最好的前景并进而得以在最理想的社会位置上立足。    
    可是他呢?他没有上过小学,小学的功课是由父亲教他的。他在魏庙上的初中,他没能考上县一高,他以魏庙初中第一名考上了镇高中。三年后,他以镇高中的第一名考上了省城的汀州师范学校。    
    他尽了全力。    
    然而那仅仅是个不足为道的大专学历罢了。    
    他终于毕业了,可是汀州这个几百万人口的都市却没有他的位置,他只能重回家乡箕山,做一个乡镇学校的教师。不能,不能回乡重复父亲的人生!他已经知道什么是都市了,他发誓要成为这个都市的一部分。    
    是都市繁闹的商业大街告诉他什么是阔气有钱,是都市灯光变幻的歌舞厅告诉他什么是轻松快乐,是都市觥筹交错的酒楼饭店告诉他什么是奢华享受,是都市豪华的别墅群告诉他,什么是另一种生活……    
    留在都市里有钱,有钱才能留在都市里,几乎是从迈进校门的当月,他就开始找机会四处打工,以求养活自己了。他做过家教,干过商品推销员,替矿泉水公司送过水,甚至偷偷去货运站做过按件计酬的装卸工……那一切都是为了钱,钱。他要抹去自己身上那些箕山人的痕迹,他要脱胎换骨地成为都市人。都市人拥有的气味他也要拥有,都市人会玩儿的一切他也要会玩儿。    
    当他第一次在美发厅做了发型,换上西装打上领带,他发现他比许多都市人更都市。宽肩蜂腰,一米八二的身个儿,笔挺地往落地镜前一站,真是帅呆了也酷毙了。他学会了打保龄,学会了打沙狐,学会了唱卡拉OK,学会了跳舞。    
    偶然的一天晚上,他在一家舞厅的门前站着。那家舞厅的门票贵了一点儿,五十块钱一张,让他有些犹豫。忽然,他听到身后有人低声说,“喂,你愿意陪我进去吗?我可以给你买票。”    
    那嗓音清亮而尖细,听上去像个女孩。他回过头,看到了一个混浊而粗重的胖太太。裙子只有二十岁上下,皮肤的年岁却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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