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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风经典散文集_张晓风-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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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用了,我有伞的,雨不大,我……” 

忽然,我感到懊悔,我怎可对一个高贵的女孩如此说话?也许她也和我一样,是一个羞怯而不惯于和陌生人讲话的人,也许她也是鼓了极大的勇气才来和我说话的,而我竟给她那样的回答。 

我将脸低下去,不敢看她是否有失望的表情。 

每当雨季,满街的伞盛放如朵朵湿菌,有哪一朵愿意让我共同寄身?而唯一的这片庇护我竞拒绝,我何其愚鲁! 

整个雨季,我仍常站在冷雨的街头等车,仍然常常带了伞而腾不出手来打伞,但那温厚的声音何在?那安妥有如故居屋檐的那柄伞何在? 

一个声音

丈夫带学生到合欢山去的那夜,家里异样的凄冷。寒流将夜色凝冻了,寂然如一块黯黑的寒玉。 

对着窗外古典的夜,小室中只有我翻书的声音,从陶渊明到杜子美,从姜白石到马东篱,只不过是簌簌然的几声册页的响声罢了。 

长夜未央,我忽然渴望有一点什么声音,不是古人的声音,也不是黑巷中卖馄饨的梆声,而是更切近的声音。 

但这样的夜里,我到何处去寻找这样的声音呢? 

腕表已停,时间似乎也休止了,望着床头小几上那具茶色的电话,我想起“一一七”。 

“下面音响一点四十七分十秒……下面音响一点四十七二十秒……” 

我倚枕而卧,满床零落的书香中,我久久不能放下听筒,那样简单的报时的声音,竟使我那样激动! 

其实,有时清早赶去上课,也常在匆忙中拔个电话对对时间,那时候从来没有发现这声音如此亲切如此动听。 

在电话线的另一端是怎样的一位女孩?虽然经过冷冷的录音带,仍能听出她是一个极温柔极有耐心的女孩,当她从事这项枯燥的工作之际,她可曾想到她的声音会在某一个寒冷的冬夜里,成为另一个女子耳中最美的音乐? 

曾经那么厌恶人群的声音,曾经那么向往着索居的清静,但此刻却为一个在午夜殷勤报时的声音所动,才感到同样生而为人,而又同文同种是怎样可贵的缘份。 

宇宙的钟漏上刻度无限,但我却独爱这个时辰——由一个陌生人口中所报出的人间的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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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风经典散文集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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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久晦后的五月清晨,四岁的小女儿忽然尖叫起来。 

“妈妈!妈妈!快点来呀!” 

我从床上跳起,直奔她的卧室,她己坐起身来,一语不发地望着我,脸上浮起一层神秘诡异的笑容。 

“什么事?” 

她不说话。 

“到底是什么事?” 

她用一只肥匀的有着小肉窝的小手,指着窗外,而窗外什么也没有,除了另一座公寓的灰壁。 

“到底什么事?” 

她仍然秘而不宣地微笑,然后悄悄地透露一个字。 

“天!” 

我顺着她的手望过去,果真看到那片蓝过千古而仍然年轻的蓝天,一尘不染令人惊呼的蓝天,一个小女孩在生字本上早已认识却在此刻仍然不觉吓了一跳的蓝天,我也一时愣住了。 

于是,我安静地坐在她的旁边,两个人一起看那神迹似的晴空,平常是一个聒噪的小女孩,那天竟也像被震慑住了似的,流露出虔诚的沉默。透过惊讶和几乎不能置信的喜悦,她遇见了天空。她的眸光自小窗口出发,响亮的天蓝从那一端出发,在那个美丽的五月清晨,它们彼此相遇了。那一刻真是神圣,我握着她的小手,感觉到她不再只是从笔划结构上认识“天”,她正在惊讶赞叹中体认了那份宽阔、那份坦荡、那份深邃——她面对面地遇见了蓝天,她长大了。 

那是一个夏天的长得不能再长的下午,在印第安那州的一个湖边,我起先是不经意地坐着看书,忽然发现湖边有几棵树正在飘散一些白色的纤维,大团大团的,像棉花似的,有些飘到草地上,有些飘入湖水里,我仍然没有十分注意,只当偶然风起所带来的。 

可是,渐渐地,我发现情况简直令人暗惊,好几个小时过去了,那些树仍旧浑然不觉地在飘送那些小型的云朵,倒好像是一座无限的云库似的。整个下午,整个晚上,漫天漫地都是那种东西,第二天情形完全一样,我感到诧异和震撼。 

其实,小学的时候就知道有一类种子是靠风力靠纤维播送的,但也只是知道一条测验题的答案而已。那几天真的看到了,满心所感到的是一种折服,一种无以名之的敬畏,我几乎是第一次遇见生命——虽然是植物的。 

我感到那云状的种子在我心底强烈地碰撞上什么东西,我不能不被生命豪华的、奢侈的、不计成本的投资所感动。也许在不分昼夜的飘散之馀,只有一颗种子足以成树,但造物者乐于做这样惊心动魄的壮举。 

我至今仍然常在沉思之际想起那一片柔媚的湖水,不知湖畔那群种子中有哪一颗种子成了小树,至少我知道有一颗已经长成,那颗种子曾遇见了一片土地,在一个过客的心之峡谷里,蔚然成荫,教会她,怎样敬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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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风经典散文集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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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是小学三年级,偶然生病,不能去上学,于是抱膝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寂寂青山、迟迟春日,心里竟有一份巨大幽沉至今犹不能忘的凄凉。当时因为小,无法对自己说清楚那番因由,但那份痛,却是记得的。 

为什么痛呢?现在才懂,只因你知道,你的好朋友都在那里,而你偏不在,于是你痴痴地想,他们此刻在操场上追追打打吗?他们在教室里挨骂吗?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不管是好是歹,我想跟他们在一起啊!一起挨骂挨打都是好的啊! 

于是,开始喜欢点名,大清早,大家都坐得好好的,小脸还没有开始脏,小手还没有汗湿,老师说: 

“xxx” 

“在!” 

正经而清脆,仿佛不是回答老师,而是回答宇宙乾坤,告诉天地,告诉历史,说,有一个孩子“在”这里。 

回答“在”字,对我而言总是一种饱满的幸福。 

然后,长大了,不必被点名了,却迷上旅行。每到山水胜处,总想举起手来,像那个老是睁着好奇圆眼的孩子,回一声: 

“我在。” 

“我在”和“某某到此一游”不同,后者张狂跋扈,目无余子,而说“我在”的仍是个清晨去上学的孩子,高高兴兴地回答长者的问题。 

其实人与人之间,或为亲情或为友情或为爱情,哪一种亲密的情谊不能基于我在这里,刚好,你也在这里的前题?一切的爱,不就是“同在”的缘份吗?就连神明,其所以神明,也无非由于“昔在、今在、恒在”,以及“无所不在”的特质。而身为一个人,我对自已“只能出现于这个时间和空间的局限”感到另一种可贵,仿佛我是拼图板上扭曲奇特的一块小形状,单独看,毫无意义,及至恰恰嵌在适当的时空,却也是不可少的一块。天神的存在是无始无终浩浩莽莽的无限,而我是此时际此山此水中的有情和有觉。 

有一年,和丈夫带着一团的年轻人到美国和欧洲去表演,我坚持选崔颢的《长干曲》作为开幕曲,在一站复一站的陌生城市里,舞台上碧色绸子抖出来粼粼水波,唐人乐府悠然导出: 

君家何处走,妾住在横塘。 

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 

渺渺烟波里,只因错肩而过,只因你在清风我在明月,只因彼此皆在这地球,而地球又在太虚,所以不免停舟问一句话,问一问彼此隶属的籍贯,问一问昔日所生、他年所葬的故里,那年夏天,我们也是这样一路去问海外中国人的隶属所在的啊! 

《旧约》里记载了一则三千年前的故事,那时老先知以利因年迈而昏聩无能,坐视宠坏的儿子横行,小先知撒母耳却仍是幼童,懵懵懂懂地穿件小法袍在空旷的大圣殿里走来走去。然而,事情发生了,有一夜他听见轻声的呼唤: 

“撒母耳!” 

他虽渴睡却是个机警的孩子,跳起来,便跑到老人以利面前: 

“你叫我,我在这里!” 

“我没有叫你,”老态龙钟的以利说,“你去睡吧!” 

孩子躺下,他又听到相同的叫唤: 

“撒母耳!” 

“我在这里,是你叫我吧?”他又跑到以利跟前。 

“不是,我没叫你,你去睡吧。” 

第三次他又听见那召唤的声音,小小的孩子实在给弄糊涂了,但他仍然尽快跑到以利面前。 

老以利蓦然一惊,原来孩子已经长大了,原来他不是小孩子梦里听错了话,不,他已听到第一次天音,他已面对神圣的召唤。虽然他只是一个稚弱的小孩,虽然他连什么是“天之钟命”也听不懂,可是,旧时代毕竟已结束,少年英雄会受天承运挑起八方风雨。 

“小撒母耳,回去吧!有些事,你以前不懂,如果你再听到那声音,你就说:‘神啊!请说,我在这里。’” 

撒母耳果真第四度听到声音,夜空烁烁,廊柱耸立如历史,声音从风中来,声音从星光中来,声音从心底的潮声中来,来召唤一个孩子。撒母耳自此至死,一直是个威仪赫赫的先知,只因多年前,当他还是稚童的时候,他答应了那声呼唤,并且说:“我,在这里。” 

我当然不是先知,从来没有想做“救星”的大志,却喜欢让自己是一个“紧急待命”的人,随时能说“我在,我在这里?” 

这辈子从来没喝得那么多,大约是一瓶啤酒吧,那是端午节的晚上,在澎湖的小离岛。为了纪念屈原,渔人那一天不出海,小学校长陪着我们和家长会的朋友吃饭,对着仰着脖子的敬酒者你很难说“不”。他们喝酒的样子和我习见的学院人士大不相同,几杯下肚,忽然红上脸来,原来酒的力量竟是这么大的。起先,那些宽阔黧黑的脸不免不自觉地有一份面对台北人和读书人的卑抑,但一喝了酒,竟人人急着说起话来,说他们没有淡水的日子怎么苦,说淡水管如何修好了又坏了,说他们宁可倾家荡产,也不要天天开船到别的岛上去搬运淡水…… 

而他们嘴里所说的淡水,在台北人看来,也不过是咸涩难咽的怪味水罢了——只是于他们却是遥不可及的美梦。 

我们原来只是想去捐书,只是想为孩子们设置阅览室,没有料到他们红着脸粗着脖子叫嚷的却是水!这个岛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鸟屿,岩岸是美丽的黑得发亮的玄武石组成的。浪大时,水珠会跳过教室直落到操场上来,澄莹的蓝波里有珍贵的丁香鱼,此刻餐桌上则是酥炸的海胆,鲜美的小鳝……然而这样一个岛,却没有淡水。 

我能为他们做什么?在同盏共饮的黄昏,也许什么都不能,但至少我在这里,在倾听,在思索我能做的事…… 

读书,也是一种“在”。 

有一年,到图书馆去,翻一本《春在堂笔记》,那是俞樾先生的集子,红绸精装的封面,打开封底一看,竟然从来也没人借阅过,真是“古来圣贤皆寂寞”啊!”心念一动,便把书借回家去。书在,春在,但也要读者在才行啊!我的读书生涯竟像某些人玩“碟仙”,仿佛面对作者的精魄。对我而言,李贺是随召而至的,悲哀悼亡的时刻,我会说:“我在这里,来给我念那首《苦昼短》吧!念‘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读那首韦应物的《调笑令》的时候,我会轻轻地念:“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一面觉得自己就是那从唐朝一直狂弛至今不停的战马,不,也许不是马,只是一股激情,被美所迷,被莽莽黄沙和胭脂红的落日所震慑,因而心绪万千,不知所止的激情。 

看书的时候,书上总有绰绰人影,其中有我,我总在那里。 

《旧约·创世纪》里,堕落后的亚当在凉风乍至的伊甸园把自己藏匿起来。上帝说: 

“亚当,你在哪里?” 

他噤而不答。 

如果是我,我会走出,说: 

“上帝,我在,我在这里,请你看着我,我在这里。不比一个凡人好,也不比一个凡人坏,我有我的逊顺祥和,也有我的叛逆凶戾,我在我无限的求真求美的梦里,也在我脆弱不堪一击的人性里。上帝啊,俯察我,我在这里。” 

“我在”,意思是说我出席了,在生命的大教室里。 

几年前,我在山里说过的一句话容许我再说一遍,作为终响: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张晓风经典散文集遇

《小说t》xt天堂
  遇者,不期而会也 

  ——《论语义疏》 



生命是一场大的遇合。 

一个民歌手,在洲渚的丰草间遇见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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