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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塞尔的浮木_陈升-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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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来呢?那个女生……」

「跟──一个法国人走了──」听起来很失神的。

「就这样啊?」

「就这样!」

「就这样!」

「对啊!感情的故事不都这样吗?要不就你走了,要不就她走了,会有什么两样呢?都说是生死相许,其实……到头来还不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变成了一场公不公平的游戏,情感变质的时候,就会开始去回想……啊!当时的付出值不值得了……」

「不知道耶……,我也搞不清楚,什么是付出不付出的……」阿湘又习惯性的翻着眼珠了盯着天上瞧。

「听起来,你的恋爱故事比我的还要精彩……」

「我那有什么恋爱的故事……」她吃吃的笑了。

「说说嘛,不能都听我的啊!」

「我啊──我十几岁就离开乡下了……我们住在台东……台东靠海边的一个小镇。其实,我是一点都不喜欢住乡下的──,我比较喜欢现在的生活,虽然有点──无──聊。但还是比在乡下不无聊多了──。我有去报名参加那些歌唱比赛什么的……。后来参加一个舞团──还去过日本哪!」她不住的说着。

「我不是说这个……嗯……也算是啦,不过我说的是恋爱的事情……」老麻提醒着她。

「嗯!怎么说呢?都一下子就没了……。我也不知道我那里有问题,常常我觉得很好时候……人家就莫名其妙的就离开我了……」

「也许──是妳太好了,会不会,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如果你对人太好了,也许──是妳太好了,会不会,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如果你对人太好了,人家反而会觉得你没有脾气,没有性格──就像──一块粘土那样,反而让人家不知道怎么去适应?……」

「对耶!你这样说,我才觉得……我这样说你一定会觉得我很三八,但是,我都觉得男生跟女生只要──那个,那个之后就会变冷淡了……。」

「是吗?」老麻倒不完全同意她对性的观点。

「也许是因为在你环境里碰到的男生都比较特殊吧?」像是在为男性辩解似的。

「少来了──男生都一样吧?连外国人都一样哪……。」阿湘轻蔑的说着。

「所以──都那样啊!感觉好好的,就莫名其妙的就散了……其实,我也不是很在乎。真的。现在觉得只要存钱,还比较安心一点……。」她又翻着眼盯着天空瞧,却也是充满希望的样子。

「嗯!再给我来一杯好吗?也许──这是给自己最好的千禧年礼物,总得拋弃点什么,再怀抱点什么……」老麻仿佛是在对自己说的,阿湘低下头来接近他的酒杯问说:

「什么年……?什么礼物?」

「千禧年……跨世纪嘛!」

「哦!对!应该每个人都要有点新希望是不是……。存钱!存钱!存钱!……」像在打着拍子,转身朝着吧台走去──。

「阿湘──我先走了──。」伫在门旁的会计穿好了衣服。下班的时候,精神就来了……。

「好啊!我来锁门──。今天混那里──还要去唱歌吗?」

「不要!累死了,回家睡觉去了……」不像是真话,都说游泳,想下了班的姑娘,也该去乐一下吧?

老麻接过阿湘再递过来的那杯酒,吉他已经收好,摆在跑马灯边上了。

「老皮,今天怎么没有来──。不是都会来锁门的吗?」老麻小心的问着。深怕人家觉得话里有其它的意思。

「来啦!你没看那个女生,着急的要下班去吗?就在楼上等她呀!」她又翻了翻白眼。

「对不起!我还以为你们──。」

「早就没了──拜托──刚刚不就跟你说了吗?你们男生……哼!还好我自己看得开……」

黏土……真是!老麻又这样想了起来……。

「好!不占你太多时间,我马上喝完它!」他扬一扬手中的那杯酒。

「那里!我还要谢谢你陪我呢?」

「不过──。那个女生后来真的嫁给外国人啦?」她又天真的问了起来。

「没有嫁吧!只是留在法国了……。有一阵子没有联系了……」老麻低垂着头,仿佛又掉进了记忆的泥沼。

「直到………………。」

 * * *

他从电话里真的可以感觉……。她是一个人待在空洞洞的画室里的。

她给他形容画室的样子……。

很高的天花板和踮起脚来都构不到的窗子,窗外是一株梧桐树。

「比较像牢房──其实──」她在电话里轻声的说着。

「怎么突然就跟你说起这些呢?真是的──没有心情工作,离开台北太久了,你知──道。留学生的生活就像你说──的。像漂游在大海上的浮木──大概是冬天的关系吧!巴黎的冬天是很折磨人的──」

她的声音有点哽咽。

「你在哭吗?」他问她。

电话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对不起──」

「只要妳好好的就好了……。有吃牛角面包吧?」想不出来要说什么,想起她爱吃的牛角面包。

他就让她在电话里轻轻的哭着……。

 * * *

「看来──你还忘不了她──。」阿湘善解人意又翻着白眼珠子盯着天上瞧……。

「不──应该说──是我没有打算忘记她。思念──。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如果你一直死缠着她──。」

「可是──她不是还打电话给你吗?」

「对呀!我也就接了啊!你想──如果我不接,她还会再打来吗?」

「不懂──。这样太复杂了──我觉得感情那需要这么复杂,听起来,好象你们是相爱的,可是──却又搞不懂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也许──是怕会破坏了相爱的感觉变成彼此的的憎恨吧?」

「或者也可以说成是仇恨吧?」阿湘突然脸色一沉抚着胸口说。

「……」老麻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接话,也觉得自己方才是否说错了什么──。

「其实──。老实说,大部分的时候感情大可不必故做慈悲──。就像你、我就很不懂,明明是相爱的却又要把彼此弄得死去活来──。不怕你笑啦!我碰到的那些男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可是说来都还好聚好散的──。说穿了就是各取所需,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伟大爱情──。」她抚住胸口,别过头去似乎是在想着如何为自己单纯的情感议题做一个脚注。

「不像你──。我真羡慕那个女生,那算什么爱情呢?她都要去跟外国人生孩子了──,你还在这里,狗啊──草啊──的为她写歌……。她真的会知道吗?会懂吗?谁知道──。也许你们这些大作家都喜欢把事情弄得复杂,好象那样才会有情调似的──。还是像大家说的那样──才会有灵感──。」阿湘说又翻着白眼珠子盯着天空瞧……。

老麻像狠狠地挨了几个巴掌,低埋着头,他在想……。也许自己才是一块粘土呢!是一块按着记忆而变形的粘土。狠狠地,依附在「过去」这事件上。

情感应该像是一付公平的秤子吧?你要拿走一份喜悦,应该就用一份酸楚或苦涩去填补……。

他当然知道自己跟阿湘那样的女子有着什么样的不同,他活在过去,或者说是活在自以为是的过去……。

而阿湘这样的女子却是活在现在与活在未来的希望里的……。

而自己却是连活在现在都没有……。

老麻低垂着头看着手心里的那杯苦酒,却怀疑着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思念着什么──。

吧台上的电话,突然地响了起来──。

阿湘轻轻的回着话脸上却洋溢起方才不见了的愉悦神色──。又吃吃地笑起来──。

挂了电话,她挽起了皮包,站定在老麻面前,像一个等着小学生交报告的女老师,只是笑着──。也许──还带了些鼓舞──也许──还带了些嘲谑。

「有人来接你──。」老麻仰尽那杯威士忌,提起吉他往门口走去──。

「要去唱卡拉ok──yes!」脸色写满了天真与幸福的感觉。

出了店门,阿湘转过身来歪扭着头,在昏弱的路灯下,老麻觉得她其实还满丰腴迷人的──。

「你知道吗?其实象你这样的男生,很多女孩子都很──很『哈』的──。」因为用了这样的白字,自己又翻着眼珠子吃吃地笑了起来。

「所以──。快乐一点嘛!交几个女朋友──不要太自命清高了──都快二十一世纪了,大家都要老了──。你说那是什么──?」

「千禧年──」

「对!千禧年,你不觉得能活两个世纪很骄傲吗?」她笑得很开怀。

「…………」老麻也感染了她的快乐。

她扭身往停在路边的白色喜美车走去──。

开车的小伙子好意的朝他点头致意。她俯下身来,车厢里还有几个男男女女,车里大声的播放着当红的流行歌。

好象听见她在跟人说。

「他就是写那个什么──什么狂恋着的那个作曲家呢!」

几个人就探出头来朝他好奇的看着,又是一阵的吱吱喳喳议论着──。

阿湘,突地又转了身回来──。好意的盯着他说。

「这样好了──。看你可怜,如果实在没有什么事的话。钱柜──我会留话在柜台,就等你来了──好吗?」有点不容人拒绝的样子──。

 * * *

老麻掏了根烟就叼在嘴上,在冷风里站了老半天,也不是真的觉得有什么寂寞或孤独。

「钱柜──why not?」自己也笑了。

如果这是新世纪生活的方式,你有么能力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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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的猫儿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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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的猫儿来拜访……,黑的领着一只花的。他在想……猫儿到这儿来,是来找吃的,还是只是纯粹的探险。

猫儿小心翼翼的在房里走着,竟然也能在楼梯板上踩踏出像人那般大的声响,教他在半梦半醒之间,以为有人回来了……

才晴了那么一回儿的天,却一下子就又阴霾了起来。

他想生命是不是就像流水那样,放着让它过去就好了,像黄昏里排排坐在coffee shop的老人那样,等着灯油耗尽。

奇怪自己怎么的一早醒来就想起了这些……

他在西式与中式的早餐之间游移不定时,太阳已经过了子午线了,他想给自己弄杯咖啡,有点难。可这理由就更奇特了……说是……房东他老姐去环游世界了,因为热水炉坏了,只有房东他老姐知道如何找人来修。

厨房里什么都有,就是没了热水。他无奈的失了神,竟然拿着准备抄写电话号码的笔去刷牙去……

早餐就摆在桌上的那些了,煎了番茄,加上几片薄薄的鸡肉片,味道又引来了邻居的猫儿,却只迳在厨房的门缝边上鬼鬼祟祟的探着头。

来修热水炉的中年人,有着浓烈的地方口音,在厨房里见他边旋着炉子的钮,还轻轻的哼着调子,他在一旁有点局促,决定就离开,到客厅里去看书写自己的东西。

他抬起头来,突然觉得后园子里的小储藏室开始发出冷冷的光来……

应该把档在屋前的晒衣架子给取走,他想……,那看起来像一个没有结好的蜘蛛网,透露着些不幸的、纠结的讯息。

后园子的草长得很长,他喜欢那草长的样子,很自由、很任性……

墙外是一所学校的样子。

那没错!记得假日睡着时,听见一群孩子们在那儿喧闹着的声音,而本来还以为那是个梦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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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塞尔的浮木蕈

t…xt…小;说……天。堂
说是当你看见蘑菇时,他已经在土或空气或……谁知道……里,存活了你相像不到的岁月了。

他的被你看见(叫……明显子实体),跟你听说过的蝉那般,是出于短暂的去散放与延续生命的。

啊……就这样说来,生命就很值得歌咏了……

路过这个城市时,他注意着靠在街边的乞丐,那些看来就是乞丐的,那些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会是乞丐的……,各式各样的都有。

却有着一样的神情。

他想……当乞丐可不容易呀!不管怎样,你得剔除自己的尊严。(或者……他们有自己特殊的尊严,才不想去当一个普通人啊!)

是浮萍的尊严,就叫它“浮萍主意”吧!

这叫人想起另外一种生物“兔丝花”……

兔丝花是植物的寄生虫,有次我们在田里采了许多兔丝花,在办家家酒时拿来当面条吃,奶奶看见竟然吓得尖叫不已。

现在知道了,奶奶是害怕兔丝花来了后会把家里的,田里的作物都弄死了。

现在知道了,人都这样想:“啊!人是万物之灵!”笑死了……,也笑死兔丝花……笑死浮萍……。也笑死蝉跟蘑菇了……

也许……街边的乞丐懂得;也许……他们有知而不能言语的痛楚。

所以,他们常常都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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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酒与风中的狂恋

t。xt。小。说。天。堂
那人急急惶惶的去冲了两杯咖啡,结账时,年轻的店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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