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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冲腥风血雨-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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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住院了。〃
  〃怎么?他的伤很重吗?〃
  〃重。医生说需要手术,弄得不好,可能需要……〃
  〃什么?〃
  〃截肢。〃
  迟丽中的脸刷地苍白了。她根本没想到会这样。她亲手包扎过那伤口,亲眼看见从伤口流出来的血。可是她并不觉得那有多严重。她不知根据什么就以为那不过是擦破了一点皮,顶多咬掉了一点肉,无非将来留下一块疤。当时为什么只往轻巧的一面想?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理解了。
  〃他住在哪个医院?〃她忽然很快地说,〃我要去看看他。不,你现在就带我去!〃
  〃现在不行。我师傅说了,最近两三天里肯定会有好多人去看他,你碰见了不方便。什么时候合适,他会让我通知你。〃
  〃那么我现在怎么办?你们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你现在就可以回家。〃
  〃什么?〃
  〃你现在就可以回家。我可以把你送到你家门口。〃
  〃那么你们昨晚绑架我究竟是什么目的?〃
  〃天亮前的瀑炸声,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是怎么回事?〃
  〃把你们的南郊联络站大楼炸了。〃
  〃真……真的?〃
  〃我想是真的。我没到那儿去。不过反正一样,那就是炸了。〃
  〃这么说,项光他事先知道?我是说炸楼的事他事先知道?〃
  〃知道。〃
  〃也就是说,他参与了?〃
  〃不,他反对炸楼。〃
  〃他反对?〃
  〃他坚决反对。我就在他旁边……〃
  〃我不信!既然他坚决反对,为什么没有制止住?〃
  〃他没有这个力量。在你们用机枪扫射送饭队伍,打死我们十四个人以后,谁也没有力量制止这件事。他确实尽了最大的努力,直到断定不可能制止炸楼以后,他才决定决定把你救出来。〃
  〃救我一个?〃
  〃他只能这样。他救不了所有的人。〃
  迟丽中觉得胸口发闷,头脑发胀,想不出该怎样看待这件事。按她的本心,她宁愿和同志们一起经受这场灾难,哪怕被一起炸死在楼里。就算项光完全是出于好意,那也是违背她的愿望的。事实上她也是被绑架出来的。这就是说,项光知道她不会同意自愿逃出来。没有理由责备顶光。况且正是为了救她,他受伤了,还可能……截肢。
  〃好啦,我们该走了。〃吕永昶打断了她那毫无结果的思索,〃我师傅说了,你应该早一点回家。晚了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昨晚的事,除了你、我,他,没别人知道,你回去以后,就说昨晚九点来钟在院子里碰上了两个'联司〃的坏蛋,用枪逼着你,堵了嘴蒙了眼,把你弄出了围墙,又用车拉到一个不知什么地方,然后有人问你联络站里面的情况,你不说,正要打你,忽然来了个什么人,好像是个头头,有什么要紧事,就说明天再问你,把你关进一个小屋里。天快亮时,你被爆炸声惊醒,听到外面人来人往叫叫嚷嚷的,奸像挺乱,你发现小屋的门反锁着,可是还有一个后窗能打开,你就从那儿跳了出来,然后溜到了街上,一口气跑了五六条衔,还拐了几个弯。这儿要注意;你一定要强调当时只想逃离那个地方,没有留心沿途的路线。后来发现自己迷了路,又怕再碰上坏人,就躲进一座宿舍楼的楼洞里。〃
  〃是宿舍楼?〃
  〃对。你就说是幢临街的宿舍楼,那种筒子楼。你躲在楼道口上,没人注意你。如果有什么情况,你只要…喊,旁边就有住家的。当然,你没碰到什么情况。天亮以后,你就离开了那儿。你急着回家。可是街上还没什么人,找不到问路的,你走了好多冤枉路,所以后来也记不清那幢宿舍楼在那儿了。〃
  〃我有那么糊涂吗?〃
  〃我不知道。大概我师傅是这样想的。我说的这些,都是他教的。他说他怕你不会编瞎话,说漏了,会给你造成麻烦。〃
  〃照他这样说,人家就能相信吗?〃
  〃你怎么说人家都不会轻易相信,要紧的是让他没法证实你说的不是真的。〃
  〃如果我不这样说呢?我为什么要欺骗自己的组织?〃
  〃我想我师傅可熊更愿意你说寅话。那样,红旗'派放不会要
  你了,至少不会再让你侍在总知了。〃停顿一下,吕永昶忽然露
  齿一笑,〃其实,如男你真打定这种大意,瞎话真话部没用,干
  脆不服他们来什就完丁。而巳,那样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
  去市我师傅……〃
  〃哦,不!我还是赶快团家吧2〃
  现在她自己也明白丁,实际上她…直真正关心的也就是如何回去回家,然后不受怀疑地回到组织中去。她决不能成为逃兵,更不能成为叛徒。因为她对'红旗〃派的信念一点儿也没有改变。这也许不是最重要的她实际上已经分辨不出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了。项光住院、可能裁肢的消息,是一个强烈的冲击;南部联络站被炸的消息,又是一个强烈的种击;这时她已经学会不再把事情住轻巧处想了,她想像出了挨炸后那断壁残垣、血肉横飞的渗相,而她自己却安然无恙,这又是一个强烈的冲击。在短短几分钟内,心灵和情感接二连三地受到这些强烈的冲击,她并没有产生什么明朗的理念或想法,只是感觉到一切都变了,或者说是她的感觉变了;她感觉到了生活的严酷,世界的复杂,因而这意味着她已经长大成人了,是真正的成年女子了。而最后她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很简单的事实:是项光救了她,她得救了,而他却可能成为残废。她甚至没有去想他这样做的动机。那也不过是一个事实,你想或是不想全都一样。如果他残废了,哦,不,这样假设太残忍了,即使他保住了左臂,只要他需要,你就应该而且必须嫁给他。假如没有人替你安排好一切,假如需要你自己去超越那些巨大的障碍,那么这不过是你应该做的。假如为了这种超越需要某种动力,是的,爱情的动力,那么你是会得到这个动力的。你干脆承认吧,你早就爱他了,不然那天傍晚你跑到云霞江边失魂落魄就无法解释!是的,这些都是事实,事实,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不需要你再去考虑呀选择呀早就无可改变了的事实。就因为这个,你必须回到〃红旗〃总部去。你必须仍然是一个忠诚的无产阶级革命派当然是指〃红旗〃派战士。你不能因为私情而忘却了公义,因为个人恩怨而改变革命的信念。所以,她非常用心地听了、记住了项光替她编好的瞎话。她自己确实编不到这么周全。不过,到需要的时候,即使在这种事上她也决不是很笨的。既然她已感觉到生活的严酷和世界的复杂,她便很自然地相信她有权保护一些属于她个人的秘密。这不会给组织造成任何损害。当她坐在吕永昶的单车后尾架上时,她把那个编造的〃故事〃温习了一遍,还巧妙地补充了一些细节使它更像真的。
  吕永昶把她送到了离她家还有一条街的路口。
  〃告诉项光,〃她信赖地对他说,。我想早点去看他。让他自己多当心。〃
  吕永昶只答应了一声〃嗯〃,登上车走了。他一直沉着脸,显得很阴郁,对迟丽中不大友好。迟丽中并不怪他。她知道他在为师傅的伤而忧虑,大概还把她看作是使他师傅受伤的祸根。她因此而喜欢他,相信将来可以同他相处得很好。
  然后她想到父亲,并且立即以越来越快的速度住家定。最后一段已经是在小跑了。她看到了院门上的锁。坏了!
  她开了锁,进了屋,屋里果然有些乱。爸爸每天早上清扫屋子,今天显然没顾得清扫就出去了。她开始懊悔、甚至痛恨自己回来晚了。爸爸肯定是一早就听到了南郊联络站被炸的消息,立刻就上那儿去了。爸爸肯定急坏了!到了那儿找不到她,更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
  他肯定不会很快回来。找不到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呀!他决不会轻易罢休。他会到处打听,他会守在那里等候人们清理炸塌了的楼房瓦砾,也可能往医院瞎跑。可是她又不敢到联络站去找他,怕万一路上错过了。
  她用附近的公用电话给总部挂了个电话,找的是屈蹈武。此人是6号勤务员,唐业明的〃影子〃。她讲了那〃故事〃的梗概,老屈立刻就要来〃慰问〃,她说她现在一切都好,就是太累了,想睡觉,老屈这才答应把〃慰问〃改在明天。老屈介绍了联络站挨炸的情况,目前已查明死十二人伤十六人,但现场还没有清理完,还有人埋在倒塌了的楼房废墟里,估计伤亡数字还会增加。总部与被炸现场之间已没有电话联系,消息都是由人来回传递的。这使迟丽中打消了请人在现场找一找她父亲的念头。唐业明有消息吗?噢,唐业明受伤了,已经送医院,详情还不清楚,据说没有大的危险。
  电话打了十多分钟,迟丽中一直心神不定,伯父亲会在这时候回家。等她回到空空的家里,又觉得父亲其实不可能这么快回来。只好坐等。渐渐地,她开始感到自己其实有点儿害怕父亲回来。这时她才意识到,把昨晚的事讲给父亲听,比消除组织的怀疑要重要得多,也困难得多。
  
  
  31
  迟树诚是将近中午才回来的。他从身体到精神差不多都完全垮了。他勉强支撑着挨到院门前,费了好大工夫掏出钥匙,开了锁,才发现锁头并不是锁在门鼻上,而是仅仅锁在铁链子的最后一环上。他愣怔了好半天,仿佛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了,瞳孔猛地一张,嘴唇抖动着,艰难地叫出了一声:
  〃中……中儿!〃
  迟丽中听见了,一面答应一声,一面急忙迎了出来。父亲没在院子里,院门还关着。等她拉开院门,看见父亲斜着身子站在门口,右手扶着门框,才支撑着身体没有倒下。
  〃爸!〃她叫了一声,有点儿不知所措。
  〃中儿,你…一没事儿?〃
  〃我没事儿。〃
  父亲点点头:〃好,没事就好。〃又凄楚地笑了笑,〃把爸爸急坏了呀,你。爸爸走不动了,来,搀搀爸爸。〃
  不过,她的搀扶多半是象征性的。当她挽住父亲的臂肘时,老迟头的身上似乎又有了力气,基本上是自己走的。
  〃把爸爸急坏了呀,你!〃他一坐下就说,虽然声音还显得没有底气,〃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噢,不,不急。你好好儿的,没事儿,谢天谢地啦,说,急什么?先给爸倒一点,倒…点……〃
  〃我给您沏好茶了。〃
  〃不,倒一点……酒。〃
  唱下两盅酒,老迟头脸上有点泛红,接着两行老泪就不断线地流了下来。
  〃爸!〃迟丽中有些哽塞地叫了一声。
  〃怎么?嫌爸爸软弱了,是吧?〃老迟头又凄楚地笑了笑,〃是呀,你姐……那时候,我都没这样过。我也想让自个儿……刚强些,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不行了。〃
  〃爸!您瞧我好好儿的……〃
  〃我瞧见了呀!你哪知道,越这样,我这心里头……越后怕!刚才在那边,我急坏了,可还能挺住。受伤的里头没有你,死了的里头也没你。有人告诉我,说昨天晚上你就失踪了,找了你大半夜都没找着。我不信。怎么那么巧?后来他们把唐业明扒出来了他砸折了一条腿和两根肋骨。他也这么说,可我还是不信。唉,人到了那个节骨眼上,心里头就犯邪,光往坏处想。由不得不想呀!我看见有一个尸首整个烧焦了,只剩下二只多长。有两个尸首炸烂了,根本分不出模样,就那么一堆。还有一截小腿,说是悬挂在桂树树权上的,直到我离开那儿时还没找着主儿。那个惨呀!'联司',那帮坏蛋真是狠毒到家啦!你少装点炸药,吓唬吓唬,那也罢了;可他们装了那么多,这不是成心想把咱们的人都炸死吗!不光炸死,还要炸得尸骨不存呀!中儿,你记住,〃老迟头的脸色显得极其严峻了,〃咱们跟'联司'没有任何调和的余地!这笔血债一定要讨还!〃
  〃爸……〃
  〃嗯?你……怎么?〃
  〃爸……〃
  〃有话你就说吧。〃
  〃毛主席最近说过,在工人阶级内部,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在无产阶级专政下的工人阶级内部,更没有理由一定要分裂成为势不两立的两大派组织。〃
  老迟头开始用疑问和审视的目光注视他的女儿了。一九六八年三月,斗争的现实形势,已经推拥着人们把对伟大领袖的〃三忠于〃〃四无限〃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在越过了狂热但不失虔诚的顶峰之后,信仰已变质为斗争的手段。尽管语录牌到处林立,语录张贴得越来越多,传达〃最新指示〃越来越郑重其事,庆
  祝游行越来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但一个普遍的事实也越来越心照不宣地为人们所接受:除早请示晚汇报和一些正式场合,在自己人中间讨论问题或谈话时,已极少引用毛主席语录,只有在对外时才引用它来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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