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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散文集_朱自清-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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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扬州人

有些国语教科书里选得有我的文章,注解里或说我是浙江绍兴人,或说我是江苏江都人 ——就是扬州人。有人疑心江苏江都人是错了,特地老远的写信托人来问我。我说两个籍贯 都不算错,但是若打官话,我得算浙江绍兴人。浙江绍兴是我的祖籍或原籍,我从进小学就 填的这个籍贯;直到现在,在学校里服务快三十年了,还是报的这个籍贯。不过绍兴我只去 过两回,每回只住了一天;而我家里除先母外,没一个人会说绍兴话。

我家是从先祖才到江苏东海做小官。东海就是海州,现在是陇海路的终点。我就生在海 州。四岁的时候先父又到邵伯镇做小官,将我们接到那里。海州的情形我全不记得了,只对 海州话还有亲热感,因为父亲的扬州话里夹着不少海州口音。在邵伯住了差不多两年,是住 在万寿宫里。万寿宫的院子很大,很静;门口就是运河。河坎很高,我常向河里扔瓦片玩 儿。邵伯有个铁牛湾,那儿有一条铁牛镇压着。父亲的当差常抱我去看它,骑它,抚摩它。 镇里的情形我也差不多忘记了。只记住在镇里一家人家的私塾里读过书,在那里认识了一个 好朋友叫江家振。我常到他家玩儿,傍晚和他坐在他家荒园里一根横倒的枯树干上说着话, 依依不舍,不想回家。这是我第一个好朋友,可惜他未成年就死了;记得他瘦得很,也许是 肺病罢?

六岁那一年父亲将全家搬到扬州。后来又迎养先祖父和先祖母。父亲曾到江西做过几年 官,我和二弟也曾去过江西一年;但是老家一直在扬州住着。我在扬州读初等小学,没毕 业;读高等小学,毕了业;读中学,也毕了业。我的英文得力于高等小学里一位黄先生,他 已经过世了。还有陈春台先生,他现在是北平著名的数学教师。这两位先生讲解英文真清 楚,启发了我学习的兴趣;只恨我始终没有将英文学好,愧对这两位老师。还有一位戴子秋 先生,也早过世了,我的国文是跟他老人家学着做通了的,那是辛亥革命之后在他家夜塾里 的时候。中学毕业,我是十八岁,那年就考进了北京大学预科,从此就不常在扬州了。

就在十八岁那年冬天,父亲母亲给我在扬州完了婚。内人武钟谦女士是杭州籍,其实也 是在扬州长成的。她从不曾去过杭州;后来同我去是第一次。她后来因为肺病死在扬州,我 曾为她写过一篇《给亡妇》。我和她结婚的时候,祖父已死了好几年了。结婚后一年祖母也 死了。他们两老都葬在扬州,我家于是有祖茔在扬州了。后来亡妇也葬在这祖茔里。母亲在 抗战前,两年过去,父亲在胜利前四个月过去,遗憾的是我都不在扬州;他们也葬在那祖茔 里。这中间叫我痛心的是死了第二个女儿!她性情好,爱读书,做事负责任,待朋友最好。 已经成人了,不知什么病,一天半就完了!她也葬在祖茔里。我有九个孩子。除第二个女儿 外,还有一个男孩不到一岁就死在扬州;其余亡妻生的四个孩子都曾在扬州老家住过多少 年。这个老家直到今年夏初才解散了,但是还留着一位老年的庶母在那里。

我家跟扬州的关系,大概够得上古人说的“生于斯,死于斯,歌哭于斯”了。现在亡妻 生的四个孩子都已自称为扬州人了;我比起他们更算是在扬州长成的,天然更该算是扬州人 了。但是从前一直马马虎虎的骑在墙上,并且自称浙江人的时候还多些,又为了什么呢?这 一半因为报的是浙江籍,求其一致;一半也还有些别的道理。这些道理第一桩就是籍贯是无 所谓的。那时要做一个世界人,连国籍都觉得狭小,不用说省籍和县籍了。那时在大学里觉 得同乡会最没有意思。我同住的和我来往的自然差不多都是扬州人,自己却因为浙江籍,不 去参加江苏或扬州同乡会。可是虽然是浙江绍兴籍,却又没跟一个道地浙江人来往,因此也 就没人拉我去开浙江同乡会,更不用说绍兴同乡会了。这也许是两栖或骑墙的好处罢?然而 出了学校以后到底常常会到道地绍兴人了。我既然不会说绍兴话,并且除了花雕和兰亭外几 乎不知道绍兴的别的情形,于是乎往往只好自己承认是假绍兴人。那虽然一半是玩笑,可也 有点儿窘的。

还有一桩道理就是我有些讨厌扬州人;我讨厌扬州人的小气和虚气。小是眼光如豆,虚 是虚张声势,小气无须举例。虚气例如已故的扬州某中央委员,坐包车在街上走,除拉车的 外,又跟上四个人在车子边推着跑着。我曾经写过一篇短文,指出扬州人这些毛病。后来要 将这篇文收入散文集《你我》里,商务印书馆不肯,怕再闹出“闲话扬州”的案子。这当然 也因为他们总以为我是浙江人,而浙江人骂扬州人是会得罪扬州人的。但是我也并不抹煞扬 州的好处,曾经写过一篇《扬州的夏日》,还有在《看花》里也提起扬州福缘庵的桃花。再 说现在年纪大些了,觉得小气和虚气都可以算是地方气,绝不止是扬州人如此。从前自己常 答应人说自己是绍兴人,一半又因为绍兴人有些戆气,而扬州人似乎太聪明。其实扬州人也 未尝没戆气,我的朋友任中敏(二北)先生,办了这么多年汉民中学,不管人家理会不理 会,难道还不够“戆”的!绍兴人固然有戆气,但是也许还有别的气我讨厌的,不过我不深 知罢了。这也许是阿Q的想法罢?然而我对于扬州的确渐渐亲热起来了。

扬州真像有些人说的,不折不扣是个有名的地方。不用远说,李斗《扬州画舫录》里的 扬州就够羡慕的。可是现在衰落了,经济上是一日千丈的衰落了,只看那些没精打采的盐商 家就知道。扬州人在上海被称为江北老,这名字总而言之表示低等的人。江北老在上海是受 欺负的,他们于是学些不三不四的上海话来冒充上海人。到了这地步他们可竟会忘其所以的 欺负起那些新来的江北老了。这就养成了扬州人的自卑心理。抗战以来许多扬州人来到西 南,大半都自称为上海人,就靠着那一点不三不四的上海话;甚至连这一点都没有,也还自 称为上海人。其实扬州人在本地也有他们的骄傲的。他们称徐州以北的人为侉子,那些人说 的是侉话。他们笑镇江人说话土气,南京人说话大舌头,尽管这两个地方都在江南。英语他 们称为蛮话,说这种话的当然是蛮子了。然而这些话只好关着门在家里说,到上海一看,立 刻就会矮上半截,缩起舌头不敢啧一声了。扬州真是衰落得可以啊!

我也是一个江北老,一大堆扬州口音就是招牌,但是我却不愿做上海人;上海人太狡猾 了。况且上海对我太生疏,生疏的程度跟绍兴对我也差不多;因为我知道上海虽然也许比知 道绍兴多些,但是绍兴究竟是我的祖籍,上海是和我水米无干的。然而年纪大起来了,世界 人到底做不成,我要一个故乡。俞平伯先生有一行诗,说“把故乡掉了”。其实他掉了故乡 又找到了一个故乡;他诗文里提到苏州那一股亲热,是可羡慕的,苏州就算是他的故乡了。 他在苏州度过他的童年,所以提起来一点一滴都亲亲热热的,童年的记忆最单纯最真切,影 响最深最久;种种悲欢离合,回想起来最有意思。“青灯有味是儿时”,其实不止青灯,儿 时的一切都是有味的。这样看,在那儿度过童年,就算那儿是故乡,大概差不多罢?这样 看,就只有扬州可以算是我的故乡了。何况我的家又是“生于斯,死于斯,歌哭于斯”呢? 所以扬州好也罢,歹也罢,我总该算是扬州人的。

1946年9月25日作

(原载1946年10月1日《人物》第1卷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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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家的夏丏尊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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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家的夏丏尊先生

夏丏尊先生是一位理想家。他有高远的理想,可并不是空想,他少年时倾向无政府主 义,一度想和几个朋友组织新村,自耕自食,但是没有实现。他办教育,也是理想主义的。 最足以表现他的是浙江上虞白马湖的春晖中学,那时校长是已故的经子渊先生(亨颐)。但 是他似乎将学校的事全交给了夏先生。是夏先生约集了一班气味相投的教师,招来了许多外 地和本地的学生,创立了这个中学。他给学生一个有诗有画的学术环境,让他们按着个性自 由发展。学校成立了两年,我也去教书,刚一到就感到一种平静亲和的氛围气,是别的学校 没有的。我读了他们的校刊,觉得特别亲切有味,也跟别的校刊大不同。我教着书,看出学 生对文学和艺术的欣赏力和表现力都比别的同级的学校高得多。

但是理想主义的夏先生终于碰着实际的壁了。他跟他的多年的老朋友校长经先生意见越 来越差异,跟他的至亲在学校任主要职务的意见也不投合;他一面在私人关系上还保持着对 他们的友谊和亲谊;一面在学校政策上却坚执着他的主张,他的理论,不妥协,不让步。他 不用强力,只是不合作;终于他和一些朋友都离开了春晖中学。朋友中匡互生等几位先生便 到上海创办立达学园;可是夏先生对办学校从此灰心了。但他对教育事业并不灰心,这是他 安身立命之处;于是又和一些朋友创办开明书店,创办《中学生杂志》,写作他所专长的国 文科的指导书籍。《中学生杂志》和他的书的影响,是大家都知道的。他是始终献身于教 育,献身于教育的理想的人。

夏先生是以宗教的精神来献身于教育的。他跟李叔同先生是多年好友。他原是学工的, 他对于文学和艺术的兴趣,也许多少受了李先生的影响。他跟李先生有杭州省立第一师范学 校同事,校长就是经子渊先生。李先生和他都在实践感化教育,的确收了效果;我从受过他 们的教的人可以亲切的看出。后来李先生出了家,就是弘一师。夏先生和我说过,那时他也 认真的考虑过出家。他虽然到底没有出家,可是受弘一师的感动极大,他简直信仰弘一师。 自然他对佛教也有了信仰,但不在仪式上。他是热情的人,他读《爱的教育》,曾经流了好 多泪。他翻译这本书,是抱着佛教徒了愿的精神在动笔的,从这件事上可以见出他将教育和 宗教打成一片。这也正是他的从事教育事业的态度。他爱朋友,爱青年,他关心他们的一 切。在春晖中学时,学生给他一个绰号叫做“批评家”,同事也常和他开玩笑,说他有“支 配欲”。其实他只是太关心别人了,忍不住参加一些意见罢了。他的态度永远是亲切的,他 的说话也永远是亲切的。

夏先生才真是一位诲人不倦的教育家。

1946年7月5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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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见的清华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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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见的清华精神

这半年来同事们和同学们常常谈到“清华精神”。自己虽然不是清华人,但是在校服务 多年,对这个问题也感到很大的兴趣。有一回和一位同学谈话,曾经假定清华精神是“服 务”。后来和钱伟长先生谈起,他似乎觉得清华精神是“独立的、批评的”,例如清华人到 一个机关服务,往往喜欢表示自己的意见,不甘心苟同。我承认钱先生的看法,连带着他的 例子,是有理由的。但是关于“服务”,我还请申说一下。

提到“服务”,很容易想到青年会。青年会的服务精神有它的好处和缺点,这里不想讨 论。我所假定的清华的服务精神,跟青年会的不同。为清楚起见,我现在想改为“实干”。 清华毕业生不论旧制新制,在社会的各部门里做中级干部的最多。顾樵先生十多年前说过这 样的话,现在看来大体似乎还是如此。顾先生说这些中级干部是平实的工作者,他们的贡献 虽然是点滴的,然而总起来看也够重大的。钱先生的看法是指出他们的不重世故。这正是为 了重事,要实干,要认真的干。青年人讨厌世故,重实干,虽然程度不同,原是一般的趋 向。不过清华跟都市隔得远些,旧制生出洋五年,更跟中国隔得远些,加上清华学生入学时 一般年岁也许小些,因此这种现象就特别显著。有些人谈清华精神,强调在学时期的爱清洁 守秩序等。乍看这些似乎是小事,可是实在是跟毕业后服务时期的按部就班的实干精神密切 的联系着的。

有人也许觉得这种实干的精神固然很好,不过太强调了这种精神,有时会使人只见树而 不见林。然而这是春秋责备贤者的话,能够一棵树一棵树的修整着,究竟是对林子有帮助的。

1947年4月21日作。

(原载1947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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