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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散文集_朱自清-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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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或“真好”,所着重的其实不是客观的好评而是主观的好感。用你给听话的一点点 好感,换取听话的对你的一点点好感,就是这么回事而已。

你若是专家或者要人,一言九鼎,那自当别论;你不是专家或者要人,说好说坏,一般 儿无足重轻,说坏只多数人家背地里议论你嘴坏或脾气坏而已,那又何苦来?就算你是专家 或者要人,你也只能认真的批评在你门槛儿里的,世界上没有万能的专家或者要人,那么, 你在说门槛儿外的话的时候,还不是和别人一般的无足重轻?还不是得在敬意和同情上着 眼?我们成天听着自己的和别人的轻轻儿的快快儿的“很好”或“真好”的声音,大家肚子 里反正明白这两个语的分量。若有人希图别人就将自己的这种话当作确切的评语,或者简直 将别人的这种话当作自己的确切的评语,那才真是乡愿或蠢才呢。

我说“轻轻儿的”,“快快儿的”,这就是所谓语气。只要那么轻轻儿的快快儿的,你 说“好得很”,“好极了”,“太好了”,都一样,反正不痛不痒的,不过“很好”,“真 好”说着更轻快一些就是了。可是“很”字,“真”字,“好”字,要有一个说得重些慢 些,或者整个儿说得重些慢些,分量就不同了。至少你是在表示你喜欢那个主意,那篇文 章,那个人,那东西,那办法,等等,即使你还不敢自信你的话就是确切的评语。有时并不 说得重些慢些,可是前后加上些字儿,如“很好,咳!”“可真好。”“我相信张三这个人 很好。”“你瞧,这东西真好。”也是喜欢的语气。“好极了”等语,都可以如法炮制。

可是你虽然“很”喜欢或者“真”喜欢这个那个,这个那个还未必就“很”好,“真” 好,甚至于压根儿就未必“好”。你虽然加重的说了,所给予听话人的,还只是多一些的敬 意和同情,并不能阐发这个那个的客观的价值。你若是个平常人,这样表示也尽够教听话的 满意了。你若是个专家,要人,或者准专家,准要人,你要教听话的满意,还得指点出 “好”在那里,或者怎样怎样的“好”。这才是听话的所希望于你们的客观的好评,确切的 评语呢。

说“不错”,“不坏”,和“很好”,“真好”一样;说“很不错”,“很不坏”或者 “真不错”,“真不坏”,却就是加字儿的“很好”,“真好”了。“好”只一个字,“不 错”,“不坏”都是两个字;我们说话,有时长些比短些多带情感,这里正是个例子。 “好”加上“很”或“真”才能和“不错”,“不坏”等量,“不错”,“不坏”再加上 “很”或“真”,自然就比“很好”,“真好”重了。可是说“不好”却干脆的是不好,没 有这么多阴影。像旧小说里常见到的“说声‘不好’”和旧戏里常听到的“大事不好了”, 可为代表。这里的“不”字还保持着它的独立的价值和否定的全量,不像“不错”,“不 坏”的“不”字已经融化在成语里,没有多少劲儿。本来呢,既然有胆量在“好”上来个 “不”字,也就无需乎再躲躲闪闪的;至多你在中间夹上一个字儿,说“不很好”,“不大 好”,但是听起来还是差不多的。

话说回来,既然不一定“很”好或“真”好,甚至于压根儿就不一定“好”,为什么不 沉默呢?不沉默,却偏要说点儿什么,不是无聊的敷衍吗?但是沉默并不是件容易事,你得 有那种忍耐的功夫才成。沉默可以是“无意见”,可以是“无所谓”,也可以是“不好”, 听话的却顶容易将你的沉默解作“不好”,至少也会觉着你这个人太冷,连嘴边儿上一点点 敬意和同情都吝惜不给人家。在这种情景之下,你要不是生就的或炼就的冷人,你忍得住不 说点儿什么才怪!要说,也无非“很好”,“真好”这一套儿。人生于世,遇着不必认真的 时候,乐得多爱点儿,少恨点儿,似乎说不上无聊;敷衍得别有用心才是的,随口说两句无 足重轻的好听的话,似乎也还说不上。

我屡次说到听话的。听话的人的情感的反应,说话的当然是关心的。谁也不乐意看尴尬 的脸是不是?廉价的敬意和同情却可以遮住人家尴尬的脸,利他的原来也是利己的;一石头 打两鸟儿,在平常的情形之下,又何乐而不为呢?世上固然有些事是当面的容易,可也有些 事儿是当面的难。就说评论好坏,背后就比当面自由些。这不是说背后就可以放冷箭说人家 坏话。一个人自己有身份,旁边有听话的,自爱的人那能干这个!这只是说在人家背后,顾 忌可以少些,敬意和同情也许有用不着的时候。虽然这时候听话的中间也许还有那个人的亲 戚朋友,但是究竟隔了一层;你说声“不很好”或“不大好”,大约还不至于见着尴尬的脸 的。当了面就不成。当本人的面说他这个那个“不好”,固然不成,当许多人的面说他这个 那个“不好”,更不成。当许多人的面说他们都“不好”,那简直是以寡敌众;只有当许多 人的面泛指其中一些人这点那点“不好”,也许还马虎得过去。所以平常的评论,当了面大 概总是用“很好”,“真好”的多。——背后也说“很好”,“真好”,那一定说得重些慢 些。

可是既然未必“很”好或者“真”好,甚至于压根儿就未必“好”,说一个“好”还不 成么?为什么必得加上“很”或“真”呢?本来我们回答“好不好?”或者“你看怎么 样?”等问题,也常常只说个“好”就行了。但是只在答话里能够这么办,别的句子里可不 成。一个原因是我国语言的惯例。单独的形容词或形容语用作句子的述语,往往是比较级 的。如说“这朵花红”,“这花朵素净”,“这朵花好看”,实在是“这朵花比别的花 红”,“这朵花比别的花素净”,“这朵花比别的花好看”的意思。说“你这个主意好”, “你这篇文章好”,“张三这个人好”,“这东西好”,也是“比别的好”的意思。另一个 原因是“好”这个词的惯例。句里单用一个“好”字,有时实在是“不好”。如厉声指点着 说“你好!”或者摇头笑着说,“张三好,现在竟不理我了。”“他们这帮人好,竟不理这 个碴儿了。”因为这些,要表示那一点点敬意和同情的时候,就不得不重话轻说,借用到 “很好”或“真好”两个语了。

1939年10月15—16日作

(原载1939年10月25日昆明《中央日报》《平明》副刊第1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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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喽嘛

~小<说t xt++天>堂
是喽嘛

初来昆明的人,往往不到三天,便学会了“是喽嘛”这句话。这见出“是喽嘛”在昆 明,也许在云南罢,是一句普遍流行的应诺语。别地方的应诺语也很多,像“是喽嘛”这样 普遍流行的似乎少有,所以引起初来的人的趣味。初来的人学这句话,一面是闹着玩儿,正 和到别的任何一个新地方学着那地方的特别话的心情一样。譬如到长沙学着说“毛得”,就 是如此。但是这句话不但新奇好玩儿,简直太新奇了,乍听不惯,往往觉得有些不客气,特 别是说在一些店员和人力车夫的嘴里。他们本来不太讲究客气,而初来的人跟他们接触最 多;一方面在他们看来,初来的人都是些趾高气扬的外省人,也有些不顺眼。在这种小小的 摩擦里,初来的人左听是一个生疏的“是喽嘛”,右听又是一个生疏的“是喽嘛”,不知不 觉就对这句话起了反感,学着说,多少带点报复的意味。

“是喽嘛”有点像绍兴话的“是唉”格嘴,“是唉”读成一个音,那句应诺语乍听起来 有时候也好像带些不客气。其实这两句话都可以算是平调,固然也跟许多别的话一样可以说 成不客气的强调,可还是说平调的多。

现在且只就“是喽嘛”来看。“喽”字大概是“了”字的音转,这“喽”字是肯定的语 助词。“嘛”字是西南官话里常用的语助词,如说“吃嘛”,“看嘛”,“听嘛”,“睡 嘛”,“唱嘛”,还有“振个嘛”,“振”是“这们”的合音,“个”相当于“样”,好像 是说“这们着罢”。“是喽”或“是了”并不特别,特别的是另加的“嘛”字的煞尾。这个 煞尾的语助词通常似乎表示着祈使语气,是客气的请求或不客气的命令。在“是喽嘛”这句 话里却不一样,这个“嘛”似乎只帮助表示肯定的语气,对于“是喽”有加重或强调的作 用。也许就是这个肯定的强调,引起初来的人的反感。但是日子久了,听惯了,就不觉其为 强调了;一句成天在嘴上在耳边的话,强调是会变为平调的。昆明人还说“好喽嘛”,语气 跟“是喽嘛”

一样。

昆明话的应诺语还有“是嘞”这一句,也是别地方没有的。它的普遍的程度,不如“是 喽嘛”,却在别的应诺语之上。前些时有个云南朋友(他不是昆明人)告诉我,“是嘞”是 旧的说法,“是喽嘛”是新的。我疑心他是依据这两句话普遍的程度而自己给定出的解释。 据我的观察,“是嘞”是女人和孩子说的多,是一句客气的应诺语。“是嘞”就是“是 呢”,“呢”字在这里也用作肯定的语助词。北平话读“呢”为“哪”,例如说,“还没有 来哪”,“早着哪”,都是平调,可不说“是哪”。昆明读成“嘞”,比“哪”字显得细声 细气的,所以觉得客气;男人不大爱说,也许就为了这个原故。

从字音上说,“喽”字的子音(1)比“嘞”字的子音(n)硬些,“嘛”字的母音 (a)比“嘞”字的母音(ei)宽些,所以“喽嘛”这个语助词显得粗鲁些。“是喽嘛” 这句话,若将“是”字或“嘛”字重读或拖长,就真成了不客气的强调。听的人觉得是在受 教训似的,像一位前辈先生老气横秋的向自己说,“你的话算说对啦!”要不然,就会觉得 说话的是在厌烦自己似的,他好像是说,“得勒,别废话啦!”“是嘞”这句话却不相同, 它带点儿嫩气,总是客客气气的。昆明人也说“好嘞”,跟“好喽嘛”在语气上的分别,和 两个“是”字句一样。

昆明话的应诺语,据我所听到的,还有两个。一个是“是噢!”说起来像一个多少的 “少”字。这是下对上的应诺语,有如北平的“着”字,但是用的很少,比北平的“着”字 普遍的程度差得多。又一个是“是的喽唦”。有一回走过菜市,听见一个外省口音的太太向 一个卖东西的女人说,“我常买你的!”那女人应着“是的喽唦”,下文却不知怎么样。这 句话似乎也是强调转成了平调,别处倒也有的。

上面说起“着”字,我想到北平的应诺语。北平人说“是得(的)”,是平调。“是 呀”带点同情,是“你说着了”的味儿。“可不是!”“可不是吗!”比“是呀”同情又多 些。“是啊?”表示有点儿怀疑,也许不止一点儿怀疑,可是只敢或者只愿意表示这一点 儿。“是吗?”怀疑就多一些,“是吗!”却带点儿惊。这些都不特别另加语助词,都含着 多多少少的客气。

1939年5月30日作。

(原载1939年6月7日昆明《中央日报》《平明》副刊第1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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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小说t》xt天堂
不知道

世间有的是以不知为知的人。孔子老早就教人“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这是知识的诚实。知道自己的不知道,已经难,承认自己的不知道,更是难。一般人在知识 上总爱表示自己知道,至少不愿意教人家知道自己不知道。苏格拉底也早看出这个毛病,他 可总是盘问人家,直到那些人承认不知道而止。他是为真理。那些受他盘问的人,让他一层 层逼下去,到了儿无可奈何,才只得承认自己不知道;但凡有一点儿躲闪的地步,这班人一 定还要强词夺理,不肯轻易吐出“不知道”那句话的。在知识上肯坦白的承认自己不知道 的,是个了不得的人,即使不是圣人,也该是君子人。知道自己的不知道,并且让人家知道 自己的不知道,这是诚实,是勇敢。孔子说“是知也”,这个不知道其实是真知道——至少 真知道自己,所谓自知之明。

世间可也有以不知为妙的人。《庄子·齐物论》记着:

啮缺问乎王倪曰,“子知物之所同是乎?”曰,“吾恶乎知之!”“子知子之所不知 邪?”曰,“吾恶知之!”“然则物无知邪?”曰,“吾恶乎知之!虽然,尝试言之,庸讵 知吾所谓知之非不知邪?庸讵知吾所谓不知之非知邪?… ”

三问而三不知。最后啮缺问道,“子不知利害,则至人固不知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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