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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散文集_朱自清-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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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哼哼也有高下;有的像蚊子那样不停的响,真教人生气。可是在晚餐会上,人 宁愿作蚊子,不愿作哑子。幸而大多数的哼哼是悦耳的,有些并且是快心的。”③看!十八 世纪还说“启发”,十九世纪只说“消遣”,二十世纪更只说“哼哼”,一代比一代干脆, 也一代比一代透彻了。闲谈从天气开始,古今中外,似乎一例。这正因为天气是个同情的话 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又无需乎陈述自己或评论别人。刘义庆以为是雅事,便是因为 谈天气是无所为的,无所用心的。但是后来这件雅事却渐渐成为雅俗共赏了;闲谈又叫“谈 天”,又叫“撩天儿”,一面见出天气在闲谈里的重要地位,一面也见出天气这个话题已经 普遍化到怎样程度。因为太普遍化了,便有人嫌它古老,陈腐;他们简直觉得天气是个俗不 可耐的题目。于是天气有时成为笑料,有时跑到讽刺的笔下去。

①Gentlememfs Magazine,173,P.198,据Will iam  Mathews,Polite Speech in the Eightee nth Century引,见English.Vol.1,No.6,1937。

②J.P.Mahaffy,The Principlcs of the Art  Conversation再版自序(18##)。

③Robert Lynt,Silence(散文)

有一回,一对未婚的中国夫妇到伦敦结婚登记局里,是下午三四点钟了,天上云沉沉 的,那位管事的老头儿却还笑着招呼说,“早晨好!天儿不错,不是吗?”朋友们传述这个 故事,都当作笑话。鲁迅先生的《立论》也曾用“今天天气哈构构”讽刺世故人的口吻。那 位老头儿和那种世故人来的原是“客套”话,因为太“熟套”了,有时就不免离了谱。但是 从此可见谈天气并不一定认真的谈天气,往往只是招呼,只是应酬,至多也只是引子。笑话 也罢,讽刺也罢,哼哼总得哼哼的,所以我们都不断的谈着天气。天气虽然是个老题目,可 是风云不测,变化多端,未必就是个腐题目;照实际情形看,它还是个好题目。去年二月美 大使詹森过昆明到重庆去。昆明的记者问他,“此次经滇越路,比上次来昆,有何特殊观 感?”他答得很妙:“上次天气炎热,此次气候温和,天朗无云,旅行甚为平安舒适。”① 这是外交辞令,是避免陈述自己和评论别人的明显的例子。天气有这样的作用,似乎也就无 可厚非了。

①《中央日报》昆明版,1940年2月22日。

谈话的开始难,特别是生人相见的时候。从前通行请教“尊姓”,“台甫”,“贵 处”,甚至“贵庚”等等,一半是认真——知道了人家的姓字,当时才好称呼谈话,虽然随 后大概是忘掉的多——,另一半也只是哼哼罢了。自从有了介绍的方式,这一套就用不着 了。这一套里似乎只有“贵处”一问还可以就答案发挥下安;别的都只能一答而止,再谈下 去,就非换题目不可,那大概还得转到天气上去,要不然,也得转到别的一些琐屑的节目上 去,如“几时到的?路上辛苦吧?是第一次到这儿罢?”之类。用介绍的方式,谈话的开始 更只能是这些节目。若是相识的人,还可以说“近来好吧?”“忙得怎么样?”等等。这些 琐屑的节目像天气一样是哼哼词儿,可只是特殊的调儿,同时只能说给一个人听,不像天气 是普通的调儿,同时可以说给许多人听。所以天气还是打不倒的谈话的引子——从这个引子 可以或断或连的牵搭到四方八面去。

但是在变动不居的非常时代,大家关心或感兴趣的题目多,谈话就容易开始,不一定从 天气下手。天气跑到讽刺的笔下,大概也就在这当儿。我们的正是这种时代。抗战,轰炸, 政治,物价,欧战,随时都容易引起人们的谈话,而且尽够谈一个下午或一个晚上,无须换 题目。新闻本是谈话的好题目,在平常日子,大新闻就能够取天气而代之,何况这时代,何 况这些又都是关切全民族利害的!政治更是个老题目,向来政府常禁止人们谈,人们却偏爱 谈。袁世凯、张作霖的时代,北平茶楼多挂着“莫谈国事”的牌子,正见出人们的爱谈国事 来。但是新闻和政治总还是跟在天气后头的多,除了这些,人们爱谈的是些逸闻和故事。这 又全然回到茶余酒后的消遣了。还有性和鬼,也是闲谈的老题目。据说美国有个化学家,专 心致志的研究他的化学,差不多不知道别的,可就爱谈性,不惜一晚半晚的谈下去。鬼呢, 我们相信的明明很少,有时候却也可以独占一个晚上。不过这些都得有个引子,单刀直入是 很少的。

谈话也得看是哪一等人。平常总是地位差不多职业相近似的人聚会的时候多,话题自然 容易找些。若是聚会里夹着些地位相殊或职业不近的人,那就难点儿。引子倒是有现成的, 如上文所说种种,也尽够用了,难的是怎样谈下去。若是知识或见闻够广博的,自然可以抓 住些新题目,适合这些特殊的客人的兴趣,同时还不至于冷落了别人。要不然,也可以发挥 自己的熟题目,但得说成和天气差不多的雅俗共赏的样子。话题就难在这“共赏”或“同 情”上头。不用说,题目的性质是一个决定的因子。可是无论什么地位什么职业的人,总还 是人,人情是不相远的。谁都可以谈烫天气,就是眼前的好证据。虽然是自己的熟题目,只 要拣那些听起来不费力而可以满足好奇心的节目发挥开去,也还是可以共赏的。

这儿得留意隐藏着自己,自己的知识和自己的身份。但是“自己”并非不能作题目, “自己”也是人,只要将“自己”当作一个不多不少的“人”陈述着,不要特别爱惜,更不 要得意忘形,人们也会同情的。自己小小的错误或愚蠢,不妨公诸同好,用不着爱惜。自己 的得意,若有可以引起一般人兴趣的地方,不妨说是有一个人如此这般,或者以多报少,像 不说“很知道”而说“知道一点儿”之类。用自己的熟题目,还有一层便宜处。若有大人物 在座,能找出适合他的口味而大家也听得进去的话题,固然很好,可是万一说了外行话,就 会引得那大人物或别的人肚子里笑,不如谈自己的倒是善于用短。无论如何,一番话总要能 够教座中人悦耳快心,暂时都忘记了自己的地位和职业才好。

有些人只愿意人家听自己的谈话。一个声望高,知识广,听闻多,记性强的人,往往能 够独占一个场面,滔滔不绝的谈下去。他谈的也许是若干牵搭着的题目,也许只是一个题 目。若是座中只三五个人,这也可以是一个愉快的场面,虽然不免有人抱向隅之感。若是人 多了,也许就有另行找伴儿搭话的,那就有些杀风景了。这个独占场面的人若是声望不够 高,知识和经验不够广,听话的可窘了。人多还可以找伴儿搭话,人少就只好干耗着,一面 想别的。在这种聚会里,主人若是尽可能预先将座位安排成可分可合的局势,也许方便些。 平常的闲谈可总是引申别人一点儿,自己也说一点儿,想着是别人乐意听听的;别人若乐意 听下去,就多说点儿。还得让那默默无言的和冷冷儿的收起那长面孔,也高兴的听着①。这 才有意思。闲谈不一定增进人们的知识,可是对人对事得有广泛的知识,才可以有谈的;有 些人还得常常读些书报,才不至于谈的老是那几套儿。并且得有好性儿,要不然,净闹别 扭,真成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了。记性和机智不用说也是少不得的。记性坏,往往谈得忽 断忽连的,教人始而闷气,继而着急。机智差,往往赶不上点儿,对不上茬儿。闲谈总是断 片的多,大段的需要长时间,维持场面不易。又总是报告的描写的多,议论少。议论不能太 认真,太认真就不是闲谈;可也不能太不认真,太不认真就不成其为议论;得斟酌乎两者之 间,所以难。议论自然可以批评人,但是得泛泛儿的,远远儿的;也未尝不可骂人,但是得 用同情口吻。你说这是戏!人生原是戏。戏也是有道理的,并不一定是假的。闲谈要有意 思;所谓“语言无味”,就是没有意思。不错,闲谈多半是费话,可是有意思的费话和没有 意思的还是不一样。“又臭又长”,没有意思;重复,矛盾,老套儿,也没有意思。“又臭 又长”也是机智差,重复和矛盾是记性坏,老套儿是知识或见闻太可怜见的。所以除非精力 过人,谈话不可太多,时间不可太久,免得露了马脚。古语道,“言多必失”,这儿也用得 着。

①The World,1754,No,94,导言,P.6。

还有些人只愿意自己听人家的谈话。这些人大概是些不大能,或不? 者有“一锥子也扎不出一句话”的,可是少。那不是笨货就是怪人,可以存而不论。平常所 谓不能谈话的,也许是知识或见闻不够用,也许是见的世面少。这种人在家里,在亲密的朋 友里,也能有说有笑的,一到了排场些的聚会,就哑了。但是这种人历练历练,能以成。也 许是懒。这种人记性大概不好;懒得谈,其实也没谈的。还有,是矜持。这种人是“语不惊 人死不休”的。他们在等着一句聪明的话,可是老等不着。——等得着的是“谈言微中”的 真聪明人;这种人不能说是不能谈话,只能说是不爱谈话。不爱谈话的却还有深心的人;他 们生怕露了什么口风,落了什么把柄似的,老等着人家开口。也还有谨慎的人,他们只是小 心,不是深心;只是自己不谈或少谈,并不等着人家。这是明哲保身的人。向来所赞美的 “寡言”,其实就是这样的人。但是“寡言”原来似乎是针对着战国时代“好辩”说的。后 世有些高雅的人,觉得话多了就免不了说到俗事上去,爱谈话就免不了俗气,这和“寡言” 的本义倒还近些。这些爱“寡言”的人也有他们的道理,谢安和刘义庆的赞美都是值得的。 不过不能谈话不爱谈话的人,却往往更愿意听人家的谈话,人情究竟是不甘静默的。——就 算谈话免不了俗气,但俗的是别人,自己只听听,也乐得的。一位英国的无名作家说过: “良心好,不愧于神和人,是第一件乐事,第二件乐事就是谈话。”①就一般人看,闲谈这 一件乐事其实是不可少的。

(原载1941年1月20日《中学生战时半月刊》第38期)

①The World,1754,No,94,据William Mathe ws书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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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面谈

[小。说。t。xt^天)堂)
如面谈

朋友送来一匣信笺,笺上刻着两位古装的人,相对拱揖,一旁题了“如面谈”三个大 字。是明代钟惺的尺牍选第一次题这三个字,这三个字恰说出了写信的用处。信原是写给 “你”或“你们几个人”看的;原是“我”对“你”或“你们几个人”的私人谈话,不过是 笔谈罢了。对谈的人虽然亲疏不等,可是谈话总不能像是演说的样子,教听话的受不了。写 信也不能像作论的样子,教看信的受不了,总得让看信的觉着信里的话是给自己说的才成。 这在乎各等各样的口气。口气合式,才能够“如面谈”。但是写信究竟不是“面谈”;不但 不像“面谈”时可以运用声调表情姿态等等,并且老是自己的独白,没有穿插和掩映的方 便,也比“面谈”难。写信要“如面谈”,比“面谈”需要更多的心思和技巧,并不是一下 笔就能做到的。

可是在一种语言里,这种心思和技巧,经过多少代多少人的运用,渐渐的程式化。只要 熟习了那些个程式,应用起来,“如面谈”倒也不见得怎样难。我们的文言信,就是久经程 式化了的,写信的人利用那些程式,可以很省力的写成合式的,多多少少“如面谈”的信。 若教他们写白话,倒不容易写成这样像信的信。《两般秋雨随笔》记着一个人给一个妇人写 家信,那妇人要照她说的写,那人周章了半天,终归搁笔。他没法将她说的那些话写成一封 像信的信。文言信是有样子的,白话信压根儿没有样子;那人也许觉得白话压根儿就不能用 来写信。同样心理,测字先生代那些不识字的写信,也并不用白话;他们宁可用那些不通的 文言,如“来信无别”之类。我们现在自然相信白话可以用来写信,而且有时也实行写白话 信。但是常写白话文的人,似乎除了胡适之先生外,写给朋友的信,还是用文言的时候多, 这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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