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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潮 (晚清民国小说研究丛书)作者:李涵秋-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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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春听得,不由两颊飞红,一声儿也不言语。麟儿向淑仪还是笑个不住,饭吃完了,大家刚把碗筷放下,那黄大妈早走进来,替他们拾掇。淑仪笑道:“黄妈妈,若是麟哥哥此时还不曾回家,妈妈你到那里去寻找他呢?”黄大妈笑道:“我家相公真是大胆,姑娘你们不知道外面不但拐子多,那秋胡老妈子,还更是利害。”绣春笑道:“往常惯听见人讲秋胡老妈子,究竟妈妈你可看见过不曾?”

  黄大妈便信口开河道:“怎么不曾看见过,论岁数比你们外婆年纪还大,一片的白头发,披在额角上,一张嘴像个簸箕,青脸獠牙,好不难看。”刚说到此,那淑仪把个头躲入绣春怀里,哀告道:“好妈妈你不用说罢,我怕呢。”黄大妈一笑,也便不说了。只听对面房里秦氏唤道:“麟儿过来睡觉罢,今儿可是辛苦了。”

  麟儿答应道:“娘,我来了。”又拖着黄大妈道:“我不敢出这房门,你替我将眼睛朦着,我怕天井里躲个秋胡老妈子。”黄大妈笑道:“那里倒有秋胡老妈子了,你来,我替你挡着。”麟儿于是揪着黄大妈袖角,将脸得紧紧的,一步一步,踅到对面房门,一松手跑入房里去了。此处淑仪见黄大妈走后,扭股糖似的靠着绣春,寸步不离。绣春笑道:“人家还有些琐碎事哩,你像这样跟着,你不嫌肮脏。你今年也有十几岁的人了,还是像吃乳孩子一般。”淑仪笑道:“好姐姐,我耳朵里好像听见有个秋胡老妈妈子叫。”

  绣春笑道:“果不其然,你不听见吱吱吱的甚么东西。”说着,便故意的撮着口学那鼠子的声音。吓得淑仪双手掩着脸,几乎要哭出来。好容易被绣春哄着她,上了床,然后自家也上床。淑仪毕竟扒到绣春这一边来,并头睡下。翻来覆去,总睡不着,只管逗着绣春谈说。绣春刚把眼睛闭上,她便闹起来,说:“好姐姐,我要你睁开眼望着我。你若是渴睡,我讲个笑话儿替你解闷。”

  绣春笑道:“呸,我有甚么闷儿要你解。你不睡,人要睡呢。你的小嘴利害呀,你适才吃晚饭的时候,嚼的甚么舌头,你这会子也求着你姐姐了。”淑仪道:“我何尝说甚么,是麟哥哥告诉我的,不过说田姐夫头上生着鐍疮儿。”绣春不等她说完,笑着用手撕淑仪的嘴道:“你还敢乱说我便放秋胡老妈妈子出来。”

  淑仪笑道:“不说不说,求姐姐饶恕我罢。”两个人闹闹笑笑,一直缠到三更时分,淑仪真是困倦了,方才大家睡去。时光迅速,早又夏末秋初。一日田焕夫妇闲坐无聊,那田福恩因为天热不肯上学,正在阶下掏捉蟋蟀子作耍。田焕道:“扣儿,你过来。日长无事,怎么只管胡闹,你可该将你念的书捧出来理一理罢。我自从你上学,我还不曾知道你念的甚么书呢。”田福恩笑道:“我已念到先进。”

  田焕道:“你又来胡说。四书之中,只听见有《论语》《孟子》,那里会有甚么先进先出呢?我不管你,你且把书取出来。”田福恩听见叫他念书,比杀他还是利害,只管将眼望着他母亲,意思想他母亲解个围儿。周氏笑道:“扣儿,你父亲既叫你念书,你便捧出来念一念儿,有甚么打紧。”

  田福恩此时才不得已一步挪作两步的,取了一本书出来,放着在田焕面前。田焕随手指着一行儿叫他背。田福恩望了几望,刚把头背过去,又把头掉转来,双手按着书本弯着腰,撅着屁股,好容易才唧唧哼哼的念道:“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奚其…”

  田福恩念到下两句,只管颠来倒去,下面再也想不出来。田焕怒道:“畜生煞是不用心。你不见圣人书上,明明说的子路子路,是指着你们的道路,望你学好。你没有别的本事儿,只是会捉蟋蟀。”周氏深怕田焕委曲了他的儿子,忙笑拦道:“你既知道圣人指他的道路,圣人不是叫他捉蟋蟀子么?我虽然不懂得甚么,我只听见小扣子嘴里,只管说的,有事哉唧唧咀也,唧唧咀也,嘶嘶嘶,嘶嘶嘶,这不是蟋蟀叫的声音是甚么?”田焕本来目不识丁,听见周氏说得有理,也就相信了,说:“原来圣人们有事的时辰,还捉蟋蟀呢。何况你终日无事,既是圣人说的话,想也不会错的。”

  田福恩听了,如得赦书一般,将书一束儿掼在房里,跑出去了。不多一会,外面走进一个人来,穿了一件深蓝夏布衫儿,草葛裤子,脚上穿一双青布鞋,腰间插了一柄大芭蕉扇,头发全是黄的,面目同头发差不多,只是还加了点紫檀色儿。田福恩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狼狈而来。周氏见了,一叠连声笑着说道:“小舅舅,许久不到这里来了,今儿为甚这样打扮起来?”

  田焕也便含笑迎着说:“今儿想是不曾挑担子上街,近来生意可好?”那人笑道:“天晴好久了,便是上街也没有生意。不瞒姐姐姐夫说,昨儿卖西瓜的王二,替我家带了一封信儿来,说我老头子已择了喜期,是七月初十,替我们圆房,我遂同老板请了半个月的假,打算午后出城赶回去,如今特来辞行。”

  田焕道:“喂,原来如此,来来来,我还有点菲礼,便请你顺便带回去。”说着便跑至前面去了。原来这小舅舅是周氏堂房兄弟,名字叫做周二福,今年岁,在城里学了一个皮匠手艺。前次书中美娘问家田小官儿,那小官儿说是小扣子有个小舅舅,同他一块儿在复园烟馆吃鸦片烟,便是此公了。

  那田焕生平悭吝非常,听见周二福要娶亲,知道又要破些钱钞,却好店里还有些卖不完的绣货,如今便想在周二福身上出脱,既做了人情,又免得自家破费。其实周氏早已看破田焕的用心,心中十分不快活,便趁田焕出去的时候,早在房里取出十块洋钱,悄悄的递在周二福手里。周二福暗中会意,刚刚递过已见田焕捧了一包绣货进来,颜色灰败,丝线脱落,周二福也只得勉强谢了一声,立起身来,便要辞去。田焕道:“怎么这样匆忙,凉凉儿吃杯茶去。”说着又回头埋怨周氏道:“为甚小舅舅来也不倒茶。”

  周氏道:“呸,你不要活见鬼了。不是你关照的,夏天不用泡茶,家里如有人口渴,便吃一杓冷水儿润润喉咙,怎么你这一会儿又闹起排场来了。我请问你,泡茶泡茶,你的茶叶在那里呢?横竖小舅舅也不是外人,如果口渴,便老老实实吃口水罢。”

  田焕也觉得话是说得大意了,羞得脸上通红。周二福笑道:“姐姐姐夫不用费心,我适才在人家挑的水担子上喝过了。”又道:“姐姐姐夫必得要下乡走一遭,省得老头子又要打发人来请。”周氏笑道:“不消请得,是必来贺喜的。”

  周二福这才离了田家,一径回去了。过了几天,周氏商议着要回家去走一趟,问田焕可肯同去不同去。田焕心中忖度,横竖闲着没事,不如也去走走,到底各免得家中几天嚼吃,遂答应同去。周氏见田焕肯去,也就十分高兴。这日正是七月初七,清晨起来,并没有一点风丝儿,赤日之下,捧着万道红霞。丛木无声,只有那金苍蝇儿嗡嗡飞得价响。周氏盥洗已毕,把前几日做的一件假官纱衫儿穿得起来,又替田福恩夏布褂上加了一件芙蓉罗的背心,周氏早忙得汗流浃背,只管用一柄大芭蕉扇儿,不住手的遥田焕从外面走进来,看着他们母子只管叹息说:“为甚做些好衣服,徒然将钱糟蹋了。”周氏笑道:“我们这一趟去,还得带几文儿,预备给新娘子做做见面钱。”

  田焕道:“阿呀!这是甚么话!瞧不起人!你不是同新娘子是平辈,如何给起见面钱来?没的被人家怪罢。在我看,我们此去可以一文不用,怕他家不供应我们么。况且我们到他那里,也有二三十里路,路上的盘费,至省也要用得二百多文,不要他家认,也就算是情分了。”

  周氏笑道:“你怎么越过越糊涂了。我们给新娘子见面钱,我家扣子,他也要给见面钱的,彼此只算扯直。”田焕道:“如此还好,要走我们快走罢,迟了格外要暖。”周氏道:“你看我们娘儿们,穿得这样齐整。也该雇一辆车儿来。何能抛头露面在街上跑。”田焕道:“啧啧啧,好个太太少爷儿,出门都要雇起车儿来了。等出了城,我来借一辆车儿来推你们母子,此时可不用唣罢。”

  周氏无奈,一家三口子便出了店门。田焕是只穿了一件布背心儿,赤着肩膊,肩膊上面背了一个口袋,零零碎碎放了些焦锅粑,盐小菜,预备在路上充饥。右手果然只捏了夹大夹小二百个铜钱,才出了城已近巳牌时分,那一轮烈日,格外耀武扬威起来。抬头看看,想一点云影儿也没有。城外又是空旷所在,毫无遮蔽,晒得那地上如火炭一般。田福恩走得气喘,已将长衫脱下,抱在怀里。

  周氏也就粉黛淫淫,脸上白一条黑一条十分难看。走不上五六里,已是行人稀少。只见那村中水牛,都藏在旁边溪内。便是老猪,也拣着泥塘睡觉。那些村犬,没有一个不伸长了舌头发喘。周氏同田福恩实在走不动了,想觅一庙宇处歇一歇脚,都是没有。田焕东张西望,果然跑到了一个村上,想借一辆笨车,那里有人肯借。三人又捱了一段路,周氏唉声叹气,骂着田焕。田焕闭口无语,好容易又走了一会,才看见前面有座茅亭。茅亭旁边,有一枝大槐树,绿荫满天,已有两三个路人坐在地上歇暑。此时田焕等精神一振,如怒马奔槽,急急赶至亭内,却好亭内还放着一个施茶的茶缸,那才大家坐下,喝了一个爽快。周氏站起身来,扑扑衣上尘土,说:“快些走罢。”

  田福恩也就抹了抹头上的汗,跳起身子。只不见田焕动弹,周氏再朝他脸上仔细一望,只见田焕面色僵白,口沫直流,两只眼珠,仿佛是有钉子钉着一般,一丝不动。再摸摸他的手臂,早已冷了半截。周氏这一吓,可真不小,连连的喊着他,又很命在他人中上用指甲掐了几分深浅,只不见醒转。周氏不禁号哭起来,惊动路上的人,齐齐围拢上前,说这是发痧了,还不替他刮得一刮。时候捱下去,便怕不中用了。周氏便望大家磕了一个头,哀告着他们来助个力儿。其中便有人上前取了一枚铜钱,没命的在田焕背上及腿弯子着力的刮。又有人说前村有个药铺子,非得去买点人马平安散,以及卧龙丹儿,恐怕一时不能奏效呀。周氏听了这句话,便走到田焕身边,想在他那口袋里掏钱。这个当儿,却好田焕微微苏醒。一把将口袋死命夺住,再也不许周氏攫龋周氏哭道:“我的天呀,这是救你性命的呀,你为何还这般悭吝。”

  那田焕声促气喘,只管闭目摇头,死也不放。周氏急得无法,旁边的人,也就哄然一笑,说他既舍不得钱吃药,你们还是雇几个人将他抬回去罢,死在路上那更周折了。周氏听这话,也是有理,便回头寻觅田福恩。谁知田福恩趁着这热闹当儿,正躲在一条小河旁边,用瓦片儿在水面上打水花儿玩耍呢。听见周氏呼唤,笑嘻嘻的跑得过来。周氏骂道:“小砍头的,你老子不好了,你还这般高兴,你替我快去在左近唤几个人来抬你老子回去。”田福恩笑道:“今儿不到小舅舅家去么?在我看,我们雇人把他抬回去,我们只管去到小舅舅家玩几天。”周氏也不暇同他辩论说:“你不用唣,你快去唤人罢。”

  田焕听见周氏要唤人抬他,急得甚么似的。勉强挣扎起来,要自家步行,可怜那里能站得起来。刚刚将身子抬起,早又扑通一声,掼倒在青草地上,只是哼唤。一霎时雇的几个人,用一张破竹床儿,不由分说,将田焕抬起,仍望城里而来。周氏搀着田福恩,跟在后面,哭哭啼啼,仿佛是送丧一般。田焕到了家,痧势虽转,却焦灼烦渴,变了一个热症,日夜昏愦。

  周氏却谨守田焕不延医不服药的常谈,每日只是向人家施药的所在,不问甚么丹方丸药,只要不用拿钱去买,便一味取来灌服。看看延至第七天上,周氏午后,正偷了个空儿在房里洗澡,猛然听见合店里的人怪闹起来。原来田焕忽从床上跳落平地,浑身一丝不挂,精赤条条的,奔出房外,众人拦挡不住,只见他翻着两个红眼珠儿,如猛虎一般,大吼一声,连窜带跳,向街心跑去。

  周氏听得这个消息,魂魄出窍,水淋淋的套了一条裤子,也忘却披上衣,敝着胸脯,没命的哭赶出来。此时左邻右舍都齐打伙儿帮着追赶,田焕不知是那里来的力气,见人赶紧,他便攀着人家凉篷柱子一跃上屋,如履平地,这件奇事,闹得街上的人大惊小怪。田焕走到一处,便有一处的人拍手喊着在这里在这里,好容易人多手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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