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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体操_刘心武-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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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乏可操作性的那些概念来衡量。我以为,无妨从爱我们身边具体的树木花草、大小水域,以及我们共享空间里的那些具体而微的设施做起!



 笑离绝论

    绝论,就是把话说绝的宏论高论。绝论处处有,常常有,年轻的时候,不仅爱听,而且会为之倾倒,也曾以之为圭臬,规范自己的作为,结果吃了亏。后来经的事多了,懂得持平之论才是真能引领自己前行的指南,绝论可以听来过过耳瘾,却万不可真往心里去,尤其不能照办。笑离绝论,已成为我目前的习惯性反应。

    在吉隆坡参加《星洲日报》举办的〃花踪文艺营〃,有一个环节,是作家学者与参加文艺营的文学爱好者自由分组座谈,我也选择了一组。讨论中,一位在美国攻得比较文学博士头衔的先生说,要写好华文小说,必须至少先精通一门西文,只有能比较出中、西文字间的微妙差别,才有希望写出杰出的作品。这就是一种绝论。当场就有一位马来西亚华族小伙子生出惶恐,他说像他们这一代马来西亚华族人,从小都会受到三语教育,一是马来文,即使上的是私立华族学校,马来文也是国文必修课;再就是英文,马来西亚是英联邦国家,也属于必修;华文是自己祖辈传下来的中华文化的载体,当然更亲切,学起来更努力,由于从小口语就是华语,所以往往学得也最好。他现在写文学作品,是用华文来写,马来文和英文只达到写一般公文或说明书的水平,他很难对其达到精通的地步,也很少感受到三种文字间的微妙区别。那么,他怎么办呢?继续用中文写小说还有没有希望呢?他一副如聆佛音而竟难照办的虔诚而灰心的表情。比较文学博士耐心答疑,继续发挥他的绝论,他举〃被〃这个动词为例,对中、英、法、德四种文字在使用上的区别做了分析,结论是只有以这样的学识为前提,才有希望写出好的中文小说。听到这里我不禁扑哧笑出声来。当时又有文学爱好者提出别的问题,那位博士也没注意到我的反应。我对绝论一般不去争论,而且深知发绝论者多半是些自信心超常的偏执人士,与其争论只会是浪费双方与旁听者的时间。但分组讨论结束后,我找到那位听了绝论而惶惑的年轻人,跟他到屋外一株凤凰木下闲聊,我告诉他我的看法,供他参考:会一种或数种华文以外的语言文字,当然会对华文创作起到好的作用,比如中国上世纪的作家里,鲁迅、巴金等就既能翻译又能创作,译、创互补互促。但也有沈从文、赵树理那样不通外文的作家,用中文写出了非常好的小说。因此就写华文小说而言,精通外文不是先决条件,你如果对世道人心有丰富的华文思维,阅读优秀的华文小说时能心有灵犀一点通,那么,一旦灵感爆发,驾驭华文写出好小说是很有希望的!

    绝论的魅惑力,在于干脆利落,掷地有金石声,富有刺激性乃至爆炸性。人们在常态中呆久了,会觉得沉闷,会企盼突破,乍听到如雷贯耳、酣畅淋漓的绝论,会立刻激动,不及细思细想,便将其紧紧拥入怀中。时下的商业广告,就经常采用绝论方式来先声夺人、迷人心臆,如〃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就收×××〃。发绝论者往往并无恶意,多半是具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性格。从马来西亚回到国内,与几位文学爱好者小聚,议论到近年来听到的关于文学的绝论,大家一时举出了许多例子,比如〃没发表过长篇小说算什么小说家!〃(难道应该把从安东·契诃夫到林斤澜的一大串名字从文学史里删去?)〃不懂哲学写什么小说!〃(这与〃不懂文学搞什么哲学〃同样是把话说绝)〃现在中国没有诗!〃(愤激并不能催生好诗)〃除了张爱玲,中国现代文学史不值得再收入别的女性写作者!〃(张爱玲如仍在世,会对立论者莞尔一笑吗?)……议论时大家不时发出哄笑。

    笑离绝论,而不是恨离绝论,这是因为绝论跟谬论还有区别,谬论是地道的非,绝论里往往还包含着合理的成分,只要不被其迷惑住,弃其乖戾,赏其执著,姑妄听之,倒也有趣。



 快乐何必无穷大

    一家房地产开发商把所开发的商品房品牌确定为〃快乐无穷大〃,想来是为了摆脱动辄号称〃花园〃、〃广场〃的命名风气,别出心裁,颇为有趣。

    人的生活是否幸福,究竟以什么为衡量的标准?名声?地位?财富?健康?各人取舍不同,当然,也有想〃鱼〃与〃熊掌〃兼得的。不过,现在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把〃安康〃作为普适性标准——生活在和平环境里,有一份安稳的工作(如有一桩自己喜欢的事业更好),身体健康,人际和谐,则幸哉福哉,这是从总体上说。从人的心理角度看,人的生命其实是存在于连续不断的情绪之中,甚至于在睡眠时,潜意识里的情绪也依然在螃蟹吐泡般地生灭着。因此,有人提出,快乐便是幸福,〃快乐无穷大〃商品房名称,由此推衍,无可厚非。

    快乐无价。快乐是人的心理情绪中的黄金,笑一笑,十年少(〃少年〃之〃少〃),笑口常开,安康福泰。追求快乐,享受快乐,是天赋人权。但是,人对快乐的追求,是否有必要推至无穷大的地步?无数前人、旁人的车鉴,都昭示着我们,乐极生悲,纵欢致祸,倘若一个人除了快乐而没有了其余的情绪,那他要么是傻子,要么是疯子,在那种情况下,笑笑笑,至少会导致十年少(〃减少〃健康生命的〃少〃)。

    我们常在文章里看到〃打破心头五味瓶〃的说法。一个生命活体,就其所装载的心理情绪而言,确实很像一个〃五味瓶〃。哪五味?酸、甜、苦、辣、咸,这是以味觉打比方,直接说情绪,则是喜、怒、哀、乐、怨。其实,〃五味〃的〃五〃,是言其多的意思,人的心理情绪,岂止五种而已。我们常用的词汇里,把人生际遇和心理情绪合起来说的很多:悲欢离合、爱恨情仇、苦乐忧喜、愁怨嗔怒、愉悦舒畅、生死歌哭……一个健康的生命,他的心理情绪应该是〃五味俱全〃而又不会〃打破瓶子〃。难道只保留一味——快乐,或者只保留一类——喜、乐、悦、畅,不是更好吗?我以为,那并不好,因为,人活在世上,应该有正义感,而正义感常常是与对贪污腐败、邪恶堕落的愤怒、鄙夷、痛心等情绪联系在一起的。我们的国歌词曲都很激昂,却不是由快乐的情绪构成,那里头主要是宣叙着民族忧患意识。一个人如果只知自己快乐,而罔顾他人的不幸,对自己所置身的群体漠不关心,特别是缺乏一份对世界和平、环境保护的忧患情绪,那至少是〃缺心眼儿〃,不是一个健康美丽的好〃瓶子〃。以上是从大处说。从小处,自己对自己,毫无愧悔内疚,不能体味怀旧的苦涩,不能氤氲出淡淡的哀愁,不知离别或邂逅时的酸辣,缺乏清夜扪心时的惊悚……那么,人生很难说是完整的,而没有全方位的人生体验,人生滋味不全,也就很难说获得了多大的幸福。

    人这个〃瓶子〃里的〃五味〃情绪,不应该是均等的,更不应该也不可能僵在那里不波动不翻腾,不互相渗透乃至转化。人的心理情绪的健康,其实也就是把〃人生五味〃阴阳调燮得恰到好处的那么一种状态。这种状态的标志,常常是快乐,特别是〃知足常乐〃,但也不尽然,也可能是〃难得糊涂〃,也可能是〃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还可能是〃时光惯会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式的喟叹,或者是对〃同桌的你〃的惆怅咏唱……总之,快乐是幸福的必需品,但快乐何必无穷大,因为幸福的滋味不能仅仅是快乐这一种。

    一位富翁,他刚从美国拉斯维加斯那边豪赌回来,便到高级俱乐部约朋友先吃鲍翅燕窝,又在夜总会看巴黎〃红磨房〃式的艳舞,然后是泡药浴、洗桑拿,再全身泰式按摩,再吃港式宵夜,凌晨才驾着名车回到他郊区的豪宅。天亮时,人们发现他淹死在宅后的游泳池里了——经警方调查并非他杀,是否自杀呢?难以判断。而当他还没火化时,与他有关系的一群人已经在为分割其财产而撕破脸争斗了。他仿佛一只气球,把里面的快乐气体膨胀到一定程度后,就陡然崩溃了。这究竟是快乐死,还是痛苦死?

    相比之下,小康人家、知足人士的快乐,比较扎实,也容易持久。那快乐基本上属于〃琐屑的生活小乐趣〃,比如全家人共享一只刚熟的沙瓤大西瓜。鲁迅先生是最具有民族忧患意识的伟人,但他反对在切西瓜时牵强附会地去联想到〃列强瓜分中国〃。能把自己的心理情绪控制得恰到好处,该在什么情况下深刻沉重,该在什么情况下轻松幽默,融入性情,自自然然,那状态,才是真正的幸福吧!



 登山何必非极顶

    10多年前,在朋友家里的〃派对〃上,与严文井伉俪邂逅。记得那晚下起了豪雨,客人们回家都感到困难,于是主人爽性拿出更多的饮品小菜,热情地邀请大家换杯重开宴,客人们也且把窗外倾缸般的雨声权当伴奏的乐曲,更欢快地交谈起来。不知哪位说起了到峨嵋山旅游的事,同行的旅伴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攀上了金顶,又冒着寒气,苦苦守候在山巅,等待着佛光的出现,但是那回极顶的人们运气不佳,直到不得不撤离金顶时,也无缘见到那呈正圆形的虹彩——佛光出现,于是,叹着气下山,下山时有的人还互相嘱咐说:〃回去有人问,咱们可别说没见着佛光呀!〃这段闲话引出了一片笑声。笑声落下后,只听有个人用低沉的声音说:〃我登山向来不求极顶的。〃我循声一望,讲这话的正是严文井。

    在我出生之前,严文井已经出版过散文集《山寺暮》,并且到延安参加了革命,在延安他写了许多童话,还有一部长篇小说《一个人的烦恼》。1949年后他在若干文化出版部门当过多年领导,于我而言,他是文坛老前辈,也是革命老前辈。改革开放以后,我才有幸与他谋面。记得1978年夏天,还正是报纸社论强调〃两个凡是〃的当口,当时的中国作家协会和社科院文学研究所联合召开了关于我的小说《班主任》的讨论会。在那个会上,我头一回见到了冯牧、陈荒煤、朱寨等久闻大名的评论家,他们都对《班主任》做出了高度评价,使得忐忑不安的我大受鼓舞。几个发言过后,主持会议的冯牧说:〃请严文井同志发言。〃我这才知道还有严老与会。他做了一个很生动的发言。他没有更多地从理论上去分析《班主任》的得失,而是以目睹身受的若干感性例证,来肯定那篇小说在反映社会生活上所达到的真实程度。他的发言正仿佛引人登山揽胜,步步有景,树茂溪清,但适度而止,不做最后结论,没有极顶,却留给随登者丰沛的思考空间。后来我参加北京出版社《十月》丛刊的创刊工作,也开了个会,拿出创刊号拟目征求意见,严老也到了会,他没做法长篇大套的发言,只是用手指点着目录上我那篇还没定稿的小说《爱情的位置》,高兴地说:〃好呀,爱情又有它的位置啦!〃后来与严老又有些零星的接触,感到他有一股与旧我旧框框旧道道彻底决裂的难得勇气,并知道他对新的文学潮流新的文学人物常有颇具力度的提携之举,但那大都并未形诸笔墨、公诸社会,多是些私下的、忘年交形式的心灵付出。

    那个〃派对〃上严老不经意地说出了他性格中的一个特点,使我联想到对他的更多印象。他住平房时,迁入多年墙壁从不再加粉刷,我见到时几乎已呈灰黑色。后来迁入楼房,有颇大的客厅,很快也就显得旧敝,因为他一直养猫,纵容那猫咪在家具上磨爪嬉戏。他虽很早就谢了顶,但花甲过后气色依然红润,身体底子很好,却并不刻意养生求寿。有一回见到我笑嘻嘻地说:〃我已成无齿之徒。〃又一回我见他脖子上鼓出一个大包,还没说出劝他去医院检查的话,他倒先说:〃更标致了是不是?良性良性,绝对良性!〃他一生写作大体都取边缘体裁、题材,写得慢而少,精美、典雅,不去追求宏阔恣肆的气象。

    那个〃派对〃持续到后半夜雨仍很大,我们年轻些的都打算狂欢一宿,严老却表示他兴尽欲归,于是我们几个人举着雨伞去到街边,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一辆空的出租车。把严老和他老伴送走后,继续喝酒聊天时,我还不住地自问:〃登山何必非极顶?有人攀到巅峰自然应该为他祝贺,但自己能尽力并且尽兴地登到半山,不也挺好吗?〃



 慎言取代

    一位报纸记者给我打电话,问我一旦电脑网络取代了纸制书籍,我会是个什么心情?我告诉他我首先认为电脑网络不会取代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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