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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草间_耿立-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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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有水,如滚如沸,却不溅出碗外。

  后来换铁笛,头上依是顶着一只精瓷白碗,碗里有水,如沸如漾,不洒不淅。

  土改时,果因寺扒掉,贫民队让和尚还俗,把和尚和地主的闺女媳妇搭配,也是吹吹打打,迎进新房,紫竹摊派的是村里地主李朝栋的二房,迎亲的那晚,紫竹和尚碎了自己的睾丸。

  那夜,紫竹和尚的铁笛殊是悲凉,仿佛一时风黑天高,但见老水河上日星隐去,在茫茫的空野,野鸭不行,狂风呼过,愈来愈急,接着便是树枝的枯响,老水河像是呜呜咽咽。

  朝栋的二房眼里沾了泪从紫竹和尚房里出来。

  夜更深时,贫民队长把紫竹叫到门口,问:“弄啦?”

  紫竹啐了一口:“孽缘,孽缘。”

  紫竹和尚于是就搬到了老水河,结个芦草屋住,替大队看苇荡,特别是秋季,银银的芦穗,软软的,蓬松松,像一匹匹的银马尾。河边的蒲草棒,一根根紫红紫红的,像一根根刚用棉絮沾油的蜡烛,点在老水河上。紫竹和尚的喉头哑啦,不再吹笛,满天的芦花飘起,他坐在老水河上,他把铁笛插在那领干净的青灰布衫上,那笛就贴在脑后。有时,一只水鸟擦着芦苇飞来,定定地望他。

  一日,有个鳖就爬到了紫竹和尚的芦屋里,紫竹就把那东西提了,放在铁锅里,用芦根烧。

  鳖在铁锅里漫爬,四处寻找逃生的出处,水开始沸漾。

  紫竹说:“善哉,善哉。”单手放在眉间。

  渐渐,锅中的活物不再声势,紫竹和尚想要试试它是否由生变熟,不用筷子,不用叉子,就用手轻轻一点,那鳖却一口咬住紫竹的手指。

  于是一甩,就“通”地一声,像一枯树根进了老水河。

  那鳖留恋地看一眼紫竹和尚,缓缓走啦。紫竹有点迟滞,接着,流泪,“罪过,罪过……”

  冬天里殊冷,早早在秫秸铺的草铺上随老祖父睡,睡不着就听老祖父讲河边的那些陈年旧事。

  老祖父说:“想起来,果因寺里的和尚只有紫竹一人没有还俗啦。”

  忽然,我就挺起腰在草铺上问:“爷爷,什么叫还俗?”

  “娶媳妇呗……”

  老祖父把纸烟凑向油灯,边吸边说:“紫竹要是娶了媳妇,也有一大家人了。”

  那夜老水河结冰,紫竹死啦。

  人们到老水河上敲冰去捉冻在冰上的鱼,就见紫竹和尚盘坐在他的芦屋里,手捏铁笛,面前有一行划在地上的字:悲欣!

  人们把紫竹和尚葬在老水河上,没有棺木,只有一管沉实的铁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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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笛韵


  一个笛子,是用上好的竹子做成的。日子久了,变细了。黄澄澄地泛着油汗色,越发显得古朴、玲珑,万般可爱了。闲暇时,用红绸子一裹,放在个长方形的木盒里。夜里放在枕边,觉得安稳,它便是你的魂了。

  你看上去憔悴多了,虽然才四十露头。无情的岁月还是在你额上划下叁道长纹并两道短纹。右边的深些,还藏着豆粒似的疤,左边的两道短些。大家都说这是劳累盖的印戳。

  你摩挲着笛子:膜孔、吹孔、指孔……你曾说:“一吹起来,便沉浸在乡音里了。”

  你的家在江南的一个古城,杏花春雨,鳜鱼蓑笠……多么怡美!

  在你二十岁那年,因父亲问题被遣到这北方的小镇,黄沙白草,绿苔陋巷……学校在镇北的关帝庙里,当看见“黑周仓”的泥胎时,吓得外跑,门槛一绊,磕了块疤在你的右额上。偏僻,冷寞,有点儿耐不住,就伫窗望着弯弯的新月,笛儿横吹……

  在油灯下,你用三角板比量着地形,计算着归程。二十年的雨雪风霜,现在儿子也有讲桌高了,在读二年级。但在你的记忆里,儿子只是个平面人——一方盈寸的照片。一年一面啊,儿子是活泼的,会跳舞,学着电视上的阿姨,也会唱枟霍元甲枠的主题歌,可一见你却忸怩了。你怀疑,从小就牺牲父爱的儿子不会变态吧。在月台上,望着北方去的你冷冰冰的,还是妻子代小儿喊出“爸爸——”,是呼唤,是希望,又是多么亲切的乡音啊!你哽咽了,摇着笛子,它上面的红绸子,不正是你的赤子之心?

  儿子说,世上最坏的就是爸爸。一岁时的你,就远离家乡寄养到外地。爸爸到上海去做地下工作……当时你也抱怨“世上最坏的就是爸爸!”有时,夜间你看到天边夹着眼的星儿想,那该是儿子的瞳仁。

  孩子,请相信时间,大了就会知道,世上最坏的并不都是爸爸呀……

  一支竹笛,用指肚捏着,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它为扬子江的舵手壮过行色,又汇入了北方粗犷的夯歌声里。悠悠笛声,似轻纱笼罩了这小镇。

  笛声里,您蹲在灶前为孩子补课。

  笛声里,踏着夕阳送迷途的孩子归家……

  也就在笛声里,春天的黄瓜,夏季的桃,秋的柿子……每当尝鲜,大人想的是你——一个“南蛮子”,孩子们走出家门,走出小巷,向关帝庙聚拢,头顶着竹编小篮……

  现在,三星正南了,你还未有睡意,只是抚摸着笛子,轻轻地用绸子擦着。放在显眼的地方,担心人拿走,放在箱子底怕压碎了,你便将笛子放在枕边,梦上醒来,“笛笛”吹起,便觉是世上最妙的音响,像游丝般铮铮飘远。可现在它的一端裂口了,你找来万能胶,又用胶布,紧紧地缠了三匝。你是想起今天下午野外踏青的一幕……

  一群孩子围着,如群佛蹲在柳树凸起的根上,好奇地打量——那曲调是怎样从你手指缝里的笛孔里溜出来的。

  放下笛,你转身折下青青的春柳枝,搓揉,使皮离开嫩黄的芯儿,截开三寸长,于是一人一个,便呜哩哇哇地唱起来。

  鸟儿吓走了,掉根羽毛。

  你告诉孩子们,在你的家乡有竹笛,而北方多的是柳哨,而只早春做的,吹得才格外地清脆、婉转,那音调是对春深时百鸟和鸣的呼唤,也是冬的尾声……

  “老师,您的笛。”一个留光葫芦头的孩子走到你跟前,怯生生地。

  “咋?”

  “您的笛……”

  啊!你一把夺过,好端端的笛儿,一头裂开了嘴。你忽地火爆了,朝孩子吼:“浑,伤了老子命……”裂嘴了,那还能音圆调正吗?

  啊,你想起了二十年前,在故乡的竹林里,恋人送你北上的礼物——便是这个竹笛啊!

  她说:“你想家的时候,就吹吹笛吧,笛音就是乡音……”

  可你又后悔了,只觉得心中泛起说不出理不清的惆怅。是啊,怎那样对待孩子。那光葫芦头的孩子双手捧着笛,眼里绽着泪花,你的心颤酥酥的了。孩子,你得到的该是知识,而这里物质是贫乏的,我向你血管里灌的却是……你捶一下头,用复原的笛子吹奏一曲忏悔的调子,艾艾怨怨,好像含着无限的深情……

  第二天早上,你打开门,呆了,门鼻上,用红绸子吊着个笛子,还滴着露珠哩,晶亮亮的。你的台阶上,留下各式各样的符号:光丫的,穿小皮鞋的……

  你明白了,对着旭日,呜呜哩哩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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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到杉皮小屋去——虚拟的乡情


  似乎并不遥远,但依稀只记得那栋杉皮小屋。

  我落生在北方密林深处的路径上,未满一岁的时候便离开了那里,再也没能回去过。而今几乎连伐木工进山时的一切也确已忘却了。甚至黄昏过后的风雪爬犁、酒馆、村落、山道,甚至马车、贮木场、柔情的白桦,及至那声音那色彩那熏香梦痕的达子香,空气中贮溢着的松脂的苦腥味儿,我都不会忆起来。

  唯有忘不掉的,是一心一意嵌在层层叠叠大山褶皱里的杉皮小屋。在林区地图上也不能找见的那栋黑痣般的小屋。

  我就常常疑惑,世上大约很少有人能记起他周岁以前的人间面目吧,然而那时的杉皮小屋,却完整无损地蹲在我的记忆深处,一年一年竟是那么丰富细致了呢。

  当一股一股沁冷的晨雾从周遭浮起的时候,望着窗外一片浸沉在星月中的黑绿色的森林,爸爸进山去了。他拥抱了怀着不安分生命的妻子,吻着未出世的儿子,求他们宽恕自己一次一次的出走,一次一次的告别。爸爸说,山的那边是无边的金子,等伐完了绿色的金子,他便回来!

  窗外,白的厚重的雪正裹迭着一切,除了褐色的已是很破旧的杉皮小屋,再有的就是圆木垛成的篱笆,没有风,没有鸟叫和虫子。爸爸沉实有力的脚步声远了,接着门外是一片大脚压迫雪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泥味、烟味、狗皮领子的膻味。

  邻居拴不住的狗叫吠起来,到处都是空空的回音。

  伐木的队伍进山去了。满是雪的街上,孩子裹着肥肿的棉袄,提着小烘笼去补课。那时,我家杉皮屋檐下灰褐的麻雀就喳喳地叫起来。

  一只古式的木钟不按节奏地响起,传到街两岸七扭八歪的木头房子那边,像是酬谢麻雀对它的爱。

  妈妈躺着的炕正对着杉皮屋娇小的窗口。那旧年的藤蔓缠在木棂上,到处是冰挂塌落的声音。它们的叶子黑了,藤骨也成了锈色,别看它老了,过不了多少日子,春天就是从这样的藤蔓上洇开的呢。

  爸爸说,我迷恋这杉皮小屋,从不想走出这深山。

  妈妈说,因你迷恋森林的爸爸,我才迁进这杉皮小屋的。

  爸爸从老家小镇来到这北方的贮木厂,已经奔波了二十年。二十年的杉皮小屋,雨雪风霜,在这苍莽的森林里,犹如一叶小舟荡着。独自呆在这诺亚方舟里,我不知妈妈那时想的什么,抑是她记起离家时提着的两大包家乡的泥土?人说若是迁了外地,水土不服,身子会一天一天地瘦下去的,倘是在第一口水里再撮上一点泥土,便不碍了。

  抑是她恍恍地看见了爸爸?远处哒哒的伐木声,是能夜半到客船的么?

  在这绿色的世界里,一圈一圈的原木运出山外了,一圈一圈的皱纹爬上爸爸的眼眉了。

  妈妈生我的时候,突然一阵风,杉皮小屋的屋门旋开了(妈妈后来一直坚持这样对我说),木钟倏地止了,一个黑糊的影子扑在了妈妈的怀里。看那身影,妈妈一直怀疑是逝去的外婆。她惊呆了想唤人,接着便是临产前的阵痛了。那时她躺着,恍惚地看见了老家屋前屋后的苦楝树,镇上长长的石头小巷,而且还看见一群神奇的雪白雪白的鸟,那群白鸟从屋顶飞过,一切都清清楚楚的。

  我便在那时降生了,妈妈坐着老孙头的狗爬犁到遥遥的产房去。

  黄昏的时候,那些饿了一季的狼,大模大样像狗一样在后面跟着……

  老孙头一辈子逮过几多的鸟儿,也见识过几多的鸟儿,但他从未见过妈妈讲的那种,他便多少有点疑惑,说妈妈兴许是看见什么了,谁知道呢!

  我在杉皮小屋长到快满一岁的时候,爸爸迁到林区外的一个小小的城里了。

  到了小城,我只是一味地坐在摇篮里,不吃不喝不拉不睡。爸爸说,我的精气灵儿可能留在那栋杉皮小屋了。

  过了些日子,我仍然一如既往。爸爸慌了,便给大森林的友人写了一封信,捎来一只叫“花铃铛”的鸟儿。有了鸟儿,我便活泛了。每天清早,天色甫明,我便老早地醒来,叫着:爸爸,爸爸,你听,花铃铛真的为太阳打铃了。

  爸爸是认了,妈妈生我的那日,确实是遇见了什么东西了。于是我便有了“小精气孩”的绰号。

  那时尚小,但隐隐觉出,我生命中是有那么一段时光被妥善地保存在杉皮小屋里了。还在深山里的叔叔,在信札的末尾,总也不会忘了问候他们的“小精气孩”。但以后,我却只顾忙着与男孩子钓鱼上树掏雀什么的,有些事就淡忘了,偶尔,惹妈妈生气的时候,她才笑骂一句“小精气孩”。

  有一天我要填家庭履历表时,手脚颇有些踌躇了。眼前出现的却是有别于爸爸的老家小镇?那儿没有长街华灯,闹声人事;没有溽暑中的冰激凌,酷寒里的热牛奶,那里只是一派莽莽苍苍的黑森林——那是我爸爸进山时搭起的小杉皮屋子。那杉屋矮矮矬矬的、连人跨进跨出时也要低头(妈妈怀我时,常常视那门槛是一段小小的长城呢)。

  爸爸的老家小镇,我一点也不亲切了。那里只是一条一条又窄又瘦的麻面小巷,一张一张据说是亲属而不温情的脸孔。我唯一感兴趣的是,到了冬天,随爸爸到老家跟爷爷奶奶去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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