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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成都·2009_文学成都·2009 编委会编-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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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双手合十,深深一揖,两眼全是怅然,客奶奶赶紧去抓,小和尚却已经退回洞去了。魏忠贤嘀咕道,“犯邪了。”客奶奶滴了泪,看着他。过了良久,魏忠贤咯咯笑起来,说,“养心殿,居然会在俺的掌心里。”客奶奶大怒,说,“别昏了头,哪儿还有养心殿!”她把已经变为柜子的积木夺过去,一把摔在了地上:柜子破开成了两半,里边却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了。
  十二
  新皇帝,即终于登基的老太子、明光宗朱常洛,在贵为天子后刚满一个月的那天,突然就死了,也就是说,大行了而又驾崩了。有人说,他是被繁重的朝政压垮的;但也可能,他是在终于卸掉压力后,在女人身上虚脱而死的。而在更多的传说中,他死于两颗臣下敬献的红丸。没多少人见过红丸,大概跟诗人一写就要落泪的红豆差不多罢。红豆相思,可怜的愁眉苦脸的皇帝,他还会和哪个嫔妃宫女玩相思?然而确确实实的是,在后世的史书中,“红丸案”就跟“梃击案”一样,还真的成了晚明宫廷的一个大疑点,至今还没有下定论……这很好,“史不绝书”的意思,也就是在一个疑点上生出密密麻麻的疑点罢。但大内太监中悄悄流行的一个说法,可能最接近真相,非常简单:他是被一口痰噎死的。可是,这么简单的答案,不啻对朝臣和史官智力的嘲弄,谁愿去冒做傻瓜的风险呢?!但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唯一的,也是无可争议的:新皇帝的确是死了,他的长子朱由校成了新的新皇帝。
  十六岁的朱由校,在这一个月里,由皇太孙而皇长子,还没来得及册封为皇太子,他就一蹴而成了新皇帝。一次次让人惊疑交加的巨变,给他身边的每个人都带去了振奋、激越,或者心绪不宁、心乱如麻……却唯独就像跟他本人没关系。
  还在他头一回履行完作为皇长子的职责回到家的那个傍晚,他坐在最初打造出来的那把凳子上,马着脸,闷闷不乐。他身边新添的一大拨小宫女、小太监,都赔着小心,没一个敢跟他支吾。时令正在七月,夕阳打下来,映得满屋子通红,而天气是热得不能再热了,客奶奶捻捻他的衣服,湿渍渍的。她把他拖起来,给他剥衣服,他不说话,由着她剥,待她剥光了,横手摸到一把斧子,就朝着就近的一块木头,也可能是一只茶几、一张案子,运斧如风地砍下去。斧刃发出寒光,也发出嗖嗖的哨音,斧子下行,木屑纷纷上扬,在通红的光线中,如雨点子逆向地飘飞,并散发着储藏在木头内部的芬芳,一种青涩得令人心痛的味道。客奶奶走到他身后,用从未有过的怯生生的声音唤他:“殿下。”这种怯,不是胆怯和害怕,而是来自慌乱与担忧。他听到了,但就像没听到,斧子并没有停下来,汗珠滚满了他光光的身子,恍如他正被兜头的雨水浇淋着。“殿下……”她再唤一声,同时伸了手去抓他的手臂。他不让,但斧子偏了偏,斧风掀开了她的发髻,并把几根青丝削断了。她叫起来,说不出的凄惶:“殿下!”扑通跪下来。他愣了,手足无措,愣了半晌,还握着斧子,也扑通跪下来。
  客奶奶喘口气,说,“殿下。”他滴下两颗粗泪,说,“怎么今天就成了你的殿下了?”客奶奶改了口,“小祖宗……”他说,“我要。”他指着她的胸脯。她解开衣襟,把奶子扒出来。然而,他没有用嘴吮,只是用沾着木屑的汗手,在奶子上不住地又捏又揉。他说,“自古这宫里,还有吃奶的殿下吗?”客奶奶眼窝里全是听天由命的茫然,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她说,“嗯……做了殿下,做了皇长子、皇太子,也还是皇帝的孩子,哪有不吃奶的孩子呢?”他又说,“我还能做几年的孩子呢?”她说,“应该不止几年罢,当今皇上,不就是做了四十八年的皇长子、一十九年的皇太子吗?”他转了一会儿眼珠,似乎在计算时间的长度,他说,“四十八年,一十九年,就够长了吗?”客奶奶看他犯了呆,就敲敲他的大额头,柔声道,“当今皇上万岁,又何止这个年数呢。”他想通了,破涕一笑,说,“当今皇上万寿无疆,又何止万岁呢?”客奶奶也笑了笑,笑得有一点勉强。她说,“到底是小祖宗聪明。”
  第二天,皇长子朱由校在午后抄家伙干活时,指头跳过半本
  《天工开物·瞽说》,径直就翻到了最后的几页。最后几页有一些破损,但已经被他细心地补缀好了,新纸新如米脂,旧纸则黯淡似蜡,有些字没了,他新添了些字,有些画残了,他也画了拼上去,这就看得出,它们是一组柜子的说明图,侧、卧都有,还分解成板子、柱子、榫头,大小不等,都平淡无奇,唯一特异之处,是部件数量惊人:有一百零八件之多。一百零八件最后组合成一个长方形的物体,乍看犹如有八根柱子撑起来、而蚊帐又深深低垂的大床,但前后各有一扇如帘子般的门:有一个人从前门进去,另一个人从后门出来。
  皇长子的手在这儿点了点,问客奶奶,“看清楚了吗?”客奶奶说,“看清楚了,两个人。”
  皇长子摇头说,“是同一个人,他进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出来成了另一个人。”客奶奶把头凑过去,细看之后,笑道,“‘另一个’是小祖宗自己画上的,墨色还新得很。”
  皇长子说,“是……也不是,这个,我也琢磨很久才想透,如果出来的不是‘另一个’,何必称天工,又何必费事造一百零八块的木件呢?”但客奶奶也摇头,说,“这怎么可能呢,小祖宗说笑了。”
  皇长子却不笑,说,“天工者,就是人工不能为之的那些事情罢。凡夫俗子,自然看不到这一层,即便上天的启示就在你脚跟前,你也未必看得见。”客奶奶喉头一哽,强笑道,“纸上的天启神示我看不见,又算什么呢?幸喜小祖宗眼下还是皇长子……哪天坐了龙椅,做了天子,要见一面天颜,也真是难如登天了。”皇长子愣了愣。
  这时候,他弟弟朱由检凑过来,在一堆横七竖八的木条中挑了一根称手的,嘀咕说,请哥哥替他削一柄剑。皇长子咧咧嘴,说,“好兄弟,你也贪玩了。”朱由检说,“不敢贪玩,是学剑。”皇长子说,“弟弟贵为皇子,找一口宝剑还不容易,要木剑做什么。”朱由检说,“宝剑太沉了。”皇长子说,“你就不嫌木剑轻?”朱由检说,“皇家之剑,何分轻重。哪天哥哥做了皇帝了,赐我一柄木剑,一把折扇,照样也是尚方剑。”皇长子忽然伸手揪住朱由检的衣领,一把拖到跟前来,怪笑道,“别跟我说皇帝,好弟弟。让我仔细瞧瞧你,这天下还是你替我坐了罢。”客奶奶听见他这么乱叫嚷,吓得脸煞白,赶紧用手去捂他的嘴。两兄弟才刚刚当上了皇子,就在嚷着让天下,传到乾清宫,即刻就会有大祸上门的。朱由检只有十岁罢,柔弱,苍白,被他哥哥一拖,差点滚翻在地上。但他稳一稳脚下,居然还是站住了。和骆驼般庞大的哥哥站在一起,他看起来就像瘦小的小马驹。然而,这匹小马驹,却显得相当的镇静,只是朝客奶奶淡淡地一笑,“哥哥说的,不过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一个奴婢,慌什么?”
  客奶奶大怒,掰开皇长子的手,一掌就把朱由检掀出去。这一掀够狠的,朱由检身子跟羽毛似的往后飞,幸喜跌在一堆蓬松的刨花上。他就在刨花中躺了好一会儿,想着这妇人何以敢对自己下重手?卷曲的刨花释放着松、樟、桉、楠、槐、桑各种木料忧伤的气息,他的眼睛慢慢发了湿,他想明白了,自己虽然要比哥哥小,却不是她的小祖宗。也不是任何一个妇人的小祖宗。
  十三
  皇长子和客奶奶满心期待的至少四十八年皇长子光阴,只过了三十天,光宗皇帝朱常洛说崩就崩了:两颗红丸,一颗烂在了他肚子里,一颗噎住了他的喉咙口。在皇长子看来,他的父皇之死,就像一块黑抹布,粗暴地遮蔽了眼前一柱旋转的阳光,抹布弥漫开,成了普遍的、无所不在的黑。好在这三十天之中,他苦心打造的那一口巨柜,已经安置在了沆瀣着暖秋熟红气息的寝室中,与他和客奶奶的大床并卧着,倘若从屋顶望下去,是有几分像木头的太极阴阳图。
  但是,他的试验却一直没有最后成功:就在他入主乾清宫的前一夜,他还在可怜巴巴地尝试,——屡试屡败。没有人看见他失败的细节,除了客奶奶。大概是从这扇门放一只兔子进去,那扇门出来的,还是一只兔子,而非一只鸡;让一个宫女进去,出来的也的
  确不是小太监,还是这个注定要孤枕到白头的小女子。在那夜过了子时后,皇长子彻底绝望了,以至于他靠着柜子呜呜地哭起来,如丧考妣,其实是比崩了他父皇还要凄惶和绝望的。客奶奶不哄他,不劝他,只直直看着他,字字顿顿说,“你今晚在我这儿还是小祖宗,天一亮在天下人面前,就是陛下了。陛下!”皇长子收了泪,冷笑说,“谁的陛下?谁都别指望我去做陛下。”客奶奶攥着斧子,另一种绝望使她的眼睛、牙齿都跟斧刃一样在闪闪发光。她说,“我劈了这劳什子呢?”他不看她,径直用大头撞得柜门咚咚响,他喃喃说,“那,我连活都不想再活了。”她手臂一扬,斧子嗖地砍出去,却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她说,“你就为这口柜子活?”他说,“我想变个法子活。”她说,“你还想变个人?”他低了头,低了声,“我想变成你……让你变成我。”
  她打了个颤,一口啐在他的阔脸上。“昏了头了,你!你凭什么要变成我,我凭什么要变成你?”
  “我,”他转过溅了她唾沫的脸,愣愣看她,嗫嚅道,“我想伺候你,就像你伺候我。”随后,他直起骆驼一般的身子,把客奶奶揽过来。他的头发上、皮肤上,全身,都冒着热气腾腾的体味。
  “胡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哆嗦,小肚像被抽了一鞭子,痛苦地一紧,“你怎么会懂得伺候人,怎么会懂得伺候我……”
  他柔声说,“等我变了你,你变了我,我自然就会知道了。”她摇摇头,“变不了……”
  “变得了。”“变不了的。”“就是变得了。”t…xt小说天堂   



第15章 天启皇帝和奶妈(6)


  “好罢,”她呼吸急促起来,以至于不得不喘出了一口长气,缓一缓。她说,“如果你答应我明天做皇帝,我就陪小祖宗试一试。”
  “…………”
  她把烫得发肿的嘴唇贴在他耳轮上。“我教你。”他说,“嗯。”
  她拉着他,钻进了黑暗的柜子里。成群的麻雀在晨光中轰鸣时,新皇帝在柜子里才刚刚睡着一小会儿。客奶奶迷糊着,把手放到他的脖子上,找到那块起伏的喉结,摸了又摸,心口冒出一股酸汁来。她决然而然地跪起来,抓住他的脚踝,把他的身子从当初钻进去的那扇门,拖了出来。和这两人一起从柜中出来的,还有许多黏糊糊的汗。
  皇长子的背影,在客奶奶坚定目光的注视下,向着乾清宫去了。他的身后,跟着一大拨的人,其中包括慈庆宫全部忠诚的太监。在慈庆宫的门口,他的弟弟朱由检,把他的斧子双手呈给他。他迷惑地瞪着眼珠,嘟哝说,“这是儿戏么?”朱由检说,“陛下斧钺海内,岂是儿戏……”但他没听完弟弟的话,把斧子朝腰间一别,就跨出了门去。这是八月度入下旬的第一个早晨,紫禁城像通常一样的安静,或者比平日更静些,杂沓的脚步踩在昨夜吹过红墙的落叶上,发出切切嚓嚓好听的声音。
  乾清宫的门口,披麻戴孝的大臣们,密密麻麻,堵满了宫外那一块空地,把门封住了。他们个个表情肃然,眼神僵硬,直直地打量着昨天的皇长子。昨天的皇长子朱由校在这样的打量下,一下子嗫嚅了,他的眼睛在和大臣们眼睛的对视中,耷下了眼帘。他停了下来,甚至在偷偷地后移,他很想问问谁,“百官反了吗?反了又如何?”当然是问客奶奶最好,但她并不在身边,所以他就问得怯怯的,声音含混在嘴里团了一圈,又吞回了肚子里。但他无法退回去,身后边的那一大拨人正在有力地推着他、裹着他向前走。他走一步,就感觉对面的文武百官也朝自己逼进了一步。百官孝服上,染了层银甲般的薄霜,看起来恍如披坚执锐、杀气腾腾的武士。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身不由己,被人推着去问斩。
  然而,百官怎么会有反心呢?!他们不会反的,就算是皇帝的板子抽在他们的屁股上,他们喊的还是“皇上圣明,臣冤枉!”在今天这个早晨,他们面对着这个即将君临天下的少年,只是充满了疑惑和
  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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