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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提_慕容雪村-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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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着说着,他便辞了职。



 



  对于他,勉为其难的描述是:男,矮胖,东北人,1974年生,游荡于多个城市之间。



 



  他不想被简单地称为都市小说作者,他不认同网络文学的命名,他也不在乎自己究竟写的是不是纯文学:“这种说法有时是扯淡。琼瑶怎么算,金庸呢?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呢?”



 



  给他一串葡萄,他一定先从大的那颗吃起,自认是一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他的小说一直在怀疑,尤其是爱情,“我一直都把爱情当成是玩具,谁也不爱,或者说,我只爱自己——在任何时候。”生活中的他亦决定做个独身主义者。



 



  《伊甸樱桃》将现代人放入了“世界名牌集中营”,迫使你思考:推动这世界运转的究竟是爱还是金钱?



 



  这几天两度连线慕容雪村,起初他行走在杭州的街头,抱怨着那里的文化有些贫瘠,接着便已然置身拉萨,开窗便是布达拉宫,再远处是巍峨的雪山。



 



  木叶:为什么绝口不提自己的姓名并总是避免让媒体拍照?



 



  慕容雪村:觉得自己算中年人了,不想被别人打扰。



 



  身为一名作者如果总是抛头露面,那是可鄙的。连签售也没意思,去签售就相当于把自己当成了一盘端到别人面前的菜……我这辈子都不准备这么做。如果出版社非让我签,那我就不在这家出版社出书,换个出版社,顶多不出了。



 



  另外,我也没觉得自己成了什么名,没这种意识。



 



  木叶:网上流传的说法是你“卖过假药,当过骗子,学过法律”……



 



  慕容雪村:前两句是戏谑的说法,我没干过,一直在当好人呢。



 



  我的确学过法律,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我喜欢曾在那里教书的诗人海子,我也写过诗,但不好意思拿出来示人。



 



  木叶:还有谁对你有过影响呢,似乎你每次说的都不太一样?



 



  慕容雪村:师承问题不好说,比如《聊斋志异》是个好作品,但现在对我的影响就难讲,我现在最喜欢马尔克斯。



 



  如果真要说影响,我想说的是小学语文老师,小学四年级刚学写作文时有个老师说要把故事说明白,别说废话。这两句朴素的话到现在对我也是至理名言。



 



  我可能有点野路子,比如景物描写我从来不写,对于人物最多说这人很胖或很瘦,我追求语言的效率。



 



  木叶:这本新书的名字为什么从“多数人死于贪婪”变成了“伊甸樱桃”?并没什么犯忌的呀,另外伊甸园里的樱桃好像有点怪……



 



  慕容雪村:出版社觉得“多数人死于贪婪”过于灰暗、晦涩,曾想过很多名字。



 



  伊甸园是始祖居住的花园,在我想象中是有樱桃的。



 



  小说写的是一个小伙子与一位神秘人物邂逅,获赠一支名贵的万宝龙水笔,随之便逐渐堕入一个“物质的陷阱”……有一点幻想色彩。



 



  木叶:为什么每一章节的标题都是名牌的名字,太符号化了吧?



 



  慕容雪村:这部小说反对商业,不是做广告。底下有附注。我会把哪些人用过这种名牌产品写出来并将其价格换算成柴米油盐,比如维多利亚送给贝克汉姆的香水是向迪奥定制的,其价格够一个普通家庭用水300年;普京的一块名贵手表换成食用油能用上870年;另有一条无端豪华的内裤,6个中国农民从河姆渡时期开始干,一直干到公元2005年都买不下来。



 



  木叶:你曾表示有三大愿望,“出一本书,赚一千万,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小说便已出到第三本,其他方面也发生不小变化了吧?



 



  慕容雪村:我也爱过钱,想用一个数字来限定人生,比如赚一个亿,而现在觉得钱没有什么用处,够用即可,比如一年五六万吧。现在追求的是意义,比如想当导演,甚至想过考导演专业的研究生。至于恋爱,不提了吧。



 



  这些都是被自己否定的理想了,我没有感情的需求,不想向人倾诉也不想照顾谁,我离群索居,可能有一部分是天性吧。



 



  (这不会是因为你被女孩甩过吧)我当然谈过恋爱,但不是因为被人甩过……我是想明白了,不想谈恋爱也不想结婚,你说自私也许有点吧。



 



  木叶:生活中你是不是一个浪漫的人?



 



  慕容雪村:不太浪漫。也没遇到追求我的,另外,我觉得追求慕容雪村也不是很有品位的事情,我不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我很愤世嫉俗,我认为人类活不过这个千年,我跟丈母娘要求的形象差得太远!



 



  结婚是人类的发明,但不一定伟大。



 



  我毫不妒嫉结婚的人……朋友中大部分人的婚姻并不幸福。



 



  比起婚姻,我更不想要的是爱情,怎么说呢,就像你不喜欢老鼠,但跟老鼠相比可能更讨厌蟑螂。



 



  木叶:但不少人羡慕你每每从一个城市“流窜”到另一城市,并习惯给那里留下一部小说。



 



  慕容雪村:我很喜欢这种状态,但我离开一个城市就很难再去想念这个城市或里面的人。1996至2000年在成都,丢了8辆自行车;后来到深圳直至2001年,去广州呆了一年后又去深圳。有书《天堂向左,深圳向右》,但我没说深圳是地狱……天堂未必是好词。因为其实理想状态离我们很远,我们只能过不理想的生活,这就是人间。



 



  2004年来杭州,这两天我就去拉萨了。西湖是美,但我对杭州的感觉不是特别好,在这里找一个人聊天是困难的。



 



  我现在拉萨租的房子,从窗口便可看到布达拉宫,更远处有雪山。此前已去看过拉萨,一到那里便感觉自己变成了少年,对什么都有了兴趣。在拉萨可能会强化我关于灵魂和转世的写作计划。



 



  木叶:自《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以来,你大刀阔斧地写都市,对都市文学又怎么看?



 



  慕容雪村:省会一级的都市,我就没去过海口和台北了,但我不敢当都市文学的代表。我写的东西不太反动,不太违禁,也从不作过分的细节描写。



 



  木叶:你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专职写作的?



 



  慕容雪村:2002年。我觉得要么给老板好好打工,要么好好写自己喜欢的东西,既然不能兼顾,就只能辞职专门写作了。



 



  木叶:据你小说改编的话剧反响也都不错,但还是有人苛刻地说你的作品几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慕容雪村:后来的作品是没有《成都》在网上轰动、同时出了书又卖得好,但畅销不太重要。



 



  作为作者,很难作自我评价。我是说过《成都》仅能得十几分,《天堂向左,深圳向右》二十分,这一部新作会比前面的好。其实每当写完了再看或是修改时总会觉得很差很恶心,写完了评价就不高了。



 



  木叶:作为一名网络文学作者,你几次批评自己写得太粗糙,写出什么样的作品才是你的野心呢?



 



  慕容雪村:我非常勤奋,每年读一百本书以上,如小说,哲学,我喜欢柏拉图。



 



  我不赞同网络文学这个词,但我觉得网络文学作品肯定会更多,更好,如果说这一百年里中国会出大文豪,那首先肯定是出现在网络上。



 



  我就是觉得现在的作品离自己的期待还很远,谈不上有什么野心,也没什么假想敌,或者说搞创作只能以自己为假想敌……数人死于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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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虚无世家



 (一)



 



  如果我的曾祖父没有死在娘胎里,活到现在也该有一百多岁了。



 



  那是公元1905年,世界上发生了几件大事:爱因斯坦发现了相对论,英国人发明了巧克力,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呆在宫里没什么消遣,同时痔疮发作,只好拿犹太人出气。那年毛泽东只有十岁,正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帮老太太收谷子;希特勒刚刚中学毕业,除了绘画好点,其它科目均成绩平平;在远东,日本人和俄国人很不体面地打了一仗,日本人侥幸得手,从此就把他们举世闻名的罗圈腿骑到了中国人脖子上;在中国,上海人开始抵制美国货,北京的青年皇帝废除了科举制,让我的高祖父如被五雷轰顶,登时失去了生活的全部理性。我高祖父刘大昌,三百亩良田和七匹大青骡子的主人,那时已经在北京呆了三年,本想中个榜眼探花什么的牛逼一下,没想到一夜之间全泡了汤,盛怒之下打马狂奔,在回家的路上遇州嫖州,遇县嫖县,直到长出了满身杨梅大疮。回家后发现他的老婆,也就是我高祖母刘何氏,已经怀了七个月的身孕。刘大昌怒火攻心,拿烙铁烙了她整整三天,刘何氏始终一言不发,最后只好把她绑到了树上。这时北京性欲旺盛的皇太后苦闷已极,决定玩一盘君主立宪的游戏,派五大臣出洋考察,同时帮她采购性器。南方的革命党对此深表不满,派了一个小伙子和一枚炸弹来参加欢送仪式,按照五十年后的性别判定标准,那个小伙子无疑是一个姑娘,因为他留了一头披肩长发。在此后的几十年间,这个民族对男人留长发表现出无比的痛恨,派一群带红袖箍的人专门管这事,抓住了就剃成秃子,要不就割掉脑袋。1905年7月13日未时正,五大臣拜别宫门,整衣待发,御林军和王公贵族们齐声欢呼,那枚炸弹不失时机地表达了革命派的观点,精准地摧毁了镇国公载泽的1。5个睾丸,虽然无伤国体,却使镇国公府上一大群侧福晋夜夜心生怨望。



 



  就在那枚革命炸弹炸响的同时,在邹口县红山镇,我的高祖母刘何氏被沉潭了。那口潭在镇东170步,名叫白龙潭,潭边有一座白龙庙,供奉着东南西北四海的龙王,旱天他们管降雨量,风调雨顺时他们管伦理学。我的我的高祖父刘大昌,三百亩水田和七匹大青骡子的主人,一手伸进裤裆,抠着他黄汤流脓的大疮,一手求签问卜,东海龙王阁下给了他一支下下必杀签。十五分钟后,红山镇最权威的神学家刘疤眼开始围着刘何氏跳伤寒舞,这种舞在后来的迪厅里曾十分流行,它的要点是双眼紧闭,双手乱甩,全身剧烈哆嗦。刘疤眼跳了20分钟的舞,转身抄起一个黑铁桶,一瓢一瓢往刘何氏头上浇黑狗血和丫环小凤喜的月经。1905年是鼎革之年,所以沉潭仪式也在与时俱进地花样翻新,按照往年惯例,沉潭女人本应头浇她自己的月经,这样才可以消除她心底的怨恨,不至于死后报复人世。不过刘何氏怀孕七月,实在挤不出月经来,况且鼎革之年,人心思变,也只有从权。在邹口县红山镇,人人都知道“从权”是什么意思,因为大圣人孟轲就在这里发表了他著名的辩证法,这辩证法由两个互相矛盾的命题构成,所以永不出错:男女授受不亲,这是第一原则,称作礼;嫂子掉进河里,小叔子可以伸手去捞,这是第二原则,叫作权。在这两个原则的指引下,中国人过着亘古不变的幸福生活。不过后世也有修正派学者发表过一个观点,认为聪明的小叔子完全可以不违反第一原则而把嫂子救上岸,比如他可以找根树枝什么的;实在找不到树枝,他还有袖子。但在我高祖母刘何氏沉潭这事上,即使大圣人复活,想必也会焦头烂额,左右为难:被沉潭的女人没有月经怎么办?是让她tobe,还是让她nottobe?这两个英文词是我加上去的,我在大学主修法律,毕业后当了十几年律师,每次想起这件事来,总觉得应该判刘何氏一个缓刑,等她把我曾祖父生下来,再沉潭不迟,这样我们家族就不用在潭底世代生活,直到1989年白龙潭被填平后才升上地面,我身上也不会有这股难闻的死鱼味,这味道经我曾祖父、祖父和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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